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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四爷呼吸一窒,心底生寒。
黑天犬大闹真武观,亲自去接流落在外十七年的儿子,这件事闹得满界风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随后冯四夫妇便收到消息平秀受薛宁连累,被黑天犬带回血月教。
冯四爷穷尽各种办法,始终不得门路,找不到救出平秀的办法。
江小鸾也因此大病一场。
及至昨日,收到女儿家书,夫妇二人两厢对视,喜极而泣。
冯四爷即刻动身,骑飞禽,动用传送法阵,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可冯四爷没想到的是,他一来就会撞到薛宁这个罪魁祸首,并且这小子还言之凿凿地说,他杀了黑天犬。
黑天犬是谁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他心知肚明,并非被蒙在鼓里,受人所骗。
冯四爷重情义,不是那种可以为大义而灭亲的人,所以他理解不了,一个连自己亲爹也能杀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冯四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忽然醒过神,阔步上前,解下披风披在女儿身上,宽厚的手掌按在平秀肩上,强行把她推出门外。
砰
屋门轰然阖上。
平秀大力拍打槅扇,焦急地劝道“爹爹,你不要为难他”
冯四爷沉默不语,伸手抓住薛宁衣襟,如项羽举鼎,将少年单薄的躯体举过头顶,重重摔打在地上。
冯四爷掐着薛宁的脖子,像一只发怒的雄狮,额上、脖颈的青筋全都浮胀起来。
他压着嗓子,沉声道“小子,四爷警告你,从今以后,我们家秀秀和你一刀两断,你不许再靠近她半步”
少年眸子里的光一点点破碎了,变得黯淡,脸上的红晕也慢慢褪去,只剩下一片惨然。
但薛宁还记得他答应过秀秀,要努力叫冯四爷对他另眼相看。
他被冯四爷掐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憋红了颈项,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冯四爷,黑天犬已死,我为我为正道剿除了一大祸害。”
冯四爷本想捶少年几拳出气,但看他伤成这副模样,到底没忍心下手。
到了冯四爷这个年纪,少年少女间那点情愫他哪里还看不明白。
他看了薛宁几眼,决定快刀斩乱麻,好叫薛宁死心。
“小子,我实话对你说了吧。我与秀秀她娘,就是同意秀秀嫁给一个山野村夫,也不可能同意她和你在一起”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管对你,对她,都好。”
薛宁挣动起来,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
冯四爷道“如果你只是个半妖,我尚且不会如此反对。”
“可你你是黑天犬之子,不管你如何想撇清这层关系,一旦消息传布出去,你始终逃不过世人审判的目光。”
“你以为杀了黑天犬,就能让那些用异样眼光看待你的人相信,你一心向着正道,与魔教绝无勾结吗”
“错”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相信你”
薛宁忍不住低吼道“那又如何我不需要他们相信只要冯四爷和冯四夫人你们你们肯信我就足够了”
冯四爷心中大受震撼,望向薛宁的目光逐渐变得悲悯。
他缓缓松开了手,仿佛看到年轻时横冲直撞的自己。
“正是因为你杀了黑天犬,”冯四爷低声道,“我才更不敢把秀秀交给你。你今日可以为了正名弑父,来日会不会为了其他事情杀妻”
薛宁愤怒地反驳“我不会秀秀是我的命我怎么会伤害她”
冯四爷被少年吼得一怔,哑然了许久。
“薛宁,”这是冯四爷第一次叫少年的名字,“我只希望你理解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我和小鸾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并不盼着她找个多么厉害的夫婿,我们只盼着她一生平安顺遂,自由自在。”
“而与你在一处,注定与平安顺遂无缘,你懂吗”
薛宁不知何时流下泪来。
他翻了个身,用双手撑着身体爬起来,跪在冯四爷面前,浑身湿哒哒地往下滴水,在身边积了一汪又一汪血色的水洼。
他生来骄傲,轻易不肯说一个求字。
此刻却跪在心上人的父亲面前,哽声哀求“我可以保护她,我会有能力护住她的,相信”
冯四爷却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了,断喝一声“够了。”
“老夫言尽于此,你自己好生思量吧”
冯四爷挥手撤开门上的结界,平秀终于撞开屋门闯了进来。
“薛宁”
平秀一看到薛宁的背影,就想越过冯四爷冲过去。
冯四爷伸出钢铁般的臂膀,拦住平秀,肃然道“秀秀,立刻跟爹爹回家”
平秀眼睛仍望着薛宁,心神慌乱,勉强应对道“爹爹,他伤势那么重,您让我给他把个脉,说两句话,我就和您回家。”
冯四爷半点不肯通融“不行”
他说“你娘病了,病得很重”
平秀如遭雷亟,茫然道“爹爹,您说什么”
她相信冯四爷是绝不会拿江小鸾的健康来开玩笑的,他说江小鸾病得很重,可能还是含蓄的措辞了。
母女二人临别之前,平秀给江小鸾把过脉,她虽然仍就体虚畏寒,但将养了这么多年,身子底已比往年好上太多。
怎会忽然大病不起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担心女儿的安危,忧极攻心,才会病重不起。
冯四爷抓住平秀的手,拖着她往外走,粗声道“回家”
天姥宫的弟子被惊动,整条长廊的宫灯渐次亮起。
平秀挣不脱冯四爷铁钳般的手,灵机一动道“爹爹,我没穿鞋,我的五行天罗伞还没拿。”
冯四爷垂眸看到女儿十根脚趾头冻得通红,虽猜中了她的心思,但最后还是喟然一叹,无奈地挥了挥手。
平秀奔入屋中,阖上屋门,径直走向薛宁。
薛宁仍旧跪着,笔直的脊背塌下去,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弯了脊梁。
平秀绕到他身前,双膝跪坐,展开手臂,温柔地环住他的腰身。
薛宁轻轻抖了一下。
平秀抬手,把他鬓边的湿发捋到后头,双唇贴住他额心印下一吻。
“薛宁,不管我爹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多想,等我回来找你,好吗”
“我阿娘病得很重,我必须回去看她。”
薛宁的头低垂着,嘶哑道“好。”
平秀把阿呆从芥子袋里放出来,搁到薛宁手掌上。
“我把阿呆留在你身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帮我好好喂养它,好吗”
“好。”
平秀最后用力抱了他一下,“薛宁,照顾好自己。”
薛宁仍是只有一个“好”字。
平秀起身,从床边拿了五行天罗伞背上,穿上鞋走了出去。
才出门,就遇到匆匆赶来的秦湘君。
秦湘君与冯四爷说话时极为客气尊重,转头看到平秀,就挂上一张冷脸。
平秀忧心忡忡往屋内瞟了几眼,道“天元道宗修文院弟子薛宁,执行修文院命令,功成归来,伤得很重,请秦师姐看在同为友宗的份上,尽心为他治伤。”
薛宁在同辈弟子中声名响亮,秦湘君也是见过他几面的,闻言道“平师妹多此一言了,既是修文院的师兄,我当然会好生照料。”
冯四爷早已等得不耐烦,再三催促平秀和他离开。
平秀无奈,只能顺从。
平秀前脚刚走,秦湘君双手按到门上,还未推开门,就听到屋子里头传来阴惨惨的笑声,过了会,那笑声又低下去,变成压抑的哭声。
秦湘君心下犹豫,等了片刻,听到屋里没声了,才推门而入。
她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仰面躺着,双目放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一只胖乎乎的寻宝鼠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少年的眼神充满畏惧。
薛宁在驿馆养好了伤,刚能起床走动,就带上剑卫回宗门复命。
他先去修文院见余安行,向余安行汇报围杀计划的种种细节,最后奉上一只木匣。
余安行打开匣子,看到红绒布上托着两只硕大的犬爪,才安下心,相信黑天犬是真的死了。
他高坐上方,看着少年谦卑地跪于座下,用平淡而冷静的语气叙述一切,心绪几多复杂。
论理,薛宁这次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他应当高兴。
其实当年明知这孩子可能与黑天犬有关,他还是力排众议,劝服宗主,将其收入门墙,未尝不是存了这样一份私心
也许有一天,这孩子会派上大用处。
可眼下看到薛宁如此淡漠,余安行又觉得心惊。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性格孤僻,但本性纯良。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陌生,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戮利器。
余安行听完,问道“黑天犬前往野赤狐隐居之地,得到的秘藏究竟是何物”
薛宁道“黑天犬对我心存防备,并未让我瞧见秘藏真容。他将秘藏藏于芥子空间,临死前自爆灵体,秘藏也随之销毁。属下无能,没能将秘藏带回来,请院主恕罪。”
余安行审视着薛宁。
少年面若冰霜,毫无心虚意乱之态。
其实薛宁的说法,倒有大半和其他探子的回报对得上。
只有一件事黑天犬曾与薛宁二人深入隐居之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除了薛宁自己,谁也不知道。
余安行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薛宁。
他面带微笑,赞许道“这次计划,你完成得很好。师伯已向长老会请命,提拔你为修文院卫长,统领七路剑卫。”
薛宁深深拜下“属下叩谢院主。”
余安行又问了几句薛宁的修行和伤势,便与他说“去看看你师娘吧,她很记挂你。”
薛宁从修文院中出来,感受到各色异样的目光,仿佛化为簇簇小箭,投射在他身上。
他面无表情,阔步昂然,孤独地穿过长廊。
出了修文院大门,感觉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身体里那股深彻骨髓的寒意才被驱散几分。
他方才对余安行说了谎。
这是他第一次对师长们说谎,可他心里却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薛宁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好像确实变了。
阿呆蹲在他肩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他知道阿呆饿了,自然地从腰间的芥子袋里摸出一把松子喂它。
一颗,两颗,三颗七颗。
平秀离开他,已经七日了。
没有书信,没有口信,没有任何音讯。
薛宁在前往主峰的途中,遇上正准备下山的沈秋月。
沈秋月见了他,也不再像往日那般,热情地扑过来,而是远远地站着,生疏地唤他“师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嗐,我以后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剧透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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