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 其他小说 > 春心燎原 >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聪明人一秒记住 笔搜屋 www.bisowu.com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m.bisowu.com

    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说是想, 其实不过是给自己多些独处的时辰来适应。封后的旨意都已经拟好,似乎也容不得她有甚么反悔之言。

    南音感觉自己在戒药瘾期间应是说过些话,做过些事, 可回忆时仍甚么都想不起。

    琥珀正快乐地收拾行李, 对回温家一事极为期待, 紫檀走到她身侧, 提壶添茶,“娘子怎的一副愁思模样,舍不得离开吗”

    她笑着问出这话,见南音静静倚在引枕上出神,故有此一问。

    “前些日子我在断瘾时,是否说过甚么话儿”

    紫檀被问住了, 轻声说“娘子每每不适, 只留陛下在身侧, 婢和琥珀她们从来不允侍奉。”

    南音记得,她清楚自己发作时的失态, 不想伤到她们, 看来问不出甚么。

    她点了点头, 多思无益, 徒添心乱罢了, 干脆起身和她们一起收拾, 边说“你们的衣物也要多收些,听说扬州那边儿已经暖和许多了,已经换上了春衫”

    临别前的五日时光, 便如此缓缓淌过。

    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绥帝从江南道派往岭南赈灾的粮车在途中被劫了一半,据称是走到半路遇到岭南那边的劫匪, 数众且凶悍至极,押运官未经风浪,竟被吓得落荒而逃。

    他的逃窜让押运粮草的官兵溃散了一半,若非粮草督运极力稳住军心,所有的粮食都要被劫走了。

    仔细一问,那押运官年纪轻轻,并无武职,是因亲族在江南道的明州任长官,才得了这件差事。因地处江南道,绥朝又许久都没有甚么匪徒敢劫官粮,他们才敢大胆地在其中运作。

    没想到只这一次就出了事。

    绥帝怒不可遏,在朝堂上接连发作了好些户部的官员,有些人看起来完全是无端被迁怒,让向来站在绥帝这边的御史台都忍不住出声谏言,请他息怒。

    南音得知这些消息,还是因全英偷偷着人来请她去御书房。

    “陛下已经连着两日未歇息了。”全英压低声音边走边道,面上有无法抑制的担忧,“膳食也只用了两顿,其余的时候都在召见各位大人们,颁布诏令,根本不把龙体当回事。”

    南音听他飞快解释了近日的事,亦是惊讶,“大绥竟还有如此猖狂的匪徒”

    若她是先生,怕是也要怒极了。

    “并非这么简单,唉慕娘子,奴婢不可多言,若是陛下想让娘子知道,待会儿自会同你说。”全英知晓诸多密事,牢记言多必失的道理,即便在南音面前也不曾松懈。

    到了门前,他轻轻推开,“请娘子劝劝陛下罢。”

    吱嘎一声,随着南音入内,门又关上了。

    灯火明亮,将整座御书房照得白昼般,与一门之隔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房内无薰香,只有淡淡的书墨气息,南音一眼望去,便看见了那道伏案的身影,正在沉眉提笔,两耳不闻窗外事般,连她的入内也毫无所觉。

    平日里他是极为敏锐的。

    直到南音走到身后,绥帝才有所察觉,拧眉吐出几字,“朕说过”

    接下来的话语,在见到南音时被尽数收了回去,他因连日来的忙碌而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全英寻你来的”

    “全总管说,先生许久未歇息了。”

    绥帝目光往外瞥了下,即便隔着长长的距离和一道门,都让全英似有所感般抖了下眼皮,拢了拢拂尘,默然想这可是慕娘子,陛下应当不会怪他自作主张罢。

    绥帝确实没有怪全英的意思,南音的到来犹如一捧甘霖,让他这几日因赈灾事宜而燥火大起的心受到了滋润,心情倏然间平缓下来。

    “确实有几日了。”他口中这么回。

    南音都能瞥见他眼下明显的淡青,可见绥帝是真的不拿身体当回事。

    想起全英所言,她端起小几上被放置不久的参汤,“国事为重,却也不可忽略身体,先生喝些汤调养罢。”

    绥帝未动,他的右手还在持笔,就这样搁在那儿,纸上被划出一道重重的墨痕也没管,只看着南音。

    被看得不明所以,南音还心想自己是否仪容不当,待绥帝淡然道出“握笔太久,手腕酸软无力”的话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先生是示意喂他

    她试探性地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递去,果然见绥帝张口吞下,也不见有甚么特别的模样,依旧很是从容不迫。

    倒是南音这个喂他的人觉得不好意思,耳根悄悄红了,慢慢地一勺又一勺,直至参汤碗见底才搁下。

    参汤是吴太医亲手所调,有温补之效,过了小片刻,绥帝感觉略有疲惫的状态好了许多,便对南音道“小坐片刻,写好这封信便来陪你。”

    她也不是来找他陪伴的啊。南音无言,却也知道先生有时候就和自己作画一般,一旦扑了进去便很难唤出,能够让他喝下这碗参汤已是不易。

    好歹得了待会儿就准备空闲下来的承诺,南音轻步拿汤碗往外去,到门边交给全英,并道“简单备些膳食罢,待会儿应该会用。”

    全英几乎热泪盈眶,这份参汤换了多少碗了,凉了就换,换了再凉,陛下连个眼神都吝于施舍,果然还是慕娘子管用

    他心底对南音又添一层敬服,忙点头着人备膳去。

    这厢南音回了屋内,见绥帝正提笔疾书,索性无事,便去了书架旁。

    这儿多是绥帝平时看的书,偏于正史和策论文章,还有一曾尤其显眼的便是道家经书。

    视线触及经书,连南音自己都愣了下,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这些了。从甚么时候开始呢大约是那次那病进宫始,而后归家,再进宫,断药瘾期间身边来来去去多了许多关心爱护她的人,于是连自幼便坚定的出家入道之心也淡了。

    再翻开经书,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南音抽出一本,翻开几页,发现仍有绥帝的亲笔批注,看了看,不由含笑。

    先生当真是鬼神不惧,分明同为信道之人,却连这些经书都敢批判,直言不讳,若是奉到那些真人面前,不知会是如何反应。

    “清霄”慢慢翻阅至最后,她看到落款的二字,念出了声。

    “清霄为我道号。”绥帝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低眸看着她手中的书,“这本经书是初入道观时,师父所赠。”

    当时他刚从皇宫离开,心境不平,许多翻涌的情绪便发泄在这些最初认为不知所云的经书上。

    直到定下心慢慢领略其中深意,才体会到经书的奥妙。

    南音沉吟,“其实我也有道号,自号观天洞主。如何,比起先生的清霄二字,是否更好些”

    绥帝也很配合她,若有所思般道“确实如此,自有睥睨天下之势。”

    对视几息,俱是莞尔。

    全英也适时摆好了膳食,恭声请绥帝去用,他终于不再无视,和南音一同坐到膳桌前。

    这会儿他没说手酸软无力了,直接抬手拾筷。

    奉上的是几碟清淡小菜和浓稠的米粥,并几盘精致点心。和他从前的习惯相比,其中荤腥所占的比重明显大了许多。

    南音好奇问了嘴,绥帝道“既要成婚,自不可再出家。”

    “咳。”南音险些没被自己呛着,分明对这话很不好意思,偏要皮一下,“有些道教也是可以成婚的,先生不如改信其他支”

    绥帝定定投来一眼,南音意识到自己在说甚么,立刻正襟危坐,看着他用膳,不说话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默默带过去,没想到等绥帝不紧不慢用了这顿,就重新看过来,“布置之事,可都想好了”

    不是问她“思考得如何”,而是直接问这个,南音心想,果真是先生的作风。

    但她经过这几日,确实也已慢慢定了主意。踟蹰了这些时日,与其一直犹豫不决,不如顺从心意,跟随先生的步伐。

    她信任他,如今亦不可抑制地想依赖他。

    “我没甚么特别偏好,全凭先生定。”

    绥帝颔首,“礼部那边的名单和一应用具都已造册,明日就着人先给你看看。”

    南音唔一声,目光飘忽了下,忽然道“既是开始准备这些,那先生更要保重身体了。”

    她原意只是想借此稍微劝一劝,却不知绥帝想到什么,露出深思的神色,而后说“确实如此。”

    大约是要身体力行这句话,绥帝立刻就传来御辇,道要回去就寝。

    他仍旧陪着南音先去了永延轩,再回到不远处的小楼歇息,且破天荒地下了一道御令,明日早朝推迟半个时辰。

    全英谢天谢地,直把南音当成了再生父母。

    如此安宁的一夜过去,全英本道情况已好了许多,陛下还说明早要和慕娘子一起用早膳呢。

    没想到翌日一早,绥帝刚梳洗更衣,准备和南音一同用膳,外边便有御史等不及早朝提前求见。

    全英直觉不好,小心道“再过两刻钟就是早朝了,不如奴婢去请钟大人到殿上说”

    他觉着,好歹让陛下安安心心用了这顿早膳。

    “不必。”绥帝出声,“如此紧急求见,朕看看他有何要事。南音,你在内室稍等。”

    他的声音很冷,面色也更沉了,像是对钟御史所言亦有预料。

    钟勤得召入内,恭恭敬敬行礼,先问绥帝歇得可好,再道自己有要事呈禀。

    身为御史台一份子,钟勤自是向着绥帝的,但他仍牢记御史本职,面对天子的不当之举,仍需直言相谏。

    昨日下午绥帝颁了一道御令,特封明州监察一职,前往明州欲将那押运官及提拔他的几人直接斩首,以示震慑。然而这几日的早朝上分明有人禀告过,说那押运官家中长辈身为一方主官,曾做出过不少政绩,亦颇得民心,唯一不当的大约就是溺爱家中小辈,子侄一提议,就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了他。

    钟勤认为,功过相抵,可以罚,但绝不至于要其性命。

    他将一桩桩一件件的利弊高声陈述,若再不阻拦,那位明州监察今日巳时就要出发了。

    绥帝在位上看他,“你的意思是朕不分黑白,肆用重典,是个昏君了”

    “臣不敢,赈灾粮是百姓的救命粮,陛下为此动怒,是为天下民生之怒。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更不应为一时意气所挟,林家虽有罪,但罪不至死。当初卢氏一案已引得人言籍籍,陛下难道要如法炮制,再来一桩灭门惨案让天下人讨伐吗为人君,当止于仁”

    绥帝嗯一声,“若朕执意如此呢”

    “那臣只能死谏了。”钟勤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

    全英从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些御史就是这样,有时候不知该如何爱他们,有时候却也着人讨人厌得很。陛下其实甚少会直接要人性命,能够做出这样的批示,定不只是这么点缘由啊

    事实上钟勤有此一举,确实也是被卢家一事给吓着了,生怕他们陛下从此走上暴君之路,对一点点迹象都敏感得很。

    若陛下真成了嗜杀之人,他们才真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时内侍凑到全英身边耳语了句,他眼眸一亮,见绥帝脸色只是微沉,便轻步溜了出去迎接崔太后,边道“太后娘娘来得真真是及时。”

    “哀家听说推迟早朝的事,本是想来看看陛下的,正好碰见这事,陛下如今怎样了”

    全英回“瞧着心情不大好,不过应当有劝服的余地。”

    崔太后不由加快了脚步。

    岂止就这么点功夫,再到门前时就听到绥帝暴怒的声音,“那朕就成全你,来人,把他拉出去杖毙”

    太后心猛地一跳,急急走入,“这是怎了,陛下怎么一大早就大动肝火”

    全英使了个眼色,侍卫拖着钟勤的步伐也变慢了,他低声问内侍,“方才又说了甚么”

    “钟大人说了些不敬之言,惹得陛下大怒。”

    钟勤犹不认错,还欲叫喊,被侍卫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崔太后上前劝了几句,绥帝皆沉着脸不予回应。

    眼见人都被拖到了外边,木杖高高扬起,南音也等不住了,从内室而出,“陛下”

    被绥帝的眼神一扫,她瞬间就唤了称呼,“先生,钟御史之言虽过于耿直,但句句忠心,杖毙是否过于武断了不如等怒火稍息,再行惩罚”

    她委婉相劝,绥帝看过来,“你也觉得他所言有理,朕如夏桀商纣”

    “自然不是。”南音轻声细语,“先生行事素来有章法,钟御史许是知之甚少,才有误解。口出冒犯确实有错,南音方才听了,亦觉得他鲁莽,但一个鲁莽却忠心之人,不该因此丢了性命。”

    在绥帝锐利的目光之下,她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这些话,一旁太后却很赞赏她的勇气。

    如此定定凝视南音许久,绥帝道“君无戏言,朕已下令杖毙。”

    他的语气分明有所松动,南音听见外面杖责的声音稍作停顿,情急之下道“确实如此,想来这十几下打过,已是杖毕,也可以来复命了。”

    她没有解释是哪个“毕”,但绥帝和太后等人都听懂了她的文字小心机,不由怔了下。

    南音觉得这大约等同于耍无赖,可是她刚才在里面听了会儿,实在不觉得这位御史那样大的罪过,于是鼓起勇气,第一次干预了绥帝政事上的决定。

    也许这会让他对她也生出怒火,但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在南音已做好准备迎接狂风暴雨之际,绥帝却忽然松开了眉头,应和了她,“确实,全英,打了多少棍”

    全英忙去外边儿问,高声道“陛下,已杖二十。”

    “嗯,既已杖毕,就带回来。”

    当真应了所有人喜出望外,连忙领钟勤入内。

    钟勤其实没受太大的罪,在全英和崔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叮嘱下,行杖之人用的都是巧劲,没有伤及根骨,因此他只是臀部稍有受伤,瘸腿走进来后,就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不说话。

    “有人为你求情,可免一死。”绥帝语气恢复平静,“但活罪难逃,今日之后,你便去马场洗马十日。”

    顿了顿,“林家一事,早朝再议。”

    钟勤大喜,立刻叩首谢恩,又将感激的目光投向太后,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太后为自己求了情。

    太后自己当然清楚这事和她没甚么关系,她那几句劝根本没有被绥帝听进去,如果会听她的,绥帝也不会至今后宫空空。

    真正有用的话,恐怕还要算

    她暗暗看向南音,见人已经安安静静地重新站在了后方,心中忽的闪过甚么。

    如果世上当真还有人能劝得住陛下,恐怕,也只这么一人了。

    清晨这么一场惊魂,让南音心潮起伏不定,目送绥帝去早朝,太后离去后,她回到永延轩就先吞了颗药丸。

    这种药丸是江盛特意为她所制,在后期轻微药瘾发作时可以含服,极酸极涩,被它调动感官,就顾不上药瘾带来的那点折磨了。

    口中含了会儿,饶是南音也被它酸得眉尖直蹙,紫檀忙给她倒水来。

    “娘子胆子真是大,就不怕陛下迁怒么。”紫檀心有余悸,上次她见绥帝发怒,还是在自家娘子染上药瘾的时候。

    南音说自是怕的,“但如果惧怕的事都不去做,只会有无尽遗憾。”

    她的话引起琥珀赞同,直说起自己曾经怕水,后来强迫自己下河最后学会凫水之事,让南音和紫檀听得津津有味。

    此时离出宫去往扬州,已经只剩下一日了。

    相如端那边托人带话,说是连回去给温家长辈的礼物他都备好了,让南音只需带自己的行李即可。

    他体贴至此,南音却不能不懂事,特意请青姨用她们铺子里赚的银子给长辈们买了好些礼物,打听到家中还有小辈,还赶在这几日学了点绣活儿,做了几个布老虎。

    闲聊一阵子,南音看东西差不多都已准备好,于是继续同紫檀学刺绣。

    她想学得再精细些,给太后和绥帝各送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

    一日匆匆,放下针线时,她发现外边儿又暗了下来。

    “娘子,陛下来用晚膳。”紫檀对她挤眉弄眼笑了下,十分自觉地离开。

    离别在即,她们这些人又不是傻子,看得出绥帝对南音的心意,自然知晓要多让他们独处。

    一顿简单宁静的晚膳,南音没有问起,绥帝也主动说了早朝上那件事的后续,说他已经改了旨意。

    南音不觉有甚么朝令夕改之嫌,反而为他奉茶道“先生贵为天子,却仍能承认有错,且及时去改,南音觉得已胜过了世上大多数人。”

    “你当真这么想”

    南音觉得绥帝的语气颇为微妙,不知为何,但还是深深点头,引用名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听见绥帝似笑了下,这声笑太轻太快,让她疑似自己听错了,刚想抬眸望去,偏首就发现绥帝已经到了身前。

    一声下意识的惊呼,南音被绥帝抱了起来,坐在高几上,与他平视。

    “朕已经开始不舍了。”他看着她,“如何是好”

    这个姿势太亲昵了,南音脸色通红地别开眼,又不好说把她放开,含糊道“两月很快就过去的。”

    两月绥帝琢磨这个字眼,深觉自己当初定的时间太长了。

    但再急,礼部那边准备起来其实也需要这么些时日。

    他轻轻道“南音,朕想做一事。”

    “嗯,甚”么

    后面的话,被覆身而来的绥帝直接堵在了口中,他以她从未想象过的姿态,深深地吻了过来。

    想要挣扎的双手被他按在桌上,双腿徒劳地蹬了几下,最后也只能无力地悬在空中。,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