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 都市小说 > 如何投喂一只深渊! > 第28章 一尾鱼

第28章 一尾鱼

聪明人一秒记住 笔搜屋 www.bisowu.com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m.bisowu.com

    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去公墓之前, 陆听寒先把时渊带到了别的地方。

    车子停在老城区之外,2月的春风吹得料峭,两人走在街道上, 砖缝里爬着青苔、生着几根颤巍巍的野草。

    在一次战争中这片区域被毁了个彻底,即使是重建了,也回不到原本的模样,留有大量的废墟。

    这里是住宅区,交通不便,城市设施少, 没有公交车站,最近的超市在11公里以外, 供电供水都不大稳定, 唯一的好处是租金便宜, 稍微努力一下, 忍住随时剥落的天花板和开裂的墙面, 买下一套老房子也不难。

    路上空荡荡,时渊左右张望,窗户要不然被窗帘遮蔽,要不然玻璃泛黄得厉害,看不到有人。

    就这样走了十来分钟,风中传来了笑声。

    一栋纯白色建筑立在不远处, 门口有个小庭院, 孩童们互相追逐打闹, 秋千、滑梯、沙池、木马墙上画着卡通画涂鸦, 是夸张又鲜艳的颜色。正门口的铁门上挂了牌子星星儿童福利院

    工作人员等在正门口, 为他们开了门。

    时渊跟着陆听寒穿过疯跑的孩子们, 一路去到建筑的5楼, 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名叫玛莎菲斯,是一位年长的女性,满头花白,戴着老花镜。

    她站起身迎接他们,握住陆听寒的手,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上将,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孩子们吵着说想见您。”她的目光又落在时渊身上,“这位是”

    “你好,我叫时渊。”时渊说。

    “你好。”玛莎也和他握手。

    那是一只苍老的手,时渊感受到它的皱纹和松垮的皮,但是不会让人讨厌,她笑着说,“这是上将第一次带人一起来啊,你是他的”

    时渊想了几秒“牌友。”

    陆听寒“”

    时渊觉得要是玛莎不在场,他已经被陆听寒弹脑壳了。

    玛莎带着他们走在走廊,边走边说。

    她说警报的时候西墙塌了,一直在修,还有孩子调皮靠近了工地玩,还好被她发现了;

    她说又有4个孩子被领养走了,可新来的孩子差不多有10个,有些是被遗弃的,有些是意外失去了双亲;

    她说多亏了联盟的政策扶持,最艰难的时候,有人帮忙去十几公里外的超市采购,孩子们依旧能吃到健康食品,有机会的话他们还要扩建宿舍和厨房,现在建筑容量太小,孩子都挤在一起;

    她说还好这么久以来,陆听寒一直以私人名义向福利院捐款,院内才不至于太拮据,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玛莎走得特别慢,佝偻着背,陆听寒也就慢慢跟着,在下楼梯时伸手,搀扶住她。

    走到一扇走廊的窗户前,他们往外看去。

    阳光洒满了小庭院,秋千的链条吱呀作响,滑梯上滑落一个个小朋友,笑声和尖叫声不断,热热闹闹的。

    玛莎说“我跟院里的人商量过了,等我退休了,就让斯科特当院长。”

    “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陆听寒问。

    “也就那样,天冷的时候腿脚不利索,总是疼。”玛莎笑着,“什么毛病都有一点,但都不严重,人老了都是这样,好在我还能爬上5楼,脑袋也很清醒。”

    随后,她犹豫了挺久,问道“上将,您实话和我说,高峰期是不是就要来了”

    陆听寒回答“您不用担心这个,科研部门一直关注各种迹象,如果有定论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给所有人。”

    “那就好,”玛莎的一缕白发在风中颤抖,卷了个圈儿,“那我就放心了,不然孩子们总缠着我问,我也不懂这些呀,还是听您说了之后放心。”

    楼梯间一群小朋友跑了过去,女孩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玛莎奶奶快来陪我们玩”

    顿时,他们围了上来。

    时渊看到了那些人类幼崽的头顶和发旋,一大群围着玛莎,各个露出笑容。

    玛莎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和他们说“你们就随便走一走、看一看吧,要是不急,在院里吃了午饭再走。难得来一趟,多坐坐,喝杯茶”

    她陪孩子们去了,时渊又和陆听寒在院里逛了逛。

    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孩子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似乎是认出陆听寒来了,交头接耳的。

    他们把整个福利院走了个遍,陆听寒打量着一切,从墙面到大门到庭院的滑梯,认真到像是在读军事报告。

    走回1楼,在庭院之前,陆听寒站定了脚步。

    时渊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个穿着花裙的小姑娘站在沙坑旁边,看两个小男孩堆沙堡。

    陆听寒说“她是何虞的女儿,你还记得他么”

    时渊当然记得。

    那个男人被感染之后,不愿接受安乐死,将时渊当做人质逃离了车队。再之后,他死在了陆听寒手上。

    他说他的女儿只有五岁,他还想见到她。

    让时渊意外的是,陆听寒也还记得何虞即使是他都明白,不论出于什么原因,直接或间接死在陆听寒手上的人肯定不少,世道艰险,命运多舛,何虞绝不特殊。

    更何况是记住他的女儿。

    陆听寒说“未满14岁的牺牲战士子女,都会被送去福利院。”

    时渊问他“你还认识其他小朋友吗”

    “一部分。”陆听寒继续往前走。

    “你只要见过一次就能记住他们”时渊追问。

    陆听寒“差不多。名字可能记不全,但认识人。”

    时渊想到,陆听寒教他打牌时,就一直让他去背牌、记牌。对陆听寒来说,这大概是很简单的,就像他能轻松记住那些一面之缘的人。

    他的人类很聪明。

    午饭他们是在院里吃的。

    树荫莎莎,他们端着餐盘,坐在庭院大树下的桌边。

    孩子和职工的伙食是一样的,只不过分量不同。时渊拿到了土豆泥、水煮西兰花、番茄意粉和盒装牛奶,味道都不错。

    时渊咬着吸管问“陆听寒,我有一天能和你一样聪明吗”

    陆听寒挑了一下眉,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问题,回答道“说不定。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

    吃过午饭,陆听寒让时渊随便走一走,自己去见了玛莎和其他教职工。等他开完会出来,却找不到时渊了。

    左右张望一圈,走到室外,他看到时渊在榕树下被孩子们团团包围。时渊手足无措,看到他像看到救星,立马向他走来

    孩子们不同意,一个个大笑着往他身上扑,喊着哥哥哥哥陪我们玩

    于是,陆听寒眼睁睁看着时渊奋力向他走来,身上的孩子却越挂越多,越挂越多,最后他像艘不堪重负的木船,逐渐沉没,柔软又缓慢地倒下,被一堆孩子淹没了。

    陆听寒“”

    陆听寒上前几步,精准地抓住时渊的恶魔角,往外一提,抖了抖,抖掉了五六个孩子,再把时渊平平稳稳地放在地上。

    时渊尾巴尖都蜷成一团了,躲在他身后“这里太可怕了”

    人类幼崽没有成年人那么可怕,但胜在数量多,胜在太热情,还是把他吓到了。时渊靠着陆听寒,终于摆脱了恐怖的孩子堆。

    他们站在沙地旁,秋千被风吹得作响,那群孩子不知道又找到了什么,笑作一团。

    时渊要了摸摸,才算是冷静下来了。

    他和陆听寒说“等你的时候我想了一下,我也没有长处啊。虽然程先生总是夸我,但我演戏挺费劲的,说不上天分。”

    “不,你有。”陆听寒说。

    时渊愣了下“是什么呀”

    陆听寒笑了,没答话,捏了一把时渊的脸。

    时渊

    他没懂这是什么回答,尾巴困惑地弯出了一个问号。

    他们离开了福利院。

    时渊在车上往后看,孩童笑声和彩色涂鸦的卡通墙摇晃着远去,白色建筑被一栋栋老房子遮住,彻底看不到了。

    “现在我们去哪里”他问陆听寒。

    “南平公墓。”陆听寒回答。

    公墓并不远,离福利院也就20分钟的车程。

    时渊第一次见到人类的墓地,白色墓碑成阶梯状排布,一望无际。

    刚从福利院离开,道别了那些年幼的面孔,又立马来到埋葬之地,由生至死,落差分明。

    为了打理方便、节省占地面积,每一处坟墓都埋葬了10人,名字刻在墓碑上。他们有些是一家人,有些生前毫不相关,最终都安安静静地沉睡于此,与世无争。对于他们来说,漫长而苦难的征途已然结束,而对前来悼亡的生者,这里埋葬着过去,都曾是心头明晃晃的挚爱。

    时渊跟着陆听寒,陆听寒抱着一束白菊花,两人穿过错落的墓碑,来到了最西边一处僻静的独立墓园。

    这里都是军官之墓,许多墓前已摆上鲜花,都很干净,大概有人专门过来打扫。

    陆听寒在一座纯白墓碑前蹲下,放下花束。

    时渊看到墓碑上写着

    慈父陆准21722224

    慈母虞轻眉21792232

    生平简介上写了,陆准是联盟陆军上校,虞轻眉是科学院副院士。

    这两个名字都耳熟,时渊无意间听到过很多次,大抵是妇孺皆知那个级别的了。

    墓碑上有照片,男人英俊女人貌美,很是般配。他们的生平密密麻麻,功勋耀眼。

    陆听寒默不作声,在墓前站了一会。他没太多表情,看不出悲切或者怀念,仿佛在看与自己无关的人,礼貌,克制,却仅此而已了。

    随后,他和时渊说“走吧。”

    他们回到大路,沿路错落的树影落在身上。

    陆听寒说“我母亲是因病去世的,今天是她的忌日。”

    “噢”时渊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学其他人类的说法,“节哀。”

    陆听寒接着说“她主攻感染生物方向,为深渊感染特征的研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也参与了抑制剂的研发和改良。可惜她没能完成她最后的研究,是关于0号深渊的。”

    这一下猝不及防,时渊整个人僵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住,他问“她研究出了什么”

    陆听寒回答“那个研究刚刚起步,还停留在假说阶段,没有结论也没有价值,她死后项目就被叫停了。”他顿了一下,补充道,“0号深渊消失过后,有很多人再提起这个项目,说既然一个深渊能消失,那其他深渊是不是也可以”

    0号深渊的消失,曾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相信那是世界的希望,有人觉得那是噩梦的征兆,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定论。

    联盟介入调查0号深渊的消失,足足一年过去,人力物力都花了,毫无结果。

    整件事情太虚无缥缈了,像是没有尽头,也不会有答案。

    深渊就是消失了。

    没有征兆、非常任性地消失了。

    资源紧缺,联盟无法在一个没有头绪的项目上继续高强度地投入,只能拉长战线、降低成本。

    如今,依旧有研究0号深渊的项目,只不过它已不是重点。

    一切渐渐归于平静,人们接受了这一事实,期待着其他深渊的消失。

    陆听寒讲“他们都说,等深渊消失了一切都能重归正轨,他们也能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要是深渊消失了

    福利院会比现在空荡,墓园的墓碑也起得少了吧。没有战争,没有避难所,也不再有一场场死别,天下兴荣,万物春生。

    时渊走神了,脚步越来越慢。

    陆听寒步子本来就大,拉开了好几步的距离,回头“时渊”

    “哎”时渊才反应过来,加快步伐,跟上来,只不过没一会儿又走神了。

    午后阳光被树叶稀释了,变成明亮的金绿色。光斑跃动过时渊的脸颊、额头,像几尾金色的小鱼,活泼且灵动,勾得人心头一颤,想要伸手去捞,它们却逃跑了,只留下一片白皙又细腻的肌肤。

    陆听寒手指动了动。

    他伸手揽住时渊,带着他大步往前。

    墓园很安静,是一种独属于逝者的静谧感,路边的树倒是生机勃勃,枝条挂着初春的花苞。

    他们在花树下走着。

    陆听寒想起虞轻眉立项时的采访。

    身穿白色研究服的女人站在镜头前,单手插兜。她是极美的,几缕碎发扬在额前,面容仿佛一朵白描牡丹花,和她的严谨作风不同,她的气质洒脱而随意。

    “你问我为什么想研究0号深渊啊”虞轻眉说,“我在29年发表的论文里提过,它有很特别的感染数值。从那时候开始,我的论点就是它或许能覆盖其他感染特征。”

    她又解释说“目前,我们没发现过0号深渊的感染物样本,只能模拟它的感染波长。”

    “模拟是相当困难的,我们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建立好了模型,在计算机中进行模拟,结果让我们惊讶。众所周知,深渊的感染是具有互斥性的,比如说,这只兔子。”

    虞轻眉拿起手边的透明容器。

    感染兔子在疯狂尖叫,它长了很多条腿,扭动挣扎,像一条毛茸茸的蜈蚣。

    采访者下意识退远了半步。

    虞轻眉神情不变,提着容器“它被4号深渊感染,特征是多肢畸形。而它不可能再被其他深渊感染,也就是说,你没办法感染已经被感染的生物,不可能有同时巨大化和多肢畸形的一只兔子,感染特征具有唯一性、互斥性。”

    采访者“0号深渊不同”

    “是的,它似乎能对已感染生物产生影响。”虞轻眉说,“在模型中,它改变了感染生物的基因序列,毁掉了原来的感染特征。”

    采访者“毁掉了”

    “摧毁、抹去、破坏、覆盖,你想怎么叫都行。”虞轻眉放下容器,将一抹头发别在耳后,在终端上调出一副画面,“它杀死了感染。”

    模拟实验中,已被感染的兔子被0号深渊影响,多余肢体退化了,变回了普通的兔子当然,是一具兔子尸体。

    “我们的模型非常不完善,0号深渊是否真的能摧毁,都是没有定论的,不排除是数据的偏差。”虞轻眉又说,“所以,项目要研究它的特征,以及被它影响过的感染生物会变成什么样子。”

    采访者“好的,十分感谢您的解答。您已研究深渊很多年了,在这个领域颇有建树,如果从您的个人角度出发只是个人的猜想,您认为0号深渊是怎么样的呢假设它能杀死感染,是否代表了,它也能终结末世”

    虞轻眉沉默了挺久。

    她单手插兜,目光似乎飘去了很远方,缓缓说“让我说的话,我觉得它从不是希望,只代表了毁灭。”

    采访者“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没什么好说的。”虞轻眉讲,“毁灭就是毁灭,毁灭城市毁灭文明,它是人类的末日。”她看着瞠目结舌的采访者,忽而笑了,“好啦,这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实际上它就是没感染过任何生物,是最无害的深渊,不是么”

    采访到此为止。

    在完成研究之前,虞轻眉就病逝了,项目搁浅,这终归只是一个假说,或许再也不会被证实。

    时隔多年,陆听寒又想起她的话语。

    一直回到车上,时渊心不在焉的。

    他不知道,原来陆听寒的母亲一直在研究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消失引起了那么大的风波。

    “怎么老是走神,”陆听寒问,“不喜欢墓园”

    “不是,”时渊还有点心慌意乱,“就是在想别的、别的事情。”

    陆听寒“能告诉我吗”

    “啊,不可以诶”时渊心虚地蜷起尾巴。

    陆听寒没有追问。

    他只是熟练地猛揉时渊的脑袋,带他去了一家餐厅,吃了很好吃的菌菇炒饭。

    就这样,他又得到了一只开心的、会呼噜呼噜的时渊。

    等陆听寒吃完了,时渊还在埋头对付炒饭。

    餐厅人少,他们要了最僻静的包厢,听不见碗筷的清脆碰撞,也听不见喧嚣的人声。这种环境私密又放松,陆听寒抿了一口茶,看向时渊,想起的却是下午那一幕。

    春风,花树,静谧的道路,面颊上的金色游鱼。

    当时他的手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揽过时渊的肩。

    此刻,金色小鱼又出现了,吊灯灯光被镂空木雕墙印成菱形,落在时渊的额前,又游向了脸颊、脖颈、锁骨,直到隐没在暗色的衣衫边缘。

    几分飘忽几分荡漾。

    如此生动。

    陆听寒面无表情,垂眼,杯中的红茶温润,热气袅袅模糊了视野。

    现在他知道了。

    他想要捉住那一尾鱼。

    过了两天,加西亚大剧院开门了。

    时渊又回到了野玫瑰剧团,开始工作。

    众人快两个月没聚在一起了,一切照旧,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沃尔夫冈沉默寡言,特蕾西上蹿下跳,夏舫抱怨他新认识的男人小气,而秦落落一边梳头发一边说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程游文把拐杖丢在一旁,残疾了的右腿踩在沙发上,大声说“怎么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振作起来振作起来你们对舞台剧的爱都去哪里了”

    “爱在钱里。”夏舫没精打采地说,“对男人来说爱也在下半身,我屁股到现在还疼,两根还是太勉强了”

    “肤浅”程游文斥责他,“我们这里是艺术的殿堂”他环顾四周,满意地看到众人打起了几分精神,挥舞着手中剧本,振臂高呼道,“人活着还是要有理想的,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多的剧团放弃了,只剩我们了。我们一日不死,艺术也就不死,所以让我们开始演戏吧,直到世界毁灭”,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