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情况紧急, 她这俩字仨字磕磕绊绊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再就是,这怪力乱神的东西, 她要怎么解释, 她竟然知道还未曾发生的事情。
就算她说了, 恐怕宁奕驰也不会信的。
可不说实话,她要怎么拖延眼看着世子爷他老人家就要走了。
小姑娘心急如焚,焦急无措,大眼睛无意识地四下扫,一眼看到桌上放着的那枚令牌。
有了, 令牌
她把令牌藏起来
没有令牌,就没办法和山寨二当家的接头, 世子哥哥没找到令牌之前, 是不会走的。
见小姑娘打了个寒颤,神色还莫名焦虑不安, 宁奕驰蹙眉, 再次摸上她的额头“可是冷着了”
沈灵舟呲着牙笑, 拼命摇着小脑袋“不冷, 舟舟不冷。”
见小姑娘的笑容有些假,宁奕驰只当她是舍不得自己, 在这强颜欢笑, 他心中发软, 可也没多想。
宁奕驰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脑袋“那好,哥哥换身衣裳就走, 办完事会尽快回来。”话落,转身走进里间。
就是现在
沈灵舟光着脚丫子悄悄爬下榻,轻手轻脚走到桌边, 伸出小胖手把那枚令牌够下来,四下环顾,却不知道要往哪儿藏才好。
正焦急万分,外头又传来脚步声,吓得她颠颠颠往回跑,手忙脚乱爬回榻上,一屁股坐下去。把小狗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刚把令牌藏在狗狗肚子下,常山就走了进来。
沈灵舟故作镇定地冲常山笑了笑,若无其事地一下一下挪着小身子,慢慢背过身去,捞过粉色布兜从脑袋上套下去,斜着挎好。
随后不动声色地把狗狗放在了布兜里,令牌也悄悄藏进去,夹在狗狗和自己圆不隆冬的肚子中间的位置。
沈灵舟兜着狗狗站起来,装模作样地在榻上走了几步,小手拍着它假装哄它睡觉“花花觉觉哦”
见花花很乖,令牌也露不出来,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
常山看小姑娘跟个大人哄孩子似的在那哄小狗睡觉,忍不住笑出声。
难怪自家一向冷漠的世子爷这么宠沈姑娘,就这可人的小模样,谁能舍得不宠。
宁奕驰走出来,身上的月白色锦袍已经变成了黑色锦袍,头上的白玉发簪,也换成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黑色发簪,腰间还破天荒地挎上了一柄银黑相间的长剑。
不过是换了身装扮,可平日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公子,刹那间整个人气势都变了,眉宇间带着一丝阴冷,让人有点儿不敢靠近。
不过沈灵舟倒是不怕他,但她拿了令牌,做贼心虚,下意识往后挪了两小步,躲到了榻角。
宁奕驰抬眸看去,就见小姑娘怀里兜着小狗,往后躲了躲。
同样奶呼呼的一人一狗,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就那么怯生生地望着他。
小东西这是怕他吗宁奕驰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榻边,对着小姑娘伸手,语气尽量温柔“舟舟过来。”
沈灵舟摇了摇小脑袋。不能过去,过去容易露馅的。
想着自己几日也就回来了,宁奕驰也不强求,收回手说道“乖乖在家。”
沈灵舟点点小脑袋。心里却焦急不已。世子爷他老人家,没发现令牌不见了吗
宁奕驰转身,看向常山。
常山拱手“都已准备妥当。”
宁奕驰颔首,二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哥哥你令牌还没拿呀。
沈灵舟急得想去追,可又怕前功尽弃,凑到窗户前往外看了看,就见宁奕驰被众人簇拥着走远了。
算了,以世子哥哥那周密谨慎的性子,很快就会发现的。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赶紧藏起来,免得待会儿他们回来,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她。
沈灵舟兜着花花爬下榻,穿好鞋子噔噔噔跑进了里间,看来看去,看上了那个大大的紫檀木衣柜。
她踮着脚尖费劲儿拉开门,带着狗狗钻进去,又把门从里面关上,躲到了一排挂得整整齐齐的月白色锦袍后面,小手把衣裳扒拉扒拉,把自己藏好了。
正如沈灵舟所料,宁奕驰带着同样黑衣打扮的一队护卫走出侯府大门。
刚翻身上马,就对常山说“令牌你收好,到了约定地点,你直接去和那个二当家的交涉。”
“令牌”常山错愕一愣“世子爷,属下没拿,不是您收起来了吗”
他刚才进屋的时候,见桌上没有,以为世子爷回屋换衣裳时顺便揣好了,就没问。
宁奕驰蹙眉“我不曾拿。”
他换好衣裳从里间出来,见桌上令牌不见,而常山候在一旁,他以为是常山收了起来。
常山是侍卫长,也是他的贴身侍从,照料着他身边的大事小事,帮他收个令牌实属常见之事。习惯使然,他并未多问。
“世子爷,可要把所有人集中起来,一一搜身”常山的脸色异常难看,咬牙问道。
世子爷院里,大白天的居然丢了东西,是他这个侍卫长的巨大耻辱。
宁奕驰沉默片刻,想到小姑娘那怯生生又依依不舍的小眼神,心中有了猜测,目露一丝无奈。
“不必,我知道在哪。”宁奕驰翻身下马,迈着大步匆匆往回走。常山忙跟上。
“舟舟”不等进门,宁奕驰就先开口,可一进屋就发现小姑娘不见人影。
常山见状,忙走到外头去问院里的侍卫,又转身回来“世子爷,没见沈姑娘出门。”
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沈灵舟既庆幸宁奕驰回来了,又有些害怕被他找到,紧张得小身子缩成一团,眼睛瞪得大大的仔细听着。
时间还没过呢,得再拖一阵子。小姑娘抱着小狗又往角落缩了缩,试图把自己藏得更好一些。
小姑娘紧张,抱着小狗的胳膊无意识地用了力,把狗狗挤得不舒服,哼唧了一声以表不满。
小姑娘吓得脸都变了色,忙伸出小胖手捂着狗狗的嘴,还用下巴蹭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安抚,生怕它再发出声响。
常山里外看了一圈,不见令牌,也不见人,面露焦急“世子爷”
“嘘”宁奕驰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偏了下头,侧耳倾听。
片刻过后,宁奕驰的嘴角淡淡弯了一下,轻手轻脚走到里间,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紫檀木衣柜前。
听到外面突然没了动静,沈灵舟好奇他们难道走了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动了动,小脑袋从一排衣裳后面探出来。
她凑到衣柜门缝那往外看,还没等看一眼,衣柜门就猛地被拉开,紧接着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小姑娘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世子爷他老人家找来了。
紧张得小奶音尖叫出声,抱着小狗就往后躲,两条小短腿拼命踢蹬。
不能被他抓出去,她要死扛到底。
可还没踢蹬两下,下一刻就落在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宁奕驰眉目舒展,轻笑出声,伸出手指在小姑娘脑门上点了点“果然是你这个小东西。”
沈灵舟心虚不已,呲着奶牙陪笑,两条小胳膊紧紧抱着狗狗生怕露馅。
小脑袋一歪,靠在了宁奕驰怀里,无比乖巧可人,企图靠卖萌迷惑他。
见奶呼呼的小团子这么依赖他,宁奕驰心底软得一塌糊涂,轻轻叹了口气,单手抱着小团子往外走。
可心软归心软,正事儿还得办。宁奕驰把另一只手伸到小姑娘面前,语气温柔“舟舟拿了令牌吧,给哥哥,哥哥得走了。”
沈灵舟往窗外看了一眼,还有太阳呢,再等一会儿才能给的。
可世子爷的手还伸在她面前。沈灵舟想了想,挥着小手,做了个丢的姿势,一本正经道“舟舟丢”
“丢哪去了”宁奕驰耐心问。
沈灵舟摇着小脑袋,死死闭着嘴,就是不肯说。
小姑娘不肯说也无妨,屋子就这么大,时间也还有,找就是了。
宁奕驰看了一眼急得额头直冒汗的常山。常山会意,喊了两个侍卫进来,三人在屋里翻箱倒柜,里里外外,一顿好找。
可仔仔细细找遍了所有角落,就差把屋子给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令牌的一个角儿。
宁奕驰坐在椅子上,小姑娘兜着小狗坐在他怀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么一耽搁,一盏茶的功夫就过去了。
宁奕驰微微板起脸,语气有些严肃“舟舟,跟哥哥说,令牌藏哪了”
沈灵舟歪着小脑袋,假模假样想了想,随后伸着小胖手往窗外一指“丢。”
院中一直有人守着,若是有什么早就发现了。可常山还是带人去外头看了看,到处检查一番。
窗户底下一溜过去都是地砖,一目了然,什么都没有。小姑娘没出屋,再远的地方她也丢不到。
很显然,小姑娘又在忽悠人。
常山进屋,对着宁奕驰无奈摇了摇头。
算着时间,常山焦急不已。可心中又隐隐担忧,待会儿世子爷失了耐心,不知道会不会对沈姑娘发脾气。
自从沈姑娘到了世子爷身边,世子爷的好脾气一直在刷新他的认知。有的时候他都快不认识自家世子爷了。
可今天这事儿,沈姑娘有些刁蛮了。
若是世子爷生起气来,就沈姑娘那软乎乎的小模样,别说世子爷冷脸发脾气了,哪怕说话大点儿声,估计都会吓到哭吧。
宁奕驰看了看外头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把小姑娘从腿上抱起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脸色微微沉了沉,试图和她讲道理“舟舟,你舍不得哥哥走,哥哥知道。但哥哥是去办正事,等事情办完,哥哥带你去玩可好”
小姑娘若还是前阵子那个,傻里傻气懵懂无知的小傻孩,丢了令牌无非就是觉得好玩。宁奕驰不会浪费时间和她谈,只会加派人手一起找。
但如今小姑娘聪慧得很,这是为了不让他出门故意丢的。虽然小姑娘舍不得他,他很高兴。
但宁奕驰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好好跟小姑娘讲讲道理,让她懂得,正事儿不可耽误。
沈灵舟看着世子爷明显阴沉的脸色,听着他有些严厉的语气,扁了扁嘴,很是委屈。
世子哥哥凶她,真想把令牌丢给他算了。
可她要走了呢,走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救世子哥哥这一回。
她不要让他断腿,也不想看到他闭着眼睛,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见小姑娘扁着嘴,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宁奕驰强忍着把小团子抱进怀里哄的冲动,硬着心肠再次开口“舟舟,说话。”
对上宁奕驰那严肃的目光,沈灵舟的大眼睛里瞬间变得水汪汪的,她把小身子往旁边一扭,小脑袋往过一偏,就是不张嘴。
见小姑娘侧身对着他,一副我知道,但我就是打死不说的架势,宁奕驰的太阳穴忍不住突突直跳。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领会了某些时刻,侯爷看他的那种无奈想揍,又舍不得下手的目光。
面对这么个小小一团软乎乎的小姑娘,别说下手打了,现在看她眼泪吧嚓的耷拉着小脑袋,他都在下意识反省,是不是他刚才说话声太大了,语气过于严厉了。
“舟舟”宁奕驰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摸小姑娘的小脑袋。
可小姑娘哼了一声,身子又是一扭,居然躲开了他的手。
宁奕驰“”
这么一再僵持,一盏茶功夫又过去了,太阳已经差不多完全落了下去,屋内没有点灯,光线变得昏暗。
宁奕驰舍不得凶小姑娘,可时间紧迫,正事儿要紧,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沉思一瞬,宁奕驰伸手把小姑娘从桌子上抱起来,放在地上,让她站在自己面前,板着脸“舟舟,哥哥问你最后一遍,令牌藏在哪儿了”
沈灵舟偏头看着窗外。拖延了这么久,算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那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应该错过去了吧。
要不,就把令牌还给哥哥再缠着他跟他道会儿歉,那样又能拖延一阵,应该就可以彻底躲过去了。
可还没等沈灵舟想明白要不要现在就把令牌拿出来,宁奕驰突然语气严厉“舟舟,把手伸出来”
小姑娘偏着小脑袋一边看天色,一边正在琢磨事情,宁奕驰这冷不丁的一声,吓得她一哆嗦,转头不解地看向宁奕驰。
见小姑娘被他吓到,宁奕驰心中不忍,可还是强忍着绷住脸“把手伸出来。”
看这架势,是要打手
沈灵舟心里不服,十分委屈,可她还是嘟着小脸蛋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犟着脾气把小手伸了出去。
打就打,谁怕谁。
想是这么想,可眼泪却忍不住溢满了眼眶,眼看着就要掉出来。
见小姑娘扁着嘴,强忍着眼泪,常山心中不忍,有心想劝劝世子爷好声追问。
可想到刚才几个人这一顿折腾,却一无所获,又忍住了。
再说,世子爷管孩子,他还是别插嘴的好。
常山在心底叹了口气。死活想不明白,往日里乖巧明事理的小姑娘,今儿为何就这么犟呢。
宁奕驰高高抬起手,许久没落下,又问了一次“告诉哥哥,令牌藏哪了”
可小姑娘哼了一声,就是不肯说。
这是和他较上劲儿了宁奕驰无奈,把手落下。
几根指尖,轻轻挨到小姑娘手心,象征性地拍了一下,算做惩罚。
可哪成想,就这轻飘飘的一下,却像是点了炮仗。
憋了半天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稀里哗啦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她一边无声地掉泪,一边从兜着小狗的布兜里把令牌掏出来,小胖手一扬,把令牌撇进宁奕驰怀里。
见令牌居然藏在小姑娘装狗的布兜里,宁奕驰和常山都不知说什么好。刚才小姑娘忽悠他们令牌丢了,他们没一个人往这想。
真不知是小姑娘太聪明,还是他们灯下黑。
沈灵舟把那破令牌丢还给宁奕驰,抬起穿着粉色绣花鞋的小脚丫,当的一脚踢在宁奕驰腿上,鼓着小脸蛋奶凶奶凶的“坏哥哥”
骂完之后,当的又是一脚“打舟舟”
紧接着又来一脚“不要你”
她都马上要走了,他还凶她,还打她,她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宁奕驰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本想意思意思给小姑娘一点儿惩戒,可没想到他轻飘飘拍了那么一下,居然换来了小姑娘当当当三脚。小团子的脾气也是够暴的。
一个圆滚滚软乎乎的小豆丁,抬起小脚丫踢他的时候,单脚站着都有点儿站不稳,那小脚踢在他一个常年习武的人身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毫无杀伤力。
宁奕驰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记得自己是在训人,强绷着脸看着踢完人还气呼呼的小姑娘。
小姑娘娇里娇气,小脾气又暴躁。
是打也打不得,凶也凶不得,那就只能用眼神震慑她了。
希望她能意识到自己藏了重要东西又踢人的行为是不对的。
可小姑娘完全没在怕的,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转身兜着小狗,眼泪吧嚓地就往外跑。
还等着小姑娘被他的眼神威慑住,跟他服软认错的世子爷宁奕驰,头一次对自己的威严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是小姑娘天生胆大,还是小姑娘仗着他宠着她,心明镜似的知道他不会把她怎么样,这才不把他放在眼里
即将分别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的难过伤感,好心救他却无法解释而被误会的憋屈,完了被凶还被打。
沈灵舟的小脑袋瓜里,已经被这复杂的情绪挤满了,完全不想理世子爷他老人家怎么想,只顾着抱着小狗猛跑。
也不知是身前的小狗有些重,还是眼泪把眼睛糊住了没看清,小姑娘一脚踢在门框上,绊了一下,小身子往前栽倒。
宁奕驰心一揪,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奔过去,稳稳地把小姑娘捞住,语气担忧“可有摔到了哪里”
“坏哥哥,不要你”小姑娘伸手在宁奕驰怀里推了一把,从他手上挣脱,踢蹬着小短腿儿,哭着跑走了。
沈灵舟跑到门外,就见她家菘蓝刚好走了过来。
这下心中更是委屈,噔噔噔跑过去,一头扑进菘蓝怀里,委屈得不要不要的“菘菘,回”
本来她想着,把令牌还给世子哥哥,跟他好好告个别的,可他又凶她,又打她。
虽然一点儿都没打疼,可他还是打了她,她才不要跟他告别了。
见小姑娘眼泪哗哗地流,菘蓝心疼得不行,忙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在她后背上搓着,柔声问“姑娘怎么了这是”
“回,回。”沈灵舟窝在菘蓝怀里,抽抽噎噎地说。
宁奕驰愣了一瞬,抬脚追到门口,就见小姑娘小脑袋趴在菘蓝肩上,被抱走了。
小姑娘看到他,还把小脑袋故意往旁边一扭,看都懒得看他。更别提像平日那样甜甜地和他告别了。
小东西这是真生气了。宁奕驰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自己右手,再次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我方才,打疼她了”
常山“属下觉得没有,您就轻轻挨了那么一下。属下觉得沈姑娘就是舍不得您走,您又凶了她,心里委屈吧。”
宁奕驰人生头一遭觉得,养个孩子也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尤其是这么个娇里娇气,打又打不得,凶又凶不得的小团子。
现在小团子生气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哄,才能把她哄好。
罢了,还是先上山剿匪,寻个痛快吧。
宁奕驰抬脚往前走。常山揣好令牌,忙跟上。
“姑娘,刚才怎么了”菘蓝喘着气问。
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用力抱住圆滚滚的小姑娘,小姑娘身上兜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狗。
菘蓝虽然瘦弱,可她是把小姑娘从襁褓中一天一天抱大的,倒也习惯了,平日里只要不是抱太久,倒也没什么。
可今天她在外面东跑西跑,跑了一大天,本来就累了,又多了只小狗的重量,此刻当真有些吃力,累得气喘吁吁。
在路上走了这么一会儿,傍晚和煦的微风一吹,沈灵舟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发现菘蓝有些抱不动,伸手指了指地下“舟舟走。”
“好,姑娘自己走。”菘蓝从善如流地把小姑娘放在地上,在一旁护着她走。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可西边的天上,还有一抹红彤彤的艳丽云彩,美极了。
两个人穿过满是花香的花园,夜间出来觅食的蟋蟀,在开着紫色小花的草丛里欢快地叫个不停,时不时地还蹦出来一只。
可沈灵舟无暇欣赏夜色,兜着小狗,耷拉着小脑袋走在前面,一路走到了埋着灰灰的樱花树下。
沈灵舟抱着白色的小狗蹲在了小土包面前,伸手在小土包上拍了拍,还带着哭腔的小奶音糯糯的“灰灰,舟舟想你。”
菘蓝轻轻叹了口气,蹲在小姑娘身旁,扶着她的胳膊,轻轻摸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沈灵舟在土包前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小白狗从布兜里抱出来,放在土包前。
她拍拍土包,看着小白狗说“灰灰。”
小白狗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哼唧了两声。
沈灵舟又摸摸小白狗,对着小土包说“花花。”
可小土包却无法回应。
沈灵舟简单喊了两个名字,算是给两只小狗做了介绍。
之后把小白狗抱起来,放回布兜里,站了起来,就那么对着小土包静静站着,默默地告别。
宁奕驰快走到大门口时,终是放心不下,还是折返回来。
脚步匆匆追过来,远远地,就见小姑娘蹲在樱花树下,小声叨叨咕咕。
宁奕驰轻轻叹了口气,停下脚步,站在那里默默看了一会儿。
看着天边最后一抹云彩不见,常山目露焦急,小声提醒“世子爷,您可是要跟沈姑娘说几句话”
“罢了,回来再说。”宁奕驰转身,抬脚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你去让人把院里的饭菜提了,送到小院去,小姑娘还没吃晚饭。”
“是。”常山小跑着先走,去做安排。
宁奕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沈灵舟和灰灰告别完,转过身,就见花园月亮门那里,好像有个黑色人影一闪既没,她以为是府里的下人,也没在意。
两个人沉默地回了小院。
关上门,坐在榻上,沈灵舟跟菘蓝说了自己的决定“菘菘,明、早、走。”
果然,世子哥哥的方法是有用的,只要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就不会磕磕巴巴的。
菘蓝目露惊讶,握住小姑娘肉乎乎的小手,低声问“姑娘,明天的话,会不会太急了”
“走。”沈灵舟又说。世子爷他老人家这几天不在家,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
菘蓝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行的,点头说道“成。客栈、车马行、镖局,该打听的奴婢都已经打听好了。”
“东西也都卖了,您那些宝贝卖了二两银子,奴婢绣的那些帕子和荷包,总共卖了三两半。”
“世子爷给的那一百多两银子,奴婢也按您说的,都换成了银票方便携带,剩下的都换了散碎银子。”
听菘蓝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沈灵舟点了点头,把自己今天从宁奕驰那得的十两银子掏出来,放到菘蓝手里“哥哥给。”
世子爷给姑娘银子,菘蓝已经见怪不怪,把银子收起来,又把她从街上买的几套男式衣裳拿过来。
她给自己买的是随从的衣裳,给沈灵舟买的是小公子的衣裳。
两个人都兴致勃勃地换上,菘蓝又快速地给两人改成男子发式。
菘蓝还不满十六岁,这两年忧思过度,饭量又小,基本上只长个了。除了胸长了一些外,根本就没怎么发育,身板瘦瘦弱弱的。
她拿布缠了胸,再这么一打扮,妥妥的一个清秀小厮模样。
沈灵舟长得粉雕玉琢的,可才三岁多,雌雄莫辩的年纪,衣衫一换,发型一变,只会被认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两人都很满意。
想着还要去后厨提饭,二人把衣裳都换了下来,打开门正要往外走,就见世子爷院里的一个侍卫提了食盒进了院子。
侍卫走上前来,把食盒递给菘蓝,说道“沈姑娘,世子爷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把饭取了给您送来。”
沈灵舟点了点小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想到自己刚才踢了世子哥哥那三脚,心中有点儿过意不去,还有一点儿难过。
哎,她当时应该控制一下脾气,踢两脚就够了,不应该踢第三脚的。
二人回房,沉默的把饭吃了。
收拾了碗筷,菘蓝就开始收拾东西。还把两百两银票分开,缝在了两个人的衣裳里,一人一半带着。
二人的东西本也不多,那些厚实的冬裳,这个时节穿不上又占地方,沈灵舟就拦着菘蓝没让她带。
银票之类的都藏在了身上,其他的东西精简再精简,收拾完之后还有两个包袱。
东西收拾好之后,两个人打算试一试。
菘蓝背上背一个大包袱,肩上挎了一个小包袱。
沈灵舟把布兜一挎,小狗花花往里一放。
两人手牵手,在屋子里装模作样走了一会儿,都有些兴奋。
二人又合计一阵,打算明儿一早,寅时一过,卯时一到,也就是五点钟的样子,二人就从侯府后花园那里的狗洞钻出去。
这是沈灵舟经过仔细勘察,细心分析定下的出府方案。
菘蓝作为一个丫鬟,出去办事很正常,没人会拦。
但她就不行了,要是菘蓝敢明目张胆抱着她出府,一定会被门口的守卫拦下。要请示过老夫人或世子爷,得到他们的允许才可以。
这不是她主观臆测的,而是那天,她和菘蓝溜溜达达特意走到大门口试过的。两人还什么东西都没带呢,就直接被拦了下来。
守卫相当客气,但异常坚持,没有老夫人和世子爷的允许,就是不让她迈出大门一步。她说就想在大门口玩一会儿,依然不让。
光明正大的出不去,只能另想办法。好在她和菘蓝没事在后院瞎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狗洞。
当时她就拿小手比划了一下尺寸,还让菘蓝试了试。得亏她家菘蓝瘦啊,刚刚好能钻过去。
而寅时刚过,卯时一到,那个时刻,是侯府侍卫刚从后院巡逻过去的时间。
二人商量妥当,又在屋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漏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插好门,洗漱完毕,一起躺在床上,早早睡下了。
宁奕驰因为令牌的事情,耽误了大半个时辰。是以,从侯府出发以后,一路加快了脚程。
出城之后,和镇远侯安排的精兵会合,一行人纵马疾驰,奔着乌栾峰的方向而去。
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前方山路上传来一阵阵哀嚎和求救声,宁奕驰蹙眉,带着众人打马过去。
走近,打着火把一看,就见进山唯一的道路上散落了许多大块山石。
一块半人多高的巨石下,压着一辆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马车,拉车的马头已经被砸烂,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车厢里不知有几人,毫无动静,血黑乎乎地流了一地。
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一个车夫打扮的人双腿被压在巨石下,哀嚎不断,痛得快晕厥过去,凭着求生的本能在那喊着救命。场面凄惨。
宁奕驰骑在马上,左右两边观察了一下,仔细倾听。
左侧山峰陡峭,全是崖壁。右侧是个斜坡,从泥土和碎石滚落的痕迹可以看出,发生了山体滑坡,而且就在不久前。
宁奕驰静静观察了一会儿,认真听了一会儿,判定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发生山石滚落,翻身下马“救人。”
“是”一行人齐刷刷翻身下马,快速上前,搬石头的搬石头,抬车的抬车。没一会儿,把车夫救了出来,轻手轻脚抬远了。
“多谢、各位爷救命”车夫脸色惨白如纸,一脑门的冷汗,仍然不忘拱手作谢。
两个护卫砍了山坡上的竹子,从身上掏出绳子在绑担架。
常山借机问“这位兄弟,这石头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
车夫忍着剧痛“记不、太清了,大约、半个时辰前吧。我们的车刚走到这,毫无征兆的,山上就滚了石头下来,一个、接一个,躲都躲不及,我主子,我主子他们、都还在车里。”
半个时辰前
一听这话,镇远侯派来的精兵们,瞬间想到了世子爷莫名其妙耽误的那半个时辰,齐齐看向宁奕驰,眼中满是崇拜。
世子爷他,难道能够未卜先知
而常山和侯府护卫们则想到了,世子爷是因为沈姑娘拿了令牌,才耽误了半个时辰。
如果沈姑娘没有把令牌藏起来,那么他们就会按时出发,路过此地的时候,搞不好凑巧遇到山石滚落。
虽然他们个个身负武艺,且都不弱。但半人高那么大的石头,还那么多一齐掉下来,就算是他们,怕是也躲闪不及。万一被砸中,就算侥幸不死,怕是也会身受重伤。
众人想到这,皆是暗自庆幸。得亏沈姑娘舍不得世子爷,偷藏了令牌。
大家能想到的,宁奕驰自然也能想到。
往日里乖巧懂事,连他看书读信都很少打扰的小姑娘,今儿破天荒的无理取闹起来,藏了令牌,还故意不说在哪
难道,小姑娘预知到了什么
念头刚起,宁奕驰微微晃了下头,把这匪夷所思的想法赶出脑海。不可能的,太荒谬了。
平日里小姑娘乖巧懂事,那是因为他就在家。
而今天他是要出门,需得几天才回。小姑娘无非是想着几日见不到他,黏着他罢了。
而错过这山石滚落,不过应该就是凑巧。是了,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哪怕小姑娘是歪打正着,他回去之后也要好好谢谢她。小姑娘喜欢银子,他就给她一些银子,到时再带她出城去庄子上玩两天。
嗯,就这样。要加快速度,料理完乌栾寨的事,抓紧时间回城。宁奕驰在心中做好了打算。
想到小姑娘看到银子拍着小巴掌那高兴的劲儿,还有被他抱着骑在马上在庄子里踏青的欢快样子,宁奕驰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等大家把压在车厢上的大石头彻底搬开,小心翼翼地把破烂的车厢板拿开,一个精兵直接蹲到一边吐了。
车里的两人早已被大石砸得看不出模样,只能从衣着上辨别出是一男一女,想要抬出来却无从下手。
见前面道路已经清理出来,宁奕驰翻身上马“留下几人处理,其他人上路。”话落,打马先行。
常山点了两人留下,带领其他人上马,去追宁奕驰。
留下的两名冷面护卫,面无表情地把两具尸体连人带车板抬到前面路边安全地带,挥剑砍了一些竹枝盖上。
随后牵着马,抬着担架,脚程既快又稳的,把已经昏迷过去的车夫送到了前面约么二十里远的镇上。
把人送到医馆,留下足够银两,又拿着镇远侯府的令牌顺道去衙门报了官,让他们及时派人去山上收尸,清理道路,这才骑马往山里奔去,去接应宁奕驰一行。
前面耽误了不少时间,宁奕驰一路打马飞奔,才抢回来一些时间。
总算在约定时间快过的时候,赶到指定地点,和山寨二当家的接应上,从隐秘的小路上山,进了寨子。
原本计划是,他们在二当家的安排下,先躲起来摸好情况,做好部署,等到镇远侯第二日晚再次带兵来剿,再来个里应外合。
可想起小姑娘抱着小狗,蹲在樱花树下抹眼泪那可怜兮兮的小背影,宁奕驰就心急如焚,一刻不想等。
镇远侯府的侍卫跟着宁奕驰,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区区一个山寨,哪怕双方人数悬殊太大,他们依然不放在眼里。大不了就是身上多添几道新伤罢了。
可镇远侯派来的精兵们却不想违背镇远侯的命令,劝说宁奕驰三思后行,还是等侯爷到了再说。
宁奕驰已经做了决定,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说若是愿意听从他的指挥,就一起加入战斗,若是不愿,他们自行找个地方躲好,等待镇远候即可。
精兵们也都是血性十足的汉子,见世子爷执意如此,当即表示愿意加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这次行动领头的是世子爷,回头侯爷要罚要骂,自有世子爷担着。
他们是无论如何做不到,世子爷带人和山寨的人火拼,而他们躲起来袖手旁观的。
擒贼先擒王,这是宁奕驰做下的作战策略。
把山寨二当家找来,详细问了山寨众头领的居住所在,宁奕驰开始给众人分配任务。
任务分配完毕,常山问“世子爷,何时动手”
宁奕驰“寅时一过,即刻动手。”
届时天蒙蒙亮,又是人睡得最沉之时,是最佳时机。众人点头,各自找了个地方窝好,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寅时一过,卯时刚到。
乌栾寨上,宁奕驰一挥手,数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山寨众头领的卧房,杀的杀,绑的绑,不过一刻钟功夫,所有在册的山寨头目已经悉数解决。
可解决了头目,山寨并未像宁奕驰料想的那样,悉数缴械投降,反倒喊杀震耳,火光冲天。
看着持刀持剑围上来的山寨众喽啰,宁奕驰蹙眉,想到又要耽误时间了,声音刹那间变得冰冷“负隅顽抗者,杀”
侍卫和精兵们得到命令,面对山寨的亡命徒们,招招狠厉,毫不留情。
乌栾寨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哀嚎连天。
同一时刻,镇远侯府静悄悄的后院。
换好了男装的沈灵舟和菘蓝,顶着灰蒙蒙的天光,已经出了小院。
菘蓝一前一后背着两个包袱,沈灵舟身前兜着小狗。
二人正贴着墙根,一路轻手轻脚地往狗洞那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