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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拈花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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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小雨。

    淅淅沥沥的细微雨声里,  兼并着檐头雏燕叽叽喳喳的啾鸣,和风拂面,递来一阵花木草叶的清香,  与湿润浅淡的土腥气融在一处,愈发衬出烟雨江南的气息。

    孟秋昨夜熬了半宿,才将绣品弄好,再一大早挣扎着起床,准备送去铺子里换得银钱。

    可她万不曾料到,  自个儿刚收拾妥当,端着铜盆要将水泼在墙角,  却在后门处看到个大布包裹。

    包裹并非敞着,却也没系紧,露出里头白花花的,  在春阳底下闪烁夺目的银两。目测足足得有上百两甚于孟秋还在里头看到零星的,  几个金裸子

    她当场傻眼,复又反应过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郎、郎君”孟秋着急忙慌去找燕承南,  在前院里瞧见他,也不管他尚且还提着花壶正在莳弄,  便一把拉住他往后门去,  “不得了了”

    燕承南还当是甚么事情,  手里东西都来不及放好,  就被她拽到了地方。

    他循着孟秋所说的,去看那一包金银,  再不解的询问孟秋,“到底怎的了”

    “你看不到吗那儿”孟秋指着它,“我合理怀疑是有阴谋”

    话音落下,  他气息一滞,故作漫不经意的语气,接过话,“此话怎讲”

    “不然天上还能掉钱吗”

    至此,燕承南方才晓得,她并非是对自个儿起疑,只是被惊着了。他心神一松,便禁不住笑了,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是我搁在那儿的。”

    孟秋呆住,“啊”

    “听闻你说家中银钱不够使,我得知城中刘府要字画乘到知县处祝寿,便去了。”他鲜少骗人,耳畔都羞耻到绯红滚烫,好在面上还算涓滴不遗,教孟秋并不能看出异样。

    她率先想到的是,“那你会不会暴露踪迹”

    “无妨。”燕承南答着,“此处无人识得我笔触。”

    “那、那”孟秋再道,“你好歹和我说一声呀”

    燕承南看着她,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还笑话我”孟秋讲罢,也觉得此前太过于大惊小怪,共他对视着,本要嗔怪,瞧着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和他一起发笑。

    “真是的,吓我一跳”

    她接过花壶,瞧了瞧那堆血汗钱,再看向燕承南。

    两人对视彼此好半晌,孟秋和他认真说,“没事,我不辛苦。”

    他表现出的疼惜显而易见,却体贴的不曾说破,而是迂回婉转的,教孟秋晓得他心意。哪怕难懂些,又时常不好揣测,但总而言之,却仍旧教孟秋大为感动。

    “既然如此,今天得出门逛街”孟秋眉眼一弯,“给你买好吃的”

    “嗯。”燕承南望着她,连他自身都无从发觉的,在唇畔抿出浅浅笑痕,衬得眼眸里含情脉脉,“好。”

    缠绵缱绻着,盛着对她的喜爱,皆是情态难掩。

    “哎呀,你就算视钱财如粪土,也不能真把它当土啊。”

    “哪有放在那儿的,要是丢了,不就白忙活了”

    絮絮叨叨的废话里,燕承南将她看入目中,却宛若刻在了心上。他不由得有些愣怔,像是从未想过,会与她如同寻常人家一般无二的,过着三餐四季的日子。

    本该是不甚起眼的琐事,却教他欢愉又知足,堪称堕于梦中。

    温软的烟雨浸着,教镜花水月般美好的一段时日飞快流逝,也让他一遍遍错失坦白的时机。乃至而今,竟已然无从说起了。

    侥幸与贪念压过不安,令他情难自禁的想着

    “她心中必定也有我。”

    以及。

    “我日后与她赔罪,任她处置。”

    他私以为,孟秋真的从未察觉,哪怕一丝半毫的破绽。

    没个说辞的,日子便好过了许多。

    衣、食、住、行,她只觉就算身处乡野,要是和东宫那段日复一日的做个比较,似乎也愈发相差无几了。

    燕承南的确是多智近妖,谋无遗策,哪怕在心计上也深沉难测。

    可他又在感情一事上,过分的无知与纯粹。

    他对孟秋好,便恨不得把所有都奉到她面前,最贵重的,当属他自个儿的真心。是这世上独一份儿,绝无仅有的宝物。

    孟秋在东厨门前,侧倚着门框,看着执意要洗碗刷锅的燕承南,如是想到。

    时值清晨,俩人刚用过清粥小菜的早膳。

    明暖的春日宛如碎金似的,蒙蒙洒落下来,衬得他像是泛着暖融融的光。

    他何曾做过这种事情,好在见过孟秋怎样收拾的,便也略显笨拙的仿着她那般,仔仔细细的干活。可见聪明人,不论做甚都轻而易举,不消多久,他就熟练了起来。

    事罢,粗瓷的碗碟被搁置好,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响声。

    孟秋过去要帮忙倒水,他却率先端走了。

    再回来后,接过孟秋递给他擦手的布巾,沉思似的跟她说,“往年竟从不知,日常琐碎事如此烦神,耗时费力。若到了冬日,天寒水冷,岂非更为麻烦”

    “为什么麻烦”孟秋好奇问他,“不都是一样的吗”

    他认真作答,“既要柴禾,又需起火烧水。”

    “那可不对,还是就着井水快点弄好。”惹得孟秋忍不住笑起来,“总而言之,辛苦啦”

    她本以为燕承南只是一时兴起,未尝想,却听他说,“这些事,我都做得的。”

    孟秋一愣。

    “你教我,我与你学着做。”燕承南自然而然的去牵她,指尖尚且还余有几分潮气,触及她时凉如润玉。他眉目柔和似春水,眼波潋滟里,低声细语的共她说,“并不辛苦。”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嘛。”她语气轻快,笑意却略微收敛,轻声说着,“这种事,应该也没什么好学的。”

    前言刚落,她倏地问燕承南,“关于京都里是发生了什么”

    燕承南抬眼看她。

    “我是在想着,你这回出事和庄家”她已然不再避讳,直言询问他,“有关系吗”

    他鸦睫一颤,面上却很是镇定,“怎的问我这个”

    “只是奇怪朝廷对你的态度。”孟秋话音一转,又自个儿为他找出个托辞,“没准儿就是他们找不着吧。”

    闻言,他应当顺势告诉她实情的,却鬼使神差般,应,“嗯。”

    “这回与他们无干,表兄周全妥帖,另有大舅舅亦在为我极力周旋。”燕承南如实告知她这些,待到后半句,却是以近乎和缓的腔调,共她说,“来时我将踪迹遮掩的紧,一时半会,大抵是不易被寻到的。”

    孟秋点头,“这样啊”

    “难不成,”燕承南忽而道,“你厌烦了么”

    “没有。”她不再追问下去,牵紧燕承南,用手心为他泛凉的指尖捂着,答非所问的回答他,“挺开心的。”

    春雨绵绵,春意浓浓。

    正值花开时节,吹面不寒杨柳风。

    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得来的说法,言明花朝节将至,要请孟秋亲手绣个荷包与他。

    到底难得见他想要什么,孟秋就笑着答应了,乃至今日,方才完成。

    轩窗边,她借着光落下最后一针,再用牙尖咬断线尾,搁在眼前瞧着,颇觉得还算不错。遂,她将东西递给在旁等候的燕承南,笑眯眯问他,“怎么样”

    燕承南将精巧的物件捧在掌心里,竟比对待玉玺都要珍重似的。他指腹轻轻抚过荷包一角上妥当绣好的燕字,不由得眉眼露笑,答她,“甚好。”

    “咳也就普通啦。”孟秋被他夸得脸红。

    “在我看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他郑重其事的将荷包佩在腰带上,又将备好的回礼从旁拿来,搁在桌上。他略显紧张,鸦睫低垂着不住轻颤,“你看看可喜欢”

    孟秋看向那长一尺、宽三寸,用黄檀仔细雕琢出喜鹊连枝,连锁头都精致的木盒子,面上惊诧难掩,“我就想呢,原来是给我的呀”

    “嗯。”燕承南乖巧温软的应答着。

    她将锁扣打开,再掀盖一瞧,方见里头放着一支玉簪。

    胭红的绸缎垫底,正中搁置的美玉洁白如新雪,雕琢的并不繁复,只在簪头上刻出海棠花纹。她拿起来,顿觉触手生温,在映照之下,也更显得润泽通透,宛若有光辉流转。

    “如何”燕承南低声问她,满心忐忑显而易见,在眉尖化作轻皱的痕迹,半兼着懊悔,唯恐不合她心意,“此处能寻到的玉料,都算不上极好。”

    孟秋拿着簪子,用指尖摩挲着簪尖上暗刻的字迹,仔细辨认出,是

    “秋”。

    “若你不喜,那也无妨。”燕承南在旁又弥补似的说,“抑或你喜爱甚,与我讲了,我为你找来”

    这模样过于可爱,与他往日里端肃正经的作态大相径庭,惹得孟秋忍不住噗嗤一下,倏地笑出了声。

    他话音一顿,还没反应过来,面上倏地便晕开薄红如霞。

    “喜欢啊。”孟秋的眉眼弯弯,明白又露骨的对他说,“我很喜欢”

    引得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发烫。

    “嗯。”燕承南从耳畔连绵到面颊,皆都红透了,衬得他露出青涩而干净的情态,明晃晃表现着爱意。他极力收敛,却仍藏不住欢喜与雀跃,低低声儿的共孟秋道,“喜欢便好。”

    他唇角抿着笑,乌眸里映着的都是孟秋。

    “对了,明日花朝节,城里集市上有灯会。”孟秋问他,“要去逛一逛吗”

    燕承南温言软语的询问,“你想去么”

    “有点想”她也温柔应着,“如果你愿意的话。”

    意料之中的,燕承南答允了。

    孟秋忍不住倾身凑近,用指尖去碰他滚烫面颊。

    他浑身僵住,却忍着羞意没避让。仅仅是安静又温顺的望着孟秋,眼底情意近乎酿作了蜜。那手指辗转到他眉眼处,触碰的轻若杨絮拂过,引得他鸦睫不住乱颤,心跳的飞快。

    “作甚”

    “是看出你也很开心。”孟秋遂笑,“那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s前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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