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 其他小说 > 瑜珠 > 第30章 忍一忍

第30章 忍一忍

聪明人一秒记住 笔搜屋 www.bisowu.com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m.bisowu.com

    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寂静的慈安堂过了许久, 才终于又有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老夫人启唇,但尚未说话,老远便又传来温氏哭天抢地的声音

    “母亲,母亲快救救照山吧大爷要把他活活打死了”

    瑜珠同老夫人皆骇然望去, 只见外人面前素来稳重大方的温氏此刻正脚步踉跄, 哭着奔进堂屋,跪在老夫人跟前“母亲, 母亲快去前头救救照山吧, 大爷要把他活活打死了,真的要活活打死了”

    老夫人自榻上坐直脊背“这究竟是为何”

    “因为, 因为”温氏看了看站在边上的瑜珠, 又看了看站在另一边的刘嬷嬷, 似是原因实在难以启齿。

    可不过须臾, 她又终是忍不住哭嚎着道“因为大爷不知打哪得来的消息,说照山两年前同陈婳苟且, 诞下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一直叫陈婳带在身边, 谁都不曾发现过, 可不想, 就前几日,前几日陈婳自外头返回豫章,事情突然就在豫章捅开了。

    陈家族老为了以正家风, 扬言要将陈婳沉塘,陈婳没得办法, 便说了实话,说这是我们家照山的孩子。现如今陈家好几位族老都一道正在赶往上京来的路上,大爷说不必等他们到, 他便要先打死照山。母亲,您快救救他吧,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母亲”

    原来不过一个下午,事情便已经闹到了此等人尽皆知的地步。

    瑜珠看着温氏惶惶落泪的样子,心下不知该想些什么,自己的泪珠还没擦干,便因周池的事而暂时忘了哭泣。

    她绞紧搭在身前的双手,交握的两只手心都满是冷汗。

    温氏还在她面前不顾颜面地哭泣。

    “怎么办啊母亲,母亲您快救救二郎吧,二郎虽不如大郎懂事听话,但也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您的亲孙子啊母亲”

    老夫人听不下去,掀了被子要人扶自己起身,亲自去前头一探究竟。

    不想她伸出去本意是叫刘嬷嬷伺候的手,却被瑜珠率先接了过去。

    瑜珠安静的眼尾还挂着红痕与泪痕,此刻一言不发地接过她的手臂,将她从榻上扶起,又伺候她穿衣系带,一切妥当。

    老夫人明白,她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她已经因此事,亏欠她许多的事情。

    她深深地望了眼瑜珠,温氏哭哭啼啼的声音还在她耳边滔滔不绝,她别开眼,拄着拐杖蹒跚着步伐,在一众人的陪同下,往前厅去。

    甚至都不必走到前厅,不过是到侧边的花厅,便已经能够听到棍棒落下后沉闷又可怕的击打。

    温氏捂着口鼻,哭到泪眼婆娑。

    随之而来的却是周家大爷周开呈怒不可遏的声音

    “打,给我继续打这个逆子,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来,还有了孩子我平日里,真是纵的你们无法无天,叫你们一个个,都敢蹬鼻子上脸,做尽了偷鸡摸狗的龌龊事”

    瑜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虽然问心无愧,自己从未做过那些龌龊事,但听公爹这样讲,还是忍不住将头悄悄埋低了一点。

    温氏却是不管不顾,听着声音便冲了上去,对着周开呈拼命捶打“你够了没有这是你亲儿子,你非得把他打死才行吗你给他留条命,叫他日后还能改过自新吧”

    “改过什么改过考了两趟科举还不中,整日在外头充的像个花花公子,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他成日里都忙活什么吗他”

    “那你也不能真把人打死了”

    温氏撕心裂肺着,闹得比挨打的周池本人还凶,抓着周开呈见他没有反应,又不知如何想的,竟回头来拉过瑜珠,拽到周开呈跟前。

    “若是非要继续打下去,那同样是儿子,同样是犯了这等错,为何大郎就能由小厮代他受罚,二郎却不可以谁知道二郎是不是也是被人下的药,才与陈婳有的孩子呢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真的是当爹的道理吗”

    “你”

    周开呈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指着她颤颤巍巍着食指,又看看瑜珠,气到甩袖不言。

    温氏摁着瑜珠,又非得将她往周池挨打的凳前推“当初你做出给明觉下药那等龌龊事,我们也未曾起过要打你的念头,如今你小叔不过是犯了一个尚不及你的错误,却要沦落至此,你去给我跪着,跪着替他求情”

    瑜珠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氏,仓皇的脚步竟真被她推着往凳前挪了两步。

    始终在一旁旁观的周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拐杖敲着地面道“够了都给我停手”

    一时间,不论是温氏还是打人的手下,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着周老夫人的后话。

    老夫人面色难看至极,先指着周池道“赶紧带下去,请个郎中来看看。”

    眼看着被打到奄奄一息的儿子终于被人背了下去,温氏也终于松开了瑜珠的胳膊,停止了发疯般的咆哮与啼哭,改成了嘤嘤不绝的抽泣。

    老夫人烦躁地看她一眼“若是还停不下来,就回去哭够了再来。”

    温氏立马抹两把眼睛,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周开呈走到自家母亲跟前,躬身行礼。

    “周池的事,你打算如何”老夫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已经认了,孩子的确就是他的,他说当年陈婳走的突然,他也不知她腹中已经有了孩儿,若是早知如此,早便会向我们禀明,要娶她为妻的。”周开呈道,“此事周池有错,陈婳亦有错,但儿子想,既然事已至此,不若就叫周池娶了她”

    “不行”

    哪想老夫人尚未回答,温氏便先抢着道“家中已经出了一桩丑事,若是叫陈婳带着孩子嫁进来,那岂不是又添一桩丑事一个两个的儿媳妇,都是此等货色,这叫外人如何看待我们周家如何看待我的韶珠

    韶珠去岁刚及笄,还没开始议亲,这样下去,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娶她何况不止我们这一边,二房的周沅周清和玉璇他们都还没婚配,这叫好人家的姑娘,又哪里再愿意嫁进我们周家我们周家的女儿,又如何再嫁的出去”

    温氏这一通控诉,生生是把周开呈又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她说的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明觉的婚事已经是在外头由人诟病的存在,他的媳妇风评又如此不佳,若是再来一个,周家其他的孩子,真就再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老夫人在一旁听得是心下直后悔,当初就应该叫陈婳的孩子胎死腹中,是她顾东顾西,生怕孩子没了,她也跟着去了,才导致了今日这般局面。

    “孩子不要”她拄着拐杖,铿锵有力道。

    周开呈眉头一皱“母亲”

    “其余的事,我会等陈家的族老们到了再行商议,但我如今要先告诉你们,这个孩子,不能要,陈婳,也绝对不能进周家的门”

    老夫人把话说完,呼着满是怒气余韵的气息,神色复杂地望了眼瑜珠。

    瑜珠也正在望着她,呆滞的目光中是深切的凝视与不言而喻的绝望。

    所以她还是没有机会的。

    不论再来多少次,不论发生了何事,她始终是不会考虑她的名声重不重要的。

    因为她的前头,甚至是陈婳的前头,永远都挡着一座叫周家的名声的大山。

    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叫自己不能哭,若是现在哭了,温氏必定会发现异样,必定又会责问她。

    她忍着无尽的酸楚,憋到浑身上下连耳根子都是通红,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屋中。

    她趴在榻上,终于能够放声大哭。

    冷冷清清的屋子里,连蜡烛都没有点,唯有透过窗杦照射进来的几缕月光,安静地落在她的床头,听她独自趴在这昏暗无边的床帐中,哭到不能自已。

    身下的床单被褥被她揪到发皱,可是她恨不能再咬上几口,以作发泄。

    待到眼泪哭干,已经不知是猴年马月。瑜珠卧在榻上,摸着脑袋枕住的地方一片濡湿,倏忽又再次悲从中来,忍不住埋头又哭皱了今日根本就没有太平过的脸。

    她太累了。

    心里累,哭的也累。

    她趴在榻上,忘了自己今夜根本就还没用晚饭,就着床前唯一的一点月光,昏昏欲睡。

    临睡前,她又不知为何想到周渡。

    如若今日他还在家,她想,他会有哪怕一丝丝的念头,想要把这份清白还给她吗

    多半是没有的,如若今时今日会有,当初就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推她入火坑了。

    可笑她到底是进了怎样的一户人家。

    她绝望地睁开眼,满目的悔恨与郁郁寡欢,如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要,一定不要再随周开呈来到周家。

    她抖着一身清冷的寒霜,从榻上渐渐起身。

    是的,她不要再继续留在周家。她要赶紧想办法,从这个虎狼窝里逃出去。

    如今周渡正不在家,他们又忙着周池和陈婳的事,简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她要走,她多一刻待在这里都觉得恶心,她一定要走。

    原本迷迷糊糊的脑袋因着这个信念,变得渐渐清醒。她下了床收拾好衣裳,打算去周渡的书房找找办法。

    不想刚下了榻,她便听见屋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

    她喊了人进来,自己坐在榻边未动。

    她们做事都从不曾考虑她的脸面,她便也懒得虚与委蛇,再给她们脸面。

    幸而刘嬷嬷似乎也不太指望还能从她这里得到尊重,就着半点不亮的光线,与坐在床榻前朦胧不清的身影道“老夫人喊老奴过来,与少夫人通个气。”

    瑜珠木着脸,问“什么通气”

    “陈姑娘当年设计算计您和大少爷的事,老夫人希望,少夫人还是不要轻易将事情和盘托出。”

    刘嬷嬷道“老夫人说了,陈姑娘心机如何,少夫人通过这几回事情也算是见识到了,她今日之所以提出要不认那个孩子,舍弃陈姑娘,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周家的声誉考虑,还是为了少夫人您的将来考虑。”

    瑜珠轻轻地嗤笑了声,带着满满的自嘲意味“我”

    “是。”刘嬷嬷又道,“少夫人性子柔弱,与大夫人素来不合、总是讨不得大夫人欢心这些事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大夫人又对少夫人有心结,总是惦记着温家的姑娘,所以直至今日,也不曾将管家之事交与少夫人手上,抑或是,亲自指导少夫人几分。而陈姑娘又是个顶机灵的性子,一张巧嘴生的是八面玲珑,如若她带着孩子进了周家的门,少夫人身为长媳,不仅在孩子上已经输给了她,还可能将来根本不是陈姑娘的对手,连掌家之权也一并要拱手相让。”

    所以,她们是在告诉她,今日之所以不要陈婳进家门,不肯将当初之事公之于众,都是为了方便她日后掌家

    “老夫人可是在拿我当傻子”瑜珠蓦地笑开,悲凉的笑意在隐隐的月色底下透着无边的诡异与荒唐。

    “即便陈婳不进家门,周池将来总要娶新妇进门,新妇照旧会比我能讨婆母欢心,照旧能从婆母那夺得掌家的权力。”

    “不会。”刘嬷嬷笃定道,“将来二少爷的新妇,老夫人会从陈家再挑一个乖顺的过来,到时,她所有的一切都会听老夫人的,老夫人也会倾尽全力,助少夫人早日掌家,新妇绝不会阻碍到少夫人半分。”

    瑜珠明白了。

    这便是她们打算同陈家做的交易。

    舍弃陈婳与孩子,必定会惹陈家族长不快,但是她们若答应陈家,叫周池将来的新妇必定出自陈家,那便也许,一定又都好商量。

    “你们当真要将陈婳沉塘”

    瑜珠并不觉得自己该心疼陈婳,但她觉得心寒。

    她曾经以为的,周家最是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却原来行事的手段,从来都是地道狠绝。

    她从来没有读透过这位老人家,而她从前,居然还一厢情愿地将她当作是自己的亲祖母。

    “陈姑娘虽可恶,但罪不至此,老夫人的打算是连同陈家,一道将她和孩子送去无人相识的外地,对外,却只会称她是去了。”刘嬷嬷面无情绪地说完,又道,“老夫人知道,少夫人对陈姑娘心下定有许多不满,但还请看在她当真为二少爷诞下了一个孩子,当年又实在与少夫人交好的份上,饶她一命”

    “饶她一命”瑜珠喃喃,“所以,老夫人其实是什么都考虑到了,周家的名声,陈婳的将来,陈家的名声,陈家的将来却独独没有我的,是吗”

    刘嬷嬷一顿,抬眸望向床边坐着的孤寂身影。

    “老夫人说了,待到二少爷的新妇过门,她便会助少夫人接手掌家之权,到时,即便是大夫人也不大能再管得了少夫人。何况,少夫人还有大少爷,这女人嘛,最终的依靠总归是在男人身上,大少爷争气,圣人钦点的殿前探花,入仕不过几载便做到了侍郎之职,待到将来外放或是坐到更高的位置,时间久了,地方变了,少夫人如今以为的这些事其实也不会再是事了。少夫人且忍一忍这两年,您的好日子,都在将来呢。”

    将来。

    多么虚无缥缈的一个词。

    一日都待不下去的地方,居然还要提将来。

    瑜珠摸摸眼角尚未干透的泪痕,觉得再在这个压抑的地方过下去,莫说是将来,便是今年她能不能撑得过,都是问题。

    她从没想过,上京的冬夜会这么冷,冷到她不仅彻底寒了心,还连一线春日的生机,都摸索不到。

    她仰起头,想要让眼泪落回眼眶,可是不争气的泪珠根本不听她的使唤,拼命从眼角滑落,落进她冰凉的衣领。

    她连夜在卧房的几封请柬中找出最近一次将要举行的宴会,是城东梅园的雪梅宴,就在后日。

    请柬依旧是黎容锦送来的。

    她捏紧请柬的帖子,上头凌厉的笔锋仿佛就触在她脆弱的指尖,轻轻一碰,便能出血。

    可若出点血,就能逃离这绝望的一切,瑜珠想,她即便血流成河,也甘愿。,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