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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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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外的断桥边上, 夕阳西下。

    萧静好捧着根兔儿糖,仍有些闷闷不乐。湛寂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见她脖子处有块轻微的勒痕, 忙伸过手去在上面轻轻蹭了蹭。

    “疼吗”他问。

    他温热的大手触碰上来时,她不禁为之一荡, 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她还是会心猿意马, 胸腔上疯狂地叫嚣,这是对他的迷恋和依赖。

    她知道上官芮和众暗卫就在不远处, 他们今日的举动也会落入别人的眼,可她并不惧怕, 反而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湛寂是她的, 只是她一个人的。

    萧静好歪头,有意无意用侧脸去蹭他手掌, 答非所问,“你觉得,是那湘湘公主好看,还是朕好看”

    “”湛寂眉头紧蹙, 看她的目色更深了些, “在臣心里,陛下最美。”

    “欺君。”话虽这样说,她嘴角却不自觉勾起笑来。

    “臣不敢。”

    难得他会这样跟自己互动。

    “师父”萧静好把尾音拉得老长, 脸颊一红, 有撒娇卖萌的嫌疑。

    湛寂大手几乎能把她脖子上扣完,又用大拇指轻轻摩擦了几下,直到眼前人脸颊更红, 他才低头含住她粉嫩的红唇,轻柔的,用力的,激情四射的,在光影下来回变换这位置,与之唇齿纠缠。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大胆吓到,这可是在国师府门外,谁都有可能撞见他们,这和尚不要命了吗

    萧静好身子一软,被他带进了怀里,她下意识搂着他健硕又纤细的腰,嘟囔道“师父是要鱼死网破了么”

    他不语,继续深吻缠绵,直到两人因为窒息而憋得脸色充血,他才依依不舍放开,手指轻碰她的朱唇,答非所问,“你现在的模样最美”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撩拨,师父越来越大胆。”她抬头一副憨憨模样。

    他在剪影里将她打量透彻,忽然扯了抹对他来说算是大幅度的笑,“我早就深陷沼泽了,又何惧再深一些”

    “什么沼泽”她心里怦怦跳,故作无知。

    他侧头,望着地平线上即将落下的日光,直道“你这块沼泽,如此,你还醋么”

    这让她欣喜若狂的同时,也尴尬到了极点,支支吾吾道“堂堂一国之君,是不是显得我特别小气”

    湛寂收回目光,如画般的眉眼依旧冷峻,这张天生的,无法平易近人的外表,让她魂牵梦绕、神魂颠倒。

    他挑眉,没做回答。

    怎么会觉得她小气,她不知道她这副醋样已经深深地映近了他的骨髓,顺着血液流便全身,如获珍宝。

    礼部的官员百里策匆匆赶来,被上官芮及时拦在陡坡下,“大人止步,陛下有事。”

    “我这事更急,需及时禀报陛下。”

    百里策抱着一堆公文,拉长着脖子往桥边望去,即便这厢有意遮拦,他还是看见了那边相拥激吻的场景

    “”这画面吓得单纯的他险些当场就去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百里策碎碎念着,颇觉十分惊讶,“皇上和国师怎么能呢国师是和尚啊。”

    上官芮一本正经道“秦汉都亡了几百年了,大人思想怎还如此迂腐。”

    “是,吗”

    青年人一顿木讷,觉得这话还真是有点道理。

    夜色降临,深秋的夜显得格外清冷。萧静好生出无数个留宿的念头,却都被她一一压了下去。上官芮让人把马车停在国师府门口,意思很明显,这不合规矩

    她三步一回头爬了上去,却在掀开帘子的刹那回过头,笑道“话说,国师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朕”

    这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周遭所有人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上官芮愕然,像被雷劈了一样。她原以为不管两人私下如何,毕竟是女皇,有宠臣很正常。哪知她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国师娶她,她可是皇上啊啊啊啊,说好的矜持呢身份呢

    湛寂看她的眼神清幽无比,这话与前世那句“我能嫁给你吗”有异曲同工之妙,如千斤巨石震在他胸腔上,他看似水波不兴的心头其实早已山崩海啸

    萧静好喜笑颜开望着他,想起前世对她说了那句话后,还以为不会得到答复,不曾想他竟说了个“好”。

    只可惜这会没等来他的“好”,等来了大门“咯吱”一声响,那异国公主从里面探出颗头,见有皇上在,连忙上前行礼,“陛下治国有方,国师府果真是个宝藏之地,这几日外臣学到了很多。”

    静帝放下手中帘子,转身不是因为听见了她的话,而是,看见她怀里抱着只松鼠

    湛寂随她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湘湘并未察觉,喜笑颜开道“听说她叫小不点,我看它可爱,便向国师要了它。”

    她听在耳里,看不出喜怒,只是再把目光投向湛寂时,眼波里多了些许心照不宣的质问。

    这是他当年送给她的小宠物,现在,怎么就到了这个异国公主怀里了

    湛寂自是知道她想说什么问什么,凝眸注视片刻,却只对上官芮说了句“夜深了,送皇上回宫。”

    萧静好目不转睛盯着他,眸光很淡,内心很乱,周遭霎时如结霜的早晨,冷进啊人的骨子里。

    良久后,她抬手,在嘴边吹了声弯弯绕绕的口哨,像是某种召唤,果然,只见小家伙猛地惊醒,纵步越到了她肩上,对她又是闻又是亲的。

    那年金顶它发情跑出去,便有了自己的家,再后来也就回归了自然,自那起她再没见过它,没成想时隔这么多年,小家伙竟还记得自己,记得这声口哨。

    她把它按在怀里,又摸了摸它黄棕色的长毛,才悠悠然抬眸,看向一脸尴尬的郁久湘湘,云淡风轻一句

    “不是公主的东西,还是不要强求得好,当心引火上身”

    回程路上,萧静好抱着小不点靠在车窗上,很少说话,唇边还萦绕着专属于他的清香,心头的热火总能被突如其来的冷水扑灭。

    静默良久,她忽然问起“上官,暗查柔然动静一事,进展如何”

    上官芮坐在马车头,掀撵往里说道“适才百里大人说有急事找皇上,只怕要说的正是此事。”

    “你当时为何不让他说”她急道。

    上官芮有些难为情,“皇上,当时,你同国师”

    “哦,知道了,直接去御书房吧。”她忙掐断她的话。

    当时他们正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御书房,萧静好老远便见百里策守在门外,还不待她走近,那厢便迎了上来,礼都顾不及行,焦灼道“如陛下所料,柔然居心不良”

    两人大步进了御书房,她掀衣坐下,“细细说来。”

    “柔帝在全国各地秘密征兵,进行集训,且还将皇都三十万大军调往边境探子来报,不出十日,几十万大军将挺近我国北疆一带”

    “果然,这个淳离,真是狼子野心,手段百出”静帝神态肃穆,手中水杯紧握,“派史臣出使我国只是个幌子,目的是分散我方注意力,好举兵来犯”

    “好在皇上英明,提前识破了对方诡计,现在我们有十天应对时间。若等对方几十万大军压境才察觉,那才叫危险。”

    百里策想了想,又道“有件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静好白了他一眼,“你这就是句废话,快说。”

    他一激灵,直言道“早在皇上让查柔然动向之前,国师就让陆大人查了。”

    她并不觉惊讶,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前世在位时,柔然还没露出獠牙,只能说此事发生在她死之后。湛寂能提前察觉,更能说明他是重生的

    按理说,这一世也不会这么快就来犯,她猜想,应该是淳离的出打乱了节奏。

    萧静好回神,沉声道“宣南平王褚庄,左相路琼之,尚书路遥,禁卫军统领张继觐见”

    上官芮听罢,踌躇一问“皇上,国师不喊么”

    见静帝不语,她继而道“事关重大,臣恳请陛下放下私人恩怨,以大局为重。”

    萧静好仍是不语,她又岂非不知事关重大,也正因如此,她才不能叫他。淳离善于玩弄人心,派一个与她性格如此相似的妹妹来,不计手段挑拨国师与她之间的感情,为的不就是让他们产生隔阂吗

    只可惜,淳离低估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信任她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而丢掉格局他又怎么可能把他们共同养大的松鼠送给别人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既然淳离这招屡试不爽,那她便成全他,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局面。

    上官芮见皇上板着脸始终一语不发,再不敢多问,连夜去请那几位重臣。

    皇上急召,众人连夜赶来,静帝连客套话都不说,直接让人上地形图,询问了诸位的看法。

    尚书路遥道“如此看来,柔然边境绝不止三十万大军,加上之前驻守的,只会更多

    且还在国内继续征兵,可见他这是想放手一搏,举国之力,不惜一切也要攻下我南齐啊”

    张继冷哼,“小小部落竟也敢来犯,陛下,臣请战”

    萧静好若有所思着,忽然问路琼之,“国师让你查他们的动向,可有做出什么安排”

    路琼之显然没料到此事她已知,还有点尴尬,忐忑道“他知道皇上派人介入后,便没再查了,也没做任何示意,他相信陛下的判断。”

    她懂他用意,这是在避嫌,避免被人说越权。

    到底,前世她死后,他又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他要这般小心翼翼。萧静好默默想着,心说我怎么会怪你越权呢如果可以,连这皇位都想让给你,我落得一身轻松,自由又逍遥。

    这时一直没出过的声的老王爷用他沧桑又沉着的口吻说道“如今的南齐经济初步恢复,不是打不起,而是耗不起。柔然便是算准了这点,才敢如此嚣张,此仗,我方要么不打,若打,就要打得他再不敢来犯”

    “再不敢来犯”静帝呢喃着这话,陷入深深地沉思,战争,是她永远也不想看到的,但如果有人图谋不轨,一直挑衅,她作为南齐国主,绝不可能示弱

    “打”萧静好抬眸与众卿对视,咬牙道“但不能在我南齐国土上打。”

    “远程作战粮草供给是问题,而且,皇上想派谁去打”路琼之插话道。

    她望着摇曳的烛火,嘴里说着“张继挂帅,与戍守雍州的百里烨里应外合”

    手上的笔却在宣纸上写了另外两个名字,众人一看,颇觉惊讶,只有南平王面不改色,淡淡一句“理应如此”

    这一夜,狂风怒号,萧静好彻夜未眠。

    她不知道,命运又会再如何安排,她只知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她将要背负的,要承受的,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少女的千万倍如果必有一战,如果必有一伤,那么她宁愿这场仗是发生在别国领土上,而不是自己国家,不是自己的子民,这是每个人都有的私心,她也不例外。

    翌日,柔然史臣被控制在了国师府,重兵看守,插翅难飞,郁久湘湘大吼道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贵国做法未免太让人心寒。”

    湛寂没背着那群人负手而立,悠悠然转身,脸上有笑意,可那笑意竟比深秋的月亮还要冷上十分。他挥手,撤走了把守的护卫,自己也准备出庭院。

    异国公主眼中带泪,追上去,说道“我喜欢你。”

    他回眸,眼中冷意不减,“何为喜欢”

    这头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再无停顿,阔步走出国师府。

    心里念道喜欢是想和她一起早春踏春,盛夏赏荷,浅秋观月,深冬寻梅,想和她做任何事情,不厌倦却欢乐,不平凡却平淡。

    这还是那时萧静好告诉他的。

    他人走后许久,郁久湘湘才收起眼泪,那双盈盈一水的眼睛陡然一转,竟如蛇蝎般厉辣嘴中不停说着她们本民族的语言,其中一人只顾点头,随后用血在白布上写了什么,一只雄鹰悄无声息自九天翱翔而下,带走了那张布条

    他们不知道的是,国师并未走远,雄鹰飞出来的第一时间,便被他如风般的幻影捏住,落地时路琼之凑了过来,问道“写了什么”

    湛寂展开,白色的布条上红色的血,如画符一般,他说“是鲜卑文,意思是,我方已有准备,派张继和百里烨出征。”

    “这字丑成这样,也就只有你认得。”顿了顿,路琼之哂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礼部今早进言,要在全国给陛下选皇夫,人物画像都拿来了,我私下看了一眼,长得真俊”

    湛寂将那布条原封不动放回去,待手中秃鹰飞出,才冷冷看了他一眼,掀衣离去。

    “陛下,瞧上了吗”

    礼部的老臣为了南齐将来,可谓鞠躬尽瘁,殚精竭虑数月,才在全国各地寻得这些集样貌和才华于一身的美男子。尤其是战事突起,他们更是焦急,生怕出点什么意外,南齐后继无人。

    萧静好走马观花式礼貌性地看了一遍,本想一口回绝,却在瞥见门外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话风一转,说道“那,那就看一眼吧。”

    门外那人听罢,捏紧的拳头发出蹭蹭的响声。

    不多时十来人立队从门边走了进来,只是一眼,她就假意捂嘴,实则是去掐自己人中。

    确实很标准,标准得像用圆圈挑出来的鸡蛋一样,个个肤白貌美,长发飘飘,身强体壮,甚至还妩媚妖娆。

    “陛下”

    十来人纷纷跪在地,礼貌恭敬又顺从。

    挨个自我介绍过后,她一个没记住,心虚地抬起眼,对上的是师父在门外不明所以的眼神,萧静好眉眼一抽,竟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期间好几个男子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那表情,那神态萧静好连连别过脸,手掌向内手背向外挥了挥,“下去吧,此事不必再议,朕自有打算。”

    老臣劝阻数次无果,只得叹气离去。

    待人走完,她再去寻那抹身影,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朕这后面的话他不会没听见吧”她问秘书丞。

    上官芮“好像是的,国师提前走了。”

    “”

    玩大了。

    整整一天,她坐如针毡,同大臣们在仪式房谈论事情也是心不在焉,本质是想捉弄他一下,最后却把自己弄得魂不守舍。

    夜深了才回到寝宫,风把烛火吹得忽明忽暗,萧静好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站了片刻,正打算去国师府找他,谁曾想大门“砰”一声被人推开,一连扇灭了好几盏灯

    守门的宫女没拦住,大喊道“国师,国师留步,陛下寝宫,您不能进去”

    从未见他如此急迫过,她先是一愣,而后抬手示意侍女们出去,大门再一次被关上,周遭静得连根羽毛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师父。”她垂眸不敢看他。

    湛寂走近,“你明知那公主是在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为何还要信”

    她退后两步,嘟囔道“那你明知我是看你在场才故意召见那些人的,为何也要信”

    “你,”湛寂上前,轻轻抬起她下巴,纹丝不动地望着她。

    那眼神颇具杀伤力,萧静好有些招架不住,从他手里挣脱,转身自几案的果然里拿了根糖递过去,眼底泛笑,“师父酸的吃多了,吃根糖调节一二。”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看了眼那糖,眼神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见他不语,萧静好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蹦跶,冒死说道“那些人长得还满不错的,只可惜”

    “满不错”

    他静默的眼中血丝遍布,步步紧逼,直到将人逼至角落,才沙哑一句“过去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都喂狗了么”

    过去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都喂狗了么

    这绝对是他对她说过最重的话,似六月的飞雪。

    萧静好打了个冷战,急急后退,看着他生气的脸颊和灼伤的眼睛,小心翼翼伸出手顺着他胸膛,语无伦次道“圣僧,凝神,静气,凝神,静气。”

    湛寂的眼里直接能喷火

    这还是他从前告诫她的话,她觉得很不公平,为何他对她说就有用,她对他说就无用

    天知道他有多生气,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急促的喘气声在她头顶此起彼伏,目光亦如野火烧不尽般烧了下去,一路劈进她眼底。

    她先前还浑身发热,又忽而转冷,后勃颈彻骨冰凉,还没来得及认输投降,脚已腾空,直接被抱去了床上。

    红帐轻纱,高床细软,他狠狠压了下来,把头埋进她颈窝里,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灼伤般的气息烧尽她每一寸肌肤,感受到他的隐忍和克制,萧静好抱他的力道更紧了些,也窝在他颈窝里喃喃道

    “我没有不信你,我当时已经意识到这是淳离的宫心计,我信你的”

    湛寂听罢,抱着她一连打几个滚,动作剧烈,木床随之发出尴尬的咯吱响。

    直到把人控制在最角落,他才翻身平躺着,如负释重般长长叹了口气,斜眼看她,“老了,皮不过你。”

    她噗嗤一笑,半翘起身,“如此,你还醋吗”

    湛寂“”

    果然,苍天饶过谁,风水轮流转。

    “都收拾好了吗”萧静好眼眶忽然变红,酝酿了许久,才又问,“你跟路琼之,准备何时启程”

    他侧过身,孤傲的眼里满目柔情,声音轻如春风,“后半夜。”

    她眼角变得潮润,心房似是裂开了条缝,欲言又止无数次,才颤抖着唇角说道“你是传道授教的圣僧,我却让你挂帅北征,我有愧,但我别无他法。”

    “覆巢之下无完卵,家国有难,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他目光灼灼道,“僧也好,常人也罢,能保家卫国,是我毕生荣耀,即便你这次不点将,我也会请战”

    他一番话震得她心潮澎湃。

    国家有难,谁又有袖手旁观之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她目不转睛看着他,舍不得眨一下,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昨夜商讨完后,静帝连写两道圣旨秘密送往国师府和丞相府。

    其一是封国师湛寂为镖旗大将军,挂帅北征,其二便是命左相路琼之为副将,配合湛寂作战。

    而之前的张继,只是个幌子,他今晨之所以带兵十万先行,目的就是混淆视听。待今夜国师与丞相追上他后,便由这两人继续带兵前行,而张继则暗暗退回来,在后方做应援。

    “自淳离登基后我就想过,迟早我们必有一战他初登大位,根基不稳,急需打一场胜仗震慑朝堂,只是没想过他这次居然倾巢而出,求的是你死我活。”

    对望良久,萧静好起唇说道

    “对南齐而言,这是场空前绝后的挑战百里烨固然所向披靡,但他的用兵之道柔然人太过于熟悉,在敌我双方军队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我不敢冒这个险,思去想来,唯有你挂帅,路琼之辅佐,方能从战术上得到突破,所以,我需要你。”

    湛寂为她整理碎发,说道“不论你何时需要,我都在为你冲锋陷阵,是我的荣幸”

    她用手背偷偷擦去眼泪,此话犹如海神针,让她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不再孤独,不再无助。

    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直到那厢看不见她的脸,她才弱弱问道“褚北,你,可曾悔过”

    湛寂眉眼微皱,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问。要说悔,他悔恨的时间太漫长了,那孤独的几十年,都是他深深地自责和悔恨。

    他虽没答,可她已经知道他肯定是悔的,就像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悔。

    萧静好把头往后扬了一些,“你既然早就察觉到他们图谋不轨,为何不告诉我,或者直接采取点什么措施,为何非要让我自己做决断呢是怕别人说你觊觎皇位吗”

    “是,”湛寂斩钉截铁,难得一笑道,“我并不想当皇帝。”

    这绝对是他的肺腑之言,毕竟,他前世真的当怕了。

    她并不知道原因,也没浪费时间再去追问。

    蜡烛燃了一轮,眼看着离后半夜越来越近,分别在即,她一颗心如被油炸,恨不得将时间永远封存在这一刻。

    湛寂主动褪去了她的衣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捧着她的脸吻她朱唇,轻柔又不失力度。

    他问“满琦给你把脉,有了吗”

    萧静好当场一愣,目光急急闪躲,“你,你怎么知道满琦这个大嘴巴,羞死了。”

    “有了吗”他再次询问。

    她咬着下嘴唇,嘟嘴摇头,“没有。”

    他嘴角勾起一闪而过的笑意,挥手除去仅剩的衣裳,轻轻摸着她脖子上的红痕,浅声道“那正好。”

    她浑身如被电击,麻软无力,微微闭眼,头不自觉往后扬,伸手勾住他脖子,尽可能地回应着他,声音柔如水

    “此一去,千万千万要当心,我,等你回来。”

    他眼眶霎时赤红一片,为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神情,将她翻过去背对着自己,猛力俯身过去。

    “啊”

    萧静好忽然一阵痉挛,嘴里刚发出变调的声,便被他伸手捂住。

    她爱极了这个力度,侧头,听他在耳畔回道“等我回来。”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现在这句“等我回来”,曾有多少次,走遍万水千山都只有他们自己,历经两世,终是听见他说等我回来。

    她把头埋进他臂弯里,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一夜,如风似狂,如痴如醉,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和床单被褥,仿佛要把所有不舍和眷恋都揉进彼此的骨血里,将力气透支到极限,却仍觉不够,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短暂而弥足珍贵。

    第四次换上蜡烛,他抱她进浴桶洗尽一身疲劳,水花溅了一地,扑通震响,她变了味的声音让门外守夜的宫女们自觉退去了内殿。

    没听见脚步声她都不知外面还有人,萧静好又羞又恼,一头倒在他怀里,撑开水雾弥漫的眼,小脸粉扑扑的,有气无力道

    “此去边疆,刀剑无眼,万事当心,还有记得给我写信。”

    此一去,不知何时才是归期,叫他如何能舍湛寂勾过她的脸,直看近她眼底,细细说道“好。”

    她无声而笑,两手勾着他脖子,侧脸蹭过他冒出尖的胡茬,轻声在他耳畔说道

    “圣僧,适可而止。”

    他显然不把这话当回事,也不愿错过这仅剩的温存时光,只到第五轮蜡烛燃尽,外面的打更声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出征在即,不得已才暂且放开她。

    萧静好如负释重,心脏砰砰直跳,浑身酸软无力,沾着枕头便直接睡晕过去。她真的太累了,但她明白,这是他故意的。

    湛寂侧身躺在她身旁,一遍一遍描摹其轮廓,一动不动望着她熟睡的脸,上面还残存着热浪过后的红晕,勾得他一颗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怀中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他才穿衣轻轻下床。

    三更天一过,屋外响起咕咕的叫声,那是他即将离去的暗号。

    转身之际,他再一次深深地凝望着她

    前世不够相信你不够支持你不够珍惜你,叫我如何不悔,悔没有和你站在一起,悔没有让你明白这个世上并非只剩你一人孤军作战,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头都不回就跳了天坑。

    随着大门“咯吱”一声被关上,纵使闭着眼睛,萧静好滚烫的眼泪仍然夺眶而出,悄无声息的夜里,是她陌陌地送别之声。

    她明白,他不想看她流泪的眼,她明白,自己不能当着他面哭,否则会让彼此越发难分难舍。

    她有悔,前世没能更早看破他的为难他的痛苦,否则也不会以那样的结局收尾。

    幸好,今生还可以依偎。

    对与错都交给了前世,过与失已然可以束之高阁。

    她强忍着散架的四肢爬起来,穿好衣裳踱步出了门。

    特殊安排,今夜的青龙门一守门的都没有,萧静好悄悄去到城楼上,望着不远处整装待发的褚凌寒,银甲头盔,金腰束带,长枪在手,一马当先,那刚毅挺俊之姿,如万年寒松,又像利剑出鞘,倨傲且坚韧地勒马前行

    这,就是当世之僧,这就是她深爱着的男人,能屈能伸,从不缺英雄风范

    你在前方为我冲锋陷阵,我在后面做你坚实的后盾等你回来。

    她默默为他送别,隔着朱红色的瞭望台,眼睛不眨地望着他雄姿英发的背影,风刮伤了眼,吹出一脸的不舍。

    没进黑夜,路琼之忽然扔出来一个包袱,“打开看看。”

    湛寂下意识接住,借着月光打开一看,是几件衣裳和一根用香叶包着的兔儿糖。

    他猛然抬头,只听同伴说“皇上昨夜叫人传圣旨时,让人带给我叫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湛寂又惊又喜,又悲又痛,慕然回头,月色清冷,秋风里瑟瑟发寒,隔着朱红色的瞭望台,他似乎看见了她望眼欲穿的倩影。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周日都不更,最迟周二放大结局,一万五千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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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心里骂了此人千万遍,嘴上却笑道,“谁说不是呢,摄政王这般风趣。”

    高泽意味深长望着她,俯身靠近,话语轻佻,“那皇妃可得当心,私通之事莫要让别人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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