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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的一呼一吸, 温璧皆能感知到,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细瘦的后背抵在冰凉墙上, 红着脸小声道“自自是好看的。”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 本王听不见”, 他语气中暗藏笑意。
这是在刻意作弄她, 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温璧气鼓鼓地抬眸, 却见沈瑜正弯着唇角,一双凤眸中盛满柔意, 她怔愣一瞬,好不容易稳住心神, 暗暗骂他像只狐狸精, 口中却别别扭扭道“阿璧说,殿下十分俊美。”
“本王知道”, 他面上笑意不减,稍稍往后挪了挪,能让她不必再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所以呢”
温璧显然没领会他的意思, 只皱起眉试探着问他“殿下何意”
沈瑜略略挑起长眉, 脸上笑意也跟着淡了几分,别开脸没去看她,语气僵硬,“没什么。”
她“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低垂着小脑袋瓜,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忍不住侧目看她,入目却是她秀气美好的侧颜, 同那雪白而又脆弱的脖颈。
他喉结上下滚动,卑劣地想着些什么,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微沙哑,“你这信,怎么送至相府”
温璧懵懂地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晌午时,这信由一只信鸽送来,可早已不知飞到何处,阿璧也不知该如何将信送到相府。”
沈瑜闻言轻轻嗤笑一声,散散漫漫地撑着手臂往后坐,“温璧,本王有个疑惑。”
她回头去看他,“殿下有什么疑惑”
他抬起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
她忙往后撤了撤,捂住自己的脑门儿,正要抱怨时,却闻他哼笑了声道“苏相究竟是有多瞧不起本王,让你来做奸细。温璧,你来说说看”
虽做奸细并非光明磊落之事,但沈瑜这般说她,显然是在嫌她蠢笨。
温璧咬了咬下唇,“若非阿璧,恐怕殿下所为之事,早就叫他们知晓了。”
沈瑜“嗯”了一声,似笑非笑道“那本王可得好好答谢你。”
她正要开口应下,却见他打开了窗子吹了声口哨,一只漂亮的信鸽应声而来,乖巧等在窗前,温璧上前轻轻抚了抚它的羽毛,感叹道“好软。”
沈瑜睨了她眼,低声道“过来,重新写。”
他这是要让她写实情温璧皱起眉犹豫片刻道“殿下这样不大好吧。”
“哪里不好”他垂眸替她将狼毫润墨,递给她,声音平淡,眼眸沉静,“本王让你怎么写,你便怎么写,不然”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惹得她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轻轻捏着裙角,神情有些紧张,试探着问他“不然呢”
“王府中凡是叛徒或是奸细,一律格杀勿论”,他侧目看着她,唇角稍稍勾起,“温璧,你说呢”
温璧忙点头,接过他手中狼毫坐在书案前,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澄澈而又明亮,“阿璧自然听您的”
沈瑜满意地笑了笑,双臂自然而然撑在圈椅扶手上,温璧悄悄瞧了他一眼,耳根红了一片,细声细气道“殿下说吧。”
他“嗯”了一声,低沉的声音流淌于夜色间,温柔醉人,她定了定神,慢吞吞地将他所说写了下来。
温璧写完后,沈瑜执起纸张,扫了一眼后等着墨迹干掉,便折起绑在信鸽的腿上。
沈瑜让她写的,确系是明日早间丑时动身。夫人修书一封递到清乐县中,定是不怀好意的,若是丞相府知晓了这些,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小声问他“殿下,真的没关系吗”
“有本王在,你怕什么”他勾唇笑道,“安心,死不了。”
温璧抿了抿唇,“阿璧死了便死了,殿下可不能有什么一差二错。”
他闻言弯腰看她,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开口道“就算我死了,也要保阿璧性命周全。”
她忍不住红了脸,粉嫩的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这人,说这般话来作弄她作甚
“明日晨间需早起,你早些回房歇着”,沈瑜直起腰身,拉远两人之间距离。
温璧被他惹得脑中一团浆糊,水亮的眸子只看着他,懵懂可爱,他见状,轻笑道“怎么,要和本王一起睡”
她这才醒过神来,慌里慌张地摇头,结结巴巴道“阿阿璧回房去了”
温璧捂着满是红晕的脸跑出沈瑜的房间,夜间的凉风吹得她轻轻瑟缩。
她就没这么丢人过,叫人家三言两语就惹昏了头。
温璧回房,沐浴时抱着膝盖,忽然想起在沈瑜房中看见的那几册佛经。
方才因着丞相府的事,倒忘记问他。
她琢磨着明日再问他。
丑时启程,温璧迷迷糊糊还有些没睡醒,上了马车后就倚着车壁打盹儿,沈瑜趁着车队还未行路,掀开帘子让仆人送来条薄毯。
他将毯子替她盖好,凝着她熟睡时平和漂亮的面孔,轻轻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抬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似是有些不安,嘤咛了一声,而后又睡得香甜。
肩头是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她的分量,他频频侧目去看她,眸光温柔,心中泛痒。
究竟什么时侯才能亲吻她饱满的额头,才能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才能亲吻她柔软的菱唇
他喉结滚动,终是在她额际落下一吻。
车队行至晌午,在一密林处歇脚,温璧才慢慢醒来,身边沈瑜已不在。
她将身上薄毯叠好,下了马车,沈瑜见她来了,将手中水壶递给她,她自然而然接过,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清凉的水滑过喉管,她舒适地轻叹一声,却听沈瑜轻笑一声。
“本王让你喝了”他视线落在那水壶上,又抬眸看她,似笑非笑道“这是本王的水壶。”
温璧怔愣一瞬,“那殿下不是将水壶递给阿璧”
“是”,沈瑜点头,“本王不过是想让你帮本王拿着,不是让你喝的。”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小到大她还未同男子共饮一壶水。
温璧翕动着唇,握紧了水壶,声音轻而软糯,“那那这壶,殿下还要吗”
他轻轻哂了一声,“不然呢本王用什么”
“哦”,她抬眸悄悄看了他眼,将壶递给他,“阿璧下次会留意的。”
沈瑜“嗯”了声,“回京后,多吃点好的,不要整日有一顿没一顿。”
他这是在关心她
温璧心中涌过一股莫名暖流,心生欣喜,正要开口答谢,却闻沈瑜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长长脑子。”
她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抬起头看着他,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阿璧不笨。”
她话音将将落下,便听见密林深处有密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沈瑜亦在此时轻轻挑起眉头。
“殿下”,温璧压低了声音唤他,怕惊扰来人,“您听见了吗”
她抬头看着沈瑜,冷不丁儿小脑袋被他揉了揉,她捂着脑袋懵懵地听他低声道“一会儿你就藏在马车中,不要出来。”
温璧压下心中悸动,听他这么说,心神有些慌乱,“不会有事的,是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会,去吧。”
温璧闻到他那股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味,缓缓点头,上了马车。
不论刺客或是死士,行事时往往要挑夜间,这批人倒是不同,同上回那般挑在了晌午。
她坐在马车中,一动也不敢动,月乔正守在外头。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车队歇息好正欲离开时,沈瑜却迟迟不曾上马车,温璧提着颗心,忽闻外头传来打斗声。
拴在树边吃草的马儿受惊嘶鸣,如同泣血,惹人心惊。
一黑衣蒙面人闯进马车,雪白剑刃闪闪发光,温璧被吓得腿软,但还是强撑着要从窄小的窗子中爬出。
黑衣人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持剑要往她心窝捅。
温璧紧紧闭着眼睛,眼泪流下,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活不成时,嘴唇微动,轻声唤的却是“沈瑜。”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却又传来皮肉绽开的声音。
温璧猛地睁开眼,沈瑜已反手夺过他手中长剑,抹了他的脖子。
他白色的衣袍上全是血渍,修长白皙的指尖还滴着血珠,不知是谁的,那背后被划开的伤口正汩汩流血。
她见过这样的沈瑜,却又没见过。
周遭都静了下来,厮杀打斗在此刻停止,沈瑜抬手想扶她下车,却见自己手上的血迹未干,形容恐怖。
“能走路吗”他收回手,不动声色在衣角处擦了擦,“要不要本王扶着”
温璧面容上惊恐之色未散,许久不曾开口说话。
沈瑜抿了抿唇,背后伤口刺痛入骨,他以为这小姑娘是嫌他脏,正要开口让她在马车中稍候,却闻她颤声道“殿下,您您是不是受伤了疼不疼”
温璧声音中还带着哭腔,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他稍怔。
久战沙场,刀剑无眼,身上的大伤小伤无数,还从未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沈瑜伸手,神情既冷又淡,“不嫌弃我”
她爬起身将手递给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狠狠摇头道“不,是您救了阿璧。”
作者有话要说 420
十点到十一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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