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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6章 画皮魔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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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空神梭撕裂云层,如同一条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仙庭浩瀚的云海禁制。外界西漠那蚀骨的死寂与荒芜,瞬间被仙家福地特有的祥和仙气驱散,浓郁到近乎液化的灵气包裹着神梭,带来沁人心脾的温润。然而,梭舱内,年媚儿那句无心之语——“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却像一枚淬毒的细针,精准地刺入了逍遥子看似古井无波的心湖深处,漾开一圈圈难以忽视的涟漪。

    不安……

    修为臻至仙王之境,一念动,则天地感。心血来潮,绝非无的放矢。尤其是刚刚亲手摧毁了两漠那座试图聚合魔主纪子魔念的古老祭坛,截断了天阴魔与邱鹰的关键布局。那两位秉承纪子魔性而生的魔头,绝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他们的反击,必然会以更诡谲、更致命的方式降临。

    逍遥子面容沉静如水,修长的手指稳定地操控着神梭,使其平稳地降落在凌霄殿前那由万年暖玉铺就的广阔广场上。早已接到讯息的玄清、龙晨等仙庭核心高层已列队等候,见到逍遥子、年媚儿、天霓裳以及同行的金刚寺代表安然归来,众人脸上皆露出如释重负的喜色,快步迎上。

    “宫主,诸位,此行辛苦了!”为首的白须老道玄清率先拱手,语气带着由衷的欣慰,但他目光如电,立刻捕捉到逍遥子眉宇间那一丝即便极力掩饰也难以完全化开的凝重,“西漠之事,可还顺利?魔氛是否已清?”

    逍遥子微微颔首,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祭坛已毁,魔念暂时溃散,金刚寺千年基业得以保全,此乃幸事。”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我等离开这些时日,仙庭内外,可有何异常动静?无论巨细,皆需报来。”

    身负巡查重任的龙晨踏前一步,声音洪亮地回禀:“回宫主,仙庭内外一切安好,并无异常。各殿弟子勤修不辍,护山大阵运转圆融无暇,各方探马与巡天镜传回的消息亦显示,四境八荒虽有小股魔物骚动,却未见大规模魔踪聚集。”他略一停顿,补充道,“此外,宁珂仙君与苏映雪前辈近日一直在‘冰璃阁’闭关,参悟太阴法则之玄奥,以期早日恢复巅峰修为,甚至更上一层楼。”

    “冰璃阁”三字入耳,逍遥子负在身后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那是宁珂在仙庭的居所,也是他当年亲自为她选定的、太阴之气最为浓郁纯净的修行之地。听到她的名字,那股盘踞在心头的不安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被投入薪柴的暗火,骤然清晰、炽烈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声音沉凝:“无事便好。然西漠之事,魔头断不会善罢甘休。传吾法令,即日起,仙庭警戒提升至最高等级‘九霄’,各殿严加防范,巡防力量加倍,任何人不得有丝毫懈怠!”

    “谨遵宫主法旨!”众人齐声应诺,神色肃然,随即各自散去,执行命令。年媚儿与天霓裳也向逍遥子施礼后,化作两道流光,返回各自洞府调息,西漠连番激战,她们消耗甚巨,急需恢复。

    转眼间,热闹的广场便只剩下逍遥子一人。他独立于剑石碑园,凭栏远眺,眼前是万载不变的仙庭胜景:云海翻腾,仙鹤翔集,琼楼玉宇在氤氲灵气中若隐若现,一派祥和安宁。然而,他的内心却远不如这景象般平静。邱鹰与天阴魔下一步会如何行动?他们寻找“魔引”的进程到了何种地步?那至关重要的“魔引”,究竟会以何种形式、藏于何处?

    思绪纷乱间,他信步走下广场,不知不觉,竟循着一条被岁月磨砺得光滑的青石小径,来到了仙庭后山,那片安葬着玲儿小仙医的静谧山谷。

    山谷依旧清幽,微风拂过,带来清心兰特有的安神香气。玲珑的墓碑静静矗立,周围兰草萋萋。站在墓前,往昔玲儿那带着草药清香、天真烂漫又隐含倔强的笑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最终却无可避免地定格在她被黑暗彻底侵蚀时,那痛苦扭曲、狰狞可怖的面容……

    “极致的光明,方能孕育极致的黑暗?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邱鹰在西漠祭坛前那冰冷而笃定的推断,再次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中轰然回响。他当时立刻、坚决地否定了玲儿是魔引的可能,因为她的“天生毒人体”本质是排斥与转化万毒,与魔引那种“吸引、容纳、同化”的特性截然相反。

    但此刻,一个更加荒谬、更加可怕,却又隐隐与所有线索、所有条件都完美契合的念头,如同从九幽最深处滋生的毒藤,带着刺骨的寒意,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并且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画皮……香膜皮……拦银枪……魂能自画……

    宁珂!

    这个他倾尽心血、亲手创造,赋予其“生命”与形态,陪伴他度过漫长岁月,亦徒亦友,更在他内心深处占据着无可替代的特殊地位的存在!

    她的本质,并非天生地养的血肉之躯!

    是他,逍遥子,以无上神通,踏遍山河,采集诸多材料之精、混合了数十种举世难寻的先天灵物,最终炼制出的至纯至净、近乎本源的“香膜皮”为基!是他,动用那柄曾随他征战四方、斩杀过无数邪魔、枪灵深处蕴含着至刚至阳的破邪之力与一丝造化生机的先天灵宝——“拦银枪”,以其锋锐无匹的枪尖,小心翼翼,裁出完美无瑕的人形轮廓!

    最关键的一步,是那一缕他于太阴星核深处偶然救下、纯净到不含丝毫杂质的太阴魂能!他引导着那缕懵懂的魂能,让她以自己的意志为笔,蘸取他自身剥离出的部分魂源为墨,一笔一画,亲自在那香膜皮上勾勒出眉、眼、唇、鼻,注入最初的情感与认知记忆!最后,再由他施展逆天造化之术,点灵开智,赋予其真正的“生命”,使其从一件完美的“作品”,蜕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是世间极致的太阴净纯之体,是光明与纯净的化身。她的“诞生”过程,本身就蕴含着“创造”与“定义”的至高法则,是违背部分天道常伦的奇迹!这奇迹的背后,是否也暗藏着一丝“虚妄”与“逆乱”的种子?

    更重要的是,那作为基底的“香膜皮”,其核心材料之一,似乎就有一味得自上古神魔战场的遗骸——“混沌源泥”!据传此物与天地初开时的浑浊本源有关,蕴含着一丝万物归墟的混沌意境,虽被他以莫大法力反复炼化提纯,化为了至纯之基,但那份源自混沌的“包容一切、演化一切”的特性,是否并未完全消除,只是被极致的光明所掩盖?而那柄“拦银枪”,曾饮尽万魔之血,枪灵深处,是否也残留着一丝连他都未曾察觉的、属于远古凶魔的“吞噬”凶性,在裁切香膜皮时,悄然烙印其中?

    混沌……吞噬……纯净的太阴容器……人造的极致光明……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捏合在一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神魂皆颤的答案,如同黑暗中升起的狰狞鬼面,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难道……宁珂,这个他倾注了无尽心血与情感创造出来的、最不可能与魔道沾染的存在,这个他亦师亦友、甚至在丹药炼制方面是他修行引路人的女子,竟然就是邱鹰与天阴魔,乃至其背后魔主纪子,苦苦寻觅的——魔引?!

    “轰——!”

    这个念头如同亿万道混沌神雷同时在他紫府神魂中炸开!逍遥子身形猛地一晃,脸色瞬间苍白得毫无血色,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寒彻骨的恐惧与剧痛,如同无数毒蛇,疯狂噬咬着他的心脏!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道心出现裂痕的细微声响。

    不!绝不可能!

    他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驱散这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可怕猜想。宁珂陪伴他这么久,她的心性纯善高洁,她的根骨清奇绝伦,她对太阴之道的领悟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了他这个创造者,她怎么可能是毁灭的魔引?她还是他的师父啊!尽管他以创造者自居,但在漫长的岁月里,尤其是在太阴之道的修行上,宁珂那源自本能的感悟和指点,曾无数次让他豁然开朗!她是师,亦是友,更是他心中一处不可触碰的柔软。

    然而,理智却如同最冷酷的冰刃,一刀刀切割着他的侥幸。魔引的载体,需要的正是这种极致的矛盾与统一!光与暗,创造与毁灭,纯净与混沌,人造与天生!而且,若宁珂真是魔引,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为何魔头近期动作频频,却似乎总在仙庭外围试探,没有真正大举进攻?因为他们真正的目标,一直就在仙庭内部!就在他逍遥子的身边!就在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身上!

    就在他心绪剧烈翻腾,气血逆流,几乎难以维持表面平静,道基都因此震荡之际——

    “逍遥?”

    一个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疑惑的嗓音,如同山谷中的幽泉滴落玉石,自身后轻轻响起。

    逍遥子霍然转身,动作因为内心的惊涛骇浪而显得有些僵硬。

    只见宁珂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山谷入口处。她依旧是一袭胜雪的白衣,身姿窈窕,清丽绝伦,宛如月宫中不慎坠入凡尘的仙子,周身上下流淌着纯净而浩瀚的太阴气息,与这山谷的宁静祥和完美融合,仿佛她本就是这景致的一部分。只是,细看之下,她的脸色似乎比往日更加苍白几分,如同上好的宣纸,缺乏血色。那双平日里清澈如寒潭、能映照星月的眸子里,此刻却深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极淡的迷茫与若有若无的躁动。她周身那原本圆融无暇的仙君级气场,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涟漪。

    她缓步走近,步履间带着太阴仙子特有的轻盈与飘逸,目光落在逍遥子苍白的脸上,秀眉微微蹙起,那关切之色更浓了几分:“你的气息……为何如此紊乱浮荡?魂魄之光亦晦暗不定。西漠之行,可是受了难以察觉的暗伤?”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生的清冷,但此刻听在逍遥子耳中,却仿佛带着钩子,撕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那张他亲手参与“设计”、由她的魂能亲自“画”出、他无数次凝视过的、无比熟悉甚至刻入灵魂的面容,此刻在逍遥子眼中,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断扭曲、蠕动的诡异阴影。那精致的五官,那清冷的气质,似乎都变成了某种精心编织的陷阱。

    他强行以仙王级的意志力,压下心中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惊涛骇浪,五脏六腑都因这极致的压抑而隐隐作痛。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只是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消除的沙哑:“无妨,只是心神损耗过度,休憩片刻即可。你……不是应在冰璃阁闭关么?何以突然出关?”

    宁珂在他身前不足三尺处站定,这个距离,足以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那纯净又带着一丝异常波动的太阴之力。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掠过一丝空茫,抬起自己那白皙得近乎透明、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纤手,凝视着,仿佛在看一件陌生的器物。

    “不知为何,近日总是心神不宁,识海之中杂念丛生,难以沉入深定。”她的语气带着困惑,“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呼唤我,声音模糊,却带着一种源自本源的吸引。同时,又有一股力量在排斥我,厌恶我身处的这片祥和之地。”她放下手,目光重新聚焦在逍遥子脸上,那抹迷茫更深了,“而且,我感觉身体里……不,是灵魂最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或者说……快要压制不住了。一种……很陌生,很冰冷,很饥饿的感觉。”

    呼唤?排斥?有东西要醒过来?饥饿?!

    这几句话,如同最终判决的丧钟,狠狠敲击在逍遥子已然千疮百孔的心房之上!这分明就是魔引特质开始被激活、与远方魔主魔念产生共鸣的征兆!与邱鹰他们感应的方向完全一致!那“饥饿感”,正是魔引渴望容纳、吞噬魔念的本能体现!

    逍遥子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尽冰狱之底!一股混合着巨大悲痛、无尽悔恨、被命运嘲弄的愤怒以及冰冷彻骨的决绝的复杂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涌!是他!是他创造了了她,给了她“生命”与形貌,给了她修行之路,却也可能……亲手造就了这柄足以开启末世、毁灭诸天的钥匙!他不仅创造了一个可能毁灭世界的隐患,更可能即将亲手摧毁自己亦师亦友的“亲人”!

    必须确认!立刻!马上!哪怕结果会让他万劫不复!

    “宁珂,师父,”逍遥子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伸出手,动作看似是师友间的关切,轻轻握住了宁珂那微凉的手腕。指尖触及那细腻仿若真实皮肤的香膜皮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恐惧几乎让他失控。他不敢有丝毫迟疑,将一丝精纯无比、蕴含着他仙王本源法则之力的神识,如同最细微的探针,悄无声息地渡了过去,目标直指她灵魂与香膜皮本源融合的最深处,“勿要抵抗,让我探查一下你的本源,或能找到你心神不宁的根源。”

    宁珂对他,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感受到他渡来的神识,她非但没有升起任何戒备,反而因为他这罕见的、主动的接触,那清冷得近乎漠然的脸上,极其罕见地微微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淡淡红晕。她轻轻“嗯”了一声,如同温顺的猫儿,顺从地闭上了那双此刻纯净与混乱交织的眸子,完全放开了自身灵魂与肉身的每一处防护,任由他那带着审视与毁灭意味的神识长驱直入。

    逍遥子的神识,携带着他的不安与决绝,小心翼翼地深入。起初,流淌在感知中的,依旧是那熟悉到令人心安的、浩瀚而纯净的太阴之力,如同月华流淌,宁静而圣洁,那是宁珂作为仙君的力量根基。他的神识掠过那由拦银枪裁切出的、完美契合大道的经脉轮廓,抚过那香膜皮演化出的、与真实无异的血肉肌理,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

    然而,当他的神识,如同最终审判的利剑,触及到她灵魂本源的最核心,那由她当年亲自执笔、以他魂源为墨画就的、承载着她“真我”意识的灵台印记时——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声巨响,又似万物终结的最终哀鸣!

    一股庞大、精纯、古老、充满了无尽混乱、吞噬、归墟与终结意境的黑暗魔能,如同沉睡了亿万纪元的灭世凶兽,猛地从宁珂灵魂本源的最深处,从那看似纯净无瑕的太阴心核中,狂暴地爆发出来!这股力量,与他感知过的魔主纪子的气息,同源而出,甚至更加纯粹,更加本质!

    “啊——!!!!!!”

    宁珂发出了凄厉至极、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原本清澈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竟在瞬间化为两潭纯粹的、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漆黑!她周身那浩瀚纯净的太阴仙气,如同被投入滚沸墨池的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黑、扭曲、同化!一股远超仙君境,甚至让逍遥子这位仙王都感到心悸、窒息的恐怖魔威,如同积蓄了万古的毁灭风暴,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咔嚓!

    山谷内,那些原本生机勃勃、散发着安神香气的清心兰,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黑、化为齑粉!玲儿那由金刚岩打造的墓碑,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最终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中,轰然崩塌!整个山谷的灵气被疯狂地抽取、污染,化作精纯的魔气,融入宁珂周身那不断膨胀的黑暗力场!

    “宁珂!”逍遥子目眦欲裂,肝胆欲碎!他试图催动仙王之力,强行镇压那爆发的、与宁珂本源几乎完全融为一体的恐怖魔能。但那力量太过狂暴,太过本质,仿佛它本就是宁珂的一部分,只是沉睡至今。强行压制,结果只有一个——宁珂形神俱灭,而这爆发的魔引之力,很可能失去控制,造成更不可预料的灾难!

    “为什么……逍遥……为什么……”宁珂,或者说,此刻被魔引本质主导的存在,发出痛苦而混乱的呓语,漆黑的眼中流淌下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液体,划过她苍白的面颊,留下狰狞的痕迹。她看着逍遥子,眼神中充满了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巨大痛苦、无尽的迷茫,以及一种逐渐苏醒的、冰冷彻骨的陌生感,“我好痛……灵魂……像是在被亿万只毒虫啃噬……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要占据一切……”

    她体内的魔能还在以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觉醒!隐隐地,在她身后,那沸腾的魔气开始凝聚出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与魔主纪子同源同质、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虚影!那虚影似乎在无声地狞笑,在贪婪地呼吸着这片仙家净土的气息,在向着无尽虚空之外,呼唤着同源之力的汇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仙庭存亡系于一线的危急关头!

    咻!咻!

    两道急促的破空之声传来!年媚儿与天霓裳的身影如同惊鸿般疾掠而至!她们显然是被这后山骤然爆发的、撼动整个仙庭的恐怖魔威所惊动。

    “宁珂师父!?这……这怎么可能!?”年媚儿看到那完全被黑暗笼罩、魔气冲天的宁珂,尤其是那双纯粹漆黑的眸子,失声惊呼,娇艳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无法将眼前这个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魔物,与平日里清冷出尘、指点她修行的师父联系在一起。

    天霓裳也是脸色煞白,美眸中满是震惊与凝重。但她身为仙庭高层,心志极为坚韧,反应更是快如闪电。素手一扬,本命仙宝“霓霞尺”瞬间祭出,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七彩霞光屏障,试图阻挡那不断扩散、污染仙庭灵气的恐怖魔气,同时厉声喝道:“逍遥!究竟发生了何事?!宁珂她……”

    “她被魔引侵蚀了!不……她就是魔引本身!”逍遥子声音嘶哑欲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呕出的血块,带着无尽的痛楚与冰冷的决然,“必须立刻将她封印!彻底隔绝她与外界魔念的联系!否则魔主意志借她之体降临,仙庭顷刻覆灭,诸天万界亦将陷入永夜!”

    他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双手急速幻化,结出无数玄奥复杂的古老印诀,周身仙王之力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引动周天星辰之力!

    “周天星斗,听吾号令!封天锁地,禁断万法!镇魔!”

    轰隆隆——!!!

    整个仙庭,三十六主殿,七十二福地,无数仙山楼阁,齐齐震动!苍穹之上,白日星现,无数道粗大无比的星辰光柱,蕴含着煌煌天威,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汇聚到这片已然魔化的山谷上空,交织、盘旋,最终形成一个巨大无比、流转着亿万星辰符文、散发着禁锢一切、镇压万物气息的璀璨封印光罩,将整个山谷连同其中魔气冲天的宁珂,彻底笼罩、封锁在内!

    星辰光罩之内,魔气与星力剧烈冲突,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空间都在扭曲震荡!

    “不够!她的魔能本质太高,与她的画皮本源、太阴魂能几乎完全融为一体!星辰大阵只能暂时隔绝内外,延缓魔主意志降临的速度,无法彻底封印她体内那不断觉醒的魔引之源!”逍遥子额头青筋暴起,仙王级别的神念疯狂运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宁珂体内的那股混沌黑暗力量,仍在不断地觉醒、壮大,星辰封印的光壁正在被那纯粹的黑暗缓慢而坚定地侵蚀、消融!宁珂那仙君级别的太阴修为,此刻反而成了魔引最好的养料与屏障!

    “用这个!”年媚儿急中生智,猛地将之前在归墟之眼得到的那颗、封印着一缕精纯魔主纪子残念碎片的黑暗晶体抛向逍遥子,“以此物为引,或许能暂时将她体内暴走的魔引之力吸引、封固!但此法凶险,如同火中取栗!”

    逍遥子一把接过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晶体,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年媚儿说得没错,此法凶险无比,相当于引狼入室,以魔制魔,一个不慎,不仅无法封印宁珂,反而可能加速魔主意志的苏醒,甚至让这魔念晶体也成为魔引的养分!

    但眼下,已是箭在弦上,别无他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必须一试!

    他全力催动仙力,包裹住那黑暗晶体,将其化作一道幽暗的流光,射向被星辰封印笼罩的宁珂。那晶体一进入封印范围,感受到宁珂体内那同源而出、却更加磅礴精纯的魔引之力,顿时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产生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

    宁珂体内那沸腾汹涌、试图冲破星辰封印的魔能,果然被这同源碎片的吸引所干扰,如同百川归海般,开始分出大部分力量,向着那黑暗晶体疯狂汇聚、灌注!

    “呃啊啊啊——!!!”宁珂(魔引)发出了更加痛苦、更加愤怒的嚎叫,身体剧烈地颤抖、扭曲,那凝聚在她身后的魔主虚影也因此变得模糊、不稳定起来,发出无声的咆哮。两股同源却不同流的黑暗力量在她体内和晶体之间激烈争夺,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然而,就在这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异变再生!

    仙庭之外,那无尽浩瀚的虚空深处,两道恐怖无比、毫不掩饰其存在感的魔威,如同两颗毁灭的魔星,跨越了无尽星海,轰然降临!左侧,混沌气流翻滚,演化地水火风,仿佛要重定秩序;右侧,吞噬黑洞旋转,散发着湮灭万物的吸力,欲要吞噬诸天!

    邱鹰与天阴魔,这两位秉承魔主纪子魔性而生的绝世魔头,终于到了!

    他们果然在魔引彻底觉醒的这一刻,精准无比地感应到了其方位!

    “逍遥子!交出魔引!此乃天命所归,非你所能阻挡!”

    邱鹰那冰冷、漠然,却又蕴含着无尽贪婪与渴望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丧钟,穿透了仙庭的重重禁制,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仙庭弟子的耳中,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逍遥子已然千疮百孔的心上!

    内忧未平,外患已至!

    被暂时禁锢的画皮魔引宁珂,虎视眈眈的混沌魔尊与天阴魔,以及摇摇欲坠的星辰封印……瞬间将逍遥子,将整个仙庭,逼入了立派以来,最为凶险、近乎十死无生的绝境!

    而这一切风暴的核心,一切的因果起点,都落在了那被星辰与魔晶暂时禁锢的、由他亲手创造、亦师亦友的——画皮人,宁珂身上。

    逍遥子握紧了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望着光罩内痛苦挣扎的黑色身影,又望向仙庭之外那两道越来越近的恐怖魔影,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与痛苦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身为仙庭之主、亦是宁珂创造者与“弟子”的,决绝与疯狂。

    “布阵!迎敌!”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死寂的仙庭上空炸响。

    最终的时刻,来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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