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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的布局有些过于明显, ”有着红梅般眼睛的少女如此说道，“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和身边同伴玩着翻花绳的游戏。
手指尖缠着绳子的玩伴, 也是一位漂亮的女郎。
她的身材要比红梅少女要高得多, 为了配合少女的动作，微微俯身, 神色淡淡地任由少女摆弄她手里的丝线。
如果柳停云在这里, 一定能够认得出来这女郎的身份。
她对外宣称的身份是折珠, 是基地首领魏坛的侄女儿, 但是此刻正缄默无言地陪着眼前的丧尸少女翻花绳。
少女好似习惯了她的沉默, 只是自顾自地说话“因为他们的积极性实在是太低了嘛, 如果比作仓鼠的话，把它们全部放在迷宫里, 结果却只有一只仓鼠在闯关游戏里积极探索。”
“其他的仓鼠好似明白哪怕躺平，饲养者也不会将它们怎么样，于是待在原地懒洋洋地睡大觉, 等待主人无聊地把它们从迷宫里拎出来。”
当然也有暗中观察的仓鼠，但是陛下似乎只对最开始选中的那几只情有独钟。
想要做一个讨人欢心的下属, 最重要的不是将自己该做的分内之事完成就行，而是应该办得又快又好, 拿出来的结果还要符合上位者没有明言的心意。
“都是这种没有代价的保底机制，才让这群人沦为这种没有上进心、没有干劲的家伙。换做我的话，就应该用死亡和恐惧狠狠鞭策他们，让他们见见同类的悲剧，这样肯定会在整个迷宫里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上蹿下跳。”
少女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着内心的想法。
或许是联想到这群釜底游鱼，在水深火热中不断痛苦挣扎的模样，她脸上带着一点灿烂的笑意, 随后又极快地转变成了一种甜美的苦恼。
“无论是吃掉人类，还是杀死人类，对于丧尸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但是陛下却不同意我这样做因为人类是宠物，没有谁会故意去虐待自己的宠物，哪怕那些宠物只是低等的物种，譬如说没办法交流也不亲近主人的蚂蚁或者蝌蚪。”
“反正在我眼里，人类就是这种不够可爱的存在。欸，折珠，你说，陛下为什么会对人类产生兴趣呢明明他是我们的君主，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末世来临的那天对于我来说，是个无比伟大和美妙的日子。”
“陛下在那一日杀死了我们病毒的母体，那个毒株的寄生体本来该成为丧尸中的皇者。原本实验室内泄漏的病毒虽然恐怖，但远远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怕。”
“不过赵归明陛下原本就可以说是我们的先祖，他又取代原本那个平庸的母体成为我们的君主，因此所有病毒的基因都获得了补全总而言之，世界上所有的异变者在那一刻，都感受到了一种无上的幸福。”
少女闭上她那如同红梅般的眼睛，苦恼地发出叹息“我多么希望陛下能对那些人类失去兴趣啊，我们自他而来自然而然想要获得他的夸赞，然而陛下却只将目光放在人类身上。”
“我宁愿陛下去喜欢鸽子，去喜欢鲸鱼，去喜欢袋鼠，这个世界上随便一种生物，”折珠突然说，“只要不是人类就好。”
少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附和道“对，你说得不错。”
只要不是人类，丧尸们心里的嫉妒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浓厚，昼夜无间熊熊燃烧着，时刻准备向这群弱小不堪的生物倾泻自己足以焚烧一切的怒火。
如果说他们原本只是将这群注定退下第三行星舞台的物种，当做嘲弄的对象或者即将灭绝的可口餐点。
那么在得知君主的兴趣以后，剩下的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如果你们能得到陛下的欢心，那么我们又算作什么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没有办法，尽管陛下有时候也会看见我们，但不过也只是分润到了其中一点微不足道的注意。”
她亲昵地用自己的手握住折珠的手，贴着她的脸轻轻说道“所以，折珠和我要更加的努力，接下来的日子里，要更好地表现自己，还要创造出更多更可爱的孩子，让陛下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我们的同类”
“好了，接下来专心给小仓鼠放一点水吧。”
折珠手里的丝线非常美丽，玩游戏拨弄它的时候，在天光之下泛着如同清澈溪水般粼粼的光。
那些连接在活人俑身上的丝线纠缠成网，挂在天幕之端，轻盈美丽，一望无际。
乍一眼看上去，似乎瞧不见它的中心。
或许他已经习惯将青年和身边的异常联系起来，总而言之，柳停云在那一刻没有产生别的想法。
震撼、恐惧、恶心
他的心中平静无波澜，甚至找不出半点这些该有的情绪。
柳停云只是无理由地想到了赵归明。
他想起青年之前同他说的话，赵归明让他回家等候命运，好似将他们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想起来简直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别样的深意。
在这一刻他终于懂了，为什么薛素玄和杭季会劝他不要刨根问底过于深究，该来的总是会来，危险和诡异总是会如约找上门来，所有的逃避、未雨绸缪、仔细考量和计划都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仔细想起来他们每一回都会遇见致命的危机，每一回的危机之下都能全员无损地保住小命。
风险的同时也伴随着机会，他们的小团体都是异能者，他却可笑地以为是因为自己和同伴的好运。
“我住的地方你现在也正巧瞧得见，”赵归明曾经和他说，“正好是市内目前最高的建筑，我就住在那上面的最顶层。”
那个男人会在他正式提问的时候，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吗
赵归明的性格很好，言行举止之间带着善解人意的体谅和宽裕。他风度翩翩，从容不迫，如同冬日夏云，时刻令人感到春风和气。
但是一开始青年不是这幅模样。
才见面的时候，青年的伪装可不像是现在那样无懈可击。
他的非人感太重，即便神色是轻快的，脸上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别人的眼神里却像是瞧被圈养者的牲畜。只是偶尔不经意间朝着柳停云一瞥，所展露出的危险就能让他生出一种彻骨的寒冷。
那时候的赵归明甚至不懂得寒暄是种什么说法，不感兴趣的话题从来不会参与，所有人的玩笑话，近乎都会认真考虑。
他的表达同时也非常生硬刻板，在那个所有人都在发热的夜晚，青年竟然让柳停云为了舒缓抑郁情绪，多多发笑。
而现在，赵归明再也不会说出这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发言了。
他能够非常流利地理解各种各样的玩笑，但是他本人还是极少会同人说笑。
青年不缺乏幽默感，他的存在就足够让不明真相的人感到轻松惬意了。
那些为了舒缓气氛而存在的笑语对于他来说，仅仅只能被称作画蛇添足。
于是柳停云有充分理由去考虑，赵归明曾经同他说过的每一个词语
那就是昆弥塔。
所有丝线通往的最终的地方，覆盖天幕的织网的中心。
梦之都编制梦，制造梦，并且以这里所有人的梦和他们的本身为食。
昆弥塔大厦就是整个梦之都的中枢所在，所以才会被建造成从主城区任意一个角度都能望见的模样。
只有对于叶榆市做出极大贡献的人可以居住在那里，普通市民平时连进入昆弥塔大厦内部都不被允许。
好在柳停云曾经的行为，让他在此刻有一个正当的借口进去调查。
他曾经向赵归明询问过是否能在以后去拜访他，青年微微一笑，说当然可以。
柳停云不担心自己会遭到阻拦。
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了，道具、灯光、剧本，只等他这个演戏的人上场就可以开演。
就像剧本里主角无论如何都能杀出重围，就像里电影的演员不是真的去打败boss拯救了世界。
这件事实际上的难度，绝对不会超过他计划中的难度。
那些守在最外围的小喽啰，注定不会成为他前去一探究竟的阻碍。
或者说，如果真如同他所设想的那样，这群活人俑更应该理所应当将他放进去。
思考这些事的时候，莱恩已经缓缓将车停在了柳停云的家门口。
“先生”
“去昆弥塔大厦。”
“啊”
“我想要去拜访一个朋友。”
柳停云在清晨被黑衣人客气请走的时候，就明白仅靠自己的力量杀出夜间巡逻者的重重包围，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了避免嫌疑，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束手就擒，连半点武器都没有带。
而现在他也不打算为此行多做准备，他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好趁此机会，掌握能让自己和那个男人开诚布公进行对峙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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