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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长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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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秋雨一场寒。

    寄体先前本就遭了罪,  再受过凉,高热不退便是她该的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孟秋昏沉好些天,  整日吃药,消磨将近半个月,方才把病势压下去。

    中途,武威王瞒下消息,不曾告诉外头晓得,  她原以为东宫定然在这儿有探子,清楚她情况,  就没刻意去和燕承南解释。

    可她却不知,燕承南一个赌气,将王府的眼线都断了。

    他不知情。

    而孟秋病愈后,  本想趁机去找他,  却又在武威王的婉言相劝下,碍于人设,只得率先拎着薄礼前往睿亲王府。

    与此同时,  她从主系统那儿拿到了有关燕承明的,更详细的情况和资料。

    “可怜。”

    之前就提及过,  皇帝登基乃是篡位,  好些个手足都是他亲自斩杀的。好巧不巧,  这前睿亲王便是逃过一劫的其中之一,  只因他荒淫无度、奢侈靡费。

    皇帝留下他性命,仅仅是为颜面,  教名声上不必太过难堪。

    前睿亲王是深谙中庸之道,抑或大智若愚,都不打紧。而他平生所作所为,  称得上一个举世无双的败类。

    他滥情又薄幸,在风流之余,将美人儿安顿到后宅便不管了,弃如敝履。可他出身尊贵,娶得是京中大家闺秀,处处留情,雨露均沾,也没谁敢做声。

    王妃多年来操持家务,劳心费力,却抵不过妾室的几句挑拨之词。

    一气之下,她皈依佛门,做了俗家弟子,索性抛开红尘万丈,整日吃斋念佛,六根清净,落得个清闲自在。

    她也曾和丈夫有过情浓时,诞下一子,悉心养育多年。

    正是燕承明。

    只不过后来王妃不受宠,心灰意冷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他即便他在府中过得艰难,就算吃喝用度皆不甚好,哪怕连个下人都敢轻慢。

    孟秋无从得知燕承明上辈子过得如何,但这番重生后,他韬光养晦,一举夺得王位,软禁父亲,更把院里那些三儿四儿、七十等美人儿,全数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过程艰难与否,和孟秋毫不相干,只愈发让孟秋觉得,他有问题。

    去拜访时,她刻意避开燕承明,同老王妃一起拜佛念经,问候罢了,就准备打道回府。偏生在门口,撞见恰巧回府的新任睿亲王爷。

    美貌郎君生得好看,润泽如玉,在秋光里更添姿色。

    “长安郡主”他作讶然状,眉眼盈盈处蕴着情意脉脉般,温声问她,“王叔让你来的么”

    孟秋冷冷看他,“不然嘞”

    “我想也是”他对孟秋的失礼视若无睹,语句和煦的继续道,“怎的就走了留下坐一会儿,用顿便饭就是。”

    “不用。”孟秋懒得再啰嗦,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留步,别送我。”

    燕承明哑然过后,则乍然唤她,“长安郡主。”

    “叮”

    请宿主注意维持人设

    她被迫驻足,再折回身,用寄体骄纵作态,没好气且不耐烦的问着,“干嘛”

    “是否我哪处做得不好,致使你”燕承明斟酌似的,还刻意停顿一下,方才继续着重道出用词,“厌恶我”

    话音落下,孟秋一时没作声。

    他耐心等待,在屋檐下的眉目隽秀,衬着天光云影,映得面若冠玉。

    “我俩很熟吗”

    被孟秋这般反问,他一愣,“不敢。”

    “说实话,并没有讨厌。”孟秋静静看着他,言辞平和的阐述着,“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这话过于直白,乃至燕承明竟不知该怎样回复。

    凝望孟秋好半晌,他沉默片刻,神态间不见愠怒,抑或旁的情绪。他略微收敛唇角笑意,话音却仍是温和的,与孟秋一般无二,平铺直叙的说道,“我的确不是个讨喜的人。”

    “你在说什么”孟秋抬眼瞧他,“如果你没顶着个竹马的名义,到武威王府转悠一圈,我才不会那么讲。”

    燕承明遂笑,“是吗。”

    “不过你比另一个人还是要好很多,”她明眸里清亮澈然,干净得令人自惭形秽,“相对来说。”

    而燕承明却兴起似的,问她,“如若我与郡主陌路相逢,不知又当如何”

    孟秋态度极尽敷衍,“不如何。”

    “这样”他不再多做纠缠,看孟秋着急要走,周全道,“你归京不久,更是个姑娘家,不妨,我送你一程”

    “噫”孟秋拒绝,“不要,都说了不熟。”

    “近来京中新添三十八条律令,衙门查得正严,刑部不晓得你身份,没得带累到你。”燕承明清楚她所想,好笑兼着无奈的共她解释,“你若要避嫌,教我府中下人跟着,也是一样的。”

    她再拒,“那更不好。”

    “也罢。”他并不强求,只笑,“全凭郡主做主。”

    见得孟秋走到马车跟前,乃至仆从拿好脚凳,等着扶她上去时,他方才不疾不徐的笑。

    秋风拂面,凉薄的裹挟着清寒气。飘零的枯叶残败,似是上下飞舞的蝴蝶,掠过她裙摆,落点在她脚畔。

    他说,“此事乃是太子殿下所为。”

    淡淡的一句话,如同随口道出般,闲聊似的,慢条斯理的和孟秋提及着。可却又像切中要处般,令孟秋唯有顿住步子。

    孟秋不管他是否在试探,又或有旁的意思,用寄体的人设一概带过,“我武威王府行的端、做得正,何惧他太子”

    “王叔不曾告诉你吗,”他随后道,“东宫有意择妃了。”

    “”话罢,孟秋深吸一口气,稳住表情和语气,僵硬的反问着,“与我何干”

    “还是有些关系的。”燕承明缓声说,“届时,举席相聚世家子弟,办选妃宴,依照当今的心思,郡主大抵会收到宴席邀帖。”

    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很是精彩,“哈”

    燕承明笑吟吟,“郡主私以为呢”

    一片寂静。

    相较于目的不明的燕承明,那边,将要拿她做筹码,意图挟持武威王府的皇帝更值得提防。且不论燕承南对于赐婚一事怎样看待,但他一样身在朝野,诸多情况都由不得他。

    最要紧的,是孟秋真真切切不能成为太子妃。

    抛开风月,只谈系统与史实的限制,她仍然没得选择。

    “你说的好听,”孟秋忍不住嘲讽他,“到头来,不还是别有用心”

    同样是露骨到令人咂舌的言辞,惹得燕承明难掩莞尔,不答反问的好奇着,“郡主讲话,惯是这个风格么”

    孟秋瞪他,“干嘛。”

    “直言不讳,甚好。”他意味深长的忽而道,“以往只知郡主性情率真,一见方知,竟是常人所难及也。”

    这话如似夸赞,又教孟秋听得心头一颤。

    “你要送我也成,”她转回话题,故意说得轻慢、倨傲,仔细留意着燕承明的反应,“只许跟在后头。”

    燕承明眉梢轻挑,问她的却是,“恐怕有损郡主名声。”

    俩人共车,传出去固然不好,但而今谁人不知这位长安郡主,堪得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倘如她让燕承明作缀,和个护卫似的,旁人所言及,决计是谈论她乖戾刁蛮。

    “哦。”孟秋轻飘飘道,“无所谓啊。”

    寄体越是声名狼藉,那皇帝在想动她的时候,顾忌便越多。她现如今该想的,是怎么在保持史实不变的要求下,让武威王自愿归顺东宫,依附燕承南,以致他掌握兵权。

    但她想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让更多人活下来,就最好了。

    归途中,孟秋本不愿搭理他,再思及他到底是个重生的,这般时机难逢,便禁不住掀开车帘去瞧他。

    他敏锐察觉,顺着孟秋投来的目光望去。

    “郡主”燕承明面露不解,随即轻甩缰绳,哒哒哒着马蹄赶上前来,凑近小窗。他体贴的微俯下身,温声询问她,“怎的了”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俊美少年郎眉眼如画,如玉双眸里映着秋色与人间,还有个孟秋。

    燕承明并未故作深情姿态,含情目中是透彻且清晰的微光,和他皮囊不甚相衬,显出几分老成,又在眼波流转之间,别有风韵。

    “东宫的事”孟秋见惯了自家殿下,将他的美貌全数忽略,一心一意奔着目的,“你再和我多说一些”

    而他并不在意,欣然应道,“好。”

    因于孟秋问得粗略,他也答得笼统。政事不便多做详述,他半推半就,去对孟秋讲宫闱内的,不甚隐秘,外人却无从得知的私事。

    “咦”孟秋逐渐诧异,“京中闺秀名媛,均倾慕于太子”

    “郡主回来不久,不晓得是情理之中。”他好整以暇的打趣着,“哪怕郡主交个闺友,去些小宴,私底下,必定能够有所听闻。”

    常年待在燕承南身边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的孟秋,“是吗”

    “无妨。”他继续道,“赴宴后,郡主便知了。”

    “可你又怎么知道”

    “家中庶妹多有提及,怨不得我。”

    “睿亲王爷也年岁适宜,怎么没定亲”

    “定了。”

    她愣怔,“啊”

    “乃是家母昔年为我所定,距今已有十三载。”他看向孟秋,倏地笑了一下,眼若含情,似春日里花枝曳曳,“是吴家大娘子,差我一岁。”

    “”假若孟秋没记错,寄体就姓吴,正好小他一岁。她无语凝噎,咬牙切齿,“淦,系统没说啊”

    燕承明没听清,“什么”

    “我说我怎么不记得”她当即道,“不行,把婚约退了”

    “郡主家去,若王叔答允,我便将信物奉还。”燕承明垂眸笑道,“若不得个你情我愿,不如作罢。”

    他毫无恼羞成怒的意向,反倒像是早有准备,平静得堪称不见波澜。

    孟秋揣测着他,佯装不经意的问着,“明明多年不见,怎么似乎,你对我很熟悉”

    “不曾有。”他则是答道,“都是道听途说罢了,做不得数的。”

    她拼凑着仅有的消息,一边猜一边蒙的,隐约明白少许。再去看燕承明时,满心抵触换作难以言表的复杂感触。

    “退婚便退婚罢,你另择良人,也好。”燕承明共她讲,“关乎太子,却切莫再沾染。”

    闻得他言语,孟秋顿时词穷,“多谢你好意。”

    “倘如有旁的事,你再来寻我罢,若力所能及,必定义不容辞。”他轻笑,“便当做是还债了。”

    “还债”

    燕承明缓缓道,“陈年旧债。”

    这番态度倒是真教孟秋当场傻了,她从何料到,燕承明虽说不太对劲,却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算计武威王府。甚至于,想把寄体也一并撇开。

    “到了。”

    他轻扯缰绳,勒马停下,抬眼去看孟秋,眼底是和煦又散漫的笑意,在斜阳下泛着温软涟漪。

    孟秋回望着他,心底惊诧之余,难免隐隐生出几分歉然。

    打从她替代寄体后,便注定了,她是要和燕承南在一边的。因此,只要他站在燕承南的对立面,不管他如何,是好是坏,皆无法更改这一做法。

    以至于他难得的慈悲心,少有的善良,都将是一场空。

    “那个”大抵是良知作祟,孟秋对他说,“刚才的难听话,你就当做我错了。”

    燕承明一怔,他启唇要开口

    “咣当”

    “哗啦”

    杂物落地,发出零碎而分明的动静,让众人循声望去。

    不远处,府门侧。

    一顶小轿形制讲究,停在檐下,角落里,才让孟秋起初没发觉。

    而如今,轿中人仍在轿中,旁边却散落着满地文书和笔砚,被内侍手忙脚乱的拾捡着,不明白自家主子怎的忽然发火了。

    “这是”燕承明眉头轻敛,“太子殿下亲自私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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