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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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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拍得特别狠, 房间又不大,清脆的声音像是直接炸开在耳边。

    包括池烈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几秒后,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大虎。

    “大坏蛋大坏蛋”大虎不再喊哥哥, 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直接拿自己的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地撞池烈,“叫你欺负人叫你欺负人”

    之前嫌弃他也就算了。

    现在居然还对姐姐动手

    大虎从小吃得多身体棒, 力气远比一般小孩儿大。池烈才醒来, 躺在床上人还是懵的, 一时反应不及, 被哐哐砸了好几下。

    脸上那点才烧出来的红因此迅速褪去几分, 面色一下苍白起来。

    喻见赶快拽住大虎“好了好了, 哥哥不是故意的。”

    “你们俩去水房拧条湿毛巾, 我找董老师拿药。”她把气呼呼还想往上冲的大虎往兔子手里一塞, 又转头看了眼池烈, “你发烧了,别乱跑。暖壶在那儿,要喝水自己倒。”

    说完, 拉着两个小豆丁出去。

    池烈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刚睁眼时他根本不清醒, 胸腔里还残留着水漫上来的窒息, 拍开喻见的手完全出于求生本能。

    被大虎的硬脑壳狠狠砸了三四下, 总算是清醒了,但少女已经脚步轻快地跑走, 连说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留。

    池烈头直发晕, 用手撑住柔软的床垫,慢慢坐起身,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

    空间不算大, 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就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地方。薄荷色的窗帘只拉了一半,榕树树影从另一半窗户里透进,地板上晃动着斑驳的碎影。

    他盯着被风微微吹动的窗帘,心里有种隐约的怪异感,在发烧,还没太琢磨明白,喻见拿着退烧药进来。

    她完全没提方才的事,拎起暖壶,把冲剂冲开,又兑了点凉水,用手背试过温度后递给池烈“喝吧,这个见效快,一会儿就能退烧了。”

    池烈抓着杯子,难得茫然地扫了喻见一眼,视线掠过放在书桌上的白色帆布包,顿时清明起来。

    他捏紧手里的玻璃杯“这是你的房间”

    喻见点点头“对啊。”

    一楼住着的都是孩子,怕池烈不省人事的样子吓到他们,郑建军把他背到二楼来。

    程院长不在,几间办公室和宿舍都锁着,喻见只能让郑建军把池烈先放在她这里。

    她的东西早就全部搬走或者分掉了,如今只是每周回来过个夜,所以也没太多需要顾忌的地方。

    何况没什么比照顾病人更重要。

    喻见毫无心理负担,回答得很是干脆。下一秒,就看见少年把杯子往床头柜上哐当一放,猛地掀开被子,直接朝门口走去。

    显然烧得厉害,他走得跌跌撞撞、十分不稳,眼看着就要继续往地上栽。

    “你干嘛”喻见顿时吓了一跳,上前扶了池烈一把,又伸出手挡在门口,“你要去哪儿”

    还没见过发烧之后这么有活力的。

    池烈冷着脸,不说话。

    真见鬼,小矮子不懂事也就算了,福利院里难道没有老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把他带进她的房间,万一他心怀不轨想要做点什么,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池烈刻意沉下脸时很凶,眉眼冷冷压着,透着种刀刃般的锋利凛冽,乍一看很不好招惹。

    至少去水房洗毛巾回来的兔子和大虎都被吓着了,从喻见手臂下钻过来,哆哆嗦嗦挡在她面前,吓得腿都在打颤“不、不许欺负姐姐”

    喻见一开始没明白,池烈怎么会突然生气。直到堵住门口的又多了两个小豆丁,少年表情肉眼可见的愈发阴沉,才反应过来他究竟在气什么。

    于是她好心提醒他“你之前还半夜翻墙来敲我的窗户。”

    那才是真的很不合适。

    池烈脸色更难看了。

    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少女站在门口,他不好直接一把推开她走掉,也不好掉头回到那个属于她的房间。

    只能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僵持片刻,最后,喻见伸手,毫不犹豫将池烈推回去“赶快喝药,待会儿凉了不好喝。”

    其实院里准备的退烧药都是儿童版,甜味微苦,即使凉了也难喝不到哪里去。

    但不肯再躺回床上的少年蹙眉坐在椅子上,只抿了一小口,眉头瞬间皱得更紧,完全不能忍受这种苦味。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将玻璃杯里的退烧药一饮而尽。

    喻见站在一旁,盯着池烈喝完药,从兔子手里接过湿毛巾,递给他“敷一下吧。”

    湿毛巾被塞到手里,池烈不太习惯。在他的认知中,没有生病要吃药或者找医生看病的概念,除非是自己实在硬抗不下去的外伤,才会不情不愿地选择去医院。

    然而风从窗外吹进,窗帘被吹得鼓起。热风拂过少年耳畔,轻轻吹来几步开外少女身上的气息。

    隐约的,清澈而温柔。

    他不自然地偏了偏头,感觉自己的确在发热。

    耳侧尤其烧得厉害,一阵一阵发烫。

    喻见原本以为,多少得劝上几句,池烈才肯敷湿毛巾。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把毛巾按在额头上,然后闭着眼,不吭声了。

    夏风薰薰,房间里一时没有人说话,很是安静。

    直到风骤然猛烈了一瞬,薄荷色的窗帘被吹得高高鼓起,池烈睁开眼“今天”

    他少见的有些迟疑。

    不知道该怎么和喻见解释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郑叔叔说让你好好吃饭。”他还在犹豫,喻见极其自然地接过话头,“晚上留下来吃顿饭吧,做清淡一点儿,你刚好能吃。”

    池烈闻言一顿。

    他不由扫了喻见一眼,发现她正好也在看他。

    依旧是一贯温和无害的模样,少女杏眼里落着些许树影。她安安静静地看过来,眸色澄澈,平和温柔的,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

    而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仿佛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池烈嘴角微微上扬“嗯,行吧。”

    是他忘记了,她一向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姑娘。

    或许是儿童版的退烧药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或许是池烈的身体一向很耐摔摔打打,已经对发烧这种小事完全免疫。总之,喝完药没多久,他的体温就迅速降了下去。

    于是再也不肯待在喻见的房间里。

    喻见和这个一心一意往楼下冲的家伙讲不通道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了个小板凳,让池烈在院里的榕树下歇一会儿。

    很快,一群才午睡完的小豆丁探头探脑地凑过来。

    每隔几个月,就会有团体或个人来阳光福利院献爱心,见惯了陌生人,院里的孩子基本不认生。而志愿者们大多二十岁往上走,很少能见到池烈这个年纪的少年。因此,他们对他充满了好奇。

    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柯基哥哥你吃什么能长这么高啊”

    “柯基哥哥你把我抱起来玩举高高好不好”

    “柯基哥哥我也要我也要先举我”

    柯基哥哥

    池烈坐在树下,被团团围住。不好和这帮站起来还没他坐着高的小孩儿认真计较,于是面无表情的,看向一旁偷偷抿嘴的喻见。

    给他穿的这是什么破衣服

    池烈先前在水渠里滚了一圈,校服沾满了泥,从蓝白变成灰白,自然不能再上身。福利院里又没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喻见找来找去,最后从上个月收到的捐赠物资里翻出一套超大号卡通睡衣,上面印满了圆滚滚的柯基。

    少年眼风冷冷扫过来,喻见强忍笑意“哥哥今天生病了,不能陪你们玩举高高,下次好不好”

    她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喊池烈。

    骤然失去举高高工具人,小豆丁们难掩失望的神情,喻见只好给他们找点儿别的事做“上午布置的题目都做完了吗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孩子们纷纷回屋拿作业,池烈也趁这个时候,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喻见给孩子们一一看过习题,再抬头时,池烈已经连影儿都没了。

    人跑哪儿去了

    喻见站起身,仔细扫视了好几遍院子,终于在几十米外的墙角下,发现了少年颀长清瘦的身影。

    似乎生怕这帮小家伙再愣头愣脑地缠上他,池烈挑了个离榕树最远的地方,没继续坐着,而是一个人独自靠在白墙上。

    孤零零的。

    遥遥一眼扫过去,像是做错了事之后自我罚站。

    但当喻见走过去时,池烈显然没有任何罚站的自觉,狭长漆黑的双眼微微眯起,眸色晦明难辨。

    他瞥了她一眼“笨死了,和你一个样儿。”

    这群小笨蛋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见到陌生人毫无防备,不但不机灵地躲远点儿,还纷纷没心没肺地要举高高。如果他是不怀好意的人贩子,这院里现在估计一个小孩都不剩。

    嗓音略显沙哑,池烈眼尾凌厉地挑着,双臂抱起,一副极不耐烦的凶狠模样。

    但他身上的柯基正在傻乎乎憨笑,这份凶狠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刻意而滑稽。

    所以喻见完全没恼火。

    “你是我带进来的,他们对你很放心。”她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想起池烈刚才被小豆丁围住时难以形容的脸色,又忍不住抿嘴,“待会儿我就跟他们说,以后不那么喊你了。”

    其实,喻见刚才以为,至少有两三个小孩要被抓过来狠狠打屁股。没想到池烈竟然硬生生忍了下来,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看来他的脾气也不总是那么差嘛。

    池烈不知道喻见在想什么,抱着手臂,冷着脸,靠在墙上不吭声。

    这时候,兔子端着两个小碗蹬蹬蹬跑过来,一脸兴奋“姐姐吃这个董老师才从冰箱拿出来的”

    听到兔子提董老师,喻见就笑了“是木莲冻吧”

    她伸手接过,瓷白小碗里果然盛着晶莹剔透的木莲冻。夏日燥热,点缀糖桂花的木莲冻冒着些微寒气,一眼看过去都有丝丝凉意。

    平城位于北方,这道在江浙一带流行的夏日小吃并不常见。而董老师是南方人,来福利院的第一年夏天,就做了满满一冰箱的木莲冻。

    比起雪糕冰棍一类的冷饮,老师们还是更愿意让孩子们吃这个,毕竟里面没有多余的添加剂,相对冷饮要健康得多。

    兔子给喻见和池烈一人分了一碗,啪嗒啪嗒跑走了。

    喻见扫了眼自己手里的木莲冻,又看了看池烈的碗“和我换一下。”

    她伸出手。

    池烈有些纳闷“不都一样”同一锅木莲籽做出来的,能有什么区别。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把木莲冻递了过去,接过喻见手里的碗,视线随意一瞥,不由一顿。

    显然还是有些不一样,池烈现在手里的这碗木莲冻,糖桂花要放得多一些。相应的,味道自然也会比他原本拿到的那碗甜一点。

    池烈下意识看向喻见。

    没再看他,少女已经端着碗,认认真真吃了起来。她吃木莲冻时模样很乖,一小口一小口。偶尔起了玩心,还用勺子去舀落在瓷碗里的细碎树影。

    夏风吹着,散在雪白肩头的发丝被吹起。

    扫在心尖上,微微发痒。

    池烈喉头动了下,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他舀了一勺木莲冻,送进嘴里。薄荷水的清凉和糖桂花的甜蜜瞬间弥漫开来,轻而易举盖过了残余的苦涩药味。

    这么多年。

    第一次有人记住了他的口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阿阿阿颖、烟凇斯、911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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