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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齐常侍为首的、文思殿的宫人近日很是困惑, 谁也想不明白,为何婚前还如胶似漆的帝后,在万众期待的大婚后却反而变了。虽然同卧同起, 却守着冷淡的客气,相对无言的时候居多, 连偶尔目光接触上, 也迫不及待要转开。
不, 准确的说,只是皇后要转开, 绝不多看皇帝一眼。
这让皇帝陛下平素已经很冷硬的一张脸,变得越发阴沉, 吓的宫人噤若寒蝉, 谁也不敢妄动。
大婚后的第六日。
李燕燕在心里盘算着,她已经足足对岑骥使了六天的脸色, 即使岑骥貌若不经意的示好了几次, 说着些不咸不淡的话, 她也依旧视若无睹。
李燕燕不是爱发脾气的人,这次却不想低头,不想再没完没了地讨好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时间到了, 自会证明谁对谁错。
六天,够探子在驿路上往返一个来回了吧。
“殿下”怜青打断了李燕燕的思绪。
“怎么”
“该用补药了。”
怜青动作轻柔地奉上药盅, 侍奉李燕燕喝完, 适时递上一枚胶枣,才又道“奴婢从淮南带来的药快用完了,崔大人的方子奴婢记着呢,再抓药就能重新配齐。”
怜青有些抱歉地说“不过崔大人从前说, 这药方该根据殿下身子的状况不断调整才能达到最佳药效,叫您早日恢复如今大婚完毕,也该想想这件事了。您看是不是”
“嗯,我知道了,不急现在咱们要操心的事够多了,你就别管这个了。”
怜青颔首“奴婢懂了。”
李燕燕垂下眼睫,似是沉思,又似是并没放在心上。
听完了探子回禀,处理完了堆积的奏折,从御书房移步回文思殿的岑骥面沉如水,心情很差。
遮天蔽日的蝗虫真的已经出现在了荆湘地界上,进入魏国境内只是迟早的事,若无外援,举国军民恐怕难以捱过严冬,也必然会生出哗变。
而叫人调出韦思旷接连数月发来的奏表,韦思旷固然一贯夸大其词,可事情的大体走向正如她所说。契丹八部推举出了新的红毛王,装备和战法都大有提升,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而韦思旷去年预备的军粮早已告罄,今年的收成也大打折扣。
淮南那边卢庆沅也真死了。
据说死前已深陷弹劾的泥淖,居功自傲、目无法纪,卢庆沅无力辩解,畏罪自杀。还据说,从前被卢庆沅打压的那些人,本要趁势抬头将卢党铲除殆尽,一时人心惶惶,不过后来李夷光亲往相府奔丧,仍以卢门弟子自居,给这事定了调,没有波及到更多朝臣。
种种迹象大概他气头上的猜测的确是冤枉了她,至少她来和谈是被卢庆沅给算计了。
原本心里该更舒坦些,可偏偏,探子从淮南又带回了另一个消息
岑骥展开信报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本能想要逃避,宁愿从没看见那行字。
没看见,他也许还能当她那几分情意是真的,还能骗自己她多少有些向着他。
百感交集的,再踏入文思殿,岑骥脸上满是阴霾。
他向来嫌肩舆走得太慢,宁可徒步,也懒得搞通传那套规矩他的后宫里也没什么人。所以,岑骥远远过来,到近前才被人发觉,引得宫人们匆忙跪拜。
岑骥止步,朝里头扬扬脸,问“干什么呢”
问的是谁,很明显。
齐常侍哈着腰答“禀陛下,娘娘午睡起来到御园里赏了会儿花,回来用过茶点,说有些头疼,后来就一直在偏殿歇着,刚刚”
齐常侍揣度着岑骥脸色,压低声音说“刚刚怜青娘子进去侍药了,还没出来。”
说到这儿,齐常侍头垂得更低,岑骥生得高大,低着头便只能瞧见齐常侍头顶的乌青巾子。
“干什么一脸做贼心虚,出息”岑骥冷冷哼了声,“药渣的事还没被察觉吧”
齐常侍冷汗都冒了出来,支吾道“没,没有。”
岑骥不再理会他,迈开步子就朝里走,宫女们慌慌张张地挑开帘子。
等岑骥的玄色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齐常侍才敢直起身,擦了一把额头冷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得好好约束着手下人,免得被波及。
不,瞧这场面,瞧陛下的怒色,今日只怕连那位公主皇后也要遭殃了。
齐常侍净身入宫时,洛阳还在大周治下,是以他对周朝旧人总有几分天然的亲近。周祚衰微,齐常侍改换门庭,而今先帝的公主也嫁入草莽门楣齐常侍内心颇有些同命相怜之感,平素伺候李燕燕很是尽心尽力。
可今天齐常侍摇了摇头,不知公主吃个药怎么就惹恼了这位陛下,这回他是无能无力啊。
“唉”齐常侍深深叹气。
“蝗灾来了,你又说对了。”
李燕燕正斜倚在榻上,叫怜青给她按头,忽然从门外传来这一句,打破了闲适的气氛。
怜青手上动作一顿,急忙下榻,跪伏在地。
李燕燕缓缓抬起头来,着玄色暗金云纹袍子的高大身影定定站在门口,岿然如山。
她起身纳了个福“我本来就没骗你。”
岑骥不语,走到房间正中,目光在案几上扫过。
他无声冷笑,自顾自坐下,随手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迎着落日斜光,他眼里神色莫名。
李燕燕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夫妻两个在一块儿的时候,除非必要,通常不喜欢下人近身伺候。怜青见李燕燕没有新的吩咐,便想撤掉药盏退下,可刚膝行到案前,岑骥却抬手放在了药盏上
怜青一愣。
岑骥修长的手指沿着药盏边沿打转,指腹碾在细瓷上,像在抚摸什么活物一样
“你也留下。”他淡淡地命令。
说完,也不顾李燕燕主仆二人惊讶的目光,岑骥低着头,冷道“嗯,你对。蝗灾来了,契丹人也很可能会攻破幽州防线。”
“呵”他冷笑,“我说去抢别人的粮,确是说笑你拿百姓身家性命要挟,赌我不忍见举国受难,你又赌对了。我确实需要你那笔粮,宁儿、安儿、古大哥家眷,田婶子,全军眷属我既然应承下来,就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胡闹很好,你赢了。”
语气很平静,每一个字都咬的很轻,却明摆含着怒火。
李燕燕有些奇怪。
岑骥错怪了她,她才应该生气的吧,怎么反而是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之前两天,大概已经有探子先回报了,岑骥的态度明明是在软化的。
可无论怎样,既然他承认了,李燕燕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的习惯岑骥愿意接受她的粮食,那也就是会带兵北上,抗击契丹
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对错、误会怄气的事,着实不需要太在意,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她其实是个很大度的人。
李燕燕想着,在岑骥身侧坐下“你去探过契丹人和蝗灾的信儿了,想必也相信卢庆沅是真死了吧你看,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付契丹的战法,郑国昌将军钻研多年,结成十几册的兵书,我叫他快马加鞭送来只要你递一封书信给皇兄,表达归附之意,然后粮草”
“为什么”岑骥打断了她。
“什么”
“我想了很久,想不透,整日心神不宁。”岑骥自嘲地笑,“为什么是我”
“对抗契丹这件事,做成了,举国上下受益,唯独去做这件事的人得不到好处,傻子才想出这个头。韦思旷因地缘所在,不得不做,也只是据守雄关,绝不出塞一步。所以为什么一定是我”
她不爱他,却从开始就选上了他,将他拖进这一场爱恨痴缠当中,所有的英雄气概消弭在她一颦一笑里
变得不像自己,岑骥绝望地笑。
李燕燕不懂他的情绪从何而来,却感到了压抑着的暴戾,只觉不寒而栗。
他一直都是冷酷的杀神,只是她和他太亲近,总忘记这点。
李燕燕稳住心神,握住岑骥手腕,耐心道“想天下安定,就必须将契丹这一隐患斩草除根。天下王侯,无人想做,无人敢做,无人能做但你可以。”
她咬咬嘴唇,有些羞赧“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有我。有我在,你的背后永远是安全的。”
“我有你”
岑骥讶异了一瞬,却翻手甩开她,然后哈哈大笑,不可思议地重复道“我有你”
李燕燕涨红了脸,嘴唇紧抿,羞耻至极,也愤怒至极。
于感情一事,她从来都是委婉又容易害羞的,因他才变得勇敢,可为什么却被他这般奚落,这般不放在心上
是哪里,究竟是哪里不对。
她眼眶很酸,几乎要掉下泪,执拗地问“你我是夫妻,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对么为何发笑”
“夫妻。”
岑骥淡淡咀嚼着这两个字,又勾起了嘴角,却只能感到无尽的苦涩。
“夫妻”
他伸手扣住李燕燕的腰,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早发觉气氛不对,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怜青,不由惊叫“陛下”
“再叫,”岑骥带白翳的眼里闪过淡漠杀意,“再多叫一个字,就杀一个你们的人。”
李燕燕知道岑骥不会虚张声势,即使身体被钳住,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怜青不要忤逆岑骥。
“很好。公主总是很识时务。”
岑骥嘴上说着冷酷的话,却松开她的下巴,将身子揽得更近,她的柔软撞进他坚不可摧的胸膛,李燕燕一颤,不由向后挣了挣。
“怕什么”岑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要透过她的皮囊看到更深远的地方,“我们不是夫妻吗将身子交付给我,与我生儿育女,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难道公主不愿意”
“我我不是”李燕燕嗫嚅着。
有什么在她头脑里,呼之欲出。
“还是说”岑骥淡淡扫了眼案上的药盏,“公主是有备而来,根本没打算与我长久过日子呢”
腰间的手忽然捏得很紧。
“你被迫跟了我,连绝子的虎狼之毒都舍得在自己身上下我这粗鄙武夫,就不配让你给我生孩子,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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