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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千启明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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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就是小民

    张知鱼带着官服, 出门就先去了一趟妇舍,顾慈到底不放心她,跟在后头一起出了门。

    李氏看着两个孩子, 想到没了的顾教谕, 心里如何放心得下,站在门上帕子都捏烂了。

    张大郎拍拍妻子的肩膀, 安慰道“不要怕,我请了长假过来, 连今年的俸禄都赔进去了,会一直待在姑苏。我这就跟在他们后头, 不会有事。”

    李氏应了声, 转头就跟阮氏商量起来, 从紫帽儿巷子搬走, 跟千家面对面住着,让人觉都睡不好。

    那头张知鱼和顾慈走着路慢慢溜达去妇舍两人还不想那么快去千家。

    张知鱼路上也想着事,说好给甄老娘针灸, 她走了快七日,已经失了好大的约,虽然提前说过,但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虽说妇舍如今已经开了急救课, 她不在, 平日里高家两兄弟去送药丸便会留下来授一回课,但甄老娘的针只有她能扎,这几日甄老娘就只能吃药缓解。

    两人走了几刻钟才气喘吁吁地到了妇舍。

    甄老娘还在打鼾,她最近日日都要来妇舍,觉得自个儿是老婆子了不怕死,便给几个小娘子练针, 有的针还怪舒服的,一扎就能睡好长时间。

    张知鱼喊醒甄老娘,给她扎针,甄老娘到“你不扎我还不觉得,这一扎果真舒服多了。”

    张知鱼道“以后我天天在家了,日日扎着不要断,还能再好些。”

    说着,便收了针跟莫娘子告辞,她是奉旨给千启明看病,少不得先顾着那头。

    妇舍没有马车,马车是金贵的物件,只有特别有钱的人家才用得起,妇舍走的是驴车,甄老娘看着那走路都打跌的老驴撇嘴,让儿子扶着她上了自家的板车,

    顾慈也爬上去跟她一起,看看甄老娘,又想起千启明的样子,叹道“等我中了举人,我们就找个跟南水县差不多的水乡做个小官儿,县令几年一换,你也可以医行天下。”

    张知鱼也觉得不错“只是可惜你寒窗苦读这也多年,不去神京考一回实在太可惜了。”

    顾慈笑“只要愿意就不可惜,再说比起待在大城里,我其实更喜欢在小城,虽然日子没有姑苏好,但是出门就能跟人打招呼,热闹多了。”

    甄老娘不理解想回乡里的人,她觉得两个孩子是肉吃多了,心里烧得慌,简而言之这叫有病她想叫鱼姐儿给自己瞧瞧。

    只是张知鱼为了去张家。特意换了官服,看着有些难接近。

    张知鱼心思敏锐,很快就把帽子脱下来,塞到甄老娘手上道“就是个帽儿,还没我娘做的好看,摸着还不如大娘给我做的荷包舒服。”

    甄老娘立刻闭了嘴,笑“几辈子没摸过官帽儿哩。”说着果真摸了会儿,撇嘴道“难不成有人吃了钱,怎做出这么个不防风的东西。”又问“遮阳不遮”

    张知鱼指指自己一脑门的汗。

    甄老娘对乌纱帽的崇拜碎了一地,要不是会被抓起来,她都想自己上手给改改。

    张知鱼用扇子遮住光,还同顾慈说话,一路上都热闹得很,顾慈瞧着街上卖花杂耍的人,道“我爹是乡里出来的学子,我自然也是,我爹救了一个乡,但大周还有很多远远比不上藕花乡的乡,我们在县里待着也容易做事。”

    当然,如果顾家很穷,顾慈就不会往乡里走了,谁愿意受苦呢

    张知鱼笑他“观世音菩萨就是因为想留在人间,才从佛身退转回菩萨,你只演了一回菩萨,就真的被她点化了。”

    甄大郎也觉得两人怪“哪有坐着官往乡里走的,那跟咱们平头百姓有什么区别”

    两人道“甄大哥,我们本来就是老百姓,今天是是小民,以后一辈子也都是小民,就是穿了官服也贵不起来,我家现在都能在姑苏买大宅子了,我们的衣裳都是自个儿洗的,剩点儿豆腐不吃还得挨我娘和阿公的打呢。”

    张知鱼觉得市井小民没有什么不好的,多自在,姑苏的大家闺秀,街上哪里见着了

    甄老娘织得一手好布,就是苏绣也会一些,还真见过姑苏城里的大小姐,也叹“可不是,高高的绣楼,一共两层,迂腐些的人家,都把女儿关在里头,等要嫁人了,轿子一抬又去了另一间屋子,瞧着就骇人。”

    相反市井人家就完全可以不遵守这些尊贵的大族规则,两人都盼着一辈子不遵守才好。

    甄大郎一身肌肉,看着跟李逵似的,推着三个人也轻轻松松,汗都不出一点儿,说话却秀气得很,道“那就祝大人和郎君得偿所愿,这辈子都是市井人家。”

    甄老娘觉得这话儿是骂人的,顾慈都要进考场了,这不是盼着人落榜么

    这头两个人却眼睛一亮,道“甄大哥真好”

    甄老娘也不说话了,从包里掏了个袜底酥,掰成三份喂到三人嘴里。

    只是这点儿东西哪里堵得上嘴,张知鱼看着越来越近的巷子,跟顾慈道“我会救他。”

    顾慈点头“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这是我的仇与你没有相干。”

    张知鱼摇摇头,道“我救人的时候是大夫,不救人的时候自然就不是了,我会跟你一起用法律狠狠把他们制裁。”

    谈话间,千家已经近在咫尺,顾慈道“那是当然,我们跟他们是不一样。”

    甄老娘和甄大郎听在耳朵里,不由皱了眉,张知鱼嘱咐甄老娘“若在妇舍找不着我,就来我家。”说完便跳下板车,给她指了指里头的顾家宅子,道“就是那儿。”

    甄大郎还想再问,那头门房一看车上的人眼睛就亮了,忙跑出来想拉着人进去。

    甄大郎一把抓住门房的手,眼如铜铃“小张大人的家眷也是你碰得的”

    顾慈挺着腰道“对”

    甄大郎又道“你是几品的官儿,见了我们大人都不行礼”

    这是甄大郎从茶馆听来的,其实小官儿哪有这么大派头,千家就算不做官,身份也比他们高多了。

    门房稀里糊涂地给说迷了,见着张知鱼的官服,便鞠躬行了个大礼,甄大郎带着老娘站着一起受了,将个门房气得脸色紫涨,还不敢应声儿。

    市井人家最懂利害,甄大郎直接跟张知鱼悄悄道“千家都没官儿了,你在这儿就是最大的,谁朝你挺腰子,你就叫衙门将人打个臭死。”

    张知鱼笑着应了声,和顾慈一起送走两母子,才转身跟急得上火的门房进了屋子。

    千家外头破败,家里也简单,都是很简单的屋舍,跟竹枝巷子的街坊看起来没有两样,所有的东西都很旧了,院子也不是苏州那样雅致精妙的园林设计。

    千家下人带着两个人往千启明房间走,自豪道“我们太老爷不喜欢那些花钱的东西,但凡有点儿金贵的物件,都被他拿去给教学的先生们发工钱了。”

    太老爷,也就是千寻。

    两人一路上看着千家种了遍地的蔬菜,就是花妞家的花儿朵儿也比千家的多,便问道“这些菜是你们种的”

    门房点头“太老爷在的时候,家里的饭就是我们自己种的,他说庄稼人要种地才能记得住自己的出身。”

    虽然门房不觉得庄稼人出身有什么好的,但千老先生格外重视,“老爷从小就跟着一起下地,就是在京城,家里的菜也是我们自己种了吃,这个鸡毛菜就是老爷种的。”门房伸手指着一处地方。

    千家的宅子还没有顾家大,到处都光秃秃的,一扫过去就尽收眼底,张知鱼甚至都没看到几个仆人。

    门房就笑“这是太老爷留下来的规矩,他说自己有手有脚不要人伺候,老爷买回来的奴婢,总被他带去念书,他说做奴做婢的都是苦命人,他也是苦命人,苦命人之所以苦,就是因为没有念书的机会,念了书说不得还能中状元,这么几次家里也就没下人了。”

    只是千启明身体太弱,千老先生的夫人比他小得多,活到今天,也年纪大了,这才雇了两个婆子回来。

    如今千家一共也只有四个下人,一个守门,一个跟着千启明,两个婆子跟着太夫人。

    都是没有卖身契的自由身,门房的弟弟如今就在学里念书,老爷说他或许可以中个秀才。

    张知鱼想起那天光鲜亮丽的千启明和千老爷有些不信,等走到房里,才看到除了千启明穿的锦缎,千家所有人都穿的普通棉布,千老爷身上的衣裳都被洗得发白了,正皱着眉凑在床边。

    一个人是不是装样子,不是看他在外头怎么样,而是看他在家里是怎么做的。

    千家是真正的清贫之家,千老爷官至太傅,家里也不过只有这几个不得不用的仆从而已。

    千老爷看着张知鱼和顾慈进来便眼睛一亮,赶紧给他们让了位置。

    千启明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捂着胸口,直喊难受。

    张知鱼看他的的嘴都有些紫了,忙脱了他的上衣去按他的心口,取了一根长长针从心上一寸处缓缓扎进去转了转。

    千老爷就听到儿子身上有噗噗噗的气声顺着针尖出来。

    等没了动静,张知鱼拔了针,千启明嘴上的紫色也散了,还大口大口地吸气。

    张知鱼知道他是被吓怕了,现在吸气是求生本能,便跟千老爷说“你们先跟他聊聊天,让他心绪平下来,不要说大悲大喜的事,容易出事。”

    千老爷绞尽脑汁地开始想话儿。

    张知鱼盯着这两父子,和顾慈站在一起,摸着千启明床上有些毛了边的被子,叹了口气。

    比起坏人做坏事,好人做坏事总是更叫人难受。

    连千启明都是这个待遇,已经很能说明千家是真的诚心帮助学子,但这样的人却害死了从底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顾玄玉。

    千启明看着她的手,笑“我爹都还在用纸被子,我身体不好。已经是家里最奢靡的了,每年朝廷发下来冬衣冬被都只有我在用。”

    棉布太贵,民间很多百姓不说毛边的被子,就连纸被子那也是没有的,都靠不怎么遮风的草硬扛。

    现在大周还没有棉花,但造纸术却早就有了,江南还好些,别的地方的百姓,买不起布,不少都穿的纸衣裳,贫苦人用的是麻纸、树皮纸,张知鱼以前练字用的就是这种,价格很低,做成衣裳也很方便。

    当时在南水县,何县丞要节约钱,把东西寄回去给乡里的学子用,他也经常穿纸衣裳,只不过是用楮皮纸做的,更厚实好用,这种纸衣的御寒效果要好得多。

    千家要帮助学子念书,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在外头穿得光鲜,在家里却这样落魄了只怕这些衣裳也是用朝廷发下来的被单改的。

    大周每年十月初一,都会给上上下下的官员分送御寒的冬衣和棉被,越大的官儿得到的东西越少,像张大郎这样的九品官儿,每年都能带三床被子三件冬衣回家,张大郎说大周天气热,以前的朝廷还有给下头发炭火的,神京的五品官儿在殿外,不注意保暖可能一下朝人都硬了。

    大周有前车之鉴,在这上头格外注意些,所以当官儿好真不是一句空话,再穷的官儿冬日也能有御寒的衣裳,庄稼人舍不得买就只能忍着。

    张大郎当官儿的时候张家已经不穷了,阿公和阿婆都激动得泪眼汪汪,就是因为冬衣贵重,张家上下都只能买给最大的,大的穿小了就改给下头的孩子。

    诚然张大郎可以有很多好处,但是张家人是一分都不会收的,大家都是街坊都是最下头的人,往年还挨在一处取暖,今年当了官儿就翻脸不做人,张大郎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所以张知鱼虽然没有盖过纸被子穿过纸衣裳,但对这种清苦的环境一点也不陌生,顾慈从小就在张家,张家什么情况也清楚得很。

    但两家注定成仇,千家纵然有万般好,对他们也只是害死顾教谕的元凶。

    千老爷慈爱地摸摸他的头说“纸被子算什么,小时候爹跟着你阿公在外头请人来家里教学,什么苦没吃过,如今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千启明跟千老爷聊着天,很快就喘匀了气,张知鱼又给他把脉,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千启明皮下有东西再动,只是仔细一摸,又不见了影踪。

    张知鱼看了千老爷一眼,又闭眼摸起来,诡异的感觉又一闪而过,想到那些生血,她心里有了术,小心地取针扎入千启明的五脏。

    有虫

    千启明只觉得浑身上下血液里似乎都有东西外爬,痒得面色通红。

    千老爷有些不忍,问“明儿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连心上都有虫了,所以这么些年他才寝食难安,张知鱼想起顾教谕的心,冷声对千老爷道“你给他喝生血,以为是在救他,已经快把他害死了。”

    千老爷怎么能相信自己废了这么大的工夫,才把儿子养到现在,结果却害了儿子他看着儿子喊道“不可能”

    张知鱼见他不信,便取来针,扎破千启明的手指,又从千老爷身上取了一滴血,放在千启明的血旁边。

    慢慢的,大家就看到千启明的血在朝千老爷的动,一炷香过去,这滴血就已经爬到了千老爷的血上。

    千老爷脸色铁青,捂着心口倒在凳子上,看着儿子瘦成一团,颤声道“明儿大夫不断,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生了虫。”

    “淡水金鱼本来就少,可能它血里的虫跟大伙儿认识的不一样,有些怪异之处也说不定。”张知鱼道“要验证此事也不难,你随意取血和生肉过来,只要我的判断是真的,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千老爷觉得这是血浓于水,但心里也怕儿子是真出了事,很快就取了指甲大一团鲜鱼肉放在碗里。

    一屋子的人都围着桌子打转儿,目不转地瞧着,果然一炷香后这滴血就又爬到了还有鲜血的鸡肉上。

    千老爷脸色大变,抖着唇道,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明儿的药方是老岑神医开的,他怎么可能害我的儿子”

    张知鱼冷了声音,收好药箱道“你不信,就换了他来,找我做什么”

    顾慈拉着鱼姐儿就往外走。

    先不说神医早就作古,千老爷是真的疼爱这个儿子,在他眼里,一切都比不上千启明的性命,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开了口挽留“只要小张大人能够救他一命,休说鱼血,就是叫我一辈子不碰荤腥也甘愿。”

    张知鱼看到千启明奄奄一息的样子,又看顾慈,顾慈道“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可以了。”

    张知鱼回头看着一屋子的人,道“你们都出去,我给他针灸取些毒血出来,这套针法我师父不让外传,用针的时候外人不能在场。”

    这个外人自然不包括顾慈,

    千老爷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看顾慈,咬着牙带人出了门子,吩咐小游守在门上,自己还回了堂里等消息。

    张知鱼支走了千家人,便取了针让千启明脱了上衣,慢慢给他扎进去。

    完了又递出去一张药方,让小游去抓药,道“文过慢慢熬三刻钟,好了就端过来给他吃。”

    千启明躺在床上,虽然精神头很差,但眼睛却亮亮的,道“你能治好我吗”

    张知鱼摇头“你的心疾太深,就算打开胸腔取了虫子出来,也活不过五年。”

    五年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中途如果千启明心情大起大落,那也可能第二天就死了。

    千启明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是有些羡慕顾慈能够随意出门,又道“我能不能像小慈一样活着度完余生”

    张知鱼给他扎着针,带着小虫卵的血不停地往碗里流,道“我有一套针法可以强行催动元气,让一个五十岁的人有三十岁的力气,不过这都是邪门歪道,是民间道士用来人的,实际上消耗的是以后的寿命,可能原本能活到五十岁的人,还不到三十岁就会死了。”

    千启明道“就算能像常人一样活一日,我也觉得快活。”

    张知鱼想着千启明的身体,道“你身体太坏,元气也不多,就算用针催动,虽然不至于只有一日,但最多也就只有一年光景而已。”

    千启明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做这个决定,半天都没想起说下句。

    张知鱼没有看到他之前的药方,千老爷也不给她看,就问“以前可曾吃过什么药你体弱难道没有吃过保和丸顾慈就是吃这个吊住命的,他五脏都弱也活了。”

    “不说保和丸,就是再尊贵的药丸也还是那样,”千启明念了两遍这个名字,道“我两岁的时候,阿公还去了神京为我求过皇帝,皇帝给了他三颗极尊贵重的药丸,我只见过一丸,和保和丸味道有些像,但是吃了没有用,我爹从此也不在宫里给我找大夫了。”

    张知鱼顿时想起顾慈的药,他最初就是靠着顾教谕找来的两丸药活下来的,但是第一丸是在他两岁的时候就吃了,那个时候千家还没有药,所以第一丸肯定不是从千家来的。

    第二丸药,顾慈吃的时候已经四五岁了,按时间算来算,顾慈吃了没多久,顾教谕就去世了,时间刚好对得上。

    难怪顾教谕会这样忍受剜心之痛,因为,他也有比自己更想疼爱的东西。

    顾慈从小就是个聪明人,一下子也明白过来,捂住心口道“我爹是为了我,他走的时候为了我连肉都没有吃一口,每日都拿着药尝味道。”

    顾玄玉是个不知道自己来处的人,顾家也不是他的家,但有了顾慈和阮珍,这个没有来处的人就有了归处。

    家,是顾玄玉一生最珍爱的东西。

    为了阮珍和顾慈,他就不痛了。

    顾慈想着爹,不想再跟千启明说话。

    张知鱼想起宫里的秘药,也叹,这东西哪里是这么好弄出来的,张这么多年了,她也没有找到保和丸的主药紫叶草,就知道这个药多难得。

    天家的儿女从来就是最多的,千老先生亲自求上神京,皇帝也不过给了他三颗,赵掌柜已经成了南水县的霸王,也没有收齐药材。

    张知鱼总觉得这味药已经灭绝了,顾教谕自然也就在民间找不到赵太医留下来的药了。

    两人沉默地看着时间,都想快点儿回家。

    千启明看着两人冷淡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好受,他从小到大只有顾慈一个朋友。

    被朋友冷淡,总是伤心的,便问顾慈“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顾慈的心不硬,可只要想到爹,也就无坚不摧了,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错。”但爹始终是为了他死的,如果千启明不知情,顾慈不会恨他,但也不会原谅他。

    千启明很快就反应过来,哑声道“是我爹,还是阿婆我替他们给你赔罪。”

    说着便挣扎着要站起来,张知鱼赶紧按住他,不让针走了位置,但顾慈还是看得清楚他的身子骨。

    千启明是在太弱了,大夏天室内墙角点着碳盆,他浑身上下还都是骨头,身量不说他,连鱼姐儿都比不上,跟个骷髅似的。

    顾慈不愿意受他的礼,也按住他说“你赔不了罪。”

    千启明点点头,道“那我去叫爹来赔罪,我阿公说错了就要赔罪,不管是对谁,你们虽然年纪没有我爹大,但他如果真的欺负了你们,我一定会劝他赔罪。”

    但需要他赔罪的人早就不在了,把罪赔在活人身上,是没有用的。

    顾慈和张知鱼沉默下来,两个人都不是刻薄人,也不是什么刑讯高手,张知鱼摸着王牛给她做的袖箭,只是问他“那些鱼血,是你亲眼看着杀的吗”

    千启明点头“这些鱼是药引子,我爹让我要喝新鲜的,喝完立刻喝药,所以每条鱼都是小游亲自杀的,我就在旁边看着。”

    张知鱼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问“从小到大,每一条鱼都是你看着的你能保证”

    千启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问这个,但也认真回想起来。

    他在家的日子十年如一日,每天都是一个样子,所以稍微有一点不同,他都能记得很清楚。

    半天才道“当年我在石狮子底下吐了血,人晕晕乎乎的时候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年纪又小,这段时间我记不得了,但从我醒来,爹就给我喂鱼血,我阿公已经病得快死了,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以后每一条鱼都要亲自看着杀,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从这天起每一条族都是在我眼睛下杀的。”

    顾慈问“千老先生跟你父亲关系不好”

    这其实是家丑,千启明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还是说了出来“阿公和我爹不知道为了什么吵了一架,很快就死了,死的时候都不要我爹披麻戴孝。”

    顾慈看着发毛的被子和窗户上的薄纸,没有说话。

    千启明的心咚咚咚地跳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些明白是为什么了,看着桌上的药碗道“是血有问题”

    张知鱼把着他的脉,冷声道“你喝的第一碗血,是顾爹爹的心头血。”

    千启明瞪大了双眼,哑声道“不可能”

    但是在这一瞬间他就想通了很多事,为什么顾教谕死后,阿公会亲自带着他上门吊唁,但爹却没有去。

    回家后不久阿公就死了,但却怎么也闭不上眼,千启明还小,很多道理都不懂,也不怕死人,他只是以为阿公睡着了,还对着尸身说话。

    阿公在的时候总是给他讲故事,每次说完他就能睡着了,千启明看着蜡黄的老人,笑“今天我给阿公讲故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千启明看阿公还是没有睡,便笑着保证“阿公,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不肯睡那你现在放心吧,以后的药,我都会自己动手,不让别人帮忙,做阿公的好孙儿。”

    千启明渐渐迷糊下来,就这么靠着老爷子尸身睡了半个时辰,等醒来已经在自己的床上。

    千老爷告诉他“阿公闭着眼睡安稳了,以后你不要再去打扰他。”

    千启明也就不去了,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阿公原来是死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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