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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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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分明面容温柔, 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碧芜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突然很后悔问了他这话。

    也是, 为了夏侍妾, 他怕是什么都能做, 杀个人罢了,对他而言或许根本不算什么。

    见她面色似有些不大好, 像是被吓着了, 誉王抿唇笑了笑, 风清云淡道“本王不过玩笑,王妃怎还认真了。”

    他退开几步道“天色不早了,王妃还是早些歇息吧。”

    誉王说着,提步便往小榻那厢去了,他神色自若, 笑意温润,好似方才说出那番骇人话的根本不是他。

    碧芜长长吐出一口气, 看向手边的那一叠纸,忙拿起来出了屋, 偷偷吩咐银铃避着人将东西给烧了。

    再回去时, 便见誉王已躺在了临窗的小榻上,阖眼睡下了。

    碧芜恐扰了他, 蹑手蹑脚去了侧屋梳洗, 待洗漱完了才回到屋内睡下。

    第二日一早天未亮, 为了赶上早朝,誉王便先行回府更衣。碧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陪着萧老夫人用过午饭, 方才准备启程回誉王府。

    萧老夫人送碧芜到安国公府门口, 拉着她的手好一会儿都不愿意放开,让她有空便时常回来看看。

    碧芜点了点头,但心里晓得大抵是难。她腹中的孩子三月有余,只怕很快便会显怀,至少三个月内,她恐是都得避着人在府中呆着,不然怕是会被发现端倪。

    回到誉王府,已近申时。

    碧芜命人往宫中递了消息,告诉太后她有孕之事。安国公府既已知道了,那便得尽快通知太后此事,省得夜长梦多。

    见去传消息的人走了,碧芜唤来银铃,在她耳畔说了什么,银铃神色犹豫,问她“王妃,您真的要”

    碧芜重重点了点头,“去吧,我心里有数。”

    见她态度坚定,银铃只得应声出去,半个时辰后再回来,手上端着碗黑漆漆的药汁。

    她走到碧芜面前,却是迟迟不愿将汤药递给碧芜,甚至还哑着声儿劝道“王妃,要不还是不喝了,王妃上回喝了这药,吐得那般,奴婢看着实在心疼。”

    “没事儿,左右都是要喝的,难受过了便好了。”碧芜安慰般冲她笑了笑,旋即决绝地伸手端过药碗。

    然正欲喝下,却见一只大掌蓦然将碗夺了去。

    她抬首望去,便见誉王盯着碗中的药汁,剑眉紧蹙。

    “这是什么药”

    他怎这个时辰回来了

    碧芜心下一咯噔,旋即佯作轻松道“殿下夺我的药做什么,不过是寻常的安胎药罢了。”

    她伸手欲拿过来,誉王却是将药拿远了些,转而看向侍立在一侧的银铃。

    银铃根本不想碧芜喝这药,见誉王面色微沉,向她看来,立刻道“殿下,这是王妃自应州求来的能紊乱脉象的药,这药虽灵,但喝下后反应极大,上一回围猎,王妃便是因喝了此药才会浑身无力,逃不出来,险些在火中丧了命。”

    誉王闻言剑眉紧蹙,将汤碗搁在桌上,看向碧芜,不容置疑道“不许喝了”

    碧芜面色微变,“可殿下,臣妾已派人去宫中递了消息,以皇祖母的性子,定然会派御医来给臣妾诊脉,若是如此,臣妾有孕三月的事只怕是瞒不住。”

    见她神色焦急,誉王的眸色又沉了几分,连语气中都带着掩不住的愠怒,“通知皇祖母的事,王妃缘何不与本王商议”

    听得这话,碧芜一时咋舌,她以为她能解决,便不想麻烦誉王,谁知他居然这般生气。

    也对,他们是合作关系,若她的事情暴露,对誉王也没有任何益处。

    “是臣妾的错。”她垂首道歉道,“臣妾只是觉得殿下公事繁忙,这么小的事不愿劳烦殿下,便自己做主了。”

    誉王看了眼圆桌上的药汁,仍是面沉如水,“所以,你打算喝下药让太医诊断不出来那往后呢若皇祖母隔三差五派御医来给你请脉,你要一直喝下去吗”

    “我”

    碧芜答不上来,可除了这样,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再次缓缓将视线投向桌上的药碗,誉王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沉声吩咐道“将碗端走”

    “是。”银铃忙端起桌上的药碗,快步跑出去,生怕碧芜会追上去将药喝了一般。

    碧芜看着银铃的背影,心下既气恼又无奈,只能看向誉王,焦急地唤了一声“殿下”。

    她急得眼圈都红了,一双眸子泛着晶莹的泪花,见她这般,誉王的语气也不由得缓了几分。

    “别怕,还有本王在。”

    他这话着实让碧芜愣了一下,只因这话有些耳熟,前世他似乎也对她说过许多次。

    旭儿连日高烧不退,差点丧命时,他们之间的事险些被苏婵发现时,他似乎都是这么说的。

    不知为何,碧芜原有些焦躁的心倏然安静下来。她确实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依靠他,如今听得这话,才反应过来,其实她倒也不必一人死撑着。

    誉王的能力和手段她很清楚,他既然愿意,那她完全可以借他的手来摆平此事。

    碧芜收起眼泪,看向誉王,重重点了点头,道了句“多谢殿下”。

    果真如碧芜所料,不出一个时辰,太后身边的李德贵便亲自带着一个太医来了誉王府,要给碧芜诊脉。

    李德贵笑容满面,还带来了太后赏赐的东西,同誉王贺喜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王妃这么快便有了身孕,太后高兴得不得了,特命奴才送来这些东西,都是些补身的药材,很适宜有孕之人服用。太后还命奴才带孟太医来给王妃诊脉,看看王妃腹中胎儿如何。”

    “劳烦李总管了。”誉王笑道,“只是王妃因着有孕,近日吐得厉害,如今正在屋内躺着呢,怕还要劳烦孟太医亲自去雨霖苑跑一趟。”

    那位孟太医约莫不到而立之年,还是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太医,他闻言拱手道“誉王殿下客气了,这本就是臣分内之事,还请殿下派人领臣过去吧。”

    “不必派人,本王亲自领着你去。”誉王说着,转头看向李德贵道,“王妃近日面容憔悴,不愿旁人见着,李总管便在厅中稍等片刻。”

    “是,奴才便在这儿等着。”李德贵恭敬道。

    “李总管不必太过拘谨,这诊脉怕是要花费些时候,李总管不如喝些茶水,尝尝本王府中的点心。”

    誉王唤了一声,康福便马上屁溜溜地过来,听誉王吩咐了一句“好生招待李总管”,忙连连应声,命人准备上好的茶水点心去了。

    雨霖苑那厢,碧芜在床榻上躺了好一会儿,隔着棠红的牡丹暗纹床幔,见银铃匆匆从外头进来,冲她打了个眼色,立即会了意,在榻上躺好。

    不一会儿,果见誉王领着一人进来,顺道挥退屋内除了银铃外的所有仆婢。

    待那人走近了,看清楚了面容,碧芜不由得怔愣了一瞬。

    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位太医她认得,只不过是前世的事儿了。她依稀记得这人姓孟,叫孟昭明。她认识此人时,他已是太医院院正,是誉王,不,应当说是成则帝身边的御医。

    说起来,她长久以来喝下的避子汤药,就是此人开的方子。

    回忆间,孟昭明已躬身行至床榻前,他毕恭毕敬地道了句“还请王妃伸出手,方便臣诊断脉象。”

    站在床榻边的银铃闻言微微撩起床帘,好让碧芜伸出手臂搁在放了脉枕的圆凳上,并在她那光洁如玉的腕上小心翼翼地铺了一块丝帕。

    末了,孟昭明才将手指搭在上头,细细探起脉来。

    然没一会儿,他便蹙起眉头,露出古怪的表情,他抬起手,顿了片刻,才又将手落下去,重新探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探错。

    过了大抵一盏茶的工夫,他才抬首看向誉王。

    誉王正静静地盯着他瞧,见他探完了,才问道“孟太医,王妃腹中的孩子可好”

    “回禀誉王殿下,王妃脉象平稳,腹中的孩子很好”孟昭明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少顷,又道,“只是”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誉王蓦然打断,“对了,本王近日听说太医院丢失了贵重的药材,大理寺正在着手调查此事,孟太医也是太医院的人,不知可否知道些什么”

    这话题转得太快,孟昭明着实愣了一下,他略有些心虚地看了誉王一眼,便见誉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分明唇角上扬,可眸中透出的冰冷锐利却令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一瞬间,一股子凉意自脚底攀上,让孟昭明止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吞了吞口水,勉强镇定道“回殿下,臣虽也是太医院中的人,但平日里都忙着替各宫娘娘问诊,并不清楚此事。”

    “哦”誉王挑了挑眉,旋即摇头道,“倒也不知是何人,胆大包天,听说偷的还是南灵进贡的药材,若是被抓住,只怕定然逃不脱一死。”

    碧芜躺在床榻上,听着誉王的话,隔着床幔都能想象到那位孟太医冷汗涟涟的模样。

    她原还想着誉王会如何骗过太医,敢情誉王没打算骗,而是让这位孟太医根本不敢将实情说出口。

    倒是个比服药彻底的法子,也像极了誉王会用的手段。

    孟昭明后背都被汗透湿了,他也不是什么傻子,到这份上,怎么可能还看不出这位誉王殿下是在借此威胁他。

    怕就是为了王妃腹中那个“一个月”大的孩子。

    绕了一大圈子,誉王似乎才想起来道“孟太医方才想对本王说什么来着”

    孟昭明哪里还敢再说,只道“没什么,只是想告诉王妃,平素莫要劳累,还是要多休憩才是。王妃如今虽只有一月多的身孕,但还是要注意莫要贪食,不然腹中胎儿过大,只怕不益于生产。”

    他这后半句,特意强调了“一月的身孕”和“胎儿过大”,便是在提醒他们他已得知了真相,但绝不会多嘴对外胡说。

    誉王满意地颔首,“那便请孟太医如实向皇祖母禀告此事。”

    “是,臣遵命,臣这便告退了。”孟昭明躬身施了个礼,方才转过去,却又蓦然被唤住。

    他止住步子,紧张地回过头,便见誉王笑着道“本王瞧得孟太医的医术很是不错,过两日,本王会向皇祖母请示,往后便由孟太医来给王妃诊脉,将来这大半年,怕是还要劳烦孟太医了。”

    孟昭明听得这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喜若狂,忙又给誉王施了个大礼,“多谢誉王殿下。”

    他提步出了屋,整个人看起来都神清气爽了许多。

    有誉王这话,便代表大理寺那厢恐是没什么问题了。他并非有意去偷那进贡的药材,实在是家中小儿突发恶疾,眼见就快没了转圜的余地,他才会动了念头设法盗走那药材。

    他着实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原还担忧若东窗事发,会连累家中老小,如今好了,誉王既能替他摆平此事,那他在太后面前小小地撒个谎,瞒下王妃怀胎三月的事又能如何。

    看誉王维护王妃的模样,王妃腹中的孩子定是誉王的不错,至多不过是婚前便不小心怀上了而已,如今两人已成夫妻,孩子月份多大,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保得了性命,誉王妃又保得了声名,岂非两厢得益。

    这厢,孟太医走后,银铃掀开床帘正欲与碧芜说话,却见自家主子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定是方才太紧张,如今卸下一颗心,疲惫上头,才会不知不觉入睡。

    她张嘴正欲唤她,却见誉王拦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银铃识趣地颔首,福身退下了。

    行至房门口,她又忍不住回首看了眼,便见誉王缓缓伸出手,轻柔地落在她家主子的脸上。

    暮色沉沉,绚丽的霞光自窗外打进来,在地上勾勒出蝶恋花雕花窗棂的精致影子,亦落在这对璧人身上,温暖而静谧。

    银铃不禁看呆了去,好一会儿才欣慰地笑起来,幽着步子关上屋门。

    公布自己有孕之事后,碧芜便一直待在誉王府中没有外出,如她所料,和上一世一样,又过了半个多月,她的肚子便稍稍凸显了出来。

    幸得衣衫宽松,加之只有银铃银钩贴身伺候,所以雨霖苑中并无人发现此事,钱嬷嬷也被蒙在鼓里。

    直到又过了半个月,她才刻意将肚子给钱嬷嬷瞧,还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说自己的肚子怎大得这般快,是不是不大正常。

    钱嬷嬷虽也有些疑惑,但还是安慰她说,孕妇的体质各不相同,确实也有很多妇人,才三个半月多就显怀的。

    碧芜佯作安心地点了点头,其实心下对钱嬷嬷愧疚不已,钱嬷嬷以为自己得知了实情,处处在替她掩饰,自己却还要装作少一个月的样子,千方百计地骗她。

    她养胎其间,为了不露出马脚,想登门拜访,或是递了拜贴的,她想法子能拒的都给拒了。

    只萧家人,碧芜实在不忍心拒,趁着月份还小的时候,到底还是让萧老夫人、周氏和萧毓盈来看了她。

    待到腹中孩子四个多月,将近五个月的时候,赵如绣来了。

    碧芜本想找理由让她离开,但想起两人好久未见,她也实在是闲得无趣,还是让银铃将人请了进来。

    人还未进屋,碧芜便远远听见了赵如绣的笑声,她边小跑进来,边唤着姐姐,手中也不知捏着什么,兴冲冲地要给碧芜瞧。

    碧芜靠在引枕上,用小被盖住了肚子,倒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她接过赵如绣递过来的东西,展开一看,才发现是件孩子的衣裳,细细瞧了瞧,碧芜便颇有些忍俊不禁。

    “你这针脚,可着实不怎么好看”

    “我花了好几个晚上,好心好意给姐姐腹中的孩子缝制的衣裳,姐姐怎还取笑我。”赵如绣扁了扁嘴,还将手掌递到碧芜面前,“姐姐瞧瞧,我的手都被针扎得不成样子了。”

    “哎呦。”碧芜摸着她的手指,看到上头的针眼,感慨道,“幸好啊没成筛子。”

    “姐姐”

    “好了,同你玩笑呢,怎还当真了。”碧芜抬手在赵如绣鼻尖轻轻点了点,“你亲手做的衣裳,我自然珍惜,往后孩子生下来,便穿你做的这一身,可好”

    “嗯。”赵如绣点了点头,却蓦然想起什么,收了嬉皮笑脸,眸中流露出几分失落,“算算日子,待姐姐生下孩子,我应当已经入了东宫,到那时,恐怕没法亲自来看望姐姐了。”

    因太子是先皇后唯一的孩子,帝后情深,先皇后又逝世得早,太子便尤得永安帝偏爱,纵然是二次娶妃,也分外隆重。

    故而准备的时间也长。

    册封太子妃的大典在年底,时间应当和碧芜临产的日子差得不多。

    可想到赵如绣前世的结局,碧芜便如鲠在喉,如何都接不下这话,许久,才干巴巴道“那不是挺好的,京城中也不知多少人想当太子妃,怎的还不高兴呢,你想见我,召我进宫便是,何况宫中那么多筵席,我俩总是能碰面的。”

    这话似乎安慰不了赵如绣,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抬首看了碧芜一眼,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碧芜看出她的心思,抬手挥退了屋内的仆婢,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与我说便是。”

    赵如绣垂下脑袋,再抬头时,双眸有些发红,少顷,才低声道“姐姐,我发现太子哥哥似有旁的喜欢的人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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