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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er87
声音。
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 从极远的位置模糊不清地飘来。
“一会我们”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等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得偿所愿”
“之后随你们处置好了。”
声音。
那是一道沧桑的、沉缓的男性声线。
她好似飘摆在沉沉浮浮的潮水里,意识与五感仍然萦绕在空中, 一切尚未归还于她的身体。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她的双腕被束缚在身后,背部被迫贴靠着墙壁, 根本无从动作;
她试图睁开眼睛, 可是富有粘着性的物什紧紧地黏连在她的眼皮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她想要尖叫,想要呐喊
可是她的嘴同样被某种东西缠裹住了, 她拼了命地想要发声,结果那些声嘶力竭的吼叫只能囫囵在她的喉咙中,转变为支离玻碎的沉吟。
“你醒了啊。”
这次她终于听清了
肩膀不受控地陡然一颤, 她能察觉到有人接近她
“吱呀吱呀”松散的金属交叉碰撞, 还有轮子滚动的响声。
声音停下了,她能感觉到有人正站在她的面前
“唔唔”你是谁
“唔唔唔唔”为什么要抓走我
“真可怜啊。”她听见身前的男人说道。
似乎有一只宽大的手掌覆着在了她的头顶。
那手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头, 手指绕向了她的发丝,细细地摩挲着。
“她的头发也是这样,乌黑柔软。”那双略有干涩的手沿着她鬓角的发一路下滑, 渐渐摸索向了她的脸庞。
这道声音明明很温柔,却令她的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她的四肢被绳索勒住, 根本无法动弹、亦无法挣扎,只能瑟瑟发抖着任由对方摆布。
她的下颏被那双手抬起, 她不得不随之扬起头颅。
“唔唔”你要做什么
那手渐渐滑向了她的嘴角。
哪里被粘着某种稍有发硬的塑料制品。她猜那应该是胶带,因为她的嘴缝处此刻也格外黏腻。
她屏住了呼吸, 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此刻, 那只手扣向了胶带的边缘, 似乎将之掀起一块尖角。
她能感觉到到对方的动作格外怜惜、格外轻柔,胶带缓慢地与她嘴角的皮肤剥离
那动作又顿住了。
那人发出了梦呓一般的呢喃“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
“你怎么可能是她”
“你不是她她已经死了”
“她死了她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她把我抛下了”
尖锐的吼叫反复刺穿她的鼓膜,冲击着她的脑髓,令她的头皮发麻、为之惊惧。
“呜呜”她依然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胶带仍旧粘在她的嘴前。
“呜呜呜呜”她摇着头。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绑架我
你
“嘶啦”
胶带被急速撕扯了下来。
那一刻,她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唇皮与嘴唇分离开了
似乎有什么泛着
铁锈味的温热液体从下唇汩汩而下。
她终于可以张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却只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东京国立医院
身型高瘦的青年大步行进在昏暗的长廊,他的步速很快,却巧妙地闪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监控,始终走在视觉的死角处。
“社、社长”
“咱们现在要去撬医院什么地方的锁啊”小林幸佑颠颠跟在后面,一边小声叨叨着,一边随着川江熏的动作躲闪开监控。
在工厂的最近两个月,自国中就开始辍学的小林被迫了解起工厂运送的化学医药品,贫瘠的大脑被灌输满了各式各样的基础化学知识。
他,小林幸佑,半文盲了人生的前二十七年。
在二十八岁这年,他碰见了一位天地良心的好社长。当社长发现他念货物上的标签名称都费劲的时候,直接甩给了他好几本时下国中生正在使用的化学书,让他得以在辍学十多年后重温幸福快乐的校园生活。
别的员工是早上进了工厂之后直接打卡去干活,他是要跑去社长办公室报道,顺便还得背一遍化学元素周期表;化学元素背完之后,社长还变本加厉不,是慈祥和蔼地要求他背化学方程式。
不不不,不是社长要求的。
是自愿的,是他自愿学习这些知识的,他发誓绝对不是因为社长说要扣他的工资。
在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小林幸佑从中悟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人的潜力果真是无限的。
只要你的老板对你抱有足够的期许,你就一定可以从一个学渣变成化学药品性质张口就来的优秀好员工。
以至于到了现在小林仍然是满脑子的化学医药品。
“我们是不是去医院的药品库”他进行了一个尤为合理的判断,“就、就氰化物什么的,这东西不是只有医院才有吗”
结果他看见站在前面的社长缓慢地扭过头,玻璃似的琥珀眼眸轻轻瞥来。
他总觉得他在社长的眼中看见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怜悯。
“然后呢拿到氰化物之后我要做什么”
小林卡了壳。
氰化物还能拿来干什么
总、总不能指望社长是要拿这东西用于医疗,给别人治病的吧
“我我”他开始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社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发誓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一会我帮您撬了锁就请当我压根没来过,我还没活够,我还有个妹妹要养我不能”
“和药品库没关系。”清冽又好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小林抬起头,惊疑了一声。
“你能提到氰化物这一点可喜可贺,至少证明你这段日子的学习没有白费。”年轻的社长朝他耸了耸肩膀,“不过你对组织的认知可能存在什么误解。”
“氰化物虽然在日常生活中难以寻觅,但对组织而言想要得到它们却轻而易举。他们从来都不需要去医院里偷抢”
漆黑冗长的走廊内,可见光尤其稀少。
但小林幸佑却可以清楚地看见,青年深栗碎发下看似古井无波的眼眸。
那双眼睛若有若无地泛出淡金、剔透晶莹,眼底却好似潜藏着某种杂糅了数道心绪的复杂情感。
“他们权势滔天,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策划着阴谋与暴行;在暗处悄声无息地生根发芽,生长出硕大的罪恶果实,”
“永远都不要小瞧他们。”
降谷零推开车门。
冬夜的地下停车场出奇的冰冷,或许比外界的地表温度还要低上更多。
以至于他的皮肤再度到接触外界的冷空气时,汗毛急速地竖立了起来,骨骼肌也在若有若无地颤栗。
他不清楚导致这一状况的原因是基于正常的生理反应,还是因为环绕在他脑海里的那个诡异念头。
时间对不上。
回看行车记录仪的时候,他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川江熏告知他国仲宅里出事了的时候,他和今泉昇尚未通话,后续连接上的这通电话反而更像是欲盖弥彰地地掩饰着什么。
可是川江熏如若一早就知道国仲宅会出事,又何必赶在前辈打电话之前把这件事告诉他前辈既然很快就会告知他这件事,那他何不再等上几分钟,把自己值得怀疑的马脚尽数撇去
为什么他到底是什么立场
可是如果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又诚心要去国仲宅救人,那为什么不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尽快赶到
回溯以往的每一件事,他惊然地意识到川江熏的身上仿佛构筑着无数的矛盾。
又或者说他就是矛盾本身。
细数起来他和前辈的重逢他们相会的那天,他和景一起想方设法地将伊藤东冶从组织的手中搜救了出来;然而搜救过程中还是出了些岔子,伊藤受了烧伤,他不得不把伊藤送往警察医院抢救。
和国仲前课长交谈的时候,国仲前课长说他隐约觉得从进了医院开始,便始终有什么人在跟踪他。
而他和国仲前课长道别之后,又刚巧在医院碰见了一道可疑的身影,那人不仅支走了值班的护士后进了护士站,还用手机拍摄起了护士站内的某样资料。
他以为那人便是国仲前课长说的“可疑人物”,所以才会将之拖进医院的安全通道打了一架。
然后他发现,这个人竟是今泉学长。
许多年未曾见到的面孔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变得更为成熟、魅力有加。
尤其在他们身体贴靠的极近的时刻,连同喷洒在对方脸颊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血脉的喷张与心脏的跳动令他为之震撼兴奋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
他变得迟钝了。
景在搜救行动前就说过,那间仓库里除了关押着的伊藤东冶外,似乎还有另一个人。
营救当天,他又在医院看见了今泉前辈。
前辈为什么会进医院因为低血糖
那他为什么要去护士站翻资料他当时用手机拍摄下了什么
风见也有和他提过一嘴,今泉前辈之所以调任到搜查一课,是因为他提早一个多月就在长野县写下了调任申请。
是什么致使他一定要调任到警视厅来
在医院见到前辈的时候,他从长野县调任到搜查一课过去多久了一周时间有吗
他和川江熏是怎么建立联系的来到东京之前,他们相识吗
如若不相识,他们又是如何在短时间构建起如此深刻的关联的说到底今泉前辈从来都不是那种人啊。
他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查不出底细,怀揣着某种目的靠近他的人更何况,地点还是在鱼龙混杂的酒吧
过去三个月的记忆在他脑海之中缓慢地浮现,未曾注意的细节越发清晰地显现在他的眼前。
他隐约产生了一种毫无证据支撑,甚至堪称异想天开的念头。
仔细想想,川江熏的性格也十分微妙寡言少语、神情冰冷,分析事物时存有一套独到的见解,并且具备着显而易见的优异逻辑性。
“哈。”他抬起手,拢过额前的金发,发出一道沉着而干涩的苦笑。
“我是不是疯了。”他自言自语着。
进入电梯之前,降谷零给川江熏发送了一条简讯,问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对方回应的很快,地点在五楼的药品存放库,在五楼楼梯口看地图就能找到。
他一路乘坐电梯直达到四楼。五楼属于医护人员集中办公的位置,连通着地下停车场的公共电梯没办法直达,他花费了点时间找到步行楼梯,从四楼赶往了五楼。
夜深人静,五楼的长廊完全是黑下去的。
他摸到药品存放库的时候,发现这间房间留了一小道,有少许的光亮从屋内倾泻而出。
好似有人刻意在给他留门。
推开门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在门边的架子上翻找东西的川江熏。
他旁边还跟着另一个男人,身材不大健硕,面相也很普通,此刻正在帮着川江熏翻找档案。
“这是谁”降谷零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降谷零有意放轻脚步,几近无声地踏入了这里,此刻冷不丁的一句发言大约让那个陌生男人被吓了一跳。
小林幸佑差点原地蹦起来,他抬出一只手指着门口的金发男人,结巴了半天“你你、我”
结果反观他的社长,看起来平静多了。
社长只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微微点了头姑且算是打了个招呼。
“落在车上的东西拿到了吗”川江熏一边翻看着手头的资料一边问。
“找到了。”降谷零点点头。
川江熏似乎完全没有怀疑他回车上的动机。
他好像很信任他。认定了他说回车上拿东西,就是真的是拿东西。
“这是工厂的人,他会撬锁,门口的锁也是他打开的。”川江熏放下了手头的资料,朝他介绍了身边的男人。
“小林,这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喔。”这个穿得不像个老实人,但是性格莫名憨厚的男人点了点头。
“你们现在在翻什么”降谷零靠近了二人一点。
“病历。”川江熏转回了身。
“我在找十五年前一月中旬的病历记载。国仲母女和白石部长现如今还没有消息,生死未卜我们必须要抓紧。”
“但是我们要找的病历年头实在太久了,有不少档案都存在缺损状况,我现在有点不确定这个调查方向嗯”
降谷零听见青年发出了一道稍有震撼的感叹声
“我找到了”
“1月19日,山下千和子,一个五岁女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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