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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可以。
再等等，也可以。
关键是，惶惶不安地等了两天, 只等回来了, 微乎其微的几个字。
信息背后, 所潜藏的含义, 让人怎么猜。
一时, 猜不出来。
郭一凡不由得, 莫名地有点生起楚静一的气来。
楚静一那人, 每次吧, 和自己说起正事, 办起正事, 要么不让详细过问，要么就是回得如此简洁。
简洁得, 又让人惶惶不安。
只能，反反复复, 来来回回, 拿着手机, 望着信息, 发动起自己, 不算聪明地小脑袋瓜，尝试着在自己的心中。
变幻出, 各式各样的语气，推算、推演。
最后, 颇为自信地得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结论。
或许，事情么, 办得还算可以。
最差的结果，也应该是和楚静一临走之时，与自己所说得大差不差。
叔叔、阿姨，最多还是暂时接受不了，再多生几天，她们两个人的气，而已。
走了，那么多年。
挣了，那么多钱。
郭一凡坐在办公室内，转着身下的转椅，转到落地窗边，目光悠远、悠长，长长地眺望向窗外与远方，静静地回想回想，自己为何，走了那么多年，挣了那么多钱。
追根究底，追本溯源。
一切的一切，还不是由于金钱所引起地么。
因为，当年的自己，出走之前、出走之时、出走之后，楚静一缺钱，所以，自己才要拼命地挣钱。
现如今，楚静一又是大权独揽、独断专行，又是孤身一人，挡在自己身前，并且，优先于自己一步，向她自己的父母，坦白了她们两个人的好事。
难道，自己就不能为了楚静一。
也再，勇敢一回么。
小小的念想，小小的升腾。
小小的升腾于心间，小小的升腾于脑海。
渐渐放大，渐渐萦绕，渐渐盘旋。
渐渐地，牵引着郭一凡，渐渐站起身子，渐渐走到办公桌边，渐渐拿起，放置于桌面上方的手机，渐渐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一凡。”
“爸。”
“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你最近好吗你们放假了吗”
“我也挺好的，只放了一天，我跟你妈说，这次不回家了，春节和你一起回去。”
“好，那，你这会儿忙吗”
“不算太忙。”
“我，我能不能过去找你一趟，我有点事，想当面和你说。”
“出什么事了”
“不算出事，我，我在电话里，说不出来。”
“那你过来吧。”
“好。”
三十一岁那年，郭一凡的父母，才有了郭一凡这个孩子，且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孩子。
之所以，要孩子那么地晚。
是因为，郭爸爸在部队当了，十年的基建工程兵。
他们，对她的疼爱和爱护，能够，再次借用一句俗语来验明。
那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让她吃过任何的苦，也没有让她操过任何的心。
最终，也才导致。
郭一凡的智商和情商，看起来、看上去，总是比之同龄的人，发育得稍微算是，晚上了那么几年。
刚刚走出商务楼下，刺骨的寒风，缓缓地吹来。
郭一凡快速跑上几步，想要躲一躲寒风，躲一躲冷意，快速跑到车子旁边，又快速打开车子的后备箱，翻找出一件，厚厚的羽绒外套，搭在臂弯之中。
坐进车内，启动车子之前，对着外套，默默地看上几眼。
然后，把它穿在了身上。
似不想，浪费楚静一的一片心意。
也似不想，让爸爸担心自己。
如此冷地天，穿得，如此地薄、如此地少。
其实，远至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的爸爸，就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里面上班。
从最初的土建施工员，再到一名土建工程师。
而今，六十多岁了，还在工作。
期间，郭一凡也曾来到了这座城市，来到这里读书。
那时，那几年，她的妈妈，当着父女两个人的面，不止一次，何其美好地畅想着，等到郭一凡毕业，等到郭一凡工作，等到郭一凡结婚。
也许，他们一家人，可以考虑，重新安置一个新家，安到这座城市里面。
就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等着继续陪伴着孩子，等着继续照顾着孩子，等着将来的某一天，略尽绵薄之力，陪伴着孩子的孩子，照顾着孩子的孩子。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畅想，终归是畅想。
郭一凡，不但一毕业，就离开了这座城市，而且，离开了很多年，更是一直也没有结婚。
更更，无从谈起，会有孩子。
每次，每年春节，一家三口，聚在一起，谈起这件事情之时。
郭一凡总能，找出无数种理由，为何没有留在这座城市里面，工作和生活，为何自己年纪这么大了，也还没有结婚。
其中，说得最好、最多的理由。
便是，去到南方的城市，才有更多的发展机会，也才能在那里，所要挣到的钱，比在这里，多得多。
慢慢地，当习惯了用各种谎言，以希掩盖住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郭一凡。
仿佛，悟出了，一个道理。
人生，要么成全别人，委屈自己。
要么成全自己，委屈别人。
而，为了成全，自己那不知是对是错的爱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忘记、才能忘掉的楚静一。
她选择了，委屈自己的父母。
呼啸的北风，在这远离高楼大厦，作为抵挡之物的郊区，愈发寒冷。
车子到达的时候，爸爸的身影，已经等在了，他们公司新开发的楼盘门口。
又是，将近一年，父女两人未曾相见，看见，他那脸颊两边，本就越来越日益发白的鬓角，越来越花白如霜。
越来越，渐现老态。
只是一刹，郭一凡快之又快地抽出，几张餐纸。
而后，又快之又快地低下头颅，快之又快地擦去，双眸之间，影影灼灼的泪水。
强装着淡定，走下车子，拉开车门，邀请爸爸上车，将车内的暖气，拧至最大档位。
带着爸爸，漫无目的地兜风。
兜来兜去，转悠半天。
就是，不开口说话。
无奈，此情此景，当女儿的一直不说话。
仿若，当爸爸的总不能和自家女儿，一般见识，也一直不说话。
任凭，冷冷的场景，一直冷下去。
“一凡，别开那么远，我一会儿还要回去上班。”
“好。”
听见提醒，郭一凡隐隐有点迷瞪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蠢事之后。
立刻，打转方向盘，调转到来时的方向，把车子开了回去，开到离爸爸上班的地方，不远不近的位置，停留在一处小公园的路旁。
两人，坐在车里，安安静静地吹着暖风，看着车窗外的冬景。
还是，不说话。
“电话里，不是说，有事想和我说么。”
“嗯。”
“说吧。”
“好。”
这个好字，显得多么地多余。
为什么，不能直接开讲。
此时此刻，郭爸爸的心里，或许，就是这种想法，暗暗地，似等得有些心急，面上，却也是耐住性子，耐心等待。
等着，前来找自己的人，说出为何而来。
等的过程，慢慢地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再慢慢地点燃。
顿时，隶属于烟草之味的气息，飘散开来，飘散到郭一凡的鼻孔下方。
瞬间，勾出了，她的烟瘾。
“爸，你，你的烟，能不能，借我抽一支”
“你，在我面前抽可以，在你妈面前，千万别抽，你妈知道你抽烟，每次见到你，专门等着逮你呢，你妈说，眼见为实、逮个正着，才好训你。”
“我，我妈怎么会知道我抽烟，每年春节回家，我都忍着没敢抽。”
“她给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你行李箱里有烟，还有火机。”
“我，我都多大了，她，她还翻我东西。”
“再大，在我们面前，也是孩子。”
话，可以这么地说。
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
奈何，怎么那么不能，令人接受。
不管，能不能接受。
翻都翻了，还能如何。
郭一凡伸出一只手，正大光明地接过来，爸爸递给她的那支香烟，就着爸爸打着的火机，伸出头颅，渐渐引燃，亦正大光明地抽了一口。
缓缓地，吐出一团白雾。
似乎，顿而缓解掉了心中，些微的紧张之情，缓缓开讲。
“爸，你这工作，要不别做了吧，安心呆在家里，和我妈两个人，安安心心地养老，多好。”
“别说傻话，那种日子，无聊的很。”
“那，那你再多干几年，便退休吧。”
“到时候，再说。”
说什么说，这副情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自己的意见，从来就没见，被人采纳过。
“我，我跟你说句实话，我来找你，主要是，有件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工作，不顺利”
“不是工作上的事，是私事。”
“什么私事”
“你，你老人家，做好心里准备，我要说出来的事，可能，有点反常。”
“一凡，我这么大的年龄，什么样反常的事，没有见识过，别磨叽了，说吧。”
“那我可说了。”
“说。”
“我，我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她，她已经给她爸妈说过，我们两个人的事了，我想着，我也得跟你和我妈说一声，好让你们二老的心里，提前有个准备。”
“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
“比我大一岁，学历是博士，h大的教授。”
“这种事，这条件，有什么反常的，你妈听到了，高兴还来不及，应该没有意见。”
“我妈，有没有意见，暂时，真不好说。”
“是不是，春节的时候，人家的爸妈准备出面，想请我和你妈两个人，出来吃顿饭，把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定下来。”
“这个，也不好说，估计，需要我们请人家，出来吃饭。”
就冲，彼此做那种事时，天天被压在身下的人，是楚静一而言。
可不得，自己家的人，请对方家的人，出来吃饭么。
“吃个饭，能花几个钱，按照传统，一般都是男方家里请客，听你这样说的话，我看，那家人的父母，有点不会办事。”
“，不是不会办事，因为，因为我喜欢的人，她，她和我一样，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
当即，郭一凡便直愣愣地看见，她自己的爸爸，直接陷入无边的缄默，一言不发地，大口大口，连续抽食着手中的香烟。
抽完，再点一支，再连续，大大地抽上几口。
一边抽，一边瞪大着一双瞳孔，冲自己浑身上下，不停地扫视。
就似，扫一扫，验证验证。
自己，有没有看错，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养了这么大的孩子。
难道是，长着长着，不知不觉，基因发生了突变，性别转变成了男性不然，怎么解释这，才会事出反常，才会喜欢上一个，和自己性别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爸，你别看了，你快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怎么办呢，不太好办。
“一凡，这事儿，你妈，可能接受不了。”
“那，那怎么办，那个人，你们老两口还认识。”
“我们认识，谁”
“楚静一。”
楚静一
郭爸爸听到楚静一三个字，再次陷入无边的缄默。
不过，这次比听到郭一凡，之前对自己说，她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陷入缄默的时间，相较相比，短得太多太多了。
“说到楚静一，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结婚”
“没有，她，她这么多年，一直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学校等我回来，才没有结婚的，我，我们俩，上学的时候，谈了好几年，要不是因为他们家破产，早就对你和我妈坦白了，你，你帮我劝劝我妈，成全我们吧。”
“先别说成全不成全，她的爸妈，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同意啊。”
这，说得这么自信，底气从何而来。
“如果，她爸妈同意了，那么，你妈也能同意。”
“，为什么”
“因为，这么多年，你妈有感觉，你喜欢人家，还跟我说过几次，她当年去咱们家的时候，你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
管它，对不对。
原以为天大般地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内心里，似带有一百万个，难以参悟，难以参透地神奇或不可思议。
郭一凡睁大着双眼，看着爸爸下车，走进工地上班，立马，转过头来，转过身来，掏出手机。
斗起胆子，给楚静一打一通电话。
大胆地问一问她，刚才，自己在爸爸面前，信心百倍地说，叔叔、阿姨已经同意了，她们两个人的事情，有没有猜错。
“一凡。”
“静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去机场接你。”
“不用接，我已经到家了。”
“这，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小傻瓜，就是因为这么冷的天，我才故意不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回来，不让你去机场接我。”
“我，我能不能不上班了，我想回家，抱抱你。”
“不行，晚上给你抱。”
“可是，我，我今天，不想上班了。”
“，不想上班，便不上班吧，快点回来。”
“好。”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回家。
把人抱在怀里，一边揉捏、一边再问，多好。
楚静一将将挂断电话，那张精致的容颜上方，瞬时，自顾自地绽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两边的唇角，自顾自地绽出，一个迷人的弯度。
笑一笑，摇一摇头。
似在笑郭一凡，更似在笑自己。
笑郭一凡，自己连续走了两天，为何还是不见，曾有过一丁点地长大，也还是那么地任性，那么地孩子气。
班，说不上就不上。
笑自己，一听见她说，不想上班、想抱自己，竟然，又是快之又快，毫无原则地作出了，妥协。
房外，寒气逼人。
房内，温暖如春。
郭一凡堪堪停好车子，甩上车门，便是一个劲儿地一路狂奔。
一边狂奔，一边向外掏出。
自从那一晚，被楚静一耍着阴谋诡计，晾在门外，没有办法回家，自己痛定思痛，长完心眼、吸取完教训之后，随身携带，一刻也不离身的家门钥匙。
直直，打开大门。
又是一路狂奔，一路寻找，找一找楚静一的身影。
一边找，一边喊。
“静一，你在哪。”
“一凡，我在厨房。”
厨房刚回来就进厨房。
不得不说，真真贤淑，真真贤惠。
彷如，回答问题的人，回复的话音，才将落去。
转眼，身后，已经映现出了，那位大喊着，开口问出问题的人。
又一转眼，两双润润的红唇，相互交叠，相互唇齿相依。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辉映出，浓浓的情，浓浓的人。
小小的尝试，浅尝辄止。
转而，楚静一慢慢转过身来，慢慢倾靠向身后，低矮的橱柜。
脸庞上方，多姿、多情，盛放出柔情似水的双眸，再慢慢，抬起柔情似水的双手，柔柔地抚在，郭一凡的双颊两边。
柔柔地摩挲，柔柔地倾出前额，与之，两两柔柔相抵。
周身上下，柔柔地升出，浓得化不开地情愁。
“想我吗”
“想。”
“这两天，你一个人怎么过的”
“不太好。”
“为何不好”
“我，我总是想你。”
小嘴儿，还是那么地甜。
甜得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叠、一串，甜甜的笑声。
“静一，你先别笑了，你快告诉我，叔叔、阿姨有没有说，同意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事”
“想知道”
“想。”
“他们，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什么意思
立时，就见，郭一凡的一张脸孔，直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楚静一的那一副身心，未曾来得及，完全消散、完全消逝掉地笑容之中。
一点一点，凝结而出，滴水成冰的神色与神情。
似失落、似难过。
恨不能，抱着她，大哭一场。
“一凡，乖，不要难过。”
“我们，我们以后怎么办”
“傻瓜，什么怎么办，他们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其实，就是默认、认可的意思，懂了么。”
“真的你不要骗我。”
“真的，不骗你，我亲自出面去办的事情，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一次。”
确实，从来没有失望过一次。
耐不住，这份心情么，犹如一双眼睛，一张一合之间，已经直直地坐过了一次，六神无主、心惊肉跳的过山车。
惊险、惊魂，又刺激。
惊得人，心里不上不下，起起伏伏。
半天，难已平静。
郭一凡阑珊着，一副凄苦无比的小脸，可怜兮兮地抬起双手、双臂，紧紧地围拢在，楚静一的腰窝。
头颅、脸蛋儿，与其两两相蹭。
蹭啊蹭，不时，把人蹭进了，自己的怀里。
窝在，自己的身前。
乖乖巧巧，可人可心，婉婉约约，柔柔糯糯。
直想，一口咬下去，吞吃了她。
“静一。”
“嗯”
“今天，我，我去找我爸了。”
“一凡。”
“嗯”
“突然之间，你跑去找叔叔做什么”
“我跑去跟他说，我们两个的事，让他转告给我妈，好让他们老两口，一块儿商量后同意，我们在一起。”
“不是告诉过你，等我回来，我陪你一起去么。”
“我，我自己一个人，能搞定。”
“那，叔叔怎么和你说的”
“我爸说，只要你爸妈同意，他们也会同意。”
“你确定，这么简单”
“我，我听我爸的意思，好像是说，我这么多年不结婚，早被我妈看出来了，是因为你，还说，你当年去我们家的时候，她也看出来了，我看你的眼神不对。”
“笨，你爸肯定在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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