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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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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杨伦回至房中, 便见夫人周氏在灯下低头做针线,不禁皱眉道“这会子天色暗,怎么还做这些, 仔细伤了眼睛。”

    周氏闻言抬起头,笑道“不妨事, 已经快做好了。”

    杨伦看着妻子眉间的倦色,叹气道“你成日家忙活这些,也太累了些, 依我看还是买个针线上的人罢。”

    周氏闻言嗔了他一眼, 道“咱们统共四口人,已经有十来个下人了, 还买人做什么。”

    京城花费用大,杨家也不过是耕读之家, 当初买这座三进的宅子便花了泰半的家底,因此杨伦虽做了官,家中也没有添置多少下人。

    他们家四口人, 除了各人贴身服侍的小厮丫鬟外, 只有两个专管洒扫的粗使婆子, 两个来往使役的仆妇,一个门房并一个厨娘。

    周氏又诸事俭省, 素日也不用那些针线上的人, 因此差不多儿的东西都是她与丫鬟腊梅自己动手。

    杨伦道“也不必这般俭省,你我都是奔四十的人了, 比不得年轻那会子,你素来身子又不好,更应该小心保养才是。”

    周氏将针线打了个结,咬断线头, 将做好的袍子在杨伦身前比了比,口中道“我不过闲着做一点儿,累不着什么,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单现在咱们一家子的嚼用就不少,这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要钱,你每个月俸禄统共只那几两银子,够做什么使况且安哥儿与茹姐儿也大了,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凡事都该俭省些,哪里还能这么大手大脚的。”

    他们家终究不是大户人家,翰林学士虽然清贵,却没什么油水,杨伦又只是从五品侍读,每岁俸禄也不过80两银子和80斛禄米。

    便是加上三节两寿,冰敬炭敬这些额外收入,一年到头也不过一百来两银子。

    京城居,大不易,一大家子的嚼用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加上一年到头的人情往来,应酬交际等各样打点使费,更是一笔大开支。

    儿子杨安今年十一岁,过几年也要读书科举,到时候也要打点使费,女儿茹姐儿虽只九岁,也要着手攒嫁妆,可谓是处处都要用钱。

    好在他们家祖上传下些田地,这几年又陆陆续续添置了些,几百亩地春秋两季的租子也有五六百两,杨伦每年还有替书院挂名的润笔费等杂项收入,日子才不至于过得紧巴巴。

    只是这两年年景不好,田庄上的出息少了一大半,周氏自然要精打细算些。

    杨伦看着眼前针脚细密的棉袍,心中欢喜,又心疼妻子,拉着她的手道“我的衣裳已经够多了,不必再给我做了,你自己多裁几身衣裳才是。”

    周氏拿了袍子给他试穿,道“我的衣裳很够穿了,倒是你,素日穿的那几件袍子都旧了,眼看着就是年下了,你每日上衙门,又要出去应酬,还穿着旧袍子像什么样子。”

    杨伦固执道“赶明儿你也做几身,叫腊梅给你做,别又自己动手。”

    周氏闻言心中一甜,只得答应着,微笑道“可巧今日珣哥儿送来的年礼中有好几匹缎子,都是官用的好料子,颜色花样都极新鲜,还有一卷上好的皮子,银鼠灰鼠都有,回头裁了,咱们家每人做两身新衣裳过年。”

    杨伦闻言一怔,随即一叹,道“这孩子是个有心的,怕白孝敬我不收,故意添在年礼中送来。”

    周氏道“可不是,知道你身子不好,这次送来的年礼中有好些补品药材,还有两张极难得的雪狼皮,可是极难得的,你一到冬天就腿疼,听人说雪狼皮对寒湿关节病极好,这两张皮子正好给你做个褥子。

    除这些外另有好些鸡鸭鱼肉和野鸡獐狍等野味,我看我们过年都不用采买了,真真费了心思。”

    杨伦听了心下越发熨帖,道“我这学生自然是好的,不仅天资聪慧,品性亦是百里挑一,你瞧着罢,这孩子是个有造化的,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周氏听了十分赞同,点头笑道“将来也不知谁家姑娘有福。”说到这里,忽想起一事来,问道“对了,珣哥儿的亲事可有眉目没有”

    杨伦闻言一怔,道“这倒不曾听说,你忽然说起这个做什么”

    周氏横了他一眼,道“亏你还是做人老师的,对自己学生的终身大事一点儿也不上心,珣哥儿这样好的人品,今年也十六了,早该相看起来了,上年他母亲便托我帮忙留心,只是我冷眼瞧着,咱们素日认识的人家中也没有合适的,这才问你。”

    周氏极喜爱王珣,有心给他说一门好亲,不止模样性情要好,还要读书识字,明理懂事,因此左看右看都没有中意的。

    杨伦浑不在意,摆手道“急什么,珣儿还小呢,过几年再说也不迟。”

    周氏道“哪里小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都嫁给你了,俗话说成家立业,先成家才能立业,珣哥儿是个有出息的,日后入仕,也要有个人帮着交际应酬,打点人情往来,况且又不是立马成亲,如今先相看起来,看准了可以先定下,否则过个两三年,京城里适龄的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

    原本以珣哥儿的人才品貌,便是大家千金也般配的上,只是门第太高未免以势压人,依我看最好聘个读书人家的小姐,知书识礼,又能管家理事,便是出去应酬交际也不会露怯。”

    杨伦听了也觉有理,沉吟片刻,叹气道“珣儿虽好,只怕那些大户人家看不上王家根基浅薄,只能从寒门官宦人家中择了。”

    周氏不赞同道“珣哥儿长得好,行事妥帖,家底又殷实,小小年纪便中了举,满京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谁家的姑娘嫁给他不享福只可惜咱们茹姐儿年纪小了些,两人年岁相差太大,不然正好招为女婿。” 说到此处,心下颇为遗憾。

    杨伦正在吃茶,闻言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哭笑不得道“你也太会想了些,茹姐儿才多大”

    周氏推了推他,道“不是说笑,你好歹将这事放在心上。”

    杨伦满口答应着“行了,我知道了,回头留意一下,有合适的就告诉你。”

    周氏这才欢喜起来。

    不觉夜色深沉,夫妻两又闲话了一回,方宽衣安寝,一宿无话。

    王珣并不知道老师一家在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假期有限,回家收拾了一番,次日一早便坐车去了红叶村。

    谁知走到半道下起雨来,路上泥泞难行,不免多耽搁了些时辰,直到近午时分方到。

    王珣先去刘姥姥处陪着说了一回话,又被拉着吃了午饭,方起身去园子里看望黛玉。

    香菱正端着茶盘从屋里出来,见了王珣顿时一喜,笑道“大爷总算回来了,姑娘可念叨了好些天了。”说罢回身向里传话道“姑娘,大爷回来了”

    说话间小丫头已打起猩红毡帘。

    彼时黛玉才吃完午饭,正歪在薰笼上看书消闲,见王珣进来,十分欢喜,放下书卷起身道“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方才外头下雨呢,衣衫可淋湿了没有”

    王珣笑道“幸而今儿坐车来的,若是骑马只怕就淋成落汤鸡了。”一面说,一面摘了笠,脱了蓑衣。

    雪雁忙上前接过,交给小丫头晾在外头。

    鸳鸯也拿了干净的手巾过来,王珣接过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跟着的婆子也将王珣带回来的几个箱笼抬了进来。

    黛玉一面吩咐小丫头去熬姜汤,一面叫人搬了一张搭着灰鼠椅搭的椅子过来,问道“吃了午饭不曾没吃的话叫小厨房再做些。”

    王珣在椅上坐了,笑道“姐姐不必张罗了,我才同姥姥一处吃了饭过来的。”

    说话间紫鹃端了茶果上来,一一摆在王珣跟前的小炕桌上,笑道“这是刚才厨房做的几样点心,这碟玫瑰馅子的山药糕香糯清甜,入口即化,姑娘素日极爱吃,大爷也尝尝。”

    王珣这会子倒不饿,闻言只拈了一块略尝了尝味道,又喝了口热茶,方想起带回来的东西,指着地上的几个箱笼道“这是我从平安州带回来的一些土仪,姐姐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鸳鸯当下便带着小丫头上前收拾,登记造册。

    黛玉只略瞧了一眼,便转头问王珣“先前不是说月底回来,怎么迟了这么些日子,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不成”

    王珣听了这话笑道“路上倒还顺利,只是在平安州遇上了些事,这才耽搁了几日。”

    说罢便将在平安州教导残障兵士羊毛编织,开设作坊的事一一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疏漏已经改过来了,多谢小天使们帮忙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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