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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单生意结束的晚。
月上中天, 吴清桂把所有家具拉回废品站,又开着小金杯送池烈回家。
“别嫌你吴姨话多。”半路上,吴清桂看了眼副驾驶座的池烈, “你成天这么跟着我跑也不是个事儿, 现在学习不忙还能到处跑跑,明年升高三了怎么办我听说你们那学校压力可大,每年都有好几个学生跳楼”
“家里大人再不像样, 总归得管你到成年。”吴清桂一打方向盘, 小金杯向右拐去, “你也别老是这么犟说几句好听话, 好歹把你这两年的学费生活费先要到手。免得高考前还跑你吴姨这儿来打工”
吴清桂对池烈印象很不错。
尽管少年身上时不时带着打架过后的淤青和伤痕, 干起活来始终踏踏实实。话不多, 人认真, 又是在一中读书。
老城区的升学率在平城常年垫底, 这片多得是只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就不再读书的小孩儿。
吴清桂自己没什么文化, 看池烈这样的孩子越看越喜欢,私心多关照几句。
吴清桂絮絮叨叨说了一路,池烈始终没开口, 半偏着头, 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
夜深, 老城区没有大片大片的霓虹和玻璃幕墙的反光, 比白日里更加黯淡,
离小院还有一段距离。
池烈突然皱眉“在这儿停就行了。”
吴清桂一愣“这不还没到吗”
“不用。”池烈已经解开了安全带, “进了里面车不好拐。”
吴清桂知道池烈的脾气, 没和他争,把小金杯停在路边,看着少年走进小巷, 这才缓缓掉头。
“哟”掉完头,吴清桂往后视镜里瞥了眼,兴冲冲转身去看,“我们这破地方还有这么好的车”
小卖部绕着简陋彩灯的招牌下。
一辆纯黑迈巴赫静静停在青砖嶙峋的墙边。
池烈稍稍侧身,站在巷口,看着小金杯消失在街角,这才插着兜,步伐散漫地朝小院走去。
夜风吹过。
吊在电线上的灯泡不断晃动,少年细长的影子飘摇不定。
他面无表情路过守在巷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目不斜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对方。
许平生眼看池烈越走越远,忍不住喊了句“阿烈”
池烈依旧没回头。
他一直走到小院门口,站在那片伸出院墙的洋槐下,才扫了许平生一眼“许秘书。”
冷冰冰的、如同对待陌生人的语气。
许平生面上登时有些挂不住,可对着昏黄灯光下神情冷漠的少年,一时间又无话可说。
最后,他干巴巴开口“池董不知道你已经离开岑家了,阿烈,你听我说,这地方不是你该住的,你还是跟我回”
“砰”
许平生话还没说完,人就被直接掼到了墙上。
池烈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
“那你和我说一说,什么才是我该住的地方”
过于用力,少年指节绷紧,隐约发白。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平静,平静到让人感到漠然。
“是我妈病死的公寓,林姨宁可带着女儿搬出去也不想再回的别墅,还是那个他一直舍不得让他心尖上的女人搬进去,怕毁了他名声的主宅”
池烈每说一句,手就攥紧一分。
直到许平生身上那件昂贵的手工西服被捏成皱巴巴的一团,他才松开手“滚吧。”
简简单单、毫无感情的两个字。
池烈说的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许平生在他面前几乎抬不起头,半晌后讷讷道“你实在不想回去也行,我给你在市里租套公寓,每个月按时把生活费打过”
“用不着。” 池烈毫不犹豫打断许平生,“我嫌恶心。”
许平生顿时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已经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头的池烈,记忆里还是对方小时候,在庭院里咯咯笑着、一路奔跑的天真模样。
“你真不回去”默然片刻后,许平生问,“池董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但池家不止只有池董。”
在申城盘踞扎根多年,池家本系旁支极其可观。
池烈一直没有正眼看许平生,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偏过头去。
小院门前飘摇不定的昏黄灯光下,八月的夏夜里,少年神色漠然,冷冽如深海浮冰。许平生几乎是下意识低头,避开直射过来、锋利如刀的视线。
片刻后。
池烈缓缓开口“我当然会回去。”
稀疏蝉鸣中,他一字一句,说得平静而清晰“等我回去的那一天,会把池家欠我的全部拿回来。”
说完,池烈没再搭理面色青白的许平生。
他掏出钥匙,开锁,直接合上斑驳掉漆的铁门。
“哐当”一声。
在安静的夏夜里格外明显,甚至有些刺耳。
池烈没有立刻进屋。
他站在门边,听着许平生的脚步渐渐远去,等到迈巴赫引擎声消失在巷口,面无表情地走进堂屋。
整整一天没有人在里面活动,堂屋冷冷清清,泛着一种没有人气的荒凉感。
没开灯,一抔月光透过纱窗,无声洒在屋内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上,显得愈发寥落萧索、一片空荡。
池烈独自站在黑暗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很莫名的。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想念,那个飘着糖油饼香甜味道的早晨。
第二天,喻见发现池烈不太高兴。
虽然池烈在学校一贯是心情不佳的模样,但他今天显然比从前脾气更坏些。具体表现为钱思域准时准点拿着习题去打卡时,只收获了一个言简意赅又引人遐思的“滚”。
吓得钱思域回来一个劲儿抓着喻见哭“我真没得罪烈哥真的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前两天池烈还冷着脸警告他,必须每天过来问一次题目,否则就打断他的腿。怎么今天他老老实实过去问,还是保不住这双命运多舛的腿
喻见也一头雾水。
不过她还是先安慰快把沈知灵桌上抽纸用完的钱思域“你别太紧张了,他不一定就是在生你的气。”
钱思域个头不矮,胆子极小。
害怕被打击报复,他干脆一下课就往喻见那边凑。喻见被他哭得头疼,原本打算午休时再问池烈,现在只能将这一计划提前。
大课间。
做完课间操后,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池烈自然没有同行的人。
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他走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就超过了那些手挽手慢吞吞前行的女生。
眼看就要走进教学楼。
蓝白短袖被轻轻扯了一下。
特别轻,几乎像是一阵捉摸不透的风,很容易让人忽略。
但池烈立刻绷紧了背,步伐放缓许多。
他偏头,看向身侧矮他许多的少女,哑声道“有事”
喻见眨了眨眼。
她没有立刻开口,并肩和池烈走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昨天你发短信的时候我在忙,没注意到。”
直到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才看见。
池烈没想到喻见追过来是为了说这个。
他愣了下,压住唇角“嗯。”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喜怒,就更像还在不高兴。
喻见顿时有些为难。
“我不是故意的。”想了想,她好脾气地再次解释,“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实在太多,后面我看到短信就给你回了。”
池烈依旧面无表情“嗯。”
喻见“”
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每天都是一样的内容,他又不会真的去看,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就不高兴,甚至还迁怒无辜的钱思域。
喻见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
池烈没和她提过池家的事,喻见也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池烈是因为那条晚回的短信,才闷闷不乐了一早晨。
有必要吗
喻见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
但不可理喻对于池烈而言是常态,久而久之,她都习惯了“你放心,以后不会了。”就别再难为倒霉的钱思域和沈知灵可怜的抽纸了。
喻见认真说完这几句。
池烈抿着唇,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嗯,知道了。”
这小矮子竟然以为是她惹他生气。
简直傻得可爱。
头顶上,夏风里,少年笑得很轻。
从胸膛里震出来,磁沉的。
喻见顿时有点傻眼“你”
她抬头,对上那双眼尾上扬、狭着笑意的黑眸。
终于确认了他确实在耍她。
池烈低着头,看见少女脸上顿时沁出一层淡淡的粉,她皮肤细白,那点绯色在日光下格外明显。
很是恼火,她不由瞪了他一眼。
似乎觉得不够解气,干脆伸出手,狠狠往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无聊”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无聊的人。
她刚才还愧疚了整整两节课
喻见气得不行,不想再搭理池烈,刚才那一下拍得挺重,她一边揉着手,一边往后小跑着去找沈知灵。
没注意到周遭学生惊骇的眼神。
池烈被拍了一把,一点儿不生气。
他没去追喻见,也没搭理那些古怪的视线,伸出手,揉了揉被拍到的地方。
挺奇怪的。
明明是拍在手臂上,他的心口却仿佛被轻轻拍了一下。
胸中那股沉甸甸的郁气顿时消散无踪,被夏风一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喻见不知道池烈的想法。
她木着脸,回到教室,心中只有大大的“我居然又再次上当受骗了”。
再这样下去,池烈不说她傻,她都觉得自己傻。
好在下一节是英语课,李文章一进来,就宣布了一个让大家都感到振奋的好消息。
“下周学校组织咱们去郊游,想去的同学在钱思域那儿报个名,不想去的也提前请个假。”
一中每年组织两次郊游。
不过和其他学校有些不同,并不强制大家都要去。能进一中上学的小孩儿大多家境优越,小小年纪就把国内外转了个遍,对郊游这种项目完全不感兴趣,宁愿待在家里打游戏。
所以校长非常人性化地做了安排。
想去的跟着老师同学一起去,不想去的就当放假一天,做自己想做的事。
于是皆大欢喜。
沈知灵是个急性子,在课上趁着李文章不注意,悄悄用笔戳喻见“见见你去吗”
喻见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去。”
老城区初高中没什么课外活动,她只在小学时跟着学校去过一次区博物馆。到了假期,又要帮着董老师他们照顾院里的孩子们,很少有空出去玩。
沈知灵兴奋地拍了把桌子“好”
引来李文章的一声咳嗽,立刻低头做无辜状。
两个小姑娘一拍即合,下课后就去钱思域那儿报名。
钱思域班长的本职工作做得不错,等大部分同学都来过他那儿登记,下午便开始按着名单,一个一个核对还没有报名或请假的学生。
磨磨蹭蹭,最后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排。
“烈哥你不用说我知道”钱思域把名单往池烈桌上一放,笑得格外狗腿,“你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活动对吧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在家里安静学习多好你放心我这就把你的名字划掉”
池烈眉骨扬了扬。
他的确对郊游没什么兴趣,高一时组织的两次郊游也都请了假,跑去书店做题。比起参加无聊的人际交往,还是抓紧时间学习更重要。
但名单就摆在眼前,池烈随意瞥了眼,就看到最上面的熟悉名字后被打了个小小的勾。
钱思域还沉浸在不知道哪儿得罪池烈的恐惧中,励志一定要把这位大爷伺候好,绝对不留下一丝把柄。刚掏出笔准备划去对方的名字,就听见少年淡淡的嗓音。
池烈往后一靠,轻嗤一声 “谁说我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钱思域谢邀,轮椅五星好评,我用了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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