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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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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林求饶声不绝,  御前侍卫都被交代过了,也不堵他的嘴,拖着人出了太和大殿。

    百官震惊,  那绝望的求饶声荡在耳边,  心突突的。新帝开杀戒了。诸人皆知此头一开,  必是雷霆镇压。可现在外患已压境,新帝如此,  就不怕内里难安吗

    内里难安有几大臣心一紧,不这般来,内里似乎也难协同一致。余光掠向大殿角落在做记录的楚陌,  他一回来,新帝就变了性子。此人,  了不得

    “皇上,  ”前吏部尚书现工部尚书严启,出列跪地“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正如楚修撰所言,用朱林这样是非不分,目无尊上,  无中生有构陷他人的人,  你确实有罪。”景易此刻心绪异常平静,  他早就设想过这一天了。

    严启背后生汗,叩首再请罪“臣大错。”

    “同食朝廷俸禄,  你又当众认罪,朕治了朱林,自不会偏私于你。”景易将手中的碧玺珠串扔在龙案上,  那啪一声像是击在了百官心头“前有品性恶劣骆斌云被下放到齐州府,  后又有朱林当朝一而再地污朕与楚修撰清名。朕给朱林一次机会,  现也给你一次机会。

    你说朕该怎么治你的失职之罪”

    “皇上,”雍王出列“严老为朝廷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他年岁也不小了,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雍王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魏兹力走出“为朝廷效力,朝廷也给他发俸银了,那是他应尽的本分。功劳、苦劳,我没看着,倒是其任吏部尚书时,严氏在京里京外前呼后拥是屡有耳闻。再说他用的那些个贤能,被揭出的有骆斌云、朱林之流,没被揭出的还不知有多少为祸乡里的臭驴蛋。

    他位居高位,该举贤能,为君分忧造福百姓,却滥用职权。皇上,依臣之见,严启罪大恶极,该严惩,以儆效尤。看以后谁还敢居高位,玩忽职守,用人唯亲为利。”

    要是旁人,他不欲掺和,但严启被气得差点撞柱的蒙老尚书可是他和大哥的恩师。虽幼时没少被老迂腐打手板,但没老迂腐,今日他也说不出这番条理清晰的话语。

    杨凌南出列“臣附议。”

    二品龙虎将军常威侠出列“臣附议。”

    接二连三,几十文臣看着那些武官面目肃穆,要求对工部尚书严老治重罪,只觉可笑。他们越界了,真当在场文官全死了。可有朱林事在前,文官大多不敢妄动,一个盼一个,结果竟无人出头。

    “严启,”景易右手放在龙案上,指一下一下轻点着“你可有话要说”

    重咳声起,严启面如死灰“皇上,臣告老。”

    “告老”景易笑了“这就是你想出的罚”起身背手绕过龙案,慢悠悠地走下大殿,“吏部乃六部之首,担举贤考核官员政绩之责。尔任尚书,又是阁臣。先帝重用你,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君恩的”

    “臣罪该万死。”

    “死就免了。”景易站定在他跟前“魏爱卿有一话说得十分在理,你居吏部高位,滥用职权,举恶劣为官。下放到地方,那就是一官祸害一方。如此行为,实在蛀蚀我大景江山,尔罪大恶极。”

    “皇上,臣罪该万死。”严启落泪,跪伏在地,身子巍巍颤颤。

    “你不用告老,”景易敛目“朕罢免你。”

    有几官员,倒吸一口冷气。严启可是一品臣,说罢免就罢免了这么看前吏部侍郎葛铭已还真是走了好

    “前吏部侍郎葛铭已,也不用再归朝了,一并罢免。”景易语调冷漠,话说他父皇在时,这些大臣们早该跪地高呼“臣等该死”了。怎到了此刻,他们就没那自觉呢

    归咎为四字威严不重。有些人真是好心思,让个官小但握实权的六品给事中朱林当朝一再地污他。想的不就是他颜面扫地,难立威严吗他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谁给人当刀使,他就让谁亡。

    人都瘫地上了,严启还连道“谢皇上隆恩。”

    “御前侍卫何在”景易返身回殿上。

    “皇上,臣等在。”又是两侍卫出现在殿门外。

    “严启,你举劣为官时,可有想过有多少寒门会因你遭殃”既要严办,自不会仅是罢免。死罪已免,但活罪他得受着。景易沉目“尔父亦是寒门出身,你食鱼肉,早就忘了百姓苦。既如此,朕帮你严氏找回过去。剥去严启官服,送其回府。抄没严启家产,遣回原籍。”

    “是。”御前侍卫进殿。御前首领太监小尺子,跟着退下。看侍卫像拖老狗一样地拖着已经昏厥过去的严启,小尺子生不出一丝同情。严启的罪,先帝爷早令暗卫查得清清楚楚。

    他何止举劣为官,还贪墨极巨。先帝不动他,本就是留给皇上立威的。不过先帝没让抄家,皇上干了纯粹是穷。西北打仗,军饷必须备实在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地高呼。罢免抄家,这是彻底将一族打回了寒门。

    景易轻嗤“但愿尔等是心口如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回声更大了,震得景易耳朵都嗡嗡的。

    “众卿平身。”

    “谢皇上。”

    殿下没了两个碍眼的东西,景易心情好了不少。流言之事不提了,他记得先前宗人令有说话“恭亲王,你说太后怎么了”

    恭亲王不是一般的大臣,他乃昌平皇帝兄长,只昌平皇帝为嫡,他是庶“启禀皇上,昨夜太后去了太极殿哭先帝了,斥您不孝不悌不贤。”这位是丝毫没在怕。一个老祖宗,他又是长辈,新帝不敢拿他怎么样。况且,宗室里不服新帝的,大有人在。

    “不孝不悌不贤”景易笑了“朕哪里不孝不悌不贤了”慈宁宫那位,聪明了二十年了,怎父皇一走,她就傻了大景现在是他的,他敬她,她是太后。他不敬,她就什么都不是。

    听着此问,恭亲王不免瞟了一眼角落处的楚陌“皇上,良王”

    嘭一声,景易拍桌而起,怒斥“还敢与朕谈良王赵子鹤在南徽所行所为,朕一清二楚。至今没圈了赵家,已经是朕仁慈了。贵太妃既如此惦念儿子、兄长,朕现在就令人送她去南徽。”

    “臣等该死。”百官胆寒,赵家在南徽什么情况,暗里都有猜测,但几乎不离造反卖国。良王也许被蒙在鼓里,但其想坐龙椅的心是真。赵贵太妃,联合太后咬皇上,估计求的是皇上能尽快召回良王。

    站着的恭亲王,朝后看看,也跪了下去。知道赵家在南徽干了什么,你还送良王去,不是不悌是什么只想是这么想,真要他明言,他也不敢。

    景易轻吐一口气“先帝才走多久,太后几乎日日去太极殿哭。朕瞧着怪可怜的。她既如此思念先帝,朕允她离宫,去护国寺为先帝诵经三年。”

    “皇上不可。”

    几个王爷是异口同声“此行实不”最后一字到嘴边却不敢往外吐。允太后去护国寺为先帝诵经三年,若这为不孝,那他们置先帝于何地

    “哼,”景易等不到话,面露伤情“你们孝顺,朕就不孝顺吗自父皇仙逝,朕思之深切,夜夜难眠。想去皇陵,为先帝守三年,可国难当头,朕是分身乏术。”大眼蒙泪,他是真的不舍父皇,“你们几个留在京里也没用,就去皇陵代朕守三年,尽一尽孝心。”

    百官静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几个王爷,是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会这般行事。

    “京机卫统领,魏兹力。”

    “臣在。”

    “太后和几位王爷的安危就全交给京机卫了。”

    魏兹力明白了,含着苦水大声道“请皇上放心,就是臣死,臣也不会让太后娘娘和几位王爷损一丝一毫。”闹闹呀,这回傻了吧。皇上把他们全拘禁了。现在知道京城是谁说了算吧

    那个姓谢的雍王妃,三番两次下帖给他大嫂、夫人,想拉拢他。他敢生旁的心思吗跟圣祖和程隐太子打江山的几家勋贵,谁不晓得皇帝背后还有个暗卫营

    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最近虽然有点闹心,但京机卫统领他还没做够。

    跪在雍王之后的襄王,是几个兄弟里长得最好的,面白唇红,一双桃花眼水灵又多情。此刻他不似面色难堪的雍王,脸上平静得很,拱手拜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外祖说得对,景易一日为君,他们就该敬着一日。外患当前,内里还是安稳点好。不然若被谁抄了底,那别说争位了,皇室难存活口。

    这一场,他们败了。跪在沈坦之后的兵部尚书吕俊峰,紧敛着与外甥襄王十分相似的眸,新帝比他们想象的要清醒,且还有胆识魄力。今日之后,整个京城都要绷着神。

    经了前事,这会张仲嘴闭得紧紧,再不敢提楚陌监军之事。只他没想到,皇帝竟会主动提“翰林院修撰楚陌。”

    楚陌走至大殿中央“下臣在。”

    “漠辽三十万大军压境,要犯我大景。朕现命你为北伐军监军,携旨明日启程,押送粮草赴辽边。”

    “下臣领旨。”楚陌不慌,张仲心揪起了,余光定在楚陌身,一边还偷瞄殿上。他怎么觉得不对老二说暗子有报过,楚陌会拳脚功夫,能将一丫鬟踢伤。

    是个长成的男子,都能将丫鬟踢伤。他听了也没放心上,难道楚陌不止会一点拳脚功夫那他考什么文状元

    景易深吸一口气,冷目望着跪了一地的大臣“还有事要上奏吗”

    “皇上万岁。”

    赶紧退朝吧,今日这早朝太吓人了。跪在队列尾的几个大臣,额上冒出的汗都汇聚成滴了。哪个说皇上性子软的现怎不出来给可怜的太后和几个王爷求求情他们虽然怕,但还能再坚持个一时半刻。

    “楚陌留下,旁人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转眼的工夫,大臣们就全退出太和殿了,腿脚尤其利索。楚陌起身,就闻皇帝大舒气。

    “这一口气,朕憋了好些日子了,终于吐了出来,现心里头畅快多了。”

    楚陌弯唇“接下来的日子,您也不必收着。”如他所想,皇帝拿捏得住朝臣,挥使手中权力也是极有分寸。这样最好,不用他多费心思引导。

    “北伐军的军饷户部已经备足,在原有的份上,多了一番。加上杨瑜西从西州劫的,足够三十万北伐军吃到明年底。”景易走下大殿“赵子鹤藏的军粮没了大半,他心思活泛得很。朕让密卫沿途协助你,押送军饷北上。”

    “多谢皇上。”楚陌伸手向他“把密旨给下臣吧。下臣一会回趟翰林院,便往户部,让他们带下臣清点军饷。”

    景易点点头“随我去清乾殿。”走在路上,他有满腹想要叮嘱的话,但每每朝向楚陌,却一句也吐不出来,不禁苦笑,他心里愧疚,“陌,你娘子胃口好吗”

    “很好。”提到吉安,楚陌眉眼间尽是温柔。昨儿睡到半夜,他还陪她去厨房吃了一个小猪肘子。肚里那位,好似不太喜欢吃素。

    “有什么想吃的,在外要是买不着,你让她令府里管事跑东城几个商行里问。我叫皇后着人送过去。”景易想着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楚陌不客气“多谢皇上。”

    突然顿足,景易转身向楚陌,难得郑重地承诺“你安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小楚府安宁,绝不会让住在里头的人有分毫损。”他没见过曾伯祖,但熟读景氏宗谱,对程隐太子也有两分知。

    与楚陌相处这么些日子,他也看出了,其同曾伯祖一般,都痴情于一美。他若不想“九重节之变”重演,就一定要保楚陌在乎的人安然无虞。

    “好,”嘴上如此说,但楚陌并未全然相信皇帝。最迟后日在楚田镇宅子里伺候的下人便会全部抵京,虽不足二十,但个个都是练家子。再有前头永宁侯府的府卫盯着,小楚府暂时是安全的。

    继续走,景易心里还有一犹豫“你说江崇清和谈宜田,哪个更适合接你的事儿”

    “皇上自己拿主意吧。”楚陌一个都看不上。

    “那詹云和呢”

    楚陌轻笑“他能保住庶吉士之名再说吧。”吉欣然那样的性子,是不会自绝的。故没命,只能是他杀。至于这个“他”是谁无外乎那么几个人罢了。詹云和不会动手,但会动手的人多少都与其存着扯不断的关系。

    他此回,肯定是逃不过被御史台弹劾。剥去庶吉士之名,也进不了六部,落得下放。下放的地方好的都已经被选完了,只剩差一些的。到最后,他这传胪比同进士好不了多少。

    “他家里出事了”景易诧异。

    轻嗯一声,楚陌不想多谈“待过些日子,消息会传进您耳里的。”

    行吧,他不问“江崇清、谈宜田都挺合我的性子,那就轮流着上朝记录事要。”

    轮流楚陌露了点不快,怎没人与他轮流

    不高兴了景易呵呵笑着“别怕别怕,他们永远都顶替不了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皇上,您忘了朱林了”楚陌还真希望江崇清和谈宜田能耐点,让皇帝别有事没事只盯着他一人。

    “朱林死了,流言也会随着他的死一块破灭。”景易上望碧蓝的天“善之,你说战后,战场的上空是红的还是蓝的”他听杨凌南讲过辽边,那里贫瘠,秋冬寒冷难熬,不过天很美,日日像被水洗过比京城要蓝。

    楚陌脑中浮现的是辽边面貌“臣不知,但战场的地肯定是湿淋淋的,红得刺目。”取了密旨,没在清乾殿多留,便出宫往翰林院。

    一早上,礼部给事中朱林就被拖出午门外乱棍打死,血溅了一地。之后又是工部尚书严启被罢免抄家,紧接着太后、赵贵太妃、几位王爷被京机卫护送出京。连番的大动,京城风声鹤唳。

    朱正倾一脸铁青地回到翰林院,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楚陌那张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书案,往里间去。才归京三天的谈宜田,见朱正倾后背官服都黏贴着身,心知今日早朝必是腥风血雨。

    回头给江崇清使了个眼色,便轻手轻脚地离位往外。

    誊抄史籍的江崇清,立马搁下毛笔跟上。快半个时辰了,他手在动,但心全不在史籍上。到了屋外,两人寻了个僻静地儿,小声嘀咕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楚陌去监军,皇上会钦点谁记录早朝事要”他是想去,但谈宜田又怕耍脱了,掉脑袋。

    有楚陌打的样儿在前,江崇清是热血沸腾“你怕,就让我去。”

    “谁怕了”谈宜田双手抱臂,冷瞥了一眼酒肉朋友“我就是担心真临阵了,咱们两犯怵,把楚陌积下的威全给败了。那他监军回来,肯定就再也不理咱们了。”

    江崇清笑了“他本来也没怎理我们”都是他俩一头热,没皮没脸往上凑,“不过我们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拐了下噘着嘴的谈宜田,“一会楚陌来”

    “来了。”谈宜田冲了过去“楚陌,”盯着人瞅了足有三息,“好久不见,再见着你,在下兴高采烈。”

    “一个榜眼这般说话,你是要诬陷谁”楚陌手里拿着明旨,不回避谈宜田的目光“江寕布政使,还是翰林院的谁”

    谈宜田一蹦两尺高“胡嘞什么,我是凭真才实学考出来的。”

    “没看出来了。”楚陌没空与他纠缠“你俩有这闲时,该好好捋捋京中脉系。别上了朝,皇上问事,支支吾吾,没一句整话。”

    俩江崇清凝神“皇上也算看得起我们。”他和谈宜田抵楚陌一个,拱手向状元爷,“西北之行,一切小心。我们等北伐军凯旋。”

    楚陌绕过谈宜田“会的。”进翰林院挑了几本书,一声招呼都没与朱正倾打,便离开了。他才走一刻,御前来人,令谈宜田、江崇清即日起负责早朝记要。

    到户部时,楚陌见杨凌南和兵部侍郎费晓遥已经在了,快走几步,与二人一道随户部尚书沈坦往京郊地仓。

    他们才出京城,一匹快马停在了汪香胡同小楚府门前。接到齐州府来的信,吉安看过后,愣了足有五息,吉欣然死了。

    重生欣然锦绣这本书的女主角死了一时间吉安有点难以接受,虽然早知她那么作下去要出事,但完全没料到“结局”来得如此快。死了吉欣然都没活过原生一世。

    站在吉安身后的吉孟氏,抖着手抽走了信,细细览阅,豆大的眼泪滚落“这个死丫头啊她还不如没来过世上。十八岁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她娘老子吗”

    听着声的吉忠明走出东厢,见老妻那般,脚下一软,身子晃荡了下。眼泪花子漂在眼眶里,稳了稳心神,疾步往正房檐下,拿来信纸,快速读过。

    吉安缓过来了,搀住她爹,回身示意扶着她娘的辛语进屋。一家三口才坐下,楚镇中领着周老管家赶来“家里出什事了”

    事情在齐州府闹那般大,想瞒都瞒不住。吉安将信递给老太爷“年纪轻轻,看不透又胡闹,把自己折了。”詹云和狠是真狠,只他有想过会落得这般吗妾杀妻,翰林院再污糟,在外也是清贵地。

    看完,楚镇中也不知说什好,一屁股坐到吉忠明身边,紧拧着一双白眉。詹家那小子好心思啊,一下甩了一群拖后腿的。小三房那丫头是差了点,但当初也没人拿刀架他脖上,逼他娶。

    长了眼,让他识人辨物。是他自个识人不清。现做下这阴损事儿,再怎掩,明眼人还是能看到底子。害人害己。

    “周老钱,着人去翰林院把事告诉陌哥儿。”不为旁的,就全个礼。

    周老管家拿了信,便退出了正房。

    “几天前在船上,我知道事,就预感不好。”吉忠明恨死了“家里跟她把话说尽了,理摆得明明白白,让她要过日子就别闹,要和离那也干脆点别纠缠。她自有一套歪理,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她一闹再闹,人家烦透了。”吉孟氏擦着眼泪,心里揪疼“死丫头当婆家是娘家呢。娘家全是断了骨头连着筋,再恨再气,不会挖坑把她埋了。临成亲了,闹出那样的丑,婆家对她能有几分真心该她死啊让她别嫁,非要往那富贵窝里钻,现在富贵了”

    楚镇中看向曾孙媳妇“丫儿,太爷和楚陌对你是实打实的真心。”

    “是我不对。”吉孟氏忙赔礼“让您老多想了。”她闺女婆家没的说,老太爷和陌哥儿都是心正的人,再者她闺女也拎得清。一家子和乐融融地过,喝水都觉甜。再想詹家,眼泪不住流。

    她是不喜欢然丫头,但也时时盼着孩子能好,从未想过死丫头这么早走。

    “你说的一点不错。”楚镇中认同“我就是表个态。土都埋到眼眉了,我只望他们小两口把日子过顺溜了,别的什么也不求。”要詹家长辈也似了他,小三房那丫头不置于一条路走绝。

    吉安也说掏心窝的话“能嫁予相公,得太爷、迅爷爷这样的长辈,是我的福气。”

    “陌哥儿能娶到你,也是咱们楚家的福气。”快二十年了,终于不用他再看着长了狼牙的狗崽子了。他现在享的全是安安的福。

    “您说得我脸都红了。”吉安凝眉看向她爹“欣然没了几天了,依信里写的,詹家是想将过全推在死人身上。爹,您看是不是写封信回去”事情到这一步,詹云和、詹家绝对干净不了。

    吉忠明想回陕东一趟,但闺女怀着孩子,女婿又要北上监军,他不好再去烦孩子“是要写封信回去。”然丫头死有余辜,但他还有一孙女一重孙女,她们不该受此连累。

    楚陌出城了,周明去翰林院扑了个空。谈宜田多了句嘴,问寻楚陌何要事。周明顺杆透了一句。

    谈宜田愣了两息,蹦起冲回屋里“江崇清,詹云和的贵妾把他嫡妻杀了。怎么办我想告假回去将屋里那两妾送走。”

    “什么”江崇清都以为是听错了“妾杀妻”詹云和的妻,不就是楚陌内侄女

    翰林院的几个侍读、侍讲都惊呆了,这可不是小事。

    谈宜田越想越觉妾不能留了,他又不是没儿子“我给她们一人一笔不,是一大笔银子,送她们去想去的地方,置田安家。再为她们办好女户,以后嫁娶自由。”

    之后的一年,他还要每天给他娘子讲一遍詹云和家妾杀妻的事。虽不知具体经过,但他会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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