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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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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

    午后, 皇宫。

    重檐庑殿顶之上,琉璃碧瓦在斜阳里折射出庄严的辉光,汉白玉石阶之下, 应召入宫的少年臣子长身而立, 张开双臂,由例行排查兵械的内侍轻轻拍打过肩袖、腰背、靴筒。

    片刻后,内侍直起身, 微微笑着伸手朝上一引, 捏着细声细气的腔调道“沈小将军,请吧。”

    元策抬靴往上,一脚脚踏过石阶, 走进宫廊。

    幽静的长廊里漂浮着宫廷御用龙涎香的味道,一路穿过廊子,越往深处,香气越重。

    转过一道拐角,再前行一段, 内殿漆金的朱门映入眼帘。

    “陛下, 沈小将军到了。”

    金龙盘踞的宝座上, 一身黄袍的天子抬起眼来。

    元策跨过高槛, 抬头对上这道高高在上的威严目光。

    四十许年岁的天子眼神清明,见少年如此不避不让直视而来,眼底锐利的审视一晃而过。

    目光相接,一触即分,元策垂落眼皮,颔首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兴武帝也收起审视“不必多礼了,上前来吧, 赐座。”

    “初入内殿,第一眼便敢直视圣上之人倒是少见,不愧将门虎子。”龙座左下首,声音雄浑的中年男子突然笑着感慨。

    元策在龙座右下首落座,抬眼看向对面这位难得一见的河东节度使“范节使过奖。”

    兴武帝看了眼座下一左一右两人,接过内侍奉上的茶,低头喝了一口,忽然听见范德年叹了声气。

    “范节使此叹何故啊”兴武帝搁下茶盏看过来。

    范德年惋惜地摇了摇头“臣只是想起,昔日坐在这处,与陛下和臣共议外邦事务的人还是沈节使,一晃眼,已是物是人非”

    兴武帝笑着看看元策“朕倒觉着也不算物是人非,坐在你对头的,来日不也是沈节使”

    范德年一默,大喇喇的姿态稍稍收敛了些,再次看向元策时,八字须轻撇着笑了笑“陛下如此一说,臣倒很是好奇,这来日的沈节使对西逻王后病危一事作何看法了。”

    元策“承蒙陛下抬爱,微臣资历尚浅,不敢以此高位自居。”

    兴武帝摆摆手“范节使既然问了,你便说说看。”

    “依微臣所见,德清公主嫁去西逻十数年,诞下三女,但膝下并无可继承王位的子嗣,若就此一病不起,西逻与大烨的姻亲就断了。西逻王也已年迈,如今西逻的政权渐渐落到两位庶出的王子手中,两位王子一位亲中原,一位远中原,今后西逻对大烨是亲是远,便看这两位王子谁最终继承大权。”

    兴武帝“你的意思是,西逻会否向大烨开战取决于西逻王室的内争,我大烨只有坐着等他们争出个结果来”

    “微臣并非此意,”元策摇了摇头,“微臣以为,只要微臣在河西一日,无论哪位王子继承大权,西逻都不敢主动向大烨开战。”

    斟茶的内侍手一抖,茶水四溅而出。

    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郎,不就差直说,西逻开不开战取决于他了

    掷地有声的话音回荡在高旷的殿顶,空阔的大殿内,空气凝固般死寂,死寂之下,又像盛了一锅煮沸的水。

    范德年眯起眼盯住了元策。

    兴武帝眉毛一挑,也再次将审视的目光投向元策。

    元策平静目视前方,接受着两人的打量。

    河西与河东,素来是天子要平衡的两方地方势力。当初河西兵强马壮,胜过河东,兄长担心招惹河东嫉恨,也为免引起天子过分忌惮,在京时一直韬光养晦。

    然而兄长的死,却证明藏拙无用。

    过去三年,河西失去节度使,战力大损,而河东边境安宁,始终休养生息。如今河东的势头反压过河西,天子需要一位新的河西节度使稳固朝廷、河东、河西的三角关系。

    但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人能否胜此大任,天子也心有疑虑。这便是这段时日,他未被正式授予实职,只能从书院迂回扳倒钟家的缘由。

    若不能令天子确信,唯有他才可与西逻匹敌,才可与河东抗衡,他非但无法为兄长报仇雪恨,还很可能有来无回,永远被困在这座四方城里,令河西落入他人之手。

    沉默良久,兴武帝点了点头“好,你既有如此胆气,这便回河西坐镇,即日起,河西军务交由你处理,河西节度使之职继续由副使暂代,你在旁跟从学习,勿令朕失望”

    范德年的眼色冷了下去。

    元策起身叩首“微臣领命。”稍一停顿后道,“陛下,在此之前,微臣有一不情之请。”

    “你说。”

    “微臣在京尚有一桩事要办,陛下可否容微臣晚几日启程。”

    恰此刻,一位内侍匆匆步入殿内,附到兴武帝耳边轻声道“陛下,永盈郡主来了”

    兴武帝瞥了眼底下的元策,朝内侍点了点头。

    一旁范德年冲元策冷笑了声“听闻沈小将军在书院时,与康乐伯之子钟伯勇关系匪浅,可是留下来关心钟家这贪污案是何结果”

    元策抬起眼来。

    兴武帝挑高了眉看向元策“是吗”

    “当然不是”一道清亮的女声在殿门外响起,“范伯伯回京过年也好些天了,怎么没听说我与沈少将军的亲事”

    姜稚衣跨过殿门,由内侍引着款款走上前来,向上首福身行礼“稚衣见过皇伯伯。”

    兴武帝收起肃穆,露出慈父一般的笑来“你这丫头都多久没来看朕了难得来一趟,还是冲着你未来夫婿来的”

    姜稚衣笑盈盈朝上道“还是皇伯伯消息灵通,皇伯伯向来关心稚衣亲事,前两年也替稚衣挑选过好些人家,如今稚衣亲事有了着落,舅父嘱咐稚衣进宫与皇伯伯说明此事。”

    “所以他留下来是为了与你定亲”

    “正是呢,皇伯伯,我可不许他没与我定下亲便走了。”姜稚衣笑着与一旁元策对视了眼。

    “可你这夫婿挑得着实能干,如今就要远赴河西,替皇伯伯办差去了,你这亲事来得及定,婚期却要被皇伯伯耽搁了。”

    姜稚衣叹了口气,蹙眉道“稚衣在殿门外都听着了,皇伯伯,我这好不容易瞧上个郎君,您却这样差使走了”

    “那怎生是好皇伯伯总不能为了你,将有用武之地的将军强留在京”

    “那皇伯伯,我想同沈少将军一起去河西行不行”

    元策偏头看向姜稚衣。

    姜稚衣回看他一眼。

    方才元策提议她与他一起去河西,舅父思量过后准许了,但说此事理应得到皇伯伯的首肯。

    这事如果由元策开口,难免叫皇伯伯怀疑,他带着未婚妻离京,是想免于将来子嗣留京为质,如果由她开口,便能叫皇伯伯对他此举少些猜疑。

    “胡闹”兴武帝面露肃色,轻斥一声,“你从小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住去河西能习惯吗长安到河西那么长一路,你怕是半途就受不得苦跑回来了”

    “那稚衣总要试试,若半途受不得,我就传信给皇伯伯,皇伯伯到时再派人接我回京来,但我眼下当真不想与沈少将军分开我保证,这一路定不耽误行程,皇伯伯定个期日,您说二月到河西,稚衣绝不拖累沈少将军三月到”

    兴武帝侧目看着她,还是没松口。

    “皇伯伯,阿爹阿娘走后,稚衣在侯府寄人篱下十年,好不容易要有一个自己的家了,您不能这么拆散我们”姜稚衣嗔怪着撇撇嘴。

    兴武帝神色稍稍松动了些。

    “要不然、要不然您就换个人去河西”姜稚衣突然转向范德年,“范伯伯,您这么厉害,心中鸿鹄之志定不止于河东,要么河东河西都归您管,您替我未婚夫去河西吧”

    “”范德年目露惶恐,立马起身,拱手向上,“郡主戏言,陛下切勿当真。”

    元策忍着笑意看了眼姜稚衣。

    姜稚衣扬扬下巴,在心底冷哼一声。

    这个范德年不是爱挑是非吗她也挑一个给他看看。

    兴武帝抬手虚虚按下范德年,冲姜稚衣长叹一声“你瞧瞧,皇伯伯议事议得好端端的,你来一趟,鸡飞狗跳”

    “皇伯伯只要答应了稚衣,这鸡就不飞了,狗也不跳了”

    兴武帝思虑片刻,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就依你吧。”

    从内殿离开,姜稚衣与元策并肩往外走去。

    等引路的内侍退下,到了无人的宫道,元策抬手捏过姜稚衣下巴,刮目相看一般打量着她:“谁教你的扮猪吃老虎”

    “嗯嗯”姜稚衣往后避去,挥开他的手,“我这点着妆呢,你快松手”

    元策放开了人。

    “这么简单的事,还用得着谁教吗我好歹也是从小见识过宫里那些明争暗斗的。”姜稚衣努努下巴,“还有我祖母,定安大长公主,封号当得起定安,那可是当年从后宫走上过前朝的,虽然祖母去得早,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但我应当还流着她聪明的血。”

    “那你有这能耐,来日我若得罪了你,你也这么扮猪吃我”元策睨了睨她。

    “你别得罪我不就行了”姜稚衣奇怪地看看他,“担心什么呢,做坏事啦”

    元策眉梢一扬“当然没有。”

    入夜,永恩侯府书房,元策与永恩侯对坐着下过一盘棋,永恩侯收起玉子,打开了话匣子“今日是我让衣衣去宫里的。”

    “她与我说了,”元策点头,“多谢侯爷考虑周详。”

    “既然要做一家人了,你的事便是衣衣的事,你要带衣衣去河西,我不反对,但圣上那一关,衣衣去过,比你去过更省力。”

    他本是千不该万不该同意稚衣如此仓促去河西的,但想到太清观算出来的那一卦

    如今两个孩子只是定亲,来不及完婚,如果分隔两地,说不定未来会生出什么变数。眼下西逻局势未明,稚衣若能暂且去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避一避,就算之后西逻的使节再次来京求娶大烨公主,西逻人也好,圣上也好,都看不见稚衣,这和亲之事也就落不到他们家了。

    那卦象既然说沈元策能改稚衣的命,让稚衣待在沈元策身边,想来才是明智之举。

    所幸对圣上而言,他家稚衣父母双亡,家中在朝已无权柄和话语,比起那些势力盘根错节的文官武将世家与沈家结亲,这么一位空有头衔的郡主嫁给一位手握重兵的将军更加令人心安,所以圣上也乐见其成。

    “自然,我这么做也有我的私心,”永恩侯目光沉沉地看向元策,“我替你着想,也是望你之后这一路上时时刻刻照顾好衣衣,到了河西以后,定要叫她过得像在长安一样,别叫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元策点头“此事不必侯爷叮嘱,她吃穿住行的习惯,我都有数。”

    “这孩子吃穿住行上的确挑剔,但你别觉着是她不懂事,”永恩侯叹息一声,“当初她阿爹为大义舍小家,我那妹妹追随夫君,弃她于不顾,我这做舅父的也觉愧对于她,这些年就一直宠着她惯着她,便将她养得如此娇气了。”

    “这些年,她在这郡主之位上过得如此精贵、恣意,其实又何尝不是自己在安慰自己想她没了阿爹阿娘,但她有这些东西了,就没那么可怜了。”

    元策点头“我知道。”

    永恩宽心一笑“看来她跟你说过不少事了,她今日能那般抱着你哭,我这做舅父的也很是欣慰。”

    元策疑问地抬起头来,这一句倒是没听懂。

    “你看她在你跟前,和在外边是一个模样吗”

    元策摇头。

    “那就对了,别看她这些年在外脾气傲,跟朵天山雪莲似的不爱跟人搭腔说话,儿时家里发生变故之前,这孩子就是个小话痨,活泼得紧,喜欢谁就黏着谁,跟在人家屁股后边一个劲儿喊着哥哥姐姐,若是不高兴了受委屈了,就变成个稀里哗啦的小哭包她在你面前可是如此”

    元策眨了眨眼“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年她得圣宠,京中许多人谄媚讨好于她,她不喜欢那些虚情假意,也懒得一个个去分辨谁是真谁是假,便很少再与人交际,在外一律摆着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就只有在我这舅父,还有她宝嘉阿姊跟前还像儿时那样有哭有笑,如今她在你面前能够找回小时候的真性情,在外边也连带着活络了些,我自然觉得欣慰。”

    元策眼睫一扇。

    可惜这份真性情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舅父”正是两人沉默之际,一道怨怪的女声在书房门外响起,姜稚衣跺了跺脚走进来,“您怎么把我底儿都揭了呀”

    永恩侯抬起头来“你这孩子,偷听大人墙角”

    姜稚衣走上前去“那您不是在与我未婚夫说话吗”

    “舅父说这些,无非盼着他往后多懂你一些,谅解你一些。”永恩侯一手拉过姜稚衣,一手朝元策招了招。

    元策迟疑着摊开手,接过了永恩侯递过来的,姜稚衣的手。

    “从今日起,我将衣衣交给你,望你心无杂念,真心实意地好好待她。”

    元策喉结微动,僵硬地摊着手顿住。

    姜稚衣瞅瞅元策“舅父,你这阵仗,害得人都紧张了,不用舅父说,阿策哥哥对我当然是心无杂念,真心实意的了是吧”

    对上姜稚衣真挚的,全心信任的眼神,元策目光闪烁了下,缓缓曲起手指,虚握住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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