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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绸布裹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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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豫州城的水上集市转了一通, 景桃的两只袖袋已是沉甸甸的,装满了各色吃食和小玩器。

    行将回程之时,两岸渔火旗幡淋漓, 水雾浸裹之中,月华出乎东山之间, 江月照人,伴随一记轻微爆鸣, 远空升起了一簇接一簇的烟火。

    舟船荡漾至朱雀桥尽遭, 堤岸满是看热闹的百姓,花树窸窣争相开满路,男女衣着皆是如画如绣, 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百姓们笑语声如烟雨般撒了一路。

    景桃从未观赏过这般烟火盛况,立在船头赏了一番,前世时碌于卒务,鲜少有这般闲情雅致, 顾淮晏就慵懒地立在她身后。

    她观赏烟火,他观赏着她, 她装饰了他的梦。

    须臾, 景桃忽然想起一事“侯爷”

    她侧眸转身看向顾淮晏, 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装上他的,他看她的神色既是深幽又是专注,平素的散漫消弭殆尽,景桃到口的话硬生生扼住。

    顾淮晏眸色微动,敛眸而笑,话语裹挟着散漫轻懒之意“想说何事,嗯”

    景桃被他单字音节揪起了心脏, 五脏六腑是酥麻酥麻的,深吸了一口气,她适才捋顺了声息,且道“侯爷,恕民女冒昧,敢问陆尚书狱中缢死一案破了吗”

    她刚刚发呆之时,又不自觉将桥墩藏尸的案子从头到尾捋了一回,不知为何,总感觉在这一桩案子,她好像遗漏了什么细节,细细考究,适才发现是她遗忘了陆尧缢死狱中这一桩命案

    当年是陆尧指使郑奎,让其唆使吴力农夫妇俩杀死吴长生,现下郑奎和吴力农夫妇都被关入大牢,吴长生得以平冤昭雪,但陆尧怎么就突然死在了狱中还是在她勘验吴长生的尸骨期间死去的,他留下了一封陈情书,忏悔自己当年所犯下的罪状。

    最可疑的地方在于,陆尧揽下所有的罪状,包庇了郑奎和吴力农夫妇,此举压根儿不符合一介工部尚书的行事作风。

    在原书当中,陆尧在京城官场上待了二十多年,姜还是老的辣,官场上什么样的腥风血雨他没见识过东窗事发之时,圣上追责,陆尧所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罪状一并推给郑奎和吴力农夫妇,他纵使受到了牵连,也坐过了牢狱的冷板凳,但不久就被无罪赦免,放出来了,还好生戴着乌纱帽,继续他那风光的官场生活。

    但现在陆尧死了。

    又比原书之中的剧情提前了

    景桃心猛地一沉,她太过大意了,这一处细节虽是不起眼,却是致命的纰漏。

    陆尧被谁杀死的那个人为何要杀他这个人与目前这一桩桥墩藏尸一案有什么关联

    倒溯回去,如果陆尧提前死了,那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郑奎,指使他袭击她和顾淮晏,将他们沉箱,意欲致他们于死地

    凭区区一个水部主事,郑奎可还没那么大的胆子,不自量力把刀刃打到武安侯身上。

    幕后主使似乎另有推手,但景桃可以笃定的一件事便是,此人身份可能是京朝中人,手腕狠绝精明,郑奎就是此人的傀儡,被利用个彻彻底底。此人真正目标是顾淮晏,而她只是这盘棋局之上被牵连的一只羔羊。

    景桃凝神细细忖量,顾淮晏在朝中的敌党有哪些宰执朝官,他们很可能便是幕后主使。

    目前她所见过听过的京朝大人物,有宋太师宋嵩,他亦是目前圣上身边的红人之一。

    当初陆尧死在狱中时,京城急召岳彦回去审案,前来的信使又捎了一封口信,此信便是出自是宋嵩,此人催促工部水部赶紧动工修缮朱雀桥,甚至让段慈把桥墩藏尸的案子放一放,先把桥修好再说。

    宋嵩献媚圣上的模样,由此可见一斑。景桃适才想起原书针对宋嵩的设定,此人巧言令色,常随圣上左右,大兴土木只徒博君一笑,朝中与武安侯呈分庭抗礼之势。

    宋嵩与武安侯不对付,说是政敌也不为过。

    宋嵩使些卑鄙手段刺害顾淮晏,也并非全无可能。眼下虽无宋嵩陷害顾淮晏的直白证据,她亦是未曾见识过本尊,但景桃的直觉一向很敏感,沉箱这一回计谋没得逞,宋嵩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景桃当下不敢大意,纵使今后她可能与顾淮晏再无交集,但不知为何,她此刻心内堵得发慌,悉身发冷,连赏烟火的兴致都没了。

    顾淮晏察见小仵作脸色都变了,一双鹿眸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看,满眸皆是忧虑之色。

    他稍稍敛住了笑色,凝神思忖了一会儿,且道“陆尧此案乃是由岳彦接手,负责勘验尸体的仵作便是你提到的叶羡槐,初验和复验皆是她。”

    他眸色稍沉,继续道,“岳彦提过验状,陆尧死时面色发绀,双目上翻,齿舌轻微外吐,呼吸抑止,四肢亦有转冷之相,并无显著的尸斑,此状符合缢死之态,岳彦原想将这一桩案件视作陆尧畏罪自杀处置,我去信让他先延后三日,待我回京亲自去查勘一番。”

    景桃听闻此言,似是有些失落,但又很快隐去,淡笑着答道“照此便好,叶仵作验尸之术精湛高超,可能是民女多虑了。”

    顾淮晏嗅出了端倪,少女今日频频提及此人名讳,又提及陆尧缢死一案,她声称久仰此人名声,但口吻却如同认识此人多年,他想从她眸中寻觅出答案,但少女的眸子雾蒙蒙一片,光色若即若离,凸显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景桃暂且舒下了一口气,叶羡槐勘验之术精湛,勘验陆尧的尸身应该不会出现谬误。可倘若陆尧真是缢死,莫非真是她多虑了

    似是洞悉了景桃的心念,顾淮晏温和一笑,微微俯住身体,视线与她平视“你是放心不下陆尧这个案子,觉得它可能是一桩命案”

    景桃视线飘忽,原想搪塞过去,毕竟她唯一依凭的佐证便是原书剧情,若是她将原书剧情告诉他,只会让顾淮晏生疑,他寻根溯源下去,那她穿书的身份便暴露了。

    但下一刻,顾淮晏深深直视着她,察觉少女似有逃避之意。

    他眸色深沉岑寂,深处却是潦烈而明炽,拂袖伸手,轻捏住她的下巴“景桃,看着我说话。”

    景桃敷衍不过去,咬了咬嘴唇,视线转回来,只好道“侯爷,民女刚刚思忖了一番,觉得陆尚书之死有些蹊跷,倘若陆尚书死了,那指使郑主事谋害侯爷的定是另有其人,民女怀疑此人可能与陆尚书的死可能脱不了干系。”

    讵料,顾淮晏仅是浅笑了笑“我亦正有此意。”

    景桃微怔,原来顾淮晏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怔神之间,他松开了她,她的额际便被轻弹了一下,他说“不然,我也不会让岳彦将审案延后数日。”

    景桃问“那人差遣郑主事定是会落下些痕迹,例如互通的密信文书之类,侯爷可曾搜掘出”

    顾淮宴摇了摇颅首“昨日段慈便让人搜掘过,郑奎身上并无文书或者其他可疑之物,我推测他事先处理将罪证处置干净了,不让人落下话柄。”

    说及此,他淡淡地笑了笑“现下郑奎被打入牢狱,纵使段慈动用私刑,他也未必交代实情,反而可能会服毒自尽,此非上策,不如顺其自然,那人总会露出马脚。”

    景桃眼底微微一亮“侯爷说得在理”

    顾淮晏道“数日以后我现场审案,你亦可协同,届时我同岳彦和桑念交代一下,遣人将初、复验的字状抄一份予你,你亦可验尸,有任何疑处即可指出。”

    景桃一听哑然,她只是提出了些疑议,顾淮晏便将验尸之权交付予她了

    景桃颇有顾虑“可是叶仵作已经勘验过了,侯爷再让民女勘验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又听少女提及那个名字,此际顾淮晏眉心隐微的凝了一凝,“景桃,你听叶羡槐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景桃原想说她一介炮灰女配不配有发言权,但看着顾淮晏脸色,他难得的正经,清隽的眉眸皆是淡淡的肃色,她局促地改了口“民女定是听侯爷的话。”

    顾淮玩味地笑了笑“既然听我的话,那你总是提一个不相干的人作甚”

    景桃不知该说什么,明显被问住了。

    顾淮晏温柔地摸了摸她脑袋,不继续逗她了“乖,别多想一些无谓之事。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说着,他便让舟子调船回程。

    另一端,桥墩尸骨一案破了以后,以朱雀桥为圆心的街衢,原是冷清之地,此际一霎地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诸多倒闭歇业杜户的铺子纷纷开张,亦有外地的异域胡商听闻此事,好奇进城观瞻朱雀桥的盛况,整座豫州城的经济开始回暖,已愁得数日寝不安席的知府段慈,此时终于舒了下一口气。

    叶昭和诸觉的验状写得差不多了,半刻钟前刚刚递呈予他,段慈嗅到了两人身上一股奇异而微涩的气息,先道声辛苦,接着半是好奇半是随性地问道“你俩午膳吃了什么,一股子涩香之气。”

    诸觉率先答道“回大人,数个时辰以前,景姑娘烹制了一壶咖啡,比咱们寻常饮酌的茶还能提神百倍,又香又浓,我和叶昭还有林仵作各喝了两大碗,人不仅不困了,还倍儿精神,多亏了此物,我们才能快些写完验状,不然早困死了。”

    诸觉与叶昭跟了段慈多年,私下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段慈一听闻此事,挑了挑眉“咖啡”

    他未曾听过此物,但诸觉和叶昭说的话却是不假,小山丘一般的验状,两人居然不到三个时辰就写完了。

    见段慈心生好奇,叶昭将剩下的咖啡温好,捎给他尝了一尝,段慈就着碗盏尝了一口,滋味颇觉奇异,生平未曾见识过,不一会儿,体内浓重的困意果真驱散了些许,端的是神清气爽。

    段慈赞不绝口“此物甚好,景桃做的吗让她来一趟,把食谱写下,交给府衙上的堂厨师傅,每日熬上一锅,给大家都尝尝,每人神清气爽,对办案也有妙用。”

    哪知,叶昭和诸觉互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景姑娘当前不在衙内。”

    段慈疑惑“她病情初愈,还有四处乱跑之理那个林甫呢他不是跟景桃自同一所衙门出来的,怎么不看好她”

    叶昭和诸觉又互视一眼,干巴巴地道“林甫还在府衙上候着,他也不知景桃去何处了。”

    段慈感觉这景桃没把他这知府放眼里,自己一个人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居然也不跟他禀报一声,这娇脾气可能就是顾淮晏纵出来的。

    差不多到结案的光景,段慈起身,想到武安侯所栖居的院落禀复案情,却被禹辰告知“侯爷外出办事去了。”

    段慈长了个心眼,眼神往景桃的院落溜了一眼,院落一片漆黑亦是未掌灯,侯爷和小仵作都没了踪影。

    禹辰看了段慈一眼,洞悉出了他之所想,适当地追了一句“侯爷办事时习惯带着景姑娘,你若是对侯爷或者景姑娘有什么要事,此前告知我便可。”

    段慈惶恐地摆了摆手“案情差不多审完了,此事不急,我等侯爷办完事再禀复也不迟。”

    说罢,便匆匆离开。

    路途之上,段慈赶巧与提刑使刘喻碰面,段慈冷汗直下,拿着帕子一边拭汗,一边对刘喻道“刘大人,你觉得在这个案子之中,我对那景姑娘有何言辞冒犯之处景姑娘会记仇吗我自知自己有失礼和招待不周之处,要不要等她跟侯爷回来,我亲自给她赔个不是那个,刘大人您与侯爷关系较为熟稔,侯爷若是要治我罪时,你务必帮我说几句”

    刘喻被段慈一席话砸得云里雾里,抬手阻断他,拣个问题问“段知府,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畏惧起景姑娘来了”

    段慈双腿几乎发软,摆摆手,自顾自儿地道“以前是我有目无珠,看不出端倪,现下我知罪了,万一真唐突了未来的少夫人,那我可得怎么办啊”

    刘喻“”少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小可爱,今日份更新奉上

    陆尧一案算是旧案之中的新案子,但不是这一次命案,待此次命案过去,小仵作便会随侯爷进京破陆尧的案子啦

    感谢为我投雷的小可爱,我已经眼熟你啦非常感谢我会继续努力的qvq,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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