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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双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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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濯跟孟听枝复合, 当事人没声张,甚至好些人都八百年没见过孟听枝了,偏偏一阵风似的都在传, 讳莫如深地传。

    程公子栽了。

    真栽了,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那种。

    有人不信“不可能啊, 都哪儿吹来的歪风,我一好哥们儿沈思源, 跟程濯徐格走得特近, 没听他说之前美院那位有动静啊。”

    另有人纳闷“不可能, 沈思源和程公子不是一个圈子么,不可能不知道啊, 你确定沈思源是你好哥们儿”

    那人放话, 他跟沈思源一块玩赛车的, 好几年了, 铁子之间的关系容不得质疑。

    众人气氛一顶, 他当场就给沈思源的电话拨去。

    沈思源和徐格都不是苏城本地人。

    徐家上上一辈靠木材和船运起家,到徐格出生前,一大家子都长住新加坡,后来遇着国内行业风口,产业调整, 才在徐格出生后定居苏城。

    徐家跟程家老一辈是故交, 到程靖远那一辈淡了联系,到程濯和徐格这辈又再密切起来。

    徐家的宅子跟程家老宅也离得近, 故邕园夹萝十八巷,程家在东头,占七, 往后顺巷子朝南,徐家是双八。

    而沈思源出生就喝洋墨水,小学没上完回国,先在在申城读完小学,之后跟他那位热爱艺术,为艺术四处跑,也为艺术而死的爹一起到苏城来。

    沈思源从没住过苏城老宅子,灯红酒绿泡久了,只当苏城是国际化大都市。

    他今天早上醒来,点了周边几家酒店的特色早点,刚收到外卖,打开就食之无味,忽然想起来,上周六囫囵吞枣尝过什么味儿,越想越惦记。

    兴冲冲跑来老城区,光是禁车的窄街就先把这位缺德少爷气的半死,找车位停他的宝贝车,人再步行进来。

    马记糕铺倒是好找,那么老大个红褐招牌,敞敞亮亮,那么老多个本地阿姨大妈,乌乌泱泱。

    社保局都不用参照,目的地就到了。

    他戴着潮感十足的琥珀色半框墨镜,脑袋上顶着一个不是一般人能驾驭来的小揪揪,涂鸦t是当季的设计师联名,宽宽大大。

    连烫了几个洞的大裤衩都价值不菲。

    是一个国外小众潮牌的destroy yoursef限定系列,整体风格都这种“摧毁自我”的调子,帅是有几分帅的。

    但大妈们纷纷鄙夷看他,也挺被他摧毁。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那表情听不到声音都可以放心大胆地猜测内容

    正经人谁这么穿呐有钱买条好裤子穿穿不行么谁家正经儿子留这么个中不中洋不洋的发型呐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谁家女儿摊他身上这辈子算毁了。

    诸如此类。

    沈思源可以忍受大妈们叽叽喳喳,但是不能忍受

    “您能不插队吗”

    大妈立马瞪眼,反过来教育他“什么插队的呀,我是迟来,但我嘛一早就叫我老姊妹帮我占着位子的呀,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尊老爱幼也不懂的嘛”

    沈思源没受过这份罪,正要来火,忽然听一声。

    “沈少爷好巧啊沈少爷”

    沈思源摘了墨镜,寻声,眯眼看去。

    程濯的助理邓锐左手右手都拎着马记糕铺的纸袋,正笑眯眯地看他。

    “你怎么也在这儿”

    邓锐“来买红枣糕。”

    沈思源不排队了,直接朝邓锐走去,“你怎么买这么多”

    “哦,程先生要的,还有我女朋友要的。”

    沈思源说起来就火大“你排了多久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难买,有没有商业头脑,就不会搞个通道”

    邓锐从乌泱泱的大妈身上收回目光,传递商业机密似的压低声音。

    “有啊,我就没排队。”

    “你没排队”

    邓锐点头“没啊,这家老字号是孟小姐父亲的牌友的表侄女婿开的,我上周日来排队没买到,孟小姐就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可以直接打到后厨,也算了吧,这种老店嘛很讲人情的。”

    复杂的亲友关系没理明白,但不妨碍沈思源露出错失一亿的表情。

    “你不早说”

    他搁大妈堆里排了半个小时

    邓锐无辜“你也没问啊,这不是刚巧才遇到吗”

    沈思源朝店里看,拿车钥匙戳了戳邓锐胳膊,“你再去帮我弄点”

    邓锐好脾气地又打电话问,只是心里纳闷。

    听说上周在t因为一份红枣糕,程先生差点跟沈少爷闹掰,徐二少直接把门口“禁止打架”的牌子搬进来劝。

    还敢吃红枣糕呢

    周遭大妈嚷嚷说着话,嗓门又尖又大,都跟别了个隐形喇叭似的。

    喝过洋墨水的人,很容易落点崇洋媚外的坏毛病,无论生活起居还是饮食习惯,早几年沈思源他爹还在的时候,时常很有艺术腔调地劝沈思源。

    艺术来源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叫他多接地气,他太浮太躁了,说他缺乏感受生活本质美的能力。

    沈思源望着周遭的大妈,心想这踏马的能感受到什么生活本质美

    这不是叫人更浮躁

    这时,电话响了。

    平时一块玩车的一个朋友打来的,沈思源郁气未畅,皱着眉头接起来“喂什么事啊”

    那头一听就热闹,热闹得不符合早上的时间,很可能是什么通宵趴,来新人,续上了躁。

    沈思源一听就烦,比听这些大妈吵吵都烦,他一下想起来自己上周六喝多,差点被程濯打的事了。

    电话里问“源儿,听人说程公子跟之前美院那位又好上了,我们这聊呢,假的吧,没听你提啊。”

    那倒是能提。

    又好上了,怎么好上的

    估计那天t在场的人摇摇头说,怎么和好的,不知道啊,就程公子一份红枣糕被沈思源糟践了,据说那是他未来丈母娘买的,他要不是看沈思源不省人事,当场就要动手了。

    又问程公子哪来的未来丈母娘,没听过消息,至今不就公开过美院那位。

    这回又是谁

    不是谁,还是之前美院那位。

    他沈思源也多多少少要面子的好吗

    电话里已经在催了“源儿,你说啊,假的吧”

    沈思源咳一声,硬声劝导“社会上的事儿你少打听,我踏马还有事要忙呢。”

    说完就给电话挂了。

    之后,沈思源拎着两盒邓锐替他搞来的红枣糕去找徐格。

    想着徐格开酒吧的阴间作息,估计这时候还没起,按门铃的时候又多了一份耐心。

    不到半分钟,门打开了。

    乔落一身黑色金属流苏裙,肩上搭着材质硬朗的外套,手里端着香气袅袅的咖啡,一副白天见鬼的嫌弃表情上下打量沈思源。

    “你这个点来”

    屋里传来声音,乔落一整个造型团队在商量她今天活动的配饰。

    莫名有种去找同学玩,撞见同学家长的尴尬感觉。

    沈思源摸摸鼻子说“徐格没起”

    乔落穿拖鞋,保持即使矮人一截,也依旧鼻孔看沈思源的姿态,折身往里走,留出身后空间让沈思源进门。

    她悠悠答“起了,天不亮就在厨房包饺子了。”

    沈思源脚步与表情同步黏住,刚进九月份,哪来的愚人节说这遭天谴的话

    沈思源声音轻飘“他包什么饺子”

    “你自己去看吧。”

    乔落手懒懒一摆,慢慢悠悠坐回客厅软椅上,两个化妆师立马一左一右开始给她做妆前保养,一边替她涂抹一边温声细语跟她聊里头的成分。

    小助理拿着本子跟她说下午行程的注意事项。

    像是要去参加商业活动。

    沈思源手里拎着两盒红枣糕,站在客厅里,乔落一整个团队,六七个人满屋子忙活,光礼裙衣服都挂了两个架子。

    有人不时看看多出来的沈思源,但没人跟他说话,除了服装师。

    “帅哥,让让轮子。”

    沈思源浑身上下,就四个字。

    格格不入。

    徐格人真在厨房,面粉堆里热火朝天,沈思源一进去,就被鸡飞蛋打的场面冲击得舌桥不下。

    一股大可不必的无语和不解蓄着力,直到满值。

    沈思源开口“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徐格闻声抬头。

    放着教学视频的平板,恰此时,传来人工智能的女声下一步,案板洒上薄粉,将醒好的面团分成拇指大小的均匀小团。

    徐格只分神一瞬看沈思源,立马手忙脚乱撒粉跟上步骤。

    看着好兄弟手忙脚乱的沈思源“”

    真踏马白天见鬼了

    徐格倒腾好跟均匀半点不沾边的饺子,压上锅盖。

    “有个户外观察的恋爱综艺,下个月乔落就要去,我估计也要去吧,她经纪人说要给我整一个什么爱妻人设,展现一下我这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形象。”

    沈思源看着他,一声比一声问得更直击心灵“爱妻人设就你还要整怎么整你踏马就差为乔落失智了吧”

    徐格如遇知音。

    手没闲着,紧跟步骤,掀盖子看了看锅里饺子煮沸的情况,合上盖子,徐格长长一叹“网友要是有你这样雪亮的眼睛就好了。”

    沈思源“”

    “也都是照剧本来的,不可能叫我做满汉全席,包饺子就包吧,反正也不是多难的事。”

    徐格斜斜往岛台上一靠,腰上系围裙,手里杵着一把木汤勺。

    要不是刚刚亲眼目睹那几个大小不一、这修那补、裹得跟包子露馅一样的磕碜饺子下锅,沈思源听这句“反正也不是多难的事”,再看徐二少这潇洒姿态,真当他有几分煮夫天赋,很是成竹在胸。

    沈思源慢慢收住表情,含蓄地一颔首。

    “有自信也是好事。”

    之后由排队买红枣糕遇见邓锐,两人在厨房聊起程濯。

    最近晚上约不出来了。

    旁人都是金屋藏娇,端端矜贵如程公子,这方面倒是朴素不讲究,一栋小破楼就叫他五迷三道。

    而被评头论足的程濯本人,正在家具城陪着孟听枝选床。

    床没选好,孟听枝先钟情了一盏台灯。

    含苞玉兰的造型,天水蓝的灯柱和灯托,描着细致的淡铅纹理,古朴写意,一打开,光透过薄如玉的灯罩散开,像一个发光的月亮。

    买完灯再去买床。

    孟听枝不似沈思源和徐格他们那样消息灵通,她有大半年没有去过t,午夜场dj撕衣环节取消有一阵子了。

    她是最近听周游无意说起来才知道,很惊讶。

    这会儿跟程濯确认“真的取消了吗”

    程濯说取消了。

    孟听枝抿唇,嘴角向下,轻叹了一声。

    她以前去过t不少次,但那个韩国dj不是每天都表演的,固定周日,偶尔调到周四。

    偏巧一次都没有遇上过。

    只有第一次跟程濯去t,他曾经录过一个九秒的小视频发给她,非现场版。

    “还没亲眼看过呢,就没有了,那以后风头过头,还会有吗”

    她看着他,仿佛这事由他做主。

    程濯“你还挺遗憾的那么想亲眼看”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气氛到了,露露胸肌腹肌,卖卖男色罢了。

    孟听枝收回目光,摇摇头,“也没那么想看。”

    程濯没错过她那道从自己身上细细扫过的目光,好笑一声,喊住她。

    “孟听枝。”

    “嗯”

    “你不想看就不想看,看我干什么比较什么呢”

    孟听枝没想到会被抓包,搂着自己心爱的那盏小灯,手指摩挲着凸起处,摇摇头,绝不承认,“没比较啊”

    选好床后,继续闲逛。

    孟听枝总想着程濯住过来要不要添点什么东西,不然显得他的到来好像不太隆重似的。

    她一路嘀咕着,“买点什么呢,买点什么呢。”

    程濯下巴一抬,不远处的展厅中央是一张中式的大床,横杆垂帘,铺着蓬厚的大红喜被。

    孟听枝“还买床呀”

    程濯说“喜字。”

    孟听枝不解地抬头瞧他。

    程濯看着那张红床,神情淡然,凝去的目光几分空软,说“买两张红纸,贴个喜字,立马隆重了,不能再隆重了。”

    家具城里,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忽然朝一个方向跑去,他们静立在原处,听到嘈乱中有人喊赵姝的名字,粉丝蜂蛹。

    那位三金影后保养极好,穿一身驼色丝裙,淡妆也难掩明艳气质,大大方方挥手。

    任由四面八方的镜头拍摄,连眨眼频率都不改分毫,从容优雅,只是带着疏疏淡笑劝大家不要打扰公共秩序。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位赵影后。

    孟听枝握住程濯的手。

    他表情无任何起伏,如见一个寻常至极的陌生人,不会刻意闪避,只是淡漠地掠过一眼,望着孟听枝说“人好多,先逛另一个区”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读懂他刚刚看那大红喜字的空软目光。

    是一种隐藏极深,无法付诸唇齿的惧怕。

    订好的床,当天下午就送上门,几个工人开车运过来,不到半个小时安装好了。

    收拾好屋子,孟听枝画画,程濯被方舟拉到隔壁当老师。

    人在画板前,有点心不在焉,孟听枝挑起一抹正红,落在画布上,浓郁色调被碾透,拖至渐淡渐无。

    晚饭后,程濯用电脑处理了一会儿邮件。

    这张桌子也是新的,摆在楼梯边,像在她的个人展厅里,独独为他隔出一处小书房。

    回车键已经按下,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

    他目光缺乏焦点的走神,直到楼上哗哗的水声停了,孟听枝的声音从湿热的小空间里闷闷传来。

    “程濯,我毛巾忘拿啦。”

    他应声,上楼。

    去阳台收了毛巾,淡粉色,短绒柔软,带着洗剂和阳光曝晒过的味道,还有她使用留存下的气息。

    他手指微微用力的攥了一下。

    放到鼻尖嗅,很香,香得自然又舒心。

    是一种俗世浮生落到实处的味道。

    叫人心安。

    孟听枝擦干净身子,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裙从浴室出来,赤脚踩在毯子上,在床边捣鼓她那盏心爱的小灯。

    关了所有灯,只开着这一盏。

    她蹲在灯前,回身朝阳台的程濯欢快招手,“快过来呀”

    他走近,孟听枝与他一起守在灯前。

    像隆冬寒夜里一起烤火的旅人,不问你从哪里来,只问你要到哪里去。

    孟听枝隔灯,眼波纯净地看他,“好看吗”

    程濯从灯色上移开眼,再柔的光,久看都有晕感,他初看她有一点朦胧,待看清她眉眼轮廓,温平一笑,出声说“好看。”

    孟听枝将膝盖抵在毯子上,倾身去拉他的手,指骨相交,与他十指相扣。

    她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是香的,掌心柔润有一点湿度,那张抵着彼此掌心的小纸也跟着软了些。

    程濯拿出来。

    因为叠了好几下,他小心翼翼地摊开红纸,巴掌大小。

    是一个双喜字。

    “我下午剪的,送给你。”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红纸喜字的笔画,灯将他低垂的面庞映得格外柔软。

    “程濯,我希望你无所畏惧,更希望你时刻开心。”

    “如果不能摆脱阴影,我想和你一起站在这灯下,不管身后的影子有多长,我想陪你守着这点光。”

    喉咙处的滞涩像一个锈死多年的关节,无人有机会去触及,可这一刻,他愿意袒露给她看,毫无保留,叫她瞧清那些劣迹斑斑。

    “孟听枝。”

    他低声喊她。

    “你不怕遗憾吗”

    孟听枝闭起眼,在这淡薄昏旖的灯下,吻了吻他的眉心。

    “我没有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正文就写到文案结束。

    关于番外,你们想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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