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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瞬间安静。
有些尴尬。
秦音愣了愣, 同样尴尬的表情在她脸上稍纵即逝，紧接若无其事地从夏昭南手里拿回牛奶，歉意道“cathy, 是妈妈疏忽了, 一直忙着工作, 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牛奶过敏了。”
语气内疚, 配上一张写满故事的美人脸, 要多令人信服有多信服。
身处娱乐圈的弊端之一，大概就是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真实和演戏，夏昭南在一屋子独她清醒的蒙蔽中, 忍不住想，老戏骨不愧是老戏骨，即使这么多年没出山, 当年还被诟病是演技平平的花瓶, 随便一句真假掺半的话，都足以吊打现在圈里的小花旦们。
录制地点在远得快出燕北的一个村庄。
依山傍水, 地势崎岖, 连着开了一个多小时车，终于抵达, 夏昭南的伤尚未彻底痊愈，坐得久了后背疼，到地方, 她撑着座椅缓缓站起来，僵着腰平移下车，宛如一具浑身被钉死的木乃伊。
“欢迎来到我们重返妈妈二十岁的第一期录制地点，美丽的虹霞山，我是你们的时光师赵乐。”
夏昭南听到主持人介绍, 朝算得上是熟人的赵乐看去，礼貌颔首。
“好久不见，昭南。”赵乐和她打声招呼，热情地和秦音握手，“秦老师，您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您往这一站，不用重返，直接就是二十岁嘛。”
好听话没人不爱听，遑论一直不肯承认自己老去的秦音，她优雅地摘掉墨镜，笑“客气了。”
因为其他家庭还没到，镜头暂时都集中在她们这，夏昭南不是一个擅长找话题的人，好在有个喜欢当焦点的秦音，和负责流程的主持人有来有回地聊天，气氛倒也算得上热闹。
等待的时间里，其他四组家庭先后抵达，夏昭南看到一个熟面孔，微微一凝，心说娱乐还真是个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人不知何时就重新遇上了。
“hi，昭南。”黎璃率先和她挥挥手，语气熟络，“我之前还在猜最后一组嘉宾会是谁呢，没想到真的是你秦老师，您好，我是黎璃。”
她大大方方地转向秦音，姿态谦逊，介绍自己的母亲和她认识，“我妈是戏曲演员，也演过几部电视剧，算起来和您也算是同期，她可喜欢您了。”
黎母笑着附和“秦老师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国民女神，用你们现在的话说就是当红顶流，没人不喜欢她。”
一通恭维拍得秦音春风拂面，其他嘉宾也纷纷来和秦音打招呼，夏昭南看着绝对的一番大女主被围在中央的众星捧月，摸清楚了这档节目的咖位排序。
女王虽然已退出江湖，但只要想来，王冠就还是她的。
寒暄后，赵乐出来cue流程“坐了这么久的车，大家都饿了吧我们玩一个小游戏，决定下今天的午饭。”
众人“啊”了一声，不满“没吃饭哪儿有力气做游戏啊，先吃再玩。”
赵乐面对一众咖位都比他大的老艺术家也不敢太强硬，陪着笑打商量“很简单，就是回答几个小问题，考验下各位母女间的默契度，我保证，玩完我们就吃饭，绝对的大餐。”
黎璃开玩笑“时光师，我可是看过爸哪儿的骨灰级粉丝，你该不会只我们食材，让我们自己做吧”
赵乐“”
来人，把这个泄题的嘉宾先封上嘴。
众人笑起来，一个曾演过不少代表作、咖位虽不及秦音却也不差知名度的明星妈妈说“别难为小赵啦，不就是答题嘛，我来，我女儿从刚生下来就跟着我，应该没我不了解的事儿。”
说完，第一个站出来，催工作人员赶紧上答题板。
她女儿同样是个豪爽的性格，莫名其妙打头阵，笑嘻嘻地搂着她“妈，话别说太满，万一打脸了可有镜头帮你记着，这可是直接在全国观众面前丢人。”
妈妈自信地一昂头“只要你没瞒着偷偷我谈恋爱，我保证正确率百分之九十以上。”
女儿摸摸鼻子，咳了一声“节目组不至于连这么隐私的问题都问吧”
事实证明，节目组在挖掘人隐私这方面毫无下限，不仅会问女儿谈过几次恋爱，还要问妈妈和爸爸感情如何，率先打头阵的那组家庭背对背在纸板上同时答题，连眼神暗示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常规的对方生日呀饮食呀这些问题答对了，剩下的一路全叉。
“是我草率了。”节目组宣布她们正确率后，妈妈“痛心疾首”地抚着胸口，“我再也不相信你说的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了，说好的每次谈恋爱都带回来给我看，咋还背着我偷偷多谈了几个呢。”
众人哄堂大笑，被妈妈看似生气实则搞笑的表演折服，之前尚没能融入节目的尴尬瞬间破冰，夏昭南坐在秦音旁边，微微出神，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是她和顾雅丽搭档，估计能答全对。
回过神后，忍不住朝一直没动静的秦音看了眼，历来都走的高冷女神范儿的女人优雅挺背，指尖刷着手机屏，正在看她的百度词条。
夏昭南“”
虽然，临时抱佛脚有用，但节目组应该不会蠢到同一个问题用两次。
想提醒秦音，记起今早上她的打脸，迟疑片刻，还是忍住了。
定位气氛担当的第一组家庭热过场后，现场气氛活跃许多，轮到秦音和夏昭南，俩人起身拿答题板，背对背坐下前，夏昭南看到她自信万丈的样子，揉揉眉心，祈祷节目组最好蠢一点。
倒数第一真的蛮丢人的，她怕一贯高傲的秦音丢不起这个人，更不想被分到最少的食材饿肚子。
“好，第一题，夏昭南的应援色是”
俩人同时落笔，举起牌子，“蓝色，恭喜答对秦老师知道为什么是这个颜色吗”
秦音微微一愣，不记得在百科上看到过问题答案，冷淡地一抬下巴“这是第二题还是附加题”
“附加题。”赵乐还没觉出秦音并不想回答，“答对没奖励，答错不扣分，纯属娱乐。”
秦音淡淡道“没奖励干嘛要答，下一题。”
赵乐“好的，那么第二题来了，夏昭南的应援色为什么是蓝色呢”
众人大笑。
隔着一排排哄闹的笑声，夏昭南几乎能想象到秦音此刻的神色，一定是强压着毕生涵养才没当众黑脸，忍俊不禁，开始写答案。
“三、二、一，亮纸板。”赵乐看向秦音，目光从她面前的答题板又滑向一侧的夏昭南，笑道，“虽然没答对，但我觉得秦老师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俩人回头，看彼此的答案，同时无语凝噎。
一个敷衍写着「好看」，一个写的是谐音梗「南蓝」，从答案本身到回答问题的人，处处透着不负责任的搞笑。
“好啦，这道题不算数，我们看真正的第二题。”赵乐乐此不疲地把同一个梗玩两次，在众人捧场的笑声里拉回正题，“秦音老师最喜欢吃的水果是”
夏昭南未作迟疑，和秦音同时写下正确答案，亮题板时，明显感觉到秦音怔了怔，大概是没想到她能答对。
夏昭南面无波澜地继续答题，接下来的问题和前几组家庭大同小异，有直接能在词条里看到的送分题，也有刁钻的只有一起真实生活过才能答上来的个人小癖好，俩人都有对有错，但错误基本在秦音那一方。
如果说夏昭南第一次答对时秦音还觉得她纯属是蒙的，后来，当她连续答对数道自己经纪人都不见得了解的问题后，秦音明显动容，因为清楚知道夏昭南并没有和她一样临时抱佛脚。
夏昭南察觉秦音变化，不置可否地一耸肩。
虽然她对这个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生母没什么感情，但不代表她不尊敬她。
“好，最后一个问题，夏昭南谈过几段恋爱”
夏昭南心脏骤然一紧，落笔前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想起姜溯，又想起他身后的家人，最终，违心地写下“零”。
赵乐笑起来“看来昭南回国的这几个月，感情还是没什么进展啊。”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夏昭南单身的原因，一时间愈发好奇到底是哪个jiang姓的艺人，能引得这么出众的姑娘一直念念不忘。
秦音的答案和夏昭南一样。
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从夏昭南出道第一天，她就下过不准她恋爱的死命令，女团偶像本来就是单身吸粉多，谈恋爱无异于自毁前程。
其他几组家庭明显诧异，不太相信二十多了还一次恋爱没谈过，尤其是身处娱乐圈，以为夏昭南和秦音是顾忌有镜头，提前对好了说辞，揶揄笑道“这偶像团体就是管得严啊。”
黎璃一转眸，睁着双无辜的眼问“我记得昭南不是和于轶老师谈过么不是真的啊我当时还磕你俩了呢。”
夏昭南脸瞬冷，心说磕你个大头鬼，这么假的瓜，咋没把你牙磕掉。
她强压下火气“假的，我俩根本不熟，营销号都承认它在造谣，你没看到”
黎璃没想到夏昭南在镜头前这么刚，一噎，尴尬地摸摸鼻子“哈哈是吗我平时不怎么上网，没注意。”
夏昭南“那能知道我们这个假料也挺不容易的。”
她站起身，朝秦音刚被收走的答题板扫了一眼，“毕竟，连我妈都不知道。”
黎璃“”
艹
是谁他妈的和她说夏昭南脾气很好去他妈的这姑娘分明是只尖牙利嘴的狐狸一群不长眼的男人都被她狐狸精的外表蒙蔽了
做完游戏，终于开始吃饭，节目组还算有点良心，没让她们录制的第一顿饭就是自己开火，端上来的是已经做好的当地特色菜肴。
夏昭南饿了大半天，腰背也疼，更不知道晚饭会是什么样，吃的时候就没节制，连干一整碗米饭后，秦音沉着脸制止她“还吃”
夏昭南瞅瞅秦音一口没动的米饭，心里其实挺佩服她这股为了美连健康都不顾的劲儿，可她是个俗人啊，何况现在还带伤，不吃饱哪儿有力气干活。
“晚上不一定有饭吃。”夏昭南顶着秦音能把她戳死的目光把她的米饭扒给自己，认认真真提醒，“我不会做饭，晚饭说不定没得吃。”
秦音“我不吃晚饭。”
夏昭南“”
好吧，是她忘了，这人的确几乎不吃晚饭。
和她们坐一起的是那对性格很逗的母女，妈妈叫陈瑜，女儿叫苏禾，旁若无人地当着镜头在抢一只鸡腿，一个说“少吃点吧看你胖的”，一个不甘示弱回“妈妈不该让着女儿吗”俩人你争我抢地戳呀戳，最后一人分了一半，心满意足地各自夹回碗里，一边吃一边附和“对对，晚饭还不知道喝什么西北风呢，秦老师真不吃都这么苗条了还减肥啊”
秦音客气笑笑，慢条斯理地小口咀嚼着一根青菜。
苏禾她俩见状，手伸下面，和夏昭南悄悄竖起大拇指“你妈真牛。”
饭后分配住宿地点，都是当地老乡腾出来的房间，条件大差不差，最好的也好不到哪儿去，比出行最低标准都要普通五星级酒店的秦音心理预期差很多，女人嫌弃地四处转了一圈，等夏昭南给她铺好床，指指头顶“有个蜘蛛网。”
夏昭南抬头，果不其然，在房梁顶端看到一个还没她巴掌大的小蜘蛛网，嘴角抽了抽“哦。”
秦音对她的反应不大满意“把它弄了，晚上睡觉看着吓人。”
夏昭南默嘈一关灯啥也看不见，有什么吓人的，语气平静地提醒公主病晚期的秦女王“我够不着，您将就一下。”
秦音看看她，又看看头顶，发现夏昭南说的是事实，悻悻地打消这个念头，指挥她撑好蚊帐，拿毛巾盖住摄像头，上床休息。
夏昭南暂时不困，加上秦女王的公主蚊帐奢华得她浑身不自在，一想到俩人要同睡一张床就愈发尴尬，索性出去。
午后的村庄宁静祥和，鸡鸭成群，鸟鸣啾啾。
夏昭南找了把老式的躺椅，扶着快僵直的腰坐下来，方才收拾房间引发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天空湛蓝得好似加了滤镜，骄阳似火，却并不炎热，炽烈的光照进来时，被山高水清的天然地势削弱了肆虐的燥意，夏昭南在盛夏难得的惬意中生出了几丝瞌睡，摇着蒲扇的手无意识地慢了下来，搭在脸上，陷入清浅的睡眠。
还没睡一会儿，被工作人员吵醒。
夏昭南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接过任务卡，看到是单单发布给女儿的任务，意料之中地叹声气，起来干活。
还好中午多吃了半碗米饭。
戴上节目组准备的麦秆草帽出门，没走多远，路过住得离她们最近的苏禾，姑娘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还带着没睡够的起床气“山上还有笋吗不都被节目组挖完了吗不让人睡饱就揪起来干活，累晕了你们找个帅哥把我抱回去呀”
夏昭南笑起来，挺喜欢这个性格直爽的姑娘。
苏禾过来挽住她，看到俩人的任务是同一个目的地，一张脸立刻阴转晴“还好给我安排了个美女，不然我真的是一点干活的动力都没有。”
她伸个长长的懒腰，亲近地靠着夏昭南，嘴碎又幽默，逗得即使是夏昭南这种慢热的人，也能跟着她迅速融入环境。
“我来之前就知道你了。”苏禾完完全全就是夏昭南的小迷妹，“我之前和你们队长参加过一档节目，她表演了一首你们团刚出的新歌，特戳我，我就搜了你们团的舞蹈看，我天，你舞跳得也太好了叭腰不是腰，腿不是腿，跟装了机器按钮似的，咋那么灵活呢我这种天生四肢不协调的人真的是太羡慕了”
夏昭南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认真道“我也很羡慕你们这种会唱歌会编曲的人。”
苏禾哈哈笑起来，一本正经地转向镜头“各位观看节目的网友，刚才真的不是大型商业互吹现场，以上言论都是我们的真心话，我发誓。”
俩人一路边走边聊，气氛和谐，因为歌手和女团工作性质的缘故有不少交集，可聊的话题源源不断，快到山上时，一个迷彩服的男生跑过她们，又倏地停脚，倒过来，盯着夏昭南看了片刻，确认后，欣喜地脱口而出，“嫂”
话音未落，意识到周围跟的有摄像，猛然刹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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