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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第 1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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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北风潇潇盛, 九龙江面浪不休。

    江岸的蒹葭已枯黄,黄昏下,天际雁群仍在匆匆赶路。

    北风已至, 祭祀大礼不能再拖,可上头香的名单迟迟没有定下, 齐族长无奈, 只能守在二十七公家宅门口,希望能见其一面, 给个定数。

    从上晌站到了入夜。

    二十七公这才一瘸一拐提着灯笼出来,冷冷抛下一句“进来说话。”

    “叔公, 大礼不能再拖了, 侄过来请您主持上头香。”齐族长陪笑脸说道, 二十七公辈份最老,祭祀大礼少不了他。

    “齐誉,你不必在我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为何不见你, 你心里当真没数”二十七公没给齐族长好脸色,北风呼啸, 他质问道, “岁末北风至, 三大姓竟没一个请知州大人上头香, 你们扪心自问,这对得起良心吗”

    “一个狼心狗肺的齐同知, 你请了四五年, 如今来了个清正的好官,你们却隔岸观火、明哲保身。我问你,不管是双安湾开渔、引商贾进驻同安城, 还是操练船员、抵御倭寇,裴知州哪一点对不起咱们,又哪一点配不上头香”二十七公冷冷嗤笑,又道,“我瞧着不是裴知州配不上,是齐家堂配不上,是双安州的三大姓都配不上。”愈说愈是愤慨,气得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

    齐族长自知理亏,一把岁数了却像个孩童一般低着头,任凭叔公斥责。说起裴知州的好,他脸上也是挂不住。

    “叔公,侄惭愧,你说的我都懂,只是”

    “只是什么”二十七公打断他的话,道,“只是局势尚未明朗,泉州府、漳州府那边的大户大姓频频施压,你们不敢明面上得罪他们,更不敢得罪两个府衙”

    裴知州上任尚不足一年,双安州就抢了月港的“生意”,两府岂会坐以待毙。

    府衙、大姓、海贼勾连,这样的势力太强太盛,轻易就能断了齐家堂的生意往来,齐族长不得不慎重行事。

    借船、借人给嘉禾卫是为了抗倭,请裴知州上头香则是明晃晃站在裴知州这一边。

    齐族长问道“叔公,等局势明朗一些,也不迟罢”不急于今年明年的。

    “齐誉,你年轻时也是出过海的人,这船若是赶上了一场好风,则一路顺风顺水,可若是耽搁了,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下一场风。”二十七公不再一味指责,他语重心长说道,“这世道哪有什么明哲保身、事事兼得,机会摆在眼前,不把握住便是没了。”

    又道“再者说,裴知州若是没些能耐,又何至于两个府衙联手阻拦他凡是有本事的人,才能叫人眼红庸才废材,没到双安州就死路上了。”

    二十七公一语道破玄机,点醒了齐族长。

    若真如二十七公所言,齐家堂身在双安州本就已经得罪两府了,又怕什么“明面上”得罪

    “你若是没这胆气,就让族里的年轻人们自己选,而不是你们几个老东西瞻前顾后地拿主意。”二十七公道。

    “我省得了。”齐族长若有所思,“侄改日再来请叔公。”似是心里拿定了注意。

    “若非我想听到的答案,也不必再敲老头子这扇门了。”

    齐族长恭敬行礼退下。

    凤尾峡海战后的这两个月,燕承诏并未闲着。

    拉回来的安宅船、关船,还有倭人的盔甲、钢刀、火器,都值得好好研究,以便往后应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神机营的兵匠们忙碌着。

    倭人的造船技术远逊于大庆,不管大船小船皆无龙骨支撑,船身宛若空壳,无怪如此易摧易沉。燕承诏由此知晓,下回海战,只消是占据了上风口,大庆战船尽可放心撞击。

    倭人钢刀刀身虽硬、刀锋虽锐,但连续劈砍后也易劈出豁口,最好的方法便是“以柔克刚”,使用柔韧的枝条令其劈而不断、断而不尽。

    火器方面,除了焙烙玉以外,倭船上还配备有“大筒”,类似放大版的鸟铳,炮轰距离和准头都远不及大庆的虎蹲炮。

    正如裴少淮先前所想的那般,只要撕开一个缺口,予以施展的机会,大庆子民从未短缺过创造性。

    短短两月,嘉禾卫神机营便制造出几样专门应对倭寇的利器

    其一,可以摇升的护船盾甲,两船接舷时,可防倭寇抛掷焙烙玉,也可防倭寇架梯登船。

    其二,狼牙筅。闽地地处大庆东南,盛产大毛竹,粗直而韧,狼牙筅以繁枝毛竹为材,取一丈五六尺之长,桐油火烘使众枝桠一致向前,每枝皆附铁质钩刺,或涂以毒液。短兵相接时,可远距离对抗倭人钢刀,令其劈砍不尽,双人围攻时,更令倭人应接不暇。

    这么些年来,大庆临海各卫所军户疏于操练、驰于练武,单兵作战比不得倭国的武士、浪人,每每面对倭人钢刀时,军户容易私生怯意,未战而自乱阵脚。

    使用狼牙筅后,可令军士生出几分胆气,严密成阵。

    此外,又有各类用于海战的船上火器。

    来年开春,只待太仓州新造的战船抵达嘉禾卫,燕承诏便会领人改造战船,攻防兼备。

    所向风靡,无往不克。

    期间,裴少淮去了一趟嘉禾卫的监牢,见了那个虏获的倭人。

    裴少淮本对牢狱盘问之事不感兴趣,但听燕承诏说,这个倭人出身毛利家,一时有了兴致,便过来看看。

    倭人很是“奇特”,败前不惧自裁,一旦自裁不成,又能很快转变姿态在牢中苟且。

    牢狱中的这位毛利四郎便是如此,蹲在牢狱阴暗的角落,直勾勾的眼神,当真有些惊悚。

    听狱差说,毛利四郎平日里做最多的,便是双手吊着镣铐,歪着脑袋,努力去拔额顶新生出来的发丝,以此保持光亮亮的月代头。

    听闻此,裴少淮特地穿了一身新官袍,团领青衫,乌角腰带,白鹇补子,无一不在彰显他的官职地位。

    “知州大人,倭人鸟语不明,您在此稍后片刻,卑职为大人唤通事过来。”招待的狱头恭敬道。

    通事,专精外夷言语,翻译所用,也称之为“九译官”。

    “不必了。”裴少淮说道,“大庆与倭人之间,所不通的,非言语也。”

    裴少淮这次过来,想知晓的,亦不靠言语。

    他刚一进门,墙角的目光便追了过来,牢牢锁在他的身上,狐疑打量着。裴少淮不为所扰,特地用衣袖扫扫桌椅,掩了掩鼻,这才坐下来。

    双眸洞察悲欢事,亦可传递怨恨由。

    裴少淮寻常笑笑,却似轻蔑,叫毛利四郎眼底愈凶愈狠,恨不能扑出来。裴少淮的年纪轻轻,愈发让他不甘、不服。

    “计谋是我出的,你们的船,全沉了。”裴少淮淡然说道。

    铁链陡一下哐哐当当响,毛利四郎如同饿狼一般隔空扑来,被镣铐禁住亦不管不顾,朝裴少淮喊道“杀了我,不然我杀了你。”口齿不清的大庆官话,勉强听得明白。

    “原来你懂大庆官话。”裴少淮并不诧异,道,“这也不出奇。”

    他说“汉皇赐印,臣拜隋唐,习我汉字、用我典章,房屋衣制也尽出于长安,才使尔等蛮夷之地有了几分教化,知晓甚么是人样,从古至今皆如此这般来看,你习我大庆言语,倒也正常。”

    裴少淮顿了顿,瞥了一眼毛利四郎血迹生癞的头顶,接着道“不过,穿衣束发也只习得了三分人样,余下七分兽样改不了,骨子里还是饮血吃肉的兽性,不满所欲。”尤其是那些武士家族。

    “杀了你”毛利四郎挣扎咆哮着。

    与兽言而无用,裴少淮起身,抖抖宽袖的上的尘土,转身离去,抛下一句“会让你死的,没到时候而已。”温和的话中透着冷气。

    毛利四郎在毛利家究竟是什么角色,燕承诏还在派人查。看年纪、看装束,大抵是第一次出来“历练”,就进了裴少淮的牢狱。

    时至十二月,三大姓同一日合办祭祀大典,各家祠堂里,香烛满炉,三牲齐摆八仙桌。

    唱说远海风浪恶,祷许莫打爷郎船。

    裴少淮身为异姓外来人,来回奔赴三家祠堂间,领着众位长者一齐上了头香。香烛烟重,迷得裴少淮几乎睁不开眼,烟灰落于手背上,也烫得生疼,裴少淮依旧端端站着,遵照几位族长的指引,规规矩矩上香。

    这一炷香,敬的是当地的风俗。

    各族后辈没有因为裴少淮的年轻、异姓而心有微词,临海之滨,靠海为生,注定他们崇尚强者、本事。

    俗礼已罢,祠堂里族人们还在为分胙、散福热闹着,而裴少淮和三位族长已经移步至议事房中。

    “诸位族长请本官上头香,此间意味,大家心知肚明。”裴少淮没有坐在高堂正中,而是踱步在几位族长面前,说道,“那本官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知州大人请说。”事已无回头路,三位族长爽利了许多。

    “来年夏日,归来的船只上,本官希望满载的是粮食,而非珠宝香料。”

    粮食买卖是一桩不错的生意,却远没有珠宝粮食的利润高。

    三位族长不好多问什么,应道“遵大人的吩咐。”

    此后,双安湾里朝雾弥漫时,每日数以百计的“渔船”由此快橹划出港湾,而后扬帆,借着北风一路南下,开启新一年的商路航程。

    浩荡船帆破浪行。

    腊月之后春日来,裴、燕两家第一回远在京都外,在这异乡闽地过年。两家人关系好、走得近,为了让几个娃娃能感受到年味,一合计,干脆凑到一起过除夕。

    灯笼红照壁,炮声震门庭,热热闹闹遣去了许多异乡离愁。

    又是一年漫长寒冬,连闽地东南、临海之滨的双安州,竟也下起了粒粒小雪,一旦落地便化雨。

    除夕小雪正闲时,心无忧虑酒量宽。

    正堂门外,左右两把太师椅,一文官一武将,裴少淮和燕承诏如同两尊“门神”一般,一边借着檐上灯笼赏夜雪,一边推杯换盏饮热酒,解冬日寒气。

    正堂里亮堂堂的,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饵料,一张张浑圆轻薄的生面皮擀出来,杨时月和赵县主正带着几个小娃娃包水点心,告诉他们家乡过年的传统。身在异乡,改不了习俗。

    三个娃娃踩着椅子上,好不容易才够到圆桌,要把水点心包成圆的、方的,或是包成花儿、叶子,吵着、闹着、比着,玩得很是开心。

    小风最是顽皮,沾着面粉的小手抹了一把哥哥的左脸,小南眉梢、鼻尖、脸颊落了不少面粉,小意儿见状,也抹了一把小南哥哥的右脸,这下子总算是对称了。

    两个丫头捧腹哈哈大笑,小南也不恼,继续努力包水点心。只是他和他爹一样没有天赋,包出来的水点心形状很是独特。

    兴许是因为闻到了生肉味,赵县主胸口一闷,有些发呕,用帕子掩了掩嘴。

    这一幕自逃不过杨时月的眼,她靠过去,与赵县主低声闲叙着。

    裴少淮在堂外喝酒,本应是注意不到的,奈何燕指挥耳朵太灵、反应又太大,频频回头观望妻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抛下酒盏冲进去,裴少淮想看不出来都难。

    “燕指挥厉害。”裴少淮调侃道,“什么事也没耽误着。”

    练好了嘉禾卫,打赢了倭寇,如今又喜事临近。

    燕承诏看了一眼小南小风,道“那也不比裴知州。”

    “哐”两人相笑碰盏,这盏酒的味道格外醇。

    “谢燕指挥愿意长途跋涉,随下官我南下开海。”

    燕承诏听了那声“下官”,一口应下“应该的,合作愉快。”

    “你不客气一下”

    “裴大人品级确实比燕某低一些。”

    两家人一同用宴,又冒着小雪放了烟花,等到深夜时才抱着歪头睡着小娃娃散去。

    上元节刚过完,元月十七这一日,裴少淮便收到了泉州谢知府的邀约请裴少淮元月二十到泉州郡城的望江楼一叙。

    不管是诚心邀请也好,鸿门宴也罢,裴少淮都打算赴约,也该去探探这些地头大官是什么算计了。

    要来的始终避不开。

    双安泉州虽相邻,两城之间却也不近。元月二十这一日,裴少淮一身寻常圆领青袍,天一亮就出门了,先去了嘉禾屿。

    嘉禾卫派人派船,沿着海湾,午时前把裴少淮送到了泉州郡城里。

    泉州府同知在渡口相迎,客气寒暄之后,送裴少淮去往望江楼。

    “遵照知府大人的意思,时辰还早,让本官带裴大人先巡游巡游这泉州郡城,不知裴大人意下如何”

    “劳烦鲁大人了。”裴少淮应下。

    什么巡游,无非是想让裴少淮看一看这泉州府的繁华盛况,百姓安居乐业,官民相得。

    一路上,两个楼阁商铺林立,布局工整,铺面装饰精美、各有千秋,又以两三层的阁楼居多,吆喝热闹声不绝。

    来来往往的百姓不说个个锦衣,至少是得体大方。路经肉摊子,案上的肥肉大块大块地划拉着。

    瓦舍里,吹拉弹唱说书声,伴着声声叫好传出来。

    虽是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往外看,这一大圈下来,也足以见识到泉州郡城的繁华。

    这样的景观,与京都苏杭相比,也不逞多让。

    鲁同知把裴少淮送到望江楼,送至雅间里,这才告辞离去。

    望江楼矗立于洛阳江畔,是一间有五层之高的酒楼,装潢摆饰很是讲究,楼内雅静,茶香袅袅,一看便知是富人们来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裴少淮上回迟迟不出来迎接他,谢知府有心“报复”,这回让裴少淮在雅间里等了两刻钟,才“姗姗来迟”。

    裴少淮知晓谢嘉是老油条,谢嘉也知晓裴少淮是小狐狸,两人却皆满脸热情、笑脸相待。

    略喝了些茶水,客套话后,谢知府站于雅间窗台前,望着楼下的洛阳江景。

    江面上官船络绎不绝,源源不断把货物往泉州港输运。

    有趣的是,洛阳江有处拐弯,江水湍急,明明江面宽阔,每次却只过两三艘船,远远避着江的北岸。

    谢知州指着这个江流拐角处,问裴少淮“裴大人可知船只为何避着北岸,全都靠南而行”

    谢知州等着裴少淮说“不知道”,然后解释,结果裴少淮应道“啊,我知道。”

    说道“北岸水下遗留有一个大树根,常常撞破来往船只。”

    裴少淮做过功课。

    他见谢知州面露尴尬,一时讪讪不知应答,又道“想来这水下树桩还有些其他故事。”给了个台阶。

    谢知州这才语气沉重说起树桩的往事。原来,那江里有一浅滩,本是长了一棵百年水榕树,郁郁苍苍,来往船只见到大树,便远远躲开了,鲜有船只撞上去。

    结果有一年,泉州来了位新知府,嫌水榕树在江中碍了船只航行,好意想要清除障碍,于是下令砍掉这棵老榕树。

    岂知砍树容易拔树难,水榕树生于浅滩上,早已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砍去树冠之后,更是难以找到发力点,杆撬不住,绳绑不紧,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枯朽的树桩渐渐隐在水下,往来船只一个粗心大意便撞了上去,船毁人亡,当地百姓深受其害。

    “这位知府属实是好心半了坏事,遗留祸根藏于水下,久久祸害百姓。”谢知府唏嘘说道。

    原来“祸根”是这个意思。

    似乎在隐喻什么。

    好不容易听完这桩故事,裴少淮问道“那位知府后来如何了”

    谢知府耻笑之,道“自然是不得民心,被民所驱,难得朝廷重用,最后饮憾而终。”

    “真是太可惜了。”裴少淮佯装惋惜说道。

    谢知府废了这么一番口舌之劳,他还在等裴少淮继续感慨、继续说话,结果裴少淮只说了一句“太可惜”,紧接着便是沉默。

    不知裴少淮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谢知府无奈,只好又言“江面上露出来的只是榕树之冠,一时的雄心壮志砍得了树冠,却拔不去水下的粗壮根系裴大人三元及第,学问渊博,年纪轻轻便官至五品,不妨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

    裴少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应道“本官省得了”

    谢知府满意笑笑。

    却又闻裴少淮接着说道“谢大人煞费苦心把裴某邀请到郡城,是想请裴某想法子拔去水下这株祸根这个好说,不是太难。”,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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