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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拿不起，放不下拿不起放不下吗”悠悠的叹息从参天古树繁茂的枝叶中传出。
叶白衣手里拎着一坛好酒斜倚在最靠近树梢的枝干连接处，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望着天空，咽下一口苦酒，口中反反复复的呢喃着。
鼓咚咚灌下好大一口，叶白衣用衣袖抹了抹溢出的残酒，将头重重的磕在树干上，脑海中全是之前温客行与周子舒的对话。
之前他气恨的离开，还未飞出耳力范围外，就听到周子舒的声音，他不过脚步顿了一下，落到了对面屋脊上，还没来得及考虑好到底是回去将听墙角的周子舒骂一顿，还是直接离开以后再跟他们算账，就听到了温客行那句拿不起放不下。当下定在了那里，竟也做了那听墙角的勾当。
拿不起，放不下是啊，他岂不是一直如此，明明对容长青起了心思，却不敢挑明，眼睁睁看着他为报恩娶了别人。
既然已经结婚生子，又何不干脆远离断了他的念想，偏又是为了报恩，拖家带口的过来陪他，让他只能守着、看着，想拿拿不起，想放放不下，及到人都死了十几年了，还是放不下，还是不甘心放下
狠狠地再次灌下一大口，昂起头合上眼睑，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到眼睑上，柔和的白光中玉君然的身影仿佛随光而来，清冷出尘美如谪仙。
那人不是女子的柔美，而是精致完美到毫无瑕疵的俊秀，如一幅泼墨山水画，是一种浓处大气洒脱，淡处清雅柔和的美。
特别是那双清透的眸子，仿佛什么都看不进眼中，又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而他看着那双眼睛，却只想要将自己的身影深深地印刻进去，印入眼里，住进心里。
是啊，他确实是动了心，那些不由自主的关注，那些停歇不下的琢磨，不是什么好奇，不是什么疑心，他只是动了心而已。在他生无可恋，决定痛快吃喝，准备坦然赴死的时候，动了心。
可是他一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不死，还是一个很快就要死了的老不死，像温客行说的那样，这样的他，如何动得起心如何配得上他到头来，他依旧是要重复那拿不起，放不下的笑话。
一口将坛中的酒水饮尽，辛辣的酒水灼烧着他的喉咙，也灼烧着他的心，饮人间烟火带来的五内如焚之痛不及他心痛的一分。
一百年啊，一百年啦，他活了一百年，人生的大半却都与姓容的纠缠在一起，够了，够了吧应该够了
甩手将空坛远远的抛出，他低低的笑出声，他这一辈子啊，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懂爱的人，为什么就要将他的一切都搭进去
为他念起，为他彷徨，为他舍命，为他心伤，为他灰心预断念，为他相伴难斩情，如此生生蹉跎了一辈子，生死契阔，一人独尝。
罢了，等替他儿子报了仇，再当面与他做个交代，让他安心投胎去，就放下吧，也放过他自己。可惜，哪怕真的放下了，他也没有再拿起来的资格了。
“叶前辈，你去哪了怎么一身酒气的”在庄外大路上遇到一身酒气失魂落魄的叶白衣，周子舒关心的上前询问“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没事吧”
叶白衣闭了闭眼，收敛起所有思绪，恢复成往常的模样，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我能有什么事一时兴起喝的多了点罢了。对了，秦怀章的徒弟，你这是要去哪那个跟屁虫臭小子呢怎么没跟着你”
见他不愿多谈，周子舒也不强求，只解释道“我们刚刚商量了一下，老温现在不宜出现在人前，既然我身体恢复了，剩下的那些准备还是由我代他去确认一番的好。”
叶白衣哪有什么心思想那劳什子许多，胡乱听完点了点头，道一句小心也就算仁至义尽了。随意的挥了挥手当是作别，转身就向宅院走去。
周子舒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这情况，有些不对啊。说起来，叶前辈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变多了算了，想不通就暂时不想了，正事要紧。
行到庭院时，叶白衣顿住脚步，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立在桃花树下，含笑指点张成岭步法的玉君然身上。
察觉到灼灼的目光，玉君然回过头来，正对上叶白衣晦涩难懂的眼神，疑惑的眨了眨眼，颔首打了个招呼，便回过头来继续指点张成岭步法。
张成岭所学的流云九宫步与凌波微步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一个依着九宫八卦，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变幻不定，每每能以刁钻的角度躲过袭击或者攻人不备。一个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行动间飘忽不定，只余残影，让人捕捉不到痕迹，且六十四卦为一个周天，每走一趟下来，内息自然而然运转了一个周天，内力便有一分进益，赶路逃命时更是可以生生不息，不惧内息消耗。两种功法都属顶级，不过一个适合近战，一个适合突袭嗯或者逃命罢了。
不过这本该跟凌波微步一般飘逸好看的步法，让成岭使来生生成了底座不怎么稳当的不倒翁。之前周子舒尝试使用灵力施展武功时，也使出过这种步法，不过可能是他经常与人厮杀搏命的关系，在视觉效果上就没那么注重，也没将这功法的神韵尽数展现出来。
怎么说呢，这对在美的事物上稍微有点儿执着的玉君然看来，实在有些暴遣天物，闲来无事，他索性就指点了张成岭一下，不过这孩子确实不太开窍，刻苦是真刻苦，口诀步法也都记得很劳，就是从大脑里调用出来有些卡顿，让玉君然都有些哭笑不得。
无奈他只能叫住张成岭“成岭，你先停一下，过来。”
张成岭闻言停下动作，乖乖的凑上来，有些羞愧的道“玉叔，对不起，我太笨了，怎么都走不好看。”
玉君然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无碍，你把这个吃了。”展开手，掌心中是一颗水光盈盈仿佛带着露珠的灿金色果子。
张成岭茫然的眨眨眼，拿起来好奇的打量“玉叔，这是什么果子”怎么好端端的练着武要给他吃水果他练得也不好啊
“启智果。”玉君然拍了拍张成岭的头，才收回手道。这种启智果是他天地卷里一种灵果，动物吃了可以开启灵智，索性看看能不能给张成岭补上缺的那点儿灵性。
“启智果没听说过，干什么用的”张成岭疑惑，他从没见过这样颜色的果子，名字也没听说过。
“当然是帮你长脑子的，小蠢货。”叶白衣翻着白眼道，心里有些忍不住冒酸水，玉君然对着小崽子这么温柔关心，对他却冷冷淡淡的，虽然明知道没有资格，但还是控制不住有些不甘。
“哎，你个老怪物，你这嘴里就吐不出人话是吧”一直坐在亭中被叶白衣忽略了个彻底的温客行不满的嚷嚷“我家孩子聪明着呢。”
“呵呵。”
这两个字就很有灵性，气得温客行撸起袖子就要找他干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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