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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阳商业街, 老王烧烤。
谢箐、黎可赶到时一组的人已经到齐了,一干大老爷们儿热情洋溢地跟两个小姑娘打了招呼。
檀易不是八面玲珑的人,朝她们点点头便就罢了。
他个头最高, 离老远就能一目了然和其他同事一样, 他也换了衣服, 上衣是普通的白色衬衫,下衣搭配一条浅蓝色牛仔长裤。
简单,且利落。
如果忽略掉老土的黑框眼镜, 就能注意到他骨相极好的面部结构, 略微深邃的桃花眼,和略显无情的淡色薄唇。
这是一个容貌极为俊美的男人, 考虑到警察的威严,所以剃了平头,还带了一副平光镜稍作遮掩。
不得不说, 效果非常不错,不但增加了男子汉气概, 还多了几分学者老干部气息。
谢箐和大家招了招手,跟在黎可身后到了近前。
李骥招呼道“这边这边, 给你们留位置了,赶紧坐过来。”
“好嘞, 谢谢及格。”黎可吧嗒吧嗒跑过去, 挨着李骥坐下了。
谢箐挨着黎可,右手边就是檀易了。
傅达道“人齐了, 肉筋、宫后筋也上了, 开吃吧。这小肉筋儿烤得焦香焦香的,大家赶紧吃,凉了就不好了。小谢多吃点儿, 今天可是辛苦了。”
杜准皱起眉头,“我的组长诶,你积点儿德吧,再说几句大家伙儿都吃不下去了。”
“瞧你这点出息,哈哈哈”傅达大笑,“依我看呐,谁走了咱小谢都不能走,谁打赌来的,该认输了吧。”
杜准朝谢箐嘿嘿一笑,“好像也没什么赢家,对不住咱们小谢了。”
谢箐慢条斯理地吃着肉筋,“杜哥这话不对,怎么会没有赢家呢,赢家分明是我嘛”
“还真是。”
“咱们都看走眼了。”
“也真是没想到啊,大老爷们儿都吓得不行,谁能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能干下去呢”
“就是就是。”
一干人纷纷附和。
傅达问檀易,“檀大队猜到我们赌什么了吗”
檀易道“赌小谢什么时候辞职。”
傅达道“一语中的。”
檀易微微一笑,“并不难猜。”
“不难吗”傅达点了根烟,“檀大队今天才瞧见小谢验尸吧,小谢完全没表现出畏惧和惊恐,怎能一猜就中呢”
檀易道“小谢刚毕业,家里条件又好,大家认为她呆不长很正常。”
杜准这个碎嘴子又把话茬接了过去,“小谢你看,就连檀大队都不看好你。”
谢箐正在吃嚼劲十足的宫后筋,不以为意地说道“没关系,我自己看好我自己就成。”
黎可一拍她的肩膀,赞道“这话说得好。”
杜准看了眼檀易,“小年轻就是有冲劲儿。”
“那是,没冲劲儿怎么能升这么快呢。”傅达道,“檀大队多大年纪,成家了吗”
黎可激动了,立刻用手肘撞了撞谢箐。
谢箐无动于衷。
檀易把刚上来的烤豆皮递给谢箐,让她往隔壁盘子分点儿,“二十八,没结婚。”
傅达又道“有对象没”
黎可又用手肘撞了谢箐一下。
谢箐无奈地笑了笑,人家檀易是京城人,背景不俗,虽然在警察系统,但听说是京大政法系毕业的高材生。
檀易道“还没有。”
傅达一拍桌子,“这可太好了,檀大队想要啥样的,只管提,咱们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相亲一个月也不带重样儿的。”
“哈哈”杜准笑道,“我说傅组长,你是老鸨子吗还环肥燕瘦,别把咱们檀大队吓跑了再说了,你瞅瞅咱们的小立刻和小蝎子精诶哟”
刘丰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打断了他的话。
杜准脸红了,“你瞅瞅,酒还没喝人先醉了。小谢啊,你杜哥真没恶意,就是开个玩笑,对不住了。”
谢箐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个绰号小蝎子精
黎可和李骥不厚道,双双低着头,捂着嘴,“噗嗤噗嗤”地笑。
谢箐环视一圈,几个老刑警的目光闪闪烁烁,显然也叫过这个绰号。
檀易好奇地打量着她,像在等她接下来的反应。
一个绰号而已,她上辈子的绰号比这个响亮多了灭绝师太。
小蝎子精算什么玩意,简直萌萌哒。
谢箐道“没关系,杜哥也说了是玩笑,绰号而已,只要不当我面叫就行。”毕竟她缝不上大家的嘴,不如爽快些、大度些。
李骥不也认了“及格”,黎可不也认了“立刻”
檀易挑了挑眉,小姑娘不简单,既表明了态度,又展现了胸襟,她真的只有二十二岁吗
傅达道“看看,看看,咱们小谢就是大度。来来来,檀大队叫了扎啤,大家一起为檀大队干一个。”
老板上的小杯子,干一个倒也不多。
谢箐、黎可最小,各拿一把酒壶把十只杯子满上了。
檀易举起杯子,“初来乍到,感谢大家。”他废话不多,一举杯就干了。
老刑警几乎各个都能喝点儿,就连黎可也不例外,全空了杯子。
只有谢箐喝了一半。
她若无其事地把杯子一放,没事人似的吃起了烤大虾。
虾肉新鲜,肉质q弹,辣中带着一丝甘甜。
小姑娘埋头苦吃,掰虾头,剥外壳,挑虾线,做得流畅自如,水葱似的小手像是握了一把锐利的解剖刀。
打住,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该吐了。
檀易打断不合时宜的想法,把烤翅和烤蚕蛹给谢箐和黎可递了过来。
“铃铃铃”他的大哥大响了。
檀易站起身,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什么事”
“没事不能打电话吗”
“能。”
“你干啥呢,我这儿有个局,没事儿过来聚聚”
“不了,正在请新同事吃烧烤。”
“啧,你倒是速度。”
“还行。”
“真的假的,今儿不周末吗”
“有个案子,我就提前上来了。”
“又死人了”
“嗯,已经破了。”
“牛啊。”
“小案子。”
“对了,你瞧见谢筠的妹子了吗,那丫头不回我传呼,你啥时候见着了记得替我谴责她。”
“正一起吃饭呢,要不我让她跟你说”
“啊”
“她不在110,她是法医,”
“啥”
“今天当着我的面解剖了一个高度腐败的巨人观尸体。”
“呃”
“话说不利索,挂了。”
檀易按断电话,眼底流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这种有意思的事,只他一个人知道多没趣味啊。
“铃铃铃”他的大哥大又响了,看号码还是柴煜的。
檀易再次按断,没事人似的坐了回去。
檀易年轻,话不多,偶尔说几句也不摆架子,大家伙儿都很自在。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
散场的时候,一干人各自打车回家,谢、李、黎三人上了檀易的车。
檀易开的桑塔纳,七成新,上的是省城牌照。
李骥坐副驾,黎可、谢箐坐后面。
李骥问“檀大队住宿舍吗”
“不住。”檀易道,“我在开发区住。”
黎可见缝插针“我家也在开发区,檀大队在哪个小区”
檀易道“醉龙湾。”
醉龙湾是新开发的小区,有六加一户型,还有小别墅,但配套工程很差,商场、学校、医院等基础设施基本没有,公共交通少,销售一般,价格也不高。
谢箐在报纸上看过几处房产广告,对醉龙湾很感兴趣。
黎可道“那是远了些,幸好檀大队有车。”
檀易“嗯”了一声,终结了话题。
黎可扁扁嘴,到底没再开口。
下车后,三人目送檀易绝尘而去。
李骥道“真牛逼,二十八做到了大队长,只比我大四岁。”
黎可重重点头,“而且人也很帅。”
李骥奇怪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眼神儿不好使,他哪里帅了,带个大黑眼镜框子,像个老学究,还不如我呢”
他一边说一边挺了挺胸膛,大手在脑门上一撩,仿佛小短寸变成了大背头一般。
黎可道“你快拉倒吧,檀大队个头比你高,皮肤比你白,气质也”
“实话实说,咱们及格长得也不错,干净阳光,个头虽没那么高,但在咱们警局也不算矮了。”谢箐拦住了黎可的话头。
大家都是同事,男生也爱面子,说话不能太放肆了,“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太过耿直,有时候跟口无遮拦相差无多。
黎可眨了眨眼,“那倒也是。”小姑娘不笨,体会到谢箐的苦心了。
李骥满意了,“算你们有眼光。”
计划不如变化。
周一上午,市局办公室接到通知,法医痕检两项星期二星期三培训两天,地点在省厅。
陈谦年纪大了,表示不想去。
谢箐跟着曹海生去了,在省城学习两整天,回到安海已经是星期四下午了,第二天就是十月一国庆日。
全国统一放五天假,住宿舍的同事们大多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了。
谢箐也不例外。
陈玥华带着一儿一女去京城玩了,只有老谢一个人在家。
孙阿姨也放假。
谢箐到家时,谢勋正打算去陈家吃晚饭,爷俩在大门口碰了头。
谢勋从谢箐手里接过旅行包,转身往回走,“车上人多吗”
“谢谢爸。”谢箐道,“人挤人,脚不沾地儿,要不省厅早早买了票,只怕今天就回不来了。”
谢勋把包放在一进门处,“你去换换衣服,咱们去你姥姥家吃饭。”
谢箐累了,不想看陈老太太的脸色,“爸,我有点累,今天就不去了吧。”
谢勋略一思忖,“行,爸也不去了,冰箱里有冻饺子,咱们爷俩对付着吃口。”
谢箐从包里拎出一只火车上买的熏鸡,“爸你甭管了,我先去洗个澡,回头做个懒人面。”
谢勋迟疑片刻,“也行,方便面就方便面。”
懒人面可不是方便面。
不过谢箐也没解释,她去楼上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下楼,在冰箱里翻翻捡捡,找出了不少食材。
她打算做两种面。
一种是西红柿、鸡蛋、虾仁打卤盖面;另一种是油泼面。
炒鸡蛋、炒西红柿,放虾仁儿,放调料,勾芡。
切辣椒丁、葱花、蒜末等放在小碗里,再放一把芝麻,麻椒若干,用热油激发香味,再放酱油等调料。
最后烧水、煮挂面,捞出来,分别拌上两种料汁,两种家常懒人面就做好了。
“爸,你吃辣的吗”谢箐端着两碗面从厨房走了出来。
“我都行。”谢勋放下报纸,吸了吸鼻子,“闻着很香。”
谢箐道“那您就每样都尝尝,我再取两个小碗。”
“好。”谢勋走到桌子旁,只见一碗油润香辣,另一碗颜色漂亮、营养丰富,不由自语道,“真没想到,这孩子不但学习好,厨艺也拿得出手。”
谢箐唯二的两个爱好一是木匠活儿,二是做美食。
只可惜,她的上辈子过得拮据,前者没空间门,后者没时间门。
退而求其次,她就看看网络小说。
两种面都好吃,父子俩吃了个一干二净。
收拾完厨房,谢箐正准备上楼,放在茶几上的大哥大就响了,一看号码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又来活儿了。”
接起电话,傅达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小谢啊,老城区幸福里发生惨案,死了四个,你赶紧来警局,我等你一起走。”
谢箐道“好,我马上出发。”
谢箐到楼上换了衣服,刚下楼,就见谢勋打开了房门,说道“你等一下,爸开车送你去。”
谢箐忽然想起了下午拿到的驾驶证,便道“爸,我的驾驶证下来了,不如您把车借我开开”
“不行。”谢勋转身回房,“你开,我陪着。”
谢箐鼻头微酸尽管谢勋一些,但不是不通情理,比她上辈子的亲爸爸好太多了尽管活在小说里,但体验感非常不错。
谢箐开过六七年车,车技非常不错,一路稳稳当当地到了警局。
谢勋放了心,嘱咐几句,自己回家去了。
傅达是司机,乘客只有谢箐一个。
谢箐问“我师父呢”
傅达道“今晚是老陈的班,他和檀大队先过去了。你今天刚回来,原本不该叫你,但老陈年纪大了,腰和腿都不好,你年轻就辛苦点儿。”
谢箐道“明白,应该的。”
警车鸣了笛,一路跑得飞快。
晚上八点,路上车不多,二十多分钟就赶到了指定地点。
谢箐从背包里抽出白大褂,穿上,再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口罩和手套一一戴好,开门下了车。
傅达笑道“你这倒是齐全。”
“干这行就得时刻准备着。”谢箐指了指摸黑围观的人群,“万一有什么不妥的表情,省得家属寒心。”
傅达抹了把脸,板着面孔道“人小鬼大。”
幸福里都是平房,几乎每家都是三世同堂。
出事的一家姓雷,住在幸福里277号。
从人群中钻过去,进大门,是一段八九米长的大门洞,房顶挂着大瓦数白炽灯,门洞里亮如白昼。
地上的血脚印触目惊心,总共十几枚,都用物证牌标示了。
脚印附近有零星的滴落型血迹,排成一排进入了西侧门房。
谢箐目测鞋长,大约26厘米,花纹不太清晰,应该是旧皮鞋。
步长小,步宽大,外八字,蹬和踏的痕迹不明显,擦痕居多。
这人应该是个中等身材的胖子,大约一米七八左右。
谢箐思索着,一心二用地跟着傅达通过门洞,到了院子里。
第一个被害者就躺在过道上男性,六七十岁的老年人,头西脚东,穿秋衣秋裤躺在血泊之中,拖鞋掉了一只,还有一只勉强挂在脚上,周围没有打斗痕迹,没有挣扎迹象,胸口的衣物有明显破损,应该是被刺破了心脏。
院心几乎都铺上了水泥,两侧墙根下有两个大水泥槽子,里面种着胭粉豆和夜来香等草本植物。
院墙大约三米,墙上没有血迹,没有擦痕,可见凶手是从大门逃走的。
檀易推门出来,朝傅达和谢箐点点头,与二人擦肩而过,往门洞去了。
傅达赶忙跟了上去,“檀大队,有线索了吗”
檀易道“凶手没带走凶器,用自来水冲洗干净,放在灶台上了,四名被害死因明确。”
滴落型的血迹是凶器掉落的,西侧门房是厨房
谢箐听了一耳朵,进了客厅。
客厅有一名被害人,头发花白,靠坐在东卧房的墙上,胸口中刀,推测是听见院子里的动静,跑出来查看究竟时遇害。
客厅秩序井然,曲柳家具虽陈旧,却不寒碜,颇有历史的厚重感。
陈谦的声音从西卧房传出来,谢箐便暂时放弃东卧房,先去了西边。
这里管灯一闪一闪的,镇流器出问题了,滋啦啦地响。
窗户开着,屋里的血腥味依然浓重。
惨白的光照亮了炕上的两具尸体,那是一堆中年夫妻,二人手握着手,四目相对,死不瞑目。
陈谦对身边的两个男法医说道“二位,我们局的小谢来了。谢箐,二十二岁,京大法医系毕业生,老曹的徒弟。”
谢箐打了招呼,“二位前辈好。”
这两位年纪都不算大,一个不到三十,一个三十出头。
不到三十的男法医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自我介绍道“你好,我们是丰安分局的。这位是我师父赵法医,我叫韩峰,但不刺骨。”
还挺幽默。
谢箐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问陈谦,“陈法医,需要我做什么”
“已经做好了初步检验。”陈谦道,“凶手出手果断,刀刀命中心脏部位,根据伤口形态已经确定了凶器。小谢啊,这个案子咱们法医能做的有限,还得靠刑侦的兄弟们。”
韩峰点点头,“凶手老练沉稳,有点像杀手。唉这二位喝了酒,睡得沉,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否则也未必就这么走了。”
原来还喝酒了。
那么凶手会不会是酒友呢
谢箐思忖着,环视四周和客厅一样,这里也没有被翻捡的痕迹。
家具是时下流行的款式,看起来刚换没多久,处处干净整洁。
谢箐问“陈法医,人是什么时候被害的,谁报的案”
陈谦朝男性尸体指了指,“他的堂侄子报的案。根据尸温、尸僵、角膜等判断,死亡时间门大概在今天凌晨一点前后。”
韩峰详细介绍道“男的叫雷演,是废品公司副经理。今天没上班,打电话又不接,就找到了他的堂侄儿雷胜。叔侄二人在一个单位,雷胜家在附近,吃完饭遛弯时来了一趟,敲门没人应,就回家取来了钥匙,结果”
谢箐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谢过韩峰,她打算同陈谦说一声,去东边卧室转转,刚走到门口,檀易和傅达就进来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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