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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敏如李燕燕, 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由愣了下。
皇兄该怎么说呢倒不是李燕燕偏向自家兄长,她只是明白皇位是从血雨腥风中得来的, 这些年皇兄所经历的波折并不比她们任何一个人少。
可即便找再多理由,玉筝的一片痴心依旧是被忘却、被辜负了。
她一瞬失语, 聪慧的玉筝已经了然。
“好, ”玉筝虽然尽力稳住声调, 乱颤的睫毛却暴露内心,“我懂了, 我懂了”
再怎样弥补都为时已晚,她唯一能为玉筝做的便是决不欺瞒。
李燕燕想了想, 说“皇兄他变了很多。从前玉筝所知的淮王殿下, 很久前就不在了,若你现在见到他, 也许都未必能认的出来。”
她苦笑“我不是替他说话, 只是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说到底是这乱世的错, 没人还和从前一样。而且带我们回长安,这件事只怕他做不到。”
听到安慰的话,玉筝反而眼圈一红, 落下泪来“我、我不是不懂只是, 今天,哪怕刚刚在殿外, 我心里还存着一丝念想, 想着还能再见到淮王殿下,还能回长安殿下还在,他当初答应把我弄回长安我还在做梦,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抽噎的声音有些大, 外间伺候的宫人不安地探头进来。
玉筝很快擦了下眼,收住哭泣勉强笑道“在公主面前,太失礼了。多谢公主直言相告,玉筝感激不尽。”
她见李燕燕一脸担忧,反过来安慰说“被这乱世一搅和,我竟然都混成太妃了当初在织香殿伺候的时候,哪能想得到今天因祸得福,没什么好抱怨的。”
李燕燕看出玉筝勉强,也不欲再触她痛处,转开话头道“我虽刚到洛阳,但这两天已经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了,能同时得到帝后信任,想必你也很不容易。古大哥、先帝他待你如何”
玉筝说起古存茂,脸上浮起淡笑“比前一个是好多了这话也就是和您说,您别笑我。可惜,他后来中了毒,走得这么早我也不知道我这命,算好还是算差。”
“别光说我了,”玉筝笑笑,明朗了很多,“关于公主的传闻也很多,众说纷纭,有些我都不敢相信公主当初为什么从龙城消失还有这次,有人说公主是被”
玉筝压低声音“掳来的可我一路过来文思殿,瞧着咱们这位新陛下,似乎对公主很是敬重难道说,从前在龙城”
一别经年,玉筝藏了很多问题。
李燕燕重又把当初对郑将军、小春说的话讲了一遍,这次又加上了她离开岑骥、回到淮南的经历。
等她说完,日头都已经偏西,光线射进珠帘,温暖却不刺眼。
最后,李燕燕有些不好意思,含糊地说“这位,呃,陛下他对我算是好的吧,我觉得他还不错”
玉筝听明白了其中关节,微微侧脸,转了转眼珠。
李燕燕顿觉脸上一热。
要是换了怜青、惜翠,或是从前的小春,这会儿一定会调笑几句。可玉筝不一样,从前就端的是性情沉稳,如今越发老练娴熟,见李燕燕窘迫,只是掩口笑了下,说“嗯我知道的不多,可我想,陛下应当是不错的。”
“哦”这下倒换李燕燕惊讶了。
玉筝正色“其实我今天来,一是思念公主,再者,也有意托公主转达谢意。”
说着,玉筝离座,端正地拜了三拜,重新回席才说起原委。
原来,古存茂英年早逝,无比痛恨徐承意,身子尚可时倒还不太迁怒于徐后,弥留之际神志不清,下了道颇为荒唐的口谕,叫徐后替父赎罪,给他殉葬。
玉筝叹气“太后看着冷淡,其实是个慈善心软的人,有那样一个父亲,也不是她的错我这条命是被她所救,后来又一同服侍先帝,再后来她迁入冷宫,我却还能在先帝面前说上几句话,时不时帮衬她一些,她倒对我感恩戴德的我说那都是分内之事,知恩不报是要遭天谴的。”
“先帝命她殉葬,我当时就守在龙床前,听得真切,现在的陛下和一屋子的大臣也听得真切。我当时想,坏了,这会我可帮不了她了。实在没法子,那我只能以命还命,也跟着他们到地底下去,说不定还传成佳话了呢。”
“反正,那时胡乱想了很多。徐后也听说了,天天以泪洗面,我呢,还得安慰着她惶惶不可终日。”
“可没想到,最后却是我们瞎担心了,”玉筝扯了扯嘴,“新帝登基,压根没提这件事。直到陵寝快封门了,有好事的人到陛下面前说起来,结果您猜怎么着陛下说他没听见”
玉筝发自内心高兴,连平缓的语速都快了不少“徐太后和我一直想到御前表达谢意,可这事毕竟不好明着说出来,再说先帝和陛下只是结义兄弟,我们这些遗属要避嫌,无事也不好面见陛下。今天见到公主,总算了了这桩心愿,便请公主代为转达了。”
“不为难女人,所以我想,他应当不错”玉筝缓缓说。
有些事自己知道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被旁人认可了却格外高兴,李燕燕听见玉筝称赞岑骥,心里满是欢喜。
可也没忘了要紧事,还是问“那玉筝你以后是什么打算”
玉筝还年轻,人又能干,李燕燕本心不想她就这样埋没,在暗无天日的宫室里渡过余生。可眼下连自己也前途未定,若提出让玉筝去淮南,她也定然不肯
“我”玉筝指指身上颜色暗淡的衣服,“我丧期还没出呢。总归跟了先帝几年,他没亏待过我,我也得好好给他送终不是经过殉葬那事,太后吓得够呛,真把替父赎罪的话听进心里去了,打算过些日子迁去守陵。”
“我想和她一起去,多几个人还能作伴。”玉筝道。
李燕燕了解玉筝,知道她内心执拗好强,不爱提要求麻烦人,有心再劝,却被玉筝拦住。
她笑着站起身来“我心里有数,公主不用替我操心时间过得真快,当初最叫人放心不下的公主,现在都独当一面了,我呀,也老了。”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等您大婚后,咱们还有的见呢。”
两人相谈甚欢,宫人也不敢来打搅,但方才李燕燕遥遥听见钟声回响,时候的确已晚,再不离开,宫门落锁,玉筝会有麻烦。
李燕燕便也不挽留,想着日后还有机会,可以慢慢劝玉筝回心转意。
玉筝起身告辞,还不忘说“您可千万替我谢过陛下。”
李燕燕正要说道别,外间却传来脚步声,她心里一紧,还不知是谁闯进,就听岑骥低沉的嗓音问道“何事谢我”
宫女太监们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玉筝忙闪身到屏风之后,行礼道“参见陛下。”
李燕燕不疾不徐地起身,也行了个礼,却问“不是说晚膳不回来了”
岑骥瞥见玉筝也在,便立在门外调侃“你怎么偏就记住这句了”
也不等李燕燕再说,又对着玉筝的方向道“是敏太妃吩咐过守宫门的人了,不用着急,慢着走就行。”
慢着走,那还是要走啊。
玉筝怎会听不出岑骥话里赶客的意思,更惊讶于他们二人随意的相处,急忙再次道谢,在岑骥的注目下,缓缓向外退去。
李燕燕不满抱怨“你吓到她了。”
岑骥眉头一动,冲玉筝的方向扬声问“太妃被朕吓到了”
玉筝身子一抖,忙陪着笑脸说没有的事。
“她说她没被吓着。”岑骥转过脸,得意地看着李燕燕。
玉筝如获大赦,立刻带着贴身侍婢离开了。
她一走,岑骥指指蒲团,叫李燕燕坐好,自己在旁边侧躺下,很不客气地将头枕到李燕燕腿上“好不容易批完奏折,提前回来了就这么不欢迎我”
李燕燕绷不住笑出来,俯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怎么会,我是怕累到你。敏太妃恰巧是从前我身边的人,不过,你应当早就知道了吧”
岑骥不看她,轻轻哼了声。
李燕燕想起从前假冒宫女,挪用了不少玉筝的出身、经历,而岑骥想必已经有所察觉,不禁面色微酡,急忙说“徐太后是玉筝的恩人,因为你没叫徐后殉葬,她和徐后都非常感谢你。”
“我也要谢谢你。”李燕燕轻声说,“当初古大哥娶徐女,是我跟范殊提议的,其中多少有我促成。若真因此叫徐后丢了性命,我也会于心不安。”
说到这儿,李燕燕忽然发现,自从被岑骥抓到,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范殊的消息了。范殊官至宰相,是魏国文臣之首这不太寻常。
“对了,范殊他还在洛阳吗在做什么”李燕燕好奇。
岑骥酸溜溜地说“怎么一来洛阳就想见他了”
李燕燕失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见他做什么”
岑骥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他还能干什么整天忙着跟我作对呗”
范殊不支持岑骥,这不奇怪。
当初一块从白石山打出来的人里面,出色的将领不少,文臣却寥寥无几。古存茂占据洛阳之后,范殊便是个中翘楚。更何况,无论是当初取得涿州的第一战,还是后来合纵连横,势力扩大,乃至后来立国,范殊立下的功劳不比任何一个武将小。
当初都是平起平坐的同僚,现在岑骥却一跃成为人君,莫说范殊,只怕魏国重臣里,不服气的人还有很多。
可李燕燕再问,岑骥只含糊带过,随口说“殉葬这事也是他提的。”
李燕燕一愣,范殊虽然是读书人出身,可平素行径却不拘泥于礼教,更是和徐后无冤无仇,他这样做,只怕还有更深的用意
只是岑骥明显不想多说,李燕燕便不问,而是很体贴地说“我知你在朝中艰难,所以更要替玉筝和徐太后谢谢你。”
岑骥不耐烦地摆摆手“徐后不过是夹在两国之间、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一个女人,杀不杀她和大局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有些人意图生事的借口,理他们做甚”
“不过”他似有感慨,“当初徐女嫁到镇州,光是随行的嫁妆就有五百抬,人人都说徐承意最爱重此女,等到后来两军交战,还有人提出要扣押徐女为质,逼迫徐承意退兵。哼,结果徐承意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忍见女儿受苦,只能当自己没这个女儿了所谓父心,不过尔尔”
岑骥说起此事,想到因预言抛弃了他们母子的父亲。
李燕燕听了,则不免想到自身。
在承平堡拿到皇兄手书,她已经得知了最终决定,也因自己的计划,想要去洛阳走一趟,可读信时仍然有些难过。
倒不是由于皇兄说了什么,莫不如说,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那封手书行文冠冕堂皇,用辞引经据典,并非皇兄口吻,而更像是出自翰林院那班文臣的手笔。
即便事情已成定局,即便她曾跟皇兄那里交过底,透露过一部分再见到岑骥的计划可她中途被劫,落入敌军之手,皇兄信里却无慰问安抚,只是嘱托她国事为重、顾全大局。
若有天岑骥与她反目,或者连岑骥也保护不了她她的下场恐怕也会和徐后一样。
她曾以为只要扶植四哥登上皇位,从此便可高枕无忧,收手安心做她的长公主。可权力追逐似乎只能不断向上,否则总是要被上位者所驱使。
她还当四哥是四哥,可四哥坐上那个位子,已经将她当成一柄剑、一杆枪,指哪打哪,是这样么
“是么”李燕燕喃喃道,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岑骥眼睛虽没看她,却从她僵硬的身体和冷淡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什么。
岑骥向来是敏锐的,马上翻身起来,讪讪道“哎,你别多想你看你,就是喜欢多想,古大哥和徐后他们盲婚哑嫁,和咱们的两个那能比吗”
边说着,他来拉李燕燕端正放在膝头的手“不用担心。我先前不想你来洛阳,是想把这些恼人的事情处理完毕,再风风光光的接你过来。可既然你来了,我就算拼上一条命,也不会让你有事”
见李燕燕仍不开颜,岑骥蹭到她耳朵边上,小声说“跟你实话实说,宫里的内卫,调了好些来保护你,还有你自己带过来那些人就算哪天我出事了,他们也足够护卫你回到淮南。”
“再说你也不是徐后,”岑骥扯了扯李燕燕脸蛋,笑说,“若情形不对,你一定比谁跑的都快。”
李燕燕并未因他的保证而安心,手心越来越凉,问道“那你呢你都做了最坏的打算,这场仗是不是很难”
“军心不齐粮草军备都不乐观,是吗”她大胆试探。
岑骥呼吸一顿,看她的眼神里颇有深意“和打仗比起来,留在朝中才是泥足深陷。我不怕打仗,你知道么,在战场杀人,那感觉很好,如同醇美的烈酒,让人欲罢不能催动战马、挥舞铁楇时,会觉得天地都在脚下,风雷都握于手中”
“杀人,大概是我唯一擅长的事,”岑骥攥着她的手说,“以己之长,攻人之短,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做”
他没有正面回答,话却特别多,好像要说服谁这相当于默认了,魏国内部情形一定不妙。
该对岑骥直言相告么
不,还不行,不到时机,要等完全掌控淮南,也要等洛阳局势更加明朗
李燕燕默默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却认真说“不是的你不是只擅长杀人,你擅长的事有很多”
岑骥抬眼“有什么呢”
“就拿现下来说,你手很暖啊,比暖手筒热乎多了。”
“咱们要说这个,那我的好处可远远不止啊”
岑骥嗤笑,手掌环上李燕燕腰间,声音压得很低“就好比昨天晚上在床榻上,我也把公主伺候的很舒坦不是么”
李燕燕耳根有些发热,往后动了动,远离岑骥面前燥热闷窒的空气,装没听懂,一本正经道“反正在我心里,陛下您的好处有很多,这件事,咱们以后再慢慢聊吧是不是该传晚膳了”
生硬的转折,让岑骥笑出声来。
他不予理会,继续缠紧腰肢,从背后抱住她,热气喷到她耳后,声音好似也变得灼烈“不急。你午后一直坐着聊天,还没消食”
说着,轻柔细碎的吻落到她后颈,李燕燕霎时红透了脸。
宫人们早识趣地退下了,便是这时叫传膳,也不会有人答应。
想起昨夜,她其实是有些打怵的,去推岑骥,可怜兮兮地说“我、我腰还酸着呢”
岑骥拉李燕燕卧倒在软垫上,应付道“嗯我记着了”
手上动作丝毫不耽搁,一只手去拉她腰间束带,另一只手却扯出帕子,盖在她眼上
眼前骤然暗下来,李燕燕心头闪过一丝迷茫昨日也是
为什么
不会是因为
她不顾岑骥肆意的抚摸,急急翻了个身面对他“岑骥你还在意我当初说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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