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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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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少年就是躁动的代名词, 他们脑袋里面就只有沸腾的热血,我这话说得绝不夸张,好歹也曾经是从高中过来的, 知道那个年龄段的青少年到底有多惹人烦, 脑袋里除了肠仔面包之外没有别的了。虽说如此,我也没想过自家小孩的青春期来得如此之快

    是因为我将他手把手带大的缘故吗,所以对时间的流逝丝毫没有概念

    我陷入了深思。

    这事吧, 也不能怪那小子, 说真的, 身体上的反应和本人的想法是没有关系的, 他正好又是处在敏感的年龄,这种反应也特别好理解。

    所以说, 我觉得世界上会有寄宿制学校是很有道理的事情。

    其实从他稍稍长大我就决定分房睡的想法是正确的,不过只能赖他实在是耳力很好, 我应该明白隔了那么远他也能清晰地捕捉到声响, 但就是没能想到这一层, 才会让事情变得这么尴尬。

    是我想得太偏了。

    这一尴尬其实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主要是这种反应不带任何情绪要素,你没办法阻止一个正常人吃喝拉撒, 你也没办法拴住一个正值盛龄的少年的血气方刚, 对吧。

    红霸说要给院子扩建也是一时冲动的话,这个问题其实特别好解决, 因为红炎带着他的一众家臣忙活了这么久, 如今攻略迷宫的准备终于充足,就要打算朝着目标进军,他也差不多快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这样倒也好,他现在整个人都处在极为尴尬的状态里, 我现在跟他一说话,他就满脸崩溃地被吓得团团转,虽然很可怜,但真的无比有意思。

    要不是因为恻隐之心,我真的会忍不住多逗两下的。幸好现在他快要启程,不然时间一长,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就拴不住了。

    这孩子很是别扭了一段时间,想通之后的我反倒没有那么不适应,见他一直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实在看着有点不爽,于是便凑上去戳他的脸。

    他猛地向后一蹿,好像我有什么毒似的。

    “唉哟,啧啧啧,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我煞有其事地点头“可真是个独立的男子汉啊。”

    “”练红霸满头疑窦地看了我好几眼,然后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什么。

    “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了”

    “你现在才发现吗”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大“我已经长大了,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了。”

    “噗呲。”

    我没忍住自己的喷笑声,连忙咳嗽了两声来掩饰,他头发炸了起来“干嘛啊不要笑”

    “我觉得。”我的语气很轻快,“现在的你可还算不上男人。就年纪来说来早得很呢,别想太多了”

    “笨蛋”

    “啊”我眨了下眼睛,看着他红透了的脸,愈发觉得自己刚刚没有说错,他的脸红得像火烧,原本稚气的面容写满了窘迫,满是羞耻和尴尬,让他看上去更符合自己的实际年纪了,就是个单纯的青春期小鬼。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他就像一只受到刺激的猫,竟然用力跺脚,然后扭头就跑,留下来的是几声大喊“笨蛋你这个大傻瓜讨厌可恶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

    哎,所以我就说了,成熟的成年人才不会有这种反应。

    日子可真清闲啊,我悠悠地叹气,然后喝了一口杯里的水,仰头看着蓝天,感受着拂面的清风。

    红霸的这一段算是小插曲,猫猫对此事态度无所谓,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直时刻关心自己亲弟情感状态的红炎在百忙之间火急火燎地跑来舒缓气氛。

    “怎么回事你在这里装了监控的耳目吗,风一吹就跑来了。”

    他进来时,我正在研究能不能在这种落后又神奇的时代搞出蛋黄酱来,反正这世界已经很不科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食材和莫名其妙的发明都出现在我的面前,无从考据历史和科学的合理性。

    慢慢试着配方的话,或许能发掘和复刻各种只在现代社会中出现过的食物,提高一点生活的质量。他一来就打断了我的研究进程,我把手胡乱地往围裙上抹了抹,酱汁在灰蓝色的布料上留下白色的痕渍。

    他本来想先打声招呼,但是突然沉默了一下,像是反被我的话给问住了。

    “不会吧”我感到了嘴角的抽搐,“你这是真的放了线人进来吗在我们这种小院子”

    这事我倒是不意外啦,见得多了就也能想象得出会发生什么,比较令我惊讶的是这家伙竟然一副已经承认了的模样。

    红炎异常诚实地对我说道“守门的一个,做扫洒的两个,还有一个厨娘,别的就没了。”

    “”

    好吧,讲到这里,我反而明白了他大概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大概就是没打算找我撒谎,说出来了之后也是打算把那几只耳朵交给我处置,但这并不代表未来不会再添新人,这家伙对红霸的态度有目共睹,掌控欲强得惊人,铁定不会放任他的弟弟的居住环境在他的了解范围之内。

    “算了。”我耸了耸肩,继续埋头研究案桌上的食材。他有些惊异地抬起眉毛。

    “你不管”

    “无所谓啦,有没有我也管不着啊。”

    大概是我的态度感染了他,红炎微微垂头,随着我的目光认真看了一眼,随即像是不经意地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我懒得解释蛋黄酱是什么,头也不抬,“家乡特产。”

    他的手重重地往我的肩膀上一拍,这力道让我整个身体都往下一沉,抬头看他的时候,红炎的脸很近地凑了过来,眼中充满灼灼的火光,口气中透露着一种咄咄逼人“什么特产”

    老实说他拍我的力气就像是要殴打我,但因为他现在情绪有些激动,我姑且原谅他的这一巴掌我忍耐着往后退了一点,稍微和他那张表情写满热情的脸拉开了点距离。

    “酱料。”

    我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反正能少说就尽量少说,红炎的热情显然不会因为我这点冷淡浇熄,虽然我已经眼熟了他,但说老实话还是没能摸透他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温度,红炎这个人很奇妙,对我的背景不知为何极度地感兴趣,但这种好奇心并不带侵略氛围,所以我心中不会因此感受到它所带来的危机感。

    “差不多了。”看着他干站在一边,好像也有点尴尬,我稍微用勺子沾了点尝尝,味道虽然不太像,但也差不大离,我冲他扬了扬下巴“要不要来尝尝看”

    他眼中泛起更强烈的光芒。

    我把火腿片和鸡蛋碎与酱混在一起,用切了边的软面包夹好,一人一半分好,递了过去。

    生活稳定了之后,不肯放低入口标准的我就一直坚定地进着精米精面,我还以为这家伙又会叽里呱啦一堆浪费食物啊华而不实的废话,没想到他默默地接过来了,又是只拿在手上不打算入口的姿势。

    厉害了,又犯洁癖

    贵族气息就是牛啊,又来了又来了。

    我摊开掌心示意道“手,洗过了。”

    他闻言似乎放下心来,便不声不响地将三明治放进嘴,细嚼慢咽地吃光了,中途没有品味的停顿,一下也不停地咀嚼完,然后看着我。

    “感想呢”我等了半天,对面半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忍不住了“没有什么感言吗”

    “不错。”

    他看了冷灶一眼,那是一个单纯的料理台,因为不需要火,所以我干脆直接把它从厨房挪了出来,放到了采光良好的大厅,他看得到所有我放在上面的瓶瓶罐罐,在原材料上停留了好几眼。

    “这是你们以前日常的食物吗”

    “呃算是”我仔细想了想,超商货架上密密麻麻的那几排,还是点了点头。

    “工序这么大,用料又这么废,你一定来自富裕的家庭。”他越说越笃定,到最后还点了点头,自我肯定道“但是你不会做饭,一定有人侍奉你。”

    “”

    行吧,你爱说什么是什么。

    我懒得继续搭理他,又送了他一罐蛋黄酱,也不知道他这么挑嘴的人会不会吃,但带给他算得上是礼节,给了他我就不管了。红炎没有忘记自己来的初衷,还是问了一嘴昨日的尴尬事件。

    我觉得他有点多管闲事了,不过红霸的家庭环境特殊,妈妈不管他,养母也不称职,父亲有跟没有是一个样,他一个小男孩生活在女人堆里,没得到什么周全的照料,靠顽强的生命力长大成人,这么大了按道理来说也会搬走了,但他就是不搬,在这个时代的大部分贵族看来都是很异常的,也许作为哥哥会觉得有点苦手,也认为这种生长环境不好,因此想要调停

    大概吧。

    但听他多嘴真的很奇怪,红炎作为他的哥哥,和我本身是没什么牵扯的,我搪塞了几句将这家伙推出门了,红霸来时正看到我将他请出门,他的那位好大哥还在依依不舍地回头,对我叮嘱道“红霸是个好孩子,心思不坏,平日对他要细心”

    我听到他说话渐渐感觉脑子嗡嗡嗡的,努力用最后一点精力去应付他“嗯嗯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他看着我把红炎送走,然后回头看着我,红彤彤的眼睛眨了眨,没有作声,但似乎是想听我的解释。

    我没有解释。

    “来吧来吧,过来吃东西。”

    我将他直接按到了凳子上,托着腮在一边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他不喜欢那种黏答答的糊状食物,拌了煮熟的鸡蛋之后他就更不喜欢了,皱着眉头像尝毒吃了一口。

    我赶紧叫停,“行了行了,不好吃就别吃了。”

    红霸端详了手上的三明治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口感很奇怪。”

    “这样啊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以往不是太阳快落山了才会回来么”

    他正往嘴里大口灌水,又忙里偷闲吃完了饭,我看着他唏哩呼噜的样子,一时间也饿了,刚打算也给自己弄点吃的,红霸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嗯”

    他突然对我说道“我之后就要走了,这次回来,是有件事要办。”

    我还没被这个突发性事实冲击完毕,他拉着我走出了门外,我被他拽得有些踉踉跄跄,“等、等一下你太矮了,我没法保持重心”

    “”似乎是这句话戳中了他的痛点,红霸沉默了一会儿,选择将自己手臂抬高牵着我。

    怎么觉得我无意间伤害到了他的心灵

    他行进得很快,我对这个偏殿方圆几里的地形都熟悉了,但现在的景色越来越陌生,他头也没回,直接带我出了殿门,然后上了马车。

    我往帘外看,但发现外面的环境越来越黑,这不是太阳要下山,而是被墙瓦遮住了光线。

    “这是要去哪儿氛围不太妙吧”

    他没有作声,我跟着他下来,再拐了一会儿,一路笔直地走进厚重的门内,感觉到了一股寒冷的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红霸再不作声打破这阴森的气氛,我就快要滴冷汗了。

    “”

    我还是没忍住,又问道“为什么要往深处去是我看错了吗这,这是监狱”

    他的脚步不停,直到一层层抵达了目的地,他才站定,声音冷静。

    “眼力、耳力、反应力你都有了,除开基本的技巧之外,走之前还有最后一课,教完你我才能安心上路。”

    “啊什什么”

    我还在愣神,手上被他塞了一把刀,金属的冰冷质感和刀柄处红霸残留的体温一并传到了我的手掌心,我也忍不住手指用力,将它握紧。

    “杀人。”

    我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语,后背发凉,猛地扭头看他。

    红霸没有看我,我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他告诉我“伤人才是自保之本,你要是不能迈过那一线,遇事了也不敢出手,真到了危急时刻,我又要如何放心才好呢”

    我迟迟不敢动弹,主要是没能彻底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他领着我走到牢房深处,进入一个莫名其妙的房间里,面前有一只血肉模糊的肉块,分不清究竟是什么物种,直到对方从枷锁中发出呻吟,我才能注意到那是那是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包裹的人。

    光是见到这一幕我就已经要皱眉了,不敢多瞧,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红霸在这种阴冷的烛光下被照得很诡异,气质冷漠,精致的五官像是蜡像馆凿在脸上的一般,毫无情绪波动。

    我不敢转回去看到监牢里锁着的囚犯,红霸的声音像是贴在我耳边说话的蛇信子,吐出的话语冰冷中带着湿润,我呼吸困难,抿着嘴向后退,撞到了他的身体。红霸没让我继续退下去,语气有种诡异的温和“不要慌乱,妈妈,你会习惯的。跨过这一切,就什么都好了。”

    那个囚犯的伤势不算重,但是行刑的手段很残忍,我没能忍住代入感,这么一来看得我浑身都痛了。看得出来他经历过火伤和剥皮的刑罚,这种人要我怎么下得去手

    我回头想看他,红霸握着我的手,将刀举了起来。

    “没关系,他是个叛徒,之前奸淫了不计其数的妇孺,敛财千万,恶贯满盈,极刑也不足以填补他的罪过。你不需要用人的身份去思考他,那就是一块蚂蚁都不如的肉,连门口长出来的花草都比他要有价值,不要再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这样的话心里束缚会小很多,只要一下,好吗”

    他的眼神充满了某种敦敦善诱,那种鼓励很阳光,情绪异常正面,说这话时让我感到有种反胃感,忙不迭地捂着嘴干呕了一声。红霸原本平静又诡异的表情被短暂地打破,得意地轻笑了一声“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所以没让你提前吃晚餐”

    “别、别说了唔恶”

    我的手被他以一种稳定的力道牢牢地握着,刀被他带着戳了过去,我眼瞧着刀刃离它脖颈的位置越来越近,忍不住抖了一下。他的力气本来很大,不知为何在此刻却没有继续朝我的手腕施力的打算,刀锋也随之偏了一下。

    脑袋的晕眩感又上升了很多,我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声,他告诉我说“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我用力摇头,红霸对我说道“之后你就更能果断地保护自己了,这是一件好事。对了、你戳破了他的气管,刚刚没有顺着我的引导斩断他的动脉,可惜了,这样一来他还要再挣扎很久才会死,你要给他来个痛快吗”

    红霸带着我行凶的时候,主要都是他的力气在挥刀,我没有切实地感受到那份触感,对面的囚犯开始抬起头,“嗬嗬”地发出声音,像是破掉的风箱,空气灌进他的气管,那种痛苦让对方从模糊的血肉间睁开了眼睛,我的心登时一颤。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保有视线,让我压力剧增,他的这个挣扎的样子看得实在很难受我能感觉到那股言语无法表达的绝望。要是让他这样被慢慢折磨着死去,一定更加令我无法接受,我不想午夜梦回的时候在睡梦中看到这双痛苦狰狞的眼睛,深呼吸数次,直到鼻腔中全是血腥味,下定了决心,闭上眼睛挥了下去。

    不好形容。

    碳基生物柔软的生物组织、和肌肉细胞被利器划开之后所特有的恶心的腻感。

    我的脚也软了,在地上吐了一会儿,直不起腰来,但只能呕出黄色的胆汁,舌根满是苦味。我的后槽牙一阵痛感和痒意,方才恐怕是咬合的时候用力过度了。红霸也在我身边蹲了下来,擦了擦我的虚汗,眼中充满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语气中却满溢着心痛“妈妈,不要掉眼泪了,哎。”

    我从泪水迷蒙的视线中勉强看到了他的脸,他将我抱了起来,慢慢走出了牢房,重新一层层踏过楼梯的石阶,然后将我放进了来时的马车。

    红霸毕竟接下来还有任务在身,结束了这个之后他就决定走了,我看着他和车夫吩咐好了目的地,抬着刀慢悠悠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扛刀背影。

    “你收拾下情绪哦,等我出了迷宫再来看你。”

    他的行动很是仓促,其实我觉得连现在这个不恰当的举动都有些过于不合时宜了,连心理准备都没给我,到底要

    马车颠簸着压过石板路,朝着来时路驶去,在半路上突然整个震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虽然速度并不快,可是马车上没有安全带这种东西,我被迫从发呆状态中脱出,直接整个人栽倒在地,脑袋撞在了对面的座椅垫上。

    靠痛死了

    我鼻子剧痛,幸好没有淌下血来,先前还在那个心神俱震的情绪中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腿还是软的,要让我起来,一时半会也

    车帘被风吹起一角。

    真奇怪,这个被墙环绕住的路径怎么会有风

    一直以来的训练让我脑子里来不及多想,在面对一抹银亮的闪光后,我用尽全力将手撑地,靠着反作用力将自己推远,锋芒的来源是一只短剑,只在我滚远的半秒之后,原来呆着的地方就已经被深深地钉穿,陷入木板深处,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似乎是因为我躲了一下,对面似乎还有些诧异,靠近我的人速度比我快,我完全闪躲不及,但习惯性地睁眼,捕捉到了对方的行动的轨迹,偏了一下头,这下能在间隙中看清他手上的湿布。

    靠啊,竟然用这种手段这么时髦的吗

    我想要叫红霸回来,那小子正好留给了我一个能呼叫他的魔法器,但问题是

    因为红霸方才正在我身边,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将它带在身上谁又能想到会有人在回来的路上对我动手

    话说回来那孩子刚刚对我那么急切地进行最后一课的原因,是感受到了哪里会有危险吗

    我本想回去拿呼叫器,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挣扎几下,但信号似乎不能传达到迷宫这么逃下去不知道要耽搁多久,红霸要是进去的话真的可以收得到我的联络吗

    还是回去找她帮忙吧

    可是猫猫太容易受伤了,若是真的遇到了事,她反而是最危险的一个

    那一个瞬间,大概只有不到半秒,脑中已经流过了许多念头。我的脸被捉住,湿布捂住了口鼻,我不能长久地屏住呼吸,他蒙着我的脸的力气很大,完全没有多余的空隙让我接触外界的新鲜空气,我憋了不知多久,终于忍不住的时候不小心喘了口气,世界在我眼前一下子就颠倒了视角,容不得我再去东想西想了。马车重新动了起来,似乎开始调转了方向,我的身体勉强有些抗药性,虽然没能爬起来,但还是能勉强感受到外界的些微响动。

    似乎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直到我身下的木板悠悠停止了颤动,有一个似熟非熟的女声响了起来“绑她来做什么。她的身体已经被玩透了,这样已经被调制完毕的容器还有什么价值”

    “”

    “也不知道是谁的杰作。这可真是一具绝佳的女体啊。”

    我在地上没法说话,但心中的吐槽已经开始了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刷屏。

    靠这你就过分了吧

    不会说话就不用说

    我这叫有着丰富的生活

    很快又没过多久,我努力试图恢复对四肢的掌控,又有一连串的脚步声凌乱地响起,像是有人闯入,男童有些慌乱的声音响了起来“母母亲那是”

    “呵呵。好孩子。”那声音柔软娇媚,但不知为何听得我泛起一阵强烈的不适,“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位她那样的好妈妈吗”

    “我、我”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很凌乱。

    我听不下去了,这些东西就和独幕戏一样荒诞且乱七八糟,这时我的腿脚也稍稍有了些知觉,但头皮传来一阵迟钝的疼痛,药物显然已经麻痹了神经对痛感的传达

    “你会喜欢的。我对你真好呐,实现了你心中的愿望,不是吗”

    “我没有”

    “你有。你很喜欢她吧,你不是就想要一位这样的母亲吗我在达成你的愿望,为什么还要这样看着我呢乖孩子,你看看她,此时此刻,你所要的一切就如同探囊取物一样,得到得如此轻易,这件礼物好吗你高兴吗”

    那声音没有继续辩解,也没有拒绝,而是带着一股强烈的情绪反驳道“我没有”

    我不知道了。

    头脑的晕眩感显然开始恶化,我感到了一股令人恶心的天旋地转,很奇妙,那像是在我的脑子里搅动一般,就是极深处的扭曲感,让人痛苦得只想蜷在地上发出徒劳的呻吟。

    有一个孩子在注视着我。

    是红霸。

    我不想忘记他。

    那是寄托了我许多情感的孩子。

    “你回来了吗我好想你”

    他沉默着握住了我的手,我感受到了传到手心的力气,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只要他还在,那一切都是小问题

    生活仍在继续,如果有困难,只要有红霸的存在,我也会燃起百倍的动力去面对,这并不会对我造成太多的困扰。

    “对了。”

    “嗯”他似乎颇有些心不在焉,握着我的手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分心。

    我好像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上次杀人之后这是几个月了”

    他的声音变得惊奇,还有一股不可置信“你还杀了人”

    我才要更惊讶呢,这小子贼喊捉贼还敢来谴责我“委屈死了,不就是你逼我的嘛”

    “”

    “喂,喂,喂。”我戳他撇过去的侧脸,青绿色的发丝好像绸缎一样柔软,我不依不挠“到底过了多久我记不清日子了。”

    他撇开头去嘟囔道“我不知道。”

    我的记性真的变得不太好了,大概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我记得我有过不止一个孩子,还有一个“人”,他有着猩红的瞳孔,和金橘色的长发,脸上是伪装出来的纯真和良善,心是真正的无邪和脆弱。大概是最近的状态不大好,我的情绪完全无法遏止,充满了一种谜一样的彷徨和迷茫,因此总是在追忆着过去的人,让我想要再看看他们。

    “你记得我还有过一个孩子吗”我捉着红霸的手追问,“对了,他有红色的眼睛我好想他,他现在怎么样了呢如果见面了,我想要和他说一声咦。我要说什么来着”

    他的神情很复杂,看着我的时候似乎反复欲言又止,明明抓着我的手想要松开,却不知为何手上的力道反而更紧了。

    “你来到我的身边这件事,明明并非是我所愿但是,”他声音低低的,“我却不知为何一点都不想阻止。”

    “嗯”

    我好像听到了他在说话,但回过神来又记不清了,只模糊有个印象,他说的话就像地上的沙子一样被风拂散,不消半刻,就再也寻不到原来的踪影。

    “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

    我的记忆仿佛被切割成了很多块,但我不知究竟是哪里被遗失了,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红霸好像有很多任务,我记得他本来应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外面不回来才对的,但他一直围在我的身边不肯走,他还交了新的朋友,是个矮小的绑着麻花辫的桀骜小鬼,偶尔会有一个美丽的妇人来到我的身边,露出一种轻慢又奇妙的微笑看着我,可我觉得她不会是我的伴侣。

    有的时候,那个女人也会问我一些事,像是在打听什么。

    “你生来便有特异之处吗”

    我有些迷茫“啊”

    我知道,她看不起我,明明总是眉眼带笑,但心中充满了对我的轻蔑和不喜欢。若非有什么原因,她已经将我杀死。

    所以,我也不喜欢她。她问我的话,我也全都答不上来。

    “睡醒了吗”那孩子问我“你还困吗”

    我盯着床顶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看着他,“你变矮了。”

    “唔。”

    我知道这是他的痛点,便没有再戳下去,看着他露出内伤的表情还觉得挺有意思,“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跳下床沿,似乎准备翻日历。

    我又重新看着前方的背影,聚焦放开,虚空发了一会呆,然后被折返回来的那孩子拉回了注意力。

    “对了,你是谁”

    “”他有些慌乱无措,我见不得他那个样子,稍微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对方乖乖地走到了我跟前,我忍不住把他的头发稍微撇了一下。

    “怎么这么粗心呀。”我皱着眉,有点不满“这样会勾到衣领的,不痛吗没人管你”

    他看上去又有些愧疚,仿佛受到了良心的拷问,内心很挣扎,但嘴角却突然上扬了一丝。

    “没事的,我一点也不痛。你还没有清醒再去睡一觉吧。”

    “妈妈。”

    “怎么了,你今天好奇怪。”我嘟哝道“今天天气好好啊,陪我去外面转转吧。”

    他突然紧张了起来,“你要去哪”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附近走走,现在花也开了吧,感觉很漂亮。”

    他跟在我身边,亦步亦趋,我觉得他这幅乖巧的样子很可爱,便把胳膊肘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乖乖地被我支着,当成了一个借力点。

    “我最近总觉得脑袋不太清醒到室外吹吹风果然就好多了。”我说道“啊,对了对了,就像是什么感觉呢,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唔。”

    我看了一眼绽放得绚烂的鲜花,本来想摘两朵,但最后还是决定让她们重新留在枝头,收回了手“等到一个月后,花就都开了,春夏可真是个好时候,又暖和,又漂亮。”

    他的五官也随之变得软和下来,“嗯,是啊。”

    就这样,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四周没有什么人,那孩子像是受到了冷落。不过他本来就挺不受欢迎的,见不到生人其实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即便没有和陌生人有什么接触,一路上也依然有一些话语流进了我的耳朵里,我有些惊奇地问道“咦,什么迷宫”

    那孩子有些慌乱地看着我,眼中有些惊惶,“我、我们去别的地方逛吧”

    他现在离开,我也已经从路过的那些人嘴里听了不少八卦了。对于迷宫这种东西,我有一些记忆,便笑着问道“你们这里又有迷宫又有神灯的,那有阿里巴巴和辛巴德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着对面突然放大的声音,我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哦,不会吧,真的有阿拉丁之类的东西吗”

    “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那孩子说道“辛巴德是七海的领主,在冒险之后功成名就,带着财宝和结识的伙伴建国了,之后便一直很有名气。”

    我都快忘了天方夜谭的结局了,但想也知道能在四大洋闯荡完回来的男人似乎在故事的结局里也是带着一筐金银财宝,回到老家过上了幸福又成功的生活。

    “你们这个世界的设定可真奇怪啊”

    我感叹了一句,将它放下,不再纠结了。

    那孩子小心地看了我几眼,然后谨慎地问道“你记得那些攻略迷宫的家伙吗”

    “什么”我有些惊讶“还有普通人跑去迷宫了不是说九死一生的吗真勇敢啊。”

    他又不知道为何,像是心口大石落地一般,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我觉得这孩子态度很奇怪,但这也许这就是青春期的小孩子特有的别扭吧。他搀着我回家,然后和我小声地说着小道消息,“攻略迷宫的领队首领是大皇子,继承位上排行第一,跟在他身边的公主皇子还有几位,分别是二皇子、四皇子一连去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取得了魔神但他林的承认,这就要回来了。”

    我很认真地听着这些消息,不时地“嗯嗯”点头,他说的人中有一个家伙引起了我的注意“怎么那个叫练红霸的人是你的仇人”

    看着他猛地抬头盯着我的样子,我笑了两声“放轻松点嘛,怎么一副要跳起来的样子”

    “你觉得,他们是我的仇人”

    “也不是这样。”我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看得出这孩子现在心情波动很大,希望这一下能安抚到他“只是觉得你说话的时候,不太高兴。”

    他突然沉默着扑了过来,抱住了我的腰,脑袋埋进肚子上。幸好距离很短,他很轻,用的力气也不大,不然换一个人恐怕会被力气掼得摔倒在地。

    咦,换个人

    “你这样要我怎样能放开手呢”

    他的脸色很难看,苍白中有着一丝摇摇欲坠的脆弱,我一下子就从原本神游的状态中飘了回来,习惯性地收紧双臂,将他搂到了怀里,“好啦。”

    “我明知道现在的美好就像一个梦一样,但这梦太好了,我一点也不愿意就此醒来”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满头疑虑地揉掉他眼角的眼泪,“回去吧,回家,我陪着你。在外面哭的话,被别人看到了不是很丢脸吗”

    他哽咽着点头,手抓着我的袖角不放,我没有挣开,跟着他一块回去了。

    “记得喝牛奶。”

    睡前,我叮嘱他道“不然长不高的。”

    他乖乖地接过来,咕噜噜地咽下去了,我反而愣了一下,“咦竟然这次这么乖”

    那孩子抿着嘴巴,低下头微笑了一下“我什么时候不乖呢”

    我总记得,他是个总是会顶嘴、会耍小性子、更乖张、更淘气的孩子才对。

    这让我有些发愣,伸出手来摸了一把他的脑袋“也是啊,你多听话,这样就挺可爱的。”

    深夜了,我想让他有个充足的睡眠,便早早将灯熄了,将他撵上床,打算离开之前,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着他“嗯”

    “我还是睡不着。你和我说说话吧。”

    “这样啊”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很暗,但月光能映出他的瞳孔的光。我伸出没有束缚的另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我和你讲几个故事吧,你闭着眼睛听。”

    那孩子乖乖地将眼合上,我将声音放缓,“从前呢,有一个山庄,住着一对年老的夫妇,他们一直没有孩子,直到有一天,老妇人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沿着河水飘来的大桃子。

    她兴高采烈地将大桃子带回了家,想要切开吃掉,却怎么也切不开,就在这个时候,砍柴完毕的老爷爷回来了,用斧子将桃子切开之后

    大桃子里,蹦出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老夫妇为他取名,叫做

    “小羊羔君”

    他的手微微震了一下,然后扭头,似乎想看着我,我一时半会儿来不及和他说话,坐在床边发呆,绞尽脑汁地思索自己究竟忘了什么。像一团浆糊一样混乱的脑袋里满是乱七八糟的杂绪,但真正希望回忆起来的东西却被打散了,难以打捞,越是努力去想、脑袋就越是疼痛,我感觉眼前的视野一阵头晕目眩,他赶紧凑近,将我的脑袋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稍微缓解了这股难受的滞涩感。

    远方突然想起了鸡飞狗跳的轰鸣声。

    “红霸大人”

    “红霸大人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里并不方便,您明日再”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被用力掷到地上的声音,有个很烦躁的少年声带着一股恼怒大吼道“滚开”

    怎么说呢,很讨喜,声音带着一股清透的圆润。即便它听上去很凶,但并不会过于有攻击性。

    我感受到这个怀抱有些僵硬了,赶紧抬起头来,小声问道“怎么了”

    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直到我反复问了数遍,他才苦笑着说道“梦,就要醒了。”

    那喧闹声越来越近,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入耳,门突然被“啪”地一声踹开,一个红发的少年抬脚踢走阻挠的宫人,带着一身怒火走了进来,眯着眼睛在房内扫视了数圈,眼神落在我身上。

    为什么要踢侍从人家也是拿钱办事而已

    我在心里嘀咕,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很面善,原先的一点不虞突然消失不见,和颜悦色地对着明显来者不善的陌生少年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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