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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蒲柳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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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过后。

    孟秋魂不守舍的等了好几日, 却无事发生。

    而后,东宫来人,言明是为感谢她, 由殿下亲自吩咐,送来的黄金百两。

    算作是对此事做个了解。

    “我”她苦笑着和主系统求证,“我是不是错了”

    主系统并不明白,根据现状, 您的选择明智且理性, 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他当时其实是、”她艰涩的说着, “是想让我承认的故人。抛开所有外因,只在意和他的旧情。”

    可孟秋顾及的太多, 当着他的面儿, 做了最不该做的选择。

    他必然要因此而伤心难过的。

    可这不正是他促成的吗主系统尽管不懂孟秋的想法,却还是温声宽慰她,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来, 您都没有错

    至此,孟秋便不再出声了。

    不得不说, 关乎主系统所说的前句话,倒是确有其事。

    燕承南深谙人心诡谲。

    他并没着人带话,也不曾刻意关照,仅仅是一百两沉甸甸的金子,就把两人间的情谊抹去,只留下了生疏又客气的一声谢。更教旁人因此而再不敢怠慢孟秋, 为她解了坐吃山空的燃眉之急。

    看着眼前规规整整码好的,一裸裸金锭子,她良久无言。

    您不觉得,这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吗主系统客观的评价着, 他已经明白应该如何对待,和您之间的情爱与纠葛

    孟秋低声说道,“过程太残忍了。”

    是您的到来,有所缓解他面对这类情况的发生

    “我知道。”她心情复杂又沉重。

    或许这回与您有关,但您既然更改不了,不如就此接受主系统话音温和,言辞却凉薄到近乎无情,他是皇帝,迟早要经历,并且因此而做出抉择的

    她沉默片刻,仍旧是应,“我知道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孟秋与不知哪位嫔妾娘娘相对而坐。

    打从那番遭遇过后,她的日子逐渐热闹起来。

    尽管燕承南不曾声张,但身在宫闱,人多口杂。俩人一并在太清池畔待了许久,归来时,太子殿下发髻散乱,衣沾残雪,她也浑身狼狈,更兼孤男寡女哪怕东宫威势压人,也管不住胆大嘴碎的。

    离了他庇佑,方教孟秋晓得,他平日里是为她拦住多少污言秽语,乃至恶意揣测。

    人言可畏,不外如是。

    哪怕孟秋对各方党派所知甚少,却也在近来的,一茬接着一茬的试探里,隐约晓得了其中暗潮涌动。

    恰似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某个娘娘。

    “你入宫年余,未见圣颜,偏生赶上陛下身子不好,唉”美人佯自垂泪,望着她,同病相怜似的哀怨道,“咱们这等可怜人,到了现下,却不知飘茵落溷,究竟落得个怎样的境地了。”

    孟秋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跟着叹气。

    美人瞧着她,也不泄气,继续往下自说自话,“当年若非我家中逼迫,谁愿意进宫,贪图这劳什子的泼天富贵哪怕有那份心,更得想想,能否有那个命呀。”

    “我父母双亡,自幼寄居舅父家中,然后被替代表妹,送进宫的。”孟秋依照寄体的记忆,将来由道出一遍,再度收获了美人的梨花带雨。

    “好妹妹,你身世竟如此惹人怜惜”美人一面用帕子拭泪,一面软声共她说,“太后娘娘慈悲为怀,听闻是要与陛下请命,为我等求个旨意,若到时候真要便散嫔妃都家去。只不许再嫁,命却保住了。”

    她却注意到另外一点,“陛下醒了”

    “唉,时醒时昧,御医候在殿外,日不曾散去,谁晓得呢”

    林林总总,皆如此类。

    从这些来意不明的套话里,孟秋佯装木讷地不曾吐露半字,一如他所做的那般,一概撇清干系。反倒是在她们口中,教孟秋得知不少消息。

    送走这人后,她思索着,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本以为是要消磨到皇帝病逝,未尝想,前面的念头刚下去,随后,便见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到她门前,将木板拍得哐哐作响。

    孟秋一愣,“你们是”

    “我乃锦屏宫中掌事嬷嬷,奉锦妃娘娘懿旨,请周娘子前去问话。”为首的嬷嬷颐指气使,一番话极其倨傲,斜乜着她,不明缘故的冷笑一声,道,“娘子若教锦妃娘娘等久了,这罪责可不是好担待的。请罢”

    被埋在记忆深处的称呼乍经提及,教孟秋觉得耳熟的同时,更多的,却是陌生。

    她有些走神,惹得这嬷嬷又是好几句阴阳怪气。

    “恶奴欺主”她听着刺耳,瞥过去,不疾不徐的说,“等到见着娘娘,我头一句话就该告诉她,你们是怎样请人的。”

    闻言,这嬷嬷的刁蛮嘴脸倏然僵住,骂也不是、赔罪也不是,被她噎得老脸通红。感到恼怒,还拉不下来面子,气得直哆嗦。

    周遭宫人也噤若寒蝉,方才还敢帮腔的,如今都不吱声了。

    孟秋不管她们,将威胁的言辞撂下,便凭借已然泛旧的回想,依照着路线,往锦屏宫先行一步。

    “骚蹄子,不知廉耻还敢耀武扬威”

    嬷嬷缀在后头,嘴里还低低的,不干不净的咒骂着,“搭上太子又如何卖弄风骚的货色罢了还真以为”

    再经得孟秋轻飘飘的一瞥,教这嬷嬷心头一颤。

    怪道旁人起疑,她就算是不经意间摆出的架势,言行举止间,竟都与东宫那位神韵相似。

    可那位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平日里高不可攀,又谁都看不入眼。

    怎会与掖庭里身微命贱的寄体有首尾,抛却三纲五常、礼义廉耻,去乱搞他老子的妾室

    荒唐

    孟秋不知情,误以为燕承南要和她撇清关系,却不晓得他特意嘱咐好几位郎官,候在她居所外,唯恐歹人行有恶事。

    在她无所事事的时候,燕承南忙罢公务,便避开眼目到她檐下,隔着一堵墙,无声无息的待上许久。

    落雪纷纷,在阶上堆积着,掩盖掉他所有踪迹与心事。

    不可告人的,隐秘地,于细枝末节间,压抑着近乎偏激贪妄的私念,固执到堪称笨拙的,恪守曾经答允她的,所谓等待。

    纵使她食言了。

    前一刻,孟秋将将出门不久,紧跟着的,燕承南就得到了消息。

    “圣上重病,昌王作为人子,却不为挂念,反倒眠花宿柳。”他朱笔不停,在奏折上批阅着,漫不经意吩咐,“想必是林氏一族做了依仗,教他胆敢如斯张狂。”

    燕承南轻描淡写道,“着人去请昌王见孤。”

    “可现如今”那郎官话音刚起,又在见到他微蹙的眉头之后,咽下规劝,恭恭敬敬应道,“遵旨。”

    他不顾属下的欲言又止,仿佛察觉不出自个儿的所作所为有多过格,甚于引人构毁。

    良久,罢笔。

    书房内只余他一人。

    “该叫她吃些苦头,才晓得在我身边的好处。”

    他沉默片刻,到底还是低低又道,“与我在一处,也无甚好的。”

    可若非和他搭上关系,大抵

    孟秋亦不必要吃苦受罪。

    对于燕承南的所作所为,孟秋一概不知。

    她没个位分,说是主子,实则要比奴婢还卑贱,更别提轿辇。

    是以,待到一行人慢吞吞从寄体偏远的住处,回到锦屏宫内,太子传召昌王的事情也已传到锦妃这儿了。

    锦妃要见孟秋,本就是为个破罐子破摔,心知林氏难逃一劫,只想恶心东宫一番。她从未想过,太子是真与孟秋有什么苟且的。哪怕此时,也不曾将东宫的骤然发难,与孟秋搭上关系。

    “这这是怎的了”

    掌事嬷嬷甫一进门,还没凑近正殿,就听见里头噼里啪啦的摔砸声,顿时一惊。

    与她相熟的宫婢愁眉苦脸答道,“从外头来了个报信儿的,人刚走,娘娘便恼火起来了。”

    众人瞧了瞧孟秋,又瞅了瞅里头,一时拿捏不准主子的想法。

    还是掌事嬷嬷大着胆子,上前轻叩雕花门,怯弱卑恭的道,“娘娘,奴婢已遵从您吩咐,将周娘子”

    “哐当”

    重物砸在门上,巨响惊人。

    “滚都滚出去”

    尖锐刻薄的叱咤破了音。

    孟秋反应不及,便看到宫人们颤颤巍巍跪了满地,如履薄冰似的,谁都不敢出声儿。

    她又被这么带了出去。

    走在前头的宫婢还哆嗦着,脸色难看的紧,惹得她到底没忍住,赶上去询问,“你们为什么怕成这样”

    宫婢奇怪的瞧她一眼,没作声。

    “锦妃娘娘虽然脾气差,”孟秋斟酌着,“但她不是还算明理吗”

    “你在说甚鬼话”宫婢还以为孟秋是故意讥诮,便道,“算你好命,就此逃过一劫。若非正巧赶上娘娘动怒,只怕你”

    说到此处,她又闭口不言了。

    “我进宫至今都没怎么出过门,也不认得谁。”孟秋塞了些黄白俗物给她,“不如你和我说一说”

    “你、你要问什么”她收下钱财,口中却道,“若是不该讲的,那我可不敢讲。”

    “是一些小事”

    宫婢遂开始同她一问一答。

    “能不怕么,娘娘前日才打杀一个奴才,满地的血呢”

    “你问谁荷香没听讲过,恐怕早就死了。”

    “你竟不知么”宫婢稀奇道,“打从昌王殿下被害跛足,娘娘就性情大变,乃至现如今这样了。”

    “若非东宫那位心狠手”

    “阿弥陀佛不说了不说了,老天爷听着要怪罪的”

    孟秋看她不愿多答,也不曾再追问,只是略微词穷的,轻轻叹道,“这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s前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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