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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 一更君 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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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突如其来, 把杨仪吓了一跳。

    转头,看见一张笑的双眼微微弯起的明媚灿烂的脸,比之先前有些清瘦。

    “十四”杨仪惊喜交加“你怎么来了”

    初十四哈哈一笑“我再不来, 你岂不是要把我忘了”

    这会儿百姓众人都看着此处, 不知这突然出现的美貌少年跟永安侯是何干系。

    其中有人因为听说了薛放也是个年纪不大的, 相貌且好,又是杨仪的“未婚夫婿”, 如今见初十四跟杨仪这般“亲热”说话,不由试探着问道“难不成, 这就是薛督军吗”

    “对对就知道薛督军没有事”

    杨仪的心一紧。

    初十四发现她神色微变,故意笑道“谁是薛督军了,我是他的哥哥”

    大家目瞪口呆。

    杨仪回神, 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叫他不要信口开河。

    正在这时,灵枢走了过来,低声道“仪姑娘, 大人请你快些回去,有事。”

    原来这会儿俞星臣见此处人多眼杂,已经上了车。初十四看了看那辆马车,拉着杨仪向着那边儿走去。

    马车正要离开,初十四拦住了,先把杨仪扶了上去,自己也一跃跳上。

    杨仪才要询问他的伤如何,且叮嘱他两句,不晓得他这样干净利落,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上来了。

    三人进了车内, 向着兵备司而行,杨仪便先给十四查看伤处,见愈合的不错,才松了口气,又问他怎么忽然来了。

    初十四道“我早就想来找你,只是心想伤若不好,来了也是白搭,平添个累赘,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了”说到这里,细看杨仪的脸,那些万语千言不便说出来,毕竟件件都是伤心的,只笑笑“有俞监军这智多星在,我以为你会少操点心多加保养,怎么反而比之前更忙了”

    俞星臣没想到初十四会拉着杨仪上车,这会儿反而有些局促,垂眸不语。

    杨仪道“我的身体自来是这样,何况人是不能太闲着,到底要做点儿有用的事。”

    初十四极为窝心,那许许多多的话梗在喉头,凑过来把杨仪抱了抱,一低头的功夫,眼圈微微发红。

    但他不想显露出来,便故意一笑扬首,对俞星臣道“怎么了俞大人,不认得我了么”

    俞星臣惜字如金道“哪里。”

    初十四撇撇嘴“还是说,你怪我来的不巧先前看你急冲冲地,好像有很要紧的事,怎么这会儿却哑口无言了要是嫌我在这里多事,我下车如何”

    他这自然是玩笑的话,俞星臣白了一眼,不言语。

    杨仪又拉了拉初十四的袖子,也看向俞星臣“怎么忽然到医官署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俞星臣探手入袖中把那几份文书拿出来“这是夏州方面送来的几分军报,都是跟北原交手不利的战报,我先前只觉忧心,并未留意,今日细看了看”

    杨仪心一慌,加上对这些战事之类的毫无经验,竟不知他想说什么。

    初十四却自顾自将俞星臣手中的文书接了过去,从头到尾看了会儿,忽然道“奇怪为什么死伤的字数”

    他跟着牧东林经历过不知多少战事,对交战的战况尤其上心,竟一下子看出了端倪。

    俞星臣暗暗点头,不敢吊着杨仪,便对她说道“我因想到夏州的这几场战事,有些似曾相识,又看这些战报,发现伤亡的兵丁并不多,这情形却像是之前我身陷在祖王城薛督军为了救我故意诈败的那一场。”

    杨仪双眸微睁“你、你的意思是”她甚至俞星臣之能,此刻,竟仿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接下来的话上。

    而初十四的注意点并不在这些,而是在俞星臣的那句“身陷祖王城”。

    他皱皱眉,打量向俞星臣身上,立刻发现他手上那正在愈合的冻疮疤痕。

    这冻疮虽不至于很致命,但要痊愈也是难的,而且好了后悔留下乌黑的痕迹,一时半会儿消不去。

    俞星臣向来养尊处优,从小没吃过这样的苦头,那痕迹在他原本极好看的手上,显得格外醒目狰狞。

    初十四黯然垂眸,罕见地不言不语。

    俞星臣并没有留意到,而只是对杨仪道“对,我怀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也许是为了诱敌深入,也许是骄兵之计,总之,我猜若无意外,安排此事的,应该就是”

    杨仪虽然还坐着不动,但鼻子突然已经酸了,她直直地看着俞星臣,眼前模糊“是他”

    俞星臣一愕,因为他眼前所见,是从杨仪眼中慢慢滑出的泪,她自己好像都没察觉。

    “是,”他润了润唇“多半是薛督军。他应该是无恙。”

    夏州方面能主事的人不多,但也有些颇具才干的将领,按理说两军交战,最初猝不及防后,总会有输有赢,不至于总是一败涂地,这样蹊跷。

    但就算是夏州本地的将领,他们虽有作战之能,但却不敢统筹全局,何况是诈败。

    所以能做出这样大胆安排的,除了北境统帅,岂有他人。

    俞星臣虽猜不到薛放这么做的原因,但知道他必有缘故。

    本来按照他的脾气,是还得再等一等,等看到战况实落之时才告诉他人,但他又知道杨仪表面虽“云淡风轻”,心中必定十分煎熬,倘若能够让她的煎熬减轻一分,他愿意“冒失行事”,哪怕是他猜错了,那他也甘愿用这一份“错误”,来换取她的安心。

    就算是暂时的也好。

    初十四扫了俞星臣两眼,又见杨仪落泪,他便拉拉她的手道“哭什么那小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惯会出人意料,你以为他怎样了,实则藏起来,打的就是冷不防。”

    杨仪听了这两句,越发破涕为笑“我知道的就是”好像是忍了几天的泪,纷纷地落了下来。

    初十四摸摸身上,并无帕子,便看向俞星臣。

    俞星臣一怔,忙从袖子里摸了一块出来。

    初十四接过来,拥住杨仪的肩头“好啦。方才还是众人都敬仰膜拜的永安侯呢,这会儿就哭的这样幸亏不是给那些百姓们看见不然他们还不知多惶恐呢。”

    若是只当着俞星臣,杨仪未必肯如此,此刻面对十四,不由吸吸鼻子“我、我没想就哭的。”

    初十四道“这就叫情不自禁。说来说去都怪十七,等见了他,倒要好好教训,这浑小子,怎么不先送个信回来让人安心真真该打”

    杨仪抿了抿唇,将身子靠在车壁上,不再言语。

    初十四知道她的心情需要平复,便又看向俞星臣“你的手”

    俞星臣本没有留意,被他一提,垂眸看了眼,便拉起袖子遮了遮“无妨。有些难看罢了。”

    初十四静静地望着他“我知道北原人的行径,在祖王城,受了不少苦吧”

    俞星臣一笑“没有。”

    初十四哼了声“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人一个看着风吹吹就倒的,一个看着身娇肉贵养尊处优的,偏偏成了北境的主心骨。”

    俞星臣摇头,意思是自己不敢当。

    初十四哪里吃他这套“我可不是经常称赞人的。别说是我,五哥也服你们呢。”

    俞星臣抬眸“牧督军有消息”

    初十四道“哦,他知道这里的情形复杂,派了阿椿跟桑野过来帮手。之前已经跟小艾去了兵备司了。”

    俞星臣惊讶“这”

    初十四垂眸“你张贴告示的事,我们也知道了,倘若定北城保不住,西北又能独善其身五哥也都说了打仗是武将的事,若真的到了无可言说的地步,就让你跟仪儿先走。”

    俞星臣定定地看着他,又转向杨仪。

    心里在想什么,他自己知道。但他同时也明白,有些话不用自己多说。

    果真,杨仪本来在想总算有了薛放的下落,总算不是如她梦境所见那样可怖,正自安心。

    隐约听见初十四说“先走”,才又坐直了“我不会走。”

    初十四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跟俞监军都是举足轻重的人”

    杨仪垂眸道“我父亲在此殒身,如今十七也在这里,所有人都在我断没有离开的道理。”说了这句,她抬眸看向俞星臣。

    俞星臣道“你看我做什么”

    杨仪迟疑片刻,才道“你跟我不一样”

    俞星臣一笑“是我不如你吗要到临阵脱逃的地步”

    杨仪摇头“这不是临阵脱逃”

    俞星臣的家人都在京内,他又是前途无量的人,杨仪私心觉着,他是该离开的,他为北境做的已经够多了。

    正如方才初十四所说,他受的苦也已经超乎想象。

    “好吧,”俞星臣淡淡道“我只说一句,你走,我就走。倘若你做不到,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杨仪哑然。初十四看看他两人,笑道“俞监军,你硬气了不少啊”

    俞星臣很怀疑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怎么自己没觉着呢。

    一行到了兵备司,忽然听见里头有呼喝之声,门口的士兵们挤在一起,伸长脖颈向内张望,几乎没注意到车辆停下。

    灵枢问道“什么事”

    有士兵发现,这才忙赶过来,行礼道“俞监军,永安侯新来了一个什么将军,正跟我们戚将军比武呢。”

    初十四一听“不消说了,这必定是桑野,他是有名的走到哪儿打到哪儿。”

    俞星臣道“拳脚无眼,快去拦着。”

    初十四不以为意“不要紧,这不过是他们彼此切磋而已。有分寸的。”

    三人向内,才进厅门,就见一道身影跃起,人还未落,一脚踹出。

    “咔嚓”一声,对面那人手中握着的棍棒竟断做两截。

    杨仪被吓了一跳,这叫“切磋”

    初十四却见怪不怪,笑道“桑老七,不行就赶紧认输吧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旁边观战的阿椿见他回来,走过来道“你还火上浇油,方才比过拳脚功夫,没有分出胜负,这才又用棍棒的说起来,这个人是哪里来的没听说过北境有这么出色的人物。”

    这会儿桑野把手中的棍棒丢开,戚峰也将水火棍扔了,两个人又欲再打,俞星臣忙道“住手,比武以点到为止,何况大战在即,何苦内斗。”

    桑野攥着双拳,瞪着戚峰,戚峰也毫不退让“你瞪眼做什么不服再打。”

    俞星臣走到近前,低低对桑野说道“这是戚旅帅,曾在羁縻州的时候,是薛督军的左右手,今番特为助他,违命而来。”

    桑野一惊。

    俞星臣又对戚峰道“这是薛十七的故友,他称呼为七哥的人,何况人家远来是客,而且是为助战,且不要太怠慢了。”

    戚峰一听是薛放的兄长辈,不由也变了脸色。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桑野先笑着拱手“是我太冒昧了,得罪了戚将军,向你赔罪”

    戚峰赶紧扶住他“不可如此,你是旅帅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兄长,倒是我怠慢在先,不知者不罪,还请见谅”

    两人彼此相看,哈哈大笑,彼此手挽着手,向内去了。

    初十四失望地嘁了声“唉,没热闹可看了。”瞥俞星臣“真多事啊。”

    阿椿啧道“你还说这话,自己的伤还没全好,就消停些吧,横竖改日有大热闹给你看。”

    众人进内落座,阿椿说起来,原来牧东林本来想借调三千兵马到定北城,只是未敢擅动,得事先请示朝廷,所以先叫阿椿他们两人前来。

    不过当时牧东林并不知北原要起兵三十万的事,既然如此,只怕非但要借调,而且人数要翻倍才好。

    俞星臣见又来了两员猛将,心里颇为安慰,他虽韬略满腹,但到底不是将才,并没有真刀真枪上过阵。

    他又不是赵括那种喜欢纸上谈兵的,人极谨慎,虽痛抓军务,但军事的排兵布阵操练指挥上,从不插手。所以先前才想把穆不弃调过来。

    直到这会儿,看满堂干将能人云集,才略安心。

    碰面后,戚峰跟付逍以及定北城的守将们便商议攻守事宜,桑野跟阿椿虽不是定北城之人,但经验丰富,听他们说了会儿,已经了然于胸。

    桑野主动请缨,愿带一队斥候兵出城深入侦查北原军的详细。原先有北原大营跟祖王城在,定北城的斥候最多只能在城外百里左右,但如果要掌握一手敌情,自然是越深入越好。

    加上如今祖王城覆灭,却可以往弗邑关左右看看究竟,那已经是距离定北城三四百里开外了。

    戚峰还有些担心,毕竟孤军深入,太过危险。何况北原人狡诈,万一在路上设了伏击之类

    阿椿道“他擅长这个,在西北的时候,便是他负责侦查,叫他去吧。”

    这才商议定了。

    山雨欲来,明明是最叫人不安的时候。

    但对杨仪而言,这却是几天来头一次如此心绪宁静。

    在知道薛放出事后,她的心时而如在油锅之中,时而如在冰水之内,若不是还有一口气撑着,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只要知道他在,仿佛只要他在,天便塌不下来,就算天塌下来,薛放也会站起来,把天撑住了。

    她回到房中后,想一阵,笑一阵,又掉泪。

    本来她做好了打算,若薛放没了,父亲也没了,这北境自然也是她的安眠之地只要定北城过了这一劫,一切自有定数。

    这一夜,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定北城外,桑野带着一队斥候,深入北原。

    城头之上,戚峰跟付逍众人,正自紧锣密鼓地巡逻查看,目光远望向茫茫的雪原,希望桑野等人务必顺利。

    城中百姓,有的已经入了梦乡,有的围炉夜话。

    原先流落街头的乞儿裹着依旧有些破旧的被褥,睡在寺庙内,入睡前还盼着明日的回元汤饺,回味地咂嘴。

    往年这个时候,街头多的是冻饿而死的乞丐、贫民。

    但今年不一样,非但定北城不一样,整个北境都大变了样。

    北境的百姓们只有一个最简单的愿望,希望永安侯能够在北境多留一日,希望这样安安稳稳、蒸蒸见好的日子可以再多一点儿。

    而在兵备司,俞星臣披着大氅,坐在灯影下,还在看夏州来的文书。

    他不后悔自己跟杨仪报的“喜讯”,但很害怕自己真的弄错了。

    恍惚中,一阵冷风掠过,耳畔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是灵枢在跟谁

    俞星臣并没有抬头,直到鼻端嗅到一点奇怪的、香味。

    抬头,才看到初十四笑吟吟地站在案边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俞监军。”俯身把手中一碗汤药放在他面前,半是玩笑地说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睡的人么就只有药吃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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