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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露心下卧了个大槽。
最近好像不怎么太平啊, 陈家那边的糟心事还没完,刘晓红家又出事儿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妈妈, 复读是什么意思呀”乔安跑过来,牵上乔露的手, 问道。
乔露捂住他的小嘴“先别说话。”
唔眨了眨眼, 被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感染, 乔安不敢开腔了。
“啥还有这种事”吴桂芳不信“不可能吧, 你儿子每个月还把工资交给你呢,不上班哪儿来的钱”
张燕红也不信“是啊有为, 你倒是说说, 你不上班, 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除了每个月按时拿回家的工资,还有在学校的伙食费, 书杂费这些都是花钱的地方啊
“你们别问了我”
“说快说你那钱是哪里来的,啊”
三十啊一个月三十啊从九月到现在, 总共拿了三个月的工资回家, 也就是九十块钱天天待在学校里,这钱到底哪儿来的
刘晓红简直急死, 生怕这钱是儿子从哪儿不明不白偷来的。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耳朵不好使的冯奶奶终于听见动静,拄着拐杖慢吞吞从房间里走出。
见到孙子,眉梢染上几分茫然“有为, 不上班怎么在这里”
方有为救星一样挽住奶奶的胳膊“妈, 奶, 我们回去说”
刘晓红不为所动, 方有为小心翼翼拽她棉袄。
“就在这里说”刘晓红气上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拍开他的手“难不成这钱真是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不是”方有为急地脸都红了,寒风腊月,额上汗珠宛若水豆子一样滚动。
他望着邻居们灼热的、看好戏的目光,只觉得所有的尊严,被他敬爱的母亲一点一点撕裂在这寒风中。
冯奶奶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家儿媳和孙子“啥钱你们在说啥”
刘晓红气得不轻,本来想瞒着老太太,这会儿见方有为迟迟不解释,急得开口骂“你孙子没上班当小偷去了”
“不是啊,我没有”方有为暗暗攥了把拳,手心全是汗。
胸膛剧烈起伏,深呼吸,豁出去似的闭上眼“我我处了个对象”
院儿里的人大吃了一惊,包括他妈刘晓红。
这时候外院几个大姐被刘晓红的声音吸引了进来,方有为听到脚步声抬了一下头,很快,难堪地垂下去。
“你、你真是要气死你妈啊有为”刘晓红简直快要晕厥。
方有为最见不得他妈这幅模样,他又何尝不难过。
“什么时候处上的多大年纪,干什么的”张燕红代替他妈问道。
方有为瞧了她一眼,磕磕巴巴道“二十摆,摆地摊的。”
方有为说话的声音越发小下去“钱都是她给我的,我,我以后会想办法还给她”
“什么”向来温和的刘晓红,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铁青着脸痛心地揪住胸口衣襟,“糊涂啊有为,糊涂啊”
这不是吃软饭吗
“你让她供你复读,你是没妈还是没奶你要她供你,你咋不让妈供你那摆摊儿的能是什么好人”刘晓红激动地用拳头锤打他,冯奶奶赶紧拽着孙子往后退。
“急什么急什么,有话好好说”拐杖杵地,重重敲了几下“走,进屋”
一行人急匆匆往屋里走,吴桂芳和张红燕跟了上去,乔露本来觉得这种家务事外人还是别参与的好,可见吴桂芳几个都跟上去了,好奇心作祟
屋内生着一盆碳火,烤得整个屋子暖融融的,可一行人走进后,却冷得打了个颤。
刘晓红被儿子气得不轻,坐在椅子上缓和,吴桂芳给她拍背顺气,好一会儿才恢复理智。
啪的一下拳头抡桌面,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那女同志才二十岁,就比你大两岁,小小年纪女儿家家的,不读书不上班,跑去摆地摊那能是什么正经人啊你问你乔露姐,摆地摊有多少像你海州哥那样的正经人”
目光落在乔露脸上一瞬,方有为攥了攥手,战战兢兢给她妈倒了杯热水“妈,我之前跟你说过很多次想复读,你一直拒绝,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其实早在公布成绩那天,方有为就有复读的打算,刘晓红不同意,让他找个厂子上班,以此解决家里负担重的问题。
方有为从小就是个懂事的乖孩子,他将母亲的艰辛和不易看在眼里,他不忍拒绝她的要求。
他当然想赶紧挣钱让母亲过上轻松日子,可考大学是他从小的梦想。
他不愿意放弃,也不愿意违抗母亲的命令,他两只手都想抓所以才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哪知今天他妈跟踪他,然后就
“在哪里摆地摊,说不定我见过。”乔露忽然问道。
方有为看了她一眼,咬了咬下唇“白云街。”
白云街这么巧吗说不定她还真认识。
“刘姐,能在白云街摆摊的人,说明能挣钱,那里一个月的租金也不便宜呢。”乔露试着劝了劝她。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刘晓红情绪平复下来,愤怒不但解决不了事儿,反而误事
“是,是能挣钱,可我儿子有手有脚,我还没死呢凭什么她来养”想到这里刘晓红就气,声带微颤“你说,女孩子家家,抛头露面做生意,那能是正经人吗有为才刚满十八啊她下得去手吗她”
要搁在平时,刘晓红这样八面玲珑的人,说不定还会赞赏那女同志胆儿大,女中豪杰什么什么的。这会儿气到头上,又恰好“拐走”了她的宝贝儿子,刘晓红啥也不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话倒豆子一样倒出来,也不在意这话妥不妥当。
而且,方有为生日在十月中旬,也就是说,现在距离他刚成年没两个月,但复读是从九月就开始了的。
也就是说,他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跟那女同志处对象了
“哎呀,那就赶紧趁现在断了吧既然复读了,钱也别浪费,继续读,反正还有半年。半年后要是再考不上,赶紧跟那女的断了”二十岁摆地摊的女人能是啥好货,张红燕这样想着。
“不,现在就跟她断了咱家再穷不至于让一个二十岁的女娃娃养你,你妈我丢不起这个老脸”
“妈”
刘晓红推开他“现在就去找那女的掰了,要不然别叫我妈”
方有为当然不可能现在分手。
于理,人家掏了九十块钱和零零散散的生活费资助他;于情,他是真喜欢人家,断不可能因为母亲的几句气话,就要跟她掰
事情谈不拢,向来听话的方有为难得忤逆了他妈。
一直讨论到十一二点,邻居们赶回家做午饭,刘晓红和儿子的事儿还是没个结果。
下午收摊,徐海州驮着货回家。
乔安的小皮球正好踢到他面前,兴冲冲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
徐海州下了车,一手掌握自行车,一手捏了捏儿子的嫩脸。
“乖儿子,又在玩球呢”
小家伙软糯点头,小脑袋扬起,一眨不眨盯着他“嗯爸爸买的小皮球好玩刚刚康康哥哥放学,他带我去广场投篮但是篮筐太高啦,我根本投不进去。”
徐海州失笑,捏捏他的鼻子:“拿小皮球投啊”
“嗯,皮球,咻的一下跳上去,然后崩的一下掉了哈哈。”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脸颊肉鼓鼓的,好可爱。
“下次爸爸带你去。”
乔露闻声迎上来,帮他扶着自行车,以便将货物卸下。
卸下货物,男人一手拎麻袋,一手抱儿子,“爸爸力”十足地进了屋。
“你要的皮料还有棉花,都弄到了,在麻袋里。”
进屋,乔露给徐海州倒了杯热水。
“行,你先喝口水,我打开看看。”
料子按照乔露要的颜色,找了五种,轻微色差,质量不错。
满意地拍拍皮料,迫不及待抱到缝纫机前,准备什么时候有空开始做皮包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把今天院儿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海州,快,给你说个事儿。”
“怎么了”
瞧了眼空空如也的大院,乔露上前把门合上,这才压低声音告诉他。
听完,徐海州只有片刻的惊讶,很快便恢复如常。
“跟谁处对象了”他的关注点在这里。
乔露摇头“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白云街的话,说不定我们见过。”徐海州分析道。
“是啊,白云街总共就那么几个女老板,还是二十岁”
两口子猛然对视,异口同声“俞繁”
不说百分百确定,起码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确定。
白云街有三个摊位是女老板,其中一个跟丈夫合干,夫妻店,一个是自己单干,但少说也有三十五六,剩下一个可不就是俞繁了吗
“说起来我上次还问过她,她说她有一个男朋友,在上高中,下半年高考。”
“那就没错了,肯定是她。”
“嗯,应该不会有错。”乔露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明天我去一趟,打听打听。”
翌日,乔露懒觉睡到九点,起床后把徐海州准备的早饭吃完,便骑上自行车带儿子上白云街。
今天周五,到的时候才十点,生意平平淡淡。
见到她,倒是俞繁十分惊讶。
“哟,老板娘今天怎么来了。”闲来无事,她还是躺在那可摇晃的长椅上,悠哉悠哉。
乔露笑着,一脚支在地上向左侧歪了歪,等乔安成功跳下来后,才下了车。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过来陪陪孩子爹。”
“我和妈妈一起陪爸爸。”说着,乔安一蹦一跳地冲进徐海州怀里。
徐海州稳稳接住他,往天上抛了一抛,听他咯咯咯地笑了两下就停止了,免得抛多了这孩子又要哭着喊怕。
好温馨的画面,俞繁忍不住暗暗羡慕。
乔露没有一来就进入正题,先是在自家店里逛了一圈,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再随手调整一些摆设。
最后混似无意地来到俞繁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
“对了,俞繁,你上次说你的对象,是不是等他高考完你们俩就公布呀”
“差不多吧,反正我是这么想的。”她还没意识到乔露在套话。
“那公布以后,你们俩得见父母吧得结婚吧”乔露挑眉,撑着下巴凑近她。
“打住打住,结婚什么的我可没考虑过,我才二十呢,急什么。”俞繁好笑地瞥她。
乔露笑出声“不以结婚为目的地恋爱就是”
“得得得,这都什么年代了,崇尚自由恋爱,喜欢就谈,不喜欢就掰,这不是很正常吗”俞繁不赞同她这话“你情我愿的东西,能叫耍流氓吗”
俞繁的思想跟普通人那还真不一样,真前卫。
“行吧,那你这样的想法,你男朋友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一直知道我是什么人。”语气轻松姿态悠闲“谈恋爱嘛,怎么快乐怎么来咯,想未来只是庸人自扰。徒增烦恼。未来,那太远了,我只想当下。”
俞繁就是发妥妥的及时享乐主义。
“诶,你说,现在姐弟恋其实挺少的,毕竟现在大部分家长对个体经营户没什么好印象。万一他父母不同意你俩,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不看好就不看好呗,我看我男朋友怎么选,要是选我,我一定跟他死磕到底如果选他家人,那我扭头就走,绝不留恋”
行吧,洒脱姐。
中午又是下馆子吃的,三个人吃四块二,吃到撑也没能吃完,拿了纸袋打包回去留着晚上吃。
下午跟徐海州一块儿回家,大杂院里,刘晓红正在井边压水洗菜,为了省煤球,一般都是用冷水洗,大冬天的把手冻到生疮,照洗不误。
刘晓红最近跟儿子吵得凶,这会儿见到她,隐约还能看见脸上那未干透的泪痕。
又吵了
“刘姐,做饭呢”打了声招呼,给儿子使眼色。
乔安心领神会,在他妈的授意下,软乎乎地喊:“婶婶”
“哎,小宝贝回来了。”听乔露喊习惯了,内院叔叔婶子们总一口一个小宝贝。
“婶婶你在洗衣服吗”说着,蹲下来戳了戳洗衣盆里的泡泡,“哇冷”
说着,真切实意打了个战栗,刘晓红破涕为笑,轻快地搓洗起来:“你人小,遭不住,婶儿习惯了,一点也不觉得冷。”
乔安还想说什么,被妈妈牵着小手站了起来。
“刘姐,一个人洗衣服呢,有为呢,放学了没”
提起儿子,刘晓红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别提他,逆子。”
“刘姐”乔露好无奈“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嘛,我看他平时也挺懂事的。”
“懂事那都是装出来骗他妈的”现在一说起方有为,刘晓红就克制不住脾气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最叛逆的时候,你越跟他对着干,他不一定服你呢。”乔露道。
刘晓红搓衣服的劲儿更猛了“叛逆他有什么资格叛逆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还想不孝顺我不养我天打雷劈”
忽然,斜对面玻璃窗被打开,方有为坐在窗边,不服气地反驳道“妈你能不能别乱说了,我哪里不孝顺你,不给你养老您能不能别扯些没用的。”
“你这不就是要媳妇不要娘的意思吗我哪儿说错了我”说着扔下衣服,大有要找他干架的意思。
乔露赶紧把人拉住。
向来开明温和的刘晓红,碰到儿子的事儿,理智全无,难搞哦。
好不容易把刘晓红的情绪安抚好,刚想进厨房做饭,又听隔壁陈家开始吵吵嚷嚷了。
啧,最近可真没清净日子过。
布票的取消宣示着另一个时代真正的开端。
84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在未来一段时间里,私人服装厂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头,激烈的竞争导致国内市场百花齐放。
当然,问题也不少,至少“盗版”就是其一。
不过乔露倒是希望竞争赶紧上来,自家男人就不用大老远跑特区进货,一来一回奔波累不说,还容易被小偷惦记。
陈家儿媳妇回娘家都一个星期了还没回来,看来这一巴掌是真打碎了她的心。
刘晓红家最近情况也不好,天天都能听见母子俩争吵。方有为也没去学校了,不知道是最近不去,还是永远都不会再去了。
有时候大半夜也会突然爆发,把乔安都吓醒过一次。
再这么吵下去,神经衰弱了要。
两天后,趁刘晓红不在家,乔露去找了趟方有为。
咚咚
“有为,我是乔露,方便进来吗”
好半晌才响起他略显沙哑的声音“你进吧,门没锁。”
打开门进入屋内,室内没开灯,只一扇小窗透着半明半媚的光。
她走了进来,没有随手关门,开了一条缝隙。
“乔露姐。”看着她,方有为眼神闪烁了一下,起身忙把屁股下的板凳端给她“坐。”
乔露笑着拒绝“不用,你坐吧,我站会儿,马上就回去了。”
孩子被教得很有礼貌,平时见到她都亲切地叫乔露姐。
瘦高个儿,大五官配窄脸,在流行方脸的时代,方有为这样瘦不拉几的男生其实不那么受欢迎。
但乔露对这样的清瘦少年挺有好感,看起来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
“乔露姐,有什么事吗”他捏紧钢笔,对她的到来有些不知所措。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许多,双眼是肿着的,有点红,坐在没有靠椅的板凳上微微躬着背,旧毛衣将他的身体印出一截清瘦的轮廓。
“没什么事,来看看你。”环顾四周,屋子虽小而拥挤,却布置地井井有条,干干净净。
这里是他和奶奶的房间,外面的屋子是刘晓红的。
上前,把手里的书递过去“这本复习资料,我姐用过的,你有空可以看看。”
“谢谢。”收下书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确实在复习,却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画画。
乔露随手拿起一张,方有为有点害羞,想抢走。
“我瞎画的,很丑。”
乔露避开,捏在掌心反复欣赏:“没事,我随便看看。”
捧着画看了好久好久 ,一句话也不说,房间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见她一直不说话,方有为心虚,咽下一口唾沫,那声音真响。
“我平时都有在复习,有时候看书看累了才画我真的有在复习。”他怕乔露以为自己不复习,反而画画浪费时间。
乔露却忽然笑了起来“嗯,这是你画的吗很棒啊,不去考美院都屈才。”
“啊我”
“真的。”翻了几张,忍不住夸赞“真的不错,你是不是学过美术”
方有为愣了一愣,摇头“没、没有”
这年头,正经人家谁学艺术,都崇尚文化课。
学艺术那是不学无术吧。
“都是我自己瞎画的,从来没学过。”再说了,家里哪有闲钱让他学美术,那是个烧钱的专业。
“那就更厉害了。”乔露满眼真诚,捏着方格纸笑道“你看,这张人体,你透视居然画得一点没错,如果没学过美术,其实很少有人能画得这样标准你还蛮有天赋。”
再翻开一张“这张是风景画吧水彩笔涂的吗颜色有点少,但你画出来效果还不错,而且搭配也很有独特的味道。”
“这张是素描吧,你还说你没学过,瞧瞧这黑白灰,亮暗面不都体现出来了吗。形体塑造地也很到位,就是”看了会儿,乔露指着投影道“影子画的不太对,应该尽量虚一点,从底部慢慢往外延伸,越到外越虚,边缘别压太死”
方有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瞳孔震惊“乔露姐,你”
她讲的话听起来好专业的样子
“你平时经常画画吗”乔露没在意他的反应,顾自笑道。
“嗯,从小学开始我就经常自己画画。”
想起什么,忽然跑走,翻箱倒柜,找出从小学到高中的本子。
整整二十本
乔露一一翻开,从早期的画一直翻到近期,能看到明显的进步,而且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都是你自己想象着画的老师没教过如果自学的话,你很有天赋啊。”
不好意思挠挠头“哪有什么天赋,就是喜欢,从小学就在本子上乱画。家里穷买不起书,我就照着课本上的插图画。后来高中,跟跟我对象处上以后,她给我买了好多书。”
对象她真挺想问,他的对象到底是不是俞繁,可问出来肯定会有些冒昧,现在这敏感的节骨眼上算了,还是当作不知道吧。
于是乎,方有为又把女朋友给他买的美术书找了出来。
乔露看了看,全是些关于美术的,什么水粉画教材提要、美术史论资料、素描基础知识、花鸟画基础技法、人体素描
“书不错,很丰富你对象挺好的嘛。”
少年的脸蹭得羞红。
“对了,你等等,我回去拿个东西。”说罢,乔露就跑没了影。
两分钟后又折回来。
“你看看,我平时也有画稿子,不过不是应试考试的类型,就是画点服装的设计图。”
接过她的手稿,指尖微微颤抖。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本里翻来翻去,找到一本服装手册。
“乔露姐,你看,书上画的跟你这个图差不厘”方有为心潮澎湃,说话的声调都增高不少。
好笑地看他一眼,乔露道:“这有什么,你也可以做到呀。”
忽然就难为情了“我做不到一模一样。”
乔露鼓励地拍拍他的肩:“放心,你自学都能到现在的程度,要是有专业老师指点,一定能行。”
“你真这么觉得”发现自己被乔露赏识,方有为打从心里暖暖的,有点激动。
可有时候他自己觉得画得很好,有时候又觉得画得像一坨屎。
他想参加艺术高考。
可是,这年头,普通人家怎么可能让孩子学这个,这是“不正经”人学的。
所以画出来作品只能自己欣赏,他不敢告诉任何人。
“当然,你靠自学都能达到这样的程度,说明你其实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
方有为觉得眼睛里顿时如沙粒侵袭“除了她,你是唯一一个夸我的人。”
“谁你对象吗”
少年露出难为情的姿态“嗯。”
最近几天跟他妈不是大吵就是小吵,本就一肚子低落,乔露突然出现把他噼里啪啦夸了一顿,心上一时间又酸又甜,难以名状的味道
“我妈只会说我不务正业。”苦涩一笑,他将所有书本和画本都收了起来“所以这些东西我从来不敢给她看。”
“乔露姐,你别告诉她。”他再三叮嘱道。
“嗯,放心,我不会。”想了想,乔露说“其实很正常,你妈她毕竟那个年纪了,很多地方没办法跟你感同身受。而且这么多年来她也很不容易,有时候偏激了,其实能理解。”
“我知道,我会报答她,但不是现在。我现在我连未来的方向在哪里都不知道。”敛下眼睫,情绪再次低落。
“我知道。”乔露弯了弯唇,笑得温柔。
“什么”他没听懂。
“我知道你的未来在哪里。”在他迷茫的目光里,乔露一字一句坚定道“如果你信我的话,去考美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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