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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斐此前所见的连绵雪山上, 有图腾圣地的入口,那里是孟章地界的最中心点。
雪山寒威千里,山脉由南走北, 隔绝出两片地貌迥异的奇观。
江斐与向海之所处的这边,湖蓝草绿云白穹高, 是物料丰美日月恬淡的南向。高耸雪山的另一边, 无花无叶无树无鸟, 满地黄沙, 干草也是枯黄的,在昏黄迷蒙的风沙里,滚成了一堆又一堆的草架子。
越远离圣地的地方,越显得风沙密集浑浊。
向南约百里的地方, 护阵大法外约六十里处, 正或坐或站着一群修者, 从他们身上传来的灵力波动可以感知到在场没有一个修为低下之辈,但也无一不是满面风沙, 形容狼狈
这一众人分群而列,泾渭分明。其中除了江斐熟识的明南一行人外, 还有两群互相保持了一定距离的人族修者。
从服饰上不难辨认出,其中一行人中有虚空寺的佛修、炼气宗的杂修、麻衣冠的符修等。这一干流派都是占有小型灵脉的一流宗门, 虽比不上昆仑蜀山等超然一流的巨擘, 却也是众多修者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庞然大物。
这几个门派的共同行动也预示了一流宗门们或许也组成了自己的联盟, 正如三宗合盟一样,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为即将到来的某些征兆做出应对磨合。
除了明南计雅山等三宗合盟的修者,以及一流宗门联合的修者以外,人族修者剩下的最后一群则是一些穿着各式服饰,造型不一、法宝各异的散修团体。他们也是形容最狼狈潦草的一批。
这些修者或是风闻了这里一些秘宝的动静, 又在设法进入后发现了各式各样的蹊跷,各怀心思却也不得不抱团聚拢在一起的一堆散修。
三行人呈品字形,互相保持了一定距离,却也隐隐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团体。与之抗衡的,是另外两股魔族势力和一股妖族势力。
这一众人妖魔修来到这里也已一月有余,他们因着各式各样各种渠道不同来源的消息,因缘际会相聚在这里。
对明南一行人而言,他们本以为在陵应城善宝拍卖行拍下的那些残卷是某个大妖种族的族群墓地。据他们得到的消息,以及明南自己翻阅多方古籍拼凑得知,万年前,曾有天魔降世。
魔有天生后生,此天魔原为大妖转化。
不管是昆仑的奇门还是琼华的占星宫,都曾卜算出二十年内天道的大凶极恶之象。
大凶,谓死灭。
再加上极恶,那简直是天翻地覆血流漂橹的兆相
但包括渡劫大能等在内的一众道修人等,再怎么专业对口,推算演化起天势来也都是一片混乱,晦暗不明。
无果,只能推测可能出现的情况。
天魔再世是其中之一。
所以明南在内的三宗联盟,便循着这里可能是万年前天魔故土这一消息,误打误撞地闯进了孟章地界。
但很快他们发现了所知的消息可能在某一个环节出现了谬误。发现的原因很简单,没有任何一个妖族族群的阵法考验会苛刻和诡谲到如此地步
这繁复无望的试炼几乎望不到头。
进来的第一日,他们迎来了第一次试炼。就像在角斗场野蛮屠杀的勇士,第一次试炼就直接踢出了修为和战斗能力最为低下的那一批人。
第二日,他们迎来了第二场试炼。
第三场试炼出现在他们进入这里的第四天。
第四场,第八天。
第五场,第十六天。
在第五场结束时,人数最为浩荡的散修的队伍折损消耗了超过三分之二,其他的各精英联盟的队伍也都各有伤残。
但活下来的一众人等都松了口气。
试炼的某种规律已经凸显,第六场试练应当是出现在下一个十六天之后。不管是哪门哪派人族妖修,都可以缓下来喘一口气了。
但很快,残酷的现实就打破了众人的天真妄想。
想拿出法器或者法宝抵御风沙的,很快就发现但凡有外界宝物所在的地方,风沙的力度就会成倍增加。普通的玄级或黄级法宝,连一刻钟都撑不过去。
甚至于炼气宗一位弟子拿出了地级上品的龙纹金钟罩,也被愈加粗粝狂暴的沙尘刮伤了灵器,心疼地不得不收起来,以肉身直面这恐怖的风沙。
毕竟打在肉身上的风沙和打在法宝上的风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这么多人吃了闭门羹,聪明的人已经默默盘腿,做好了灰头土脸以对风沙的准备。但也有乖张不信邪的,硬要与此地的法则之力撞上一撞,以计云心为其中的突出代表。
她看着炼器宗弟子心疼收起了龙纹金钟罩,还噗嗤一声嗤笑人家“早听闻炼器宗家大业大,各个都腰缠万贯,法宝无计。没想到道听途说来的话也都信不太得,不过一个地级灵器,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这番言论精准地拉过了炼器宗弟子的仇恨,计雅山只好出面请友宗弟子不要见怪,但谁也没想到计云心接下来的一番操作,则直接拉满了全场的仇恨。
她放出了琼华派的道宫福船,也就是江斐他们太古剑宗坐的小黑核舟的顶配版天级灵器
其上阵法的繁复迂回,所用天材地宝的珍稀异世,驱动所花的极品灵石,简直是炫富炫到没人性。
计云心神气十足的坐进了道宫福船里,招呼不动同行的人她也不在意。别人愿意扛就扛着吧,她才不想待在那样的风沙里蒙头垢面
果然,福船外的风沙愈来愈盛,几乎都打成了一个灰黑的小型龙卷风。附近的修者都往外避了一避,以免成为伤及无辜中的那个无辜。
计云心心安理得的坐在里面,只略微皱着眉看了看消耗速度越来越快的灵石阵法处。七块极品灵石放上去,前些时候还能支撑大半个时辰,到现在半刻钟都支撑不住,直接化为了洋洋洒洒的灵石飞沙。
这样的消耗速度,就算是她爹本人来也着实有些应对不住。
她左右摇摆有些坐不住了,但此时下船又怕被旁人看去了她的笑话。直到身上的灵石接近消耗殆尽,她终于火烧屁股似的下了船。
但这番花灵石如流水的天谴级炫富并不是她遭惹全场的缘由。
当众人发现计云心收起道宫福船之后,那黑云龙卷风般的威压并没有消失,而是平均地匀给了在座各位之后,没有一位心态不崩的。
合着先前的什么法宝灵器金钟罩都是小意思,分摊下来到每个人身上也就多了那么一丢丢一拇指的威压。
但计云心这一番大手笔操作下来,本来还能勉强维持体面的一众天之骄子,直接被压趴在了地上。
可想而知,这满场仇恨拉得有多稳。
昆仑蜀山两派作为三宗联盟的盟友,如明南和聂清远两人,尽管也被压趴在了黄沙下,心里大骂着猪队友,面上也只能对视一眼苦笑一声叹一口气。
聂清远呸出口中黄沙,重逾千斤的威压让他直不起腰,他便干脆自暴自弃地放弃挣扎,下巴搁在胳膊上,偏头朝着明南努了努嘴,嗓门粗粗地感叹道“也真是个奇女子了。”
明南的状态要好上一些,不至于像聂清远一样满嘴黄沙,还能勉力支撑着跪站起来,见聂清远趴地自在,干脆也难兄难弟地趴了下去,两人头靠着头窃窃私语。
看了一眼剑拔弩张处于风暴中心的计云心,明南不无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
聂清远摇了摇头,思维有些发散“计青峰少年成名足登剑尊,一手青云剑法七州神往,门下高足无数,本也是个一等一的泰山岳丈”
“想当年我也想拜入琼华门下与他学剑,后来阴差阳错来了昆仑丹院,拜师的心是没了,但又听说他还有个二八年华的娇俏爱女,也曾幻想过成为这等人物的乘龙快婿”
他眼神飘向计云心,没忍住打了个寒颤“罪过罪过。”
明南到没被聂清远一番无厘头的话逗笑,反而被启发到一样若有所思地撞了撞聂清远的肩“师兄你说,计云心这丫头的性格,看上的东西就没有要不到手里的,霸道至这般,那她看上的道侣 ”
聂清远身体力行地又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兄弟上辈子鸡鸣狗盗丧尽天良,聂某人只能在这里提前为他默个哀。”
说罢他双手握拳抵住眉心,居然真的闭起眼来。还不待明南开口,聂清远又福至心灵般地想起了什么,唰地睁开眼睛。
明南捏了捏眉心“聂师兄,真默哀呢”
聂清远害了一声,“哪儿能呢,祈祷一下上辈子的事算下辈子去,老天爷千万别让我以后碰上个这样的媳妇。”
说罢他抬头偏首看向明南,顺便把右手搭在了明南肩上,两个脑袋挨得更近“明师弟呀,刚才你说的话我过了一下脑子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说,那个顾什么的,嗯”
聂清远一边嗯一边挑眉,一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高深莫测,说罢重重拍了拍明南肩膀,夸赞道“妙啊明师弟,这招借刀杀人,实在是高”
毫无防备的明南被拍得撑地的胳膊肘往下整整陷了半寸,半张俊脸拍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聂清远又先叫唤上了“疼疼疼,明师弟,脱臼了疼疼疼”
原来刚刚他一抬手就被风沙之地的法则之力感应到了,判断他正在与之对抗,于是理所当然加强了灵压,轰隆一下随着他下拍的力打在他毫无准备的臂膀上,也传力到了明南身上。
无辜受难的明南不光没办法指摘,还得赶紧连滚带爬地坐起来给始作俑者聂某人疗伤。
这边聂清远喊得惊天动地,一片鸡飞狗跳,那边处于漩涡中心的计云心和计雅山也并不好过。
若不是计雅山前跨一步,剑出半鞘横在胸前,挡住了当时就被威压压得跌坐在地的计云心,其余琼华弟子也跟上形成隐隐的拱卫姿态,计云心今日会有何遭遇还真未可知。
琼华的威名在外,散修们明面上并不咋呼,一群人灰头土脸地埋进了黄沙里,只个别风沙呼卷的隐秘角落里闪烁几道淬毒的恶意目光。
一流宗派的联盟,也与琼华昆仑等平日里面上交好,更何况计青峰的威名也很有几分重量,这些弟子就算嘴上嘀咕几句,刺上一刺,倒也不至于兵戎相向。
但凡事总有例外,在场的还有两拨魔修和一拨妖修,这些人个个行事或果决或毒辣,从之前的五场试炼里就可见一斑,不见得就会卖计青峰和琼华的面子。
这些年人妖魔之间的气氛算得上愈发紧张。琼华这张牌在人族州地有的亮,却未必在营州青州吃得香。
最先发难的是向来脾气暴虐的魔修。
魔修有天生有后生,如天地浊气世间恶念缠绕催生的,便是真魔,也是天生魔。真魔既成,哪怕神智混沌灵智未开,也自有魔光修为。
魔修的魔光期,与寻常修者的开光期是同一修炼等级的。
怀揣如此恐怖而巨大的力量的真魔,却往往不懂克制,随心所欲,随手便做下天怒人怨之事,带给世间遍野哀鸿。
这样的魔族本就不为世人所容,修魔更是所有修真者眼中的邪魔外道。但相较于门槛极高的修真,修魔给许多资质平庸之辈打开了另一道门。
它入门简单,虽是强化肉身却修炼速度极快,但也正因如此修魔者的结局往往并不太好,因为其孱弱的精神境界无法与快速增长的修为匹配,很容易反过来被力量所控制,最后的结局不是神智错乱就是爆体而亡。
此处的两拨魔修都不是真魔,而是后天转修魔道。两拨魔修都有明确的领袖人物,但两人的风格完全迥异。
一位常年沉默,面容清冷,像一块白里透着青色的岫玉。在一众彪形大汉的魁梧魔修里显得格外清瘦,却身形挺拔,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出尘俊逸。
他提着一把玄黑色的三尺长刀,剑鞘也是玄黑色的,提在手里像一块快要化开的浓墨。没有人能忽视这把大巧不工的长刀凌厉刚猛的杀气,但被握在他的手里时,这把长刀也像沉默的主人一样敛尽锋芒。
站在他身后的魔修们,看起来更像一整队的魔兵,没有多余的动作与闲谈,尽管实力都是魔光期及以上的魔修高手,却格外的令行禁止,军纪严明。
这一队魔兵刚与众人会面时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制式的铁甲闪着冰冷的寒光,行动坐卧缄默而整齐,列队的肃杀之气把其他几行修者衬托得像一群歪瓜裂枣。
但这些魔兵与他们领头的将领一样沉默,站出来责难的当然不是他们,是另一群魔修。
这群魔修的领头者是个肌肉虬结的硬汉,在修里都少见的平头发型,一头短簇簇而毛茬茬的棕黑头发根根分明地竖立,像满脑坚硬的刺猬毛。
他的怒气直接而汹涌,陡然加重的风沙威压把他压了一个半跪,塔山似的身体撞得地面都裂开一条小缝。艰难站起后,他第一个悍然举起鬼面斧头,在血骨肌肉都被灵压挤弄得咯吱作响的情况下把鬼面斧直直劈砍向了计云心。
伴随着鬼面斧头飞出去的,还有他震天响的怒骂“格老子的,干你娘”
他一身不加掩饰的开神大圆满修为,对应到修者也是神海大圆满,这一计斧头用了九成功力,威势绝对不可小觑。
但计雅山的琼华大师姐之名,也并不是吹捧买办来的。她看似速度极缓的横剑格挡,其实快而准确的接住了这一斧头,手里的剑似软非软的一弯,就将鬼面斧飞弹了出去。
而计云心此时才摸上她手里的剑进了此地后,她便依言进入了战备模式,从卫奴脊骨中抽出了以秘法温养的佩剑。尽管如此,若仅她一人怕早已小命呜呼身首异处了。
被弹出的鬼面斧威力稍减,但去势仍猛,迷蒙黄沙里不知飞向了何处。计雅山并没有硬接这一斧,而是借力打力缓弹了出去,飞向哪里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一声烦躁的啧声响起,接着是一句满含嘲弄的话语“有完没完一群不带脑子的蠢货。”
众人咬着牙循声望去,在迷蒙黄沙中勉强辨认出了一道身影,他举臂在前,食指与中指正好夹住了一道斧形的物事不出所料就是那道乱飞的鬼面斧了。
他两指一搓,这把造型凶恶的鬼面斧头便化为黑色的飞灰顺着指缝簌簌落下,再被风尘卷走成为风沙中的一部分。
虽然鬼面斧并不是刺猬头的本命武器,但也被他用得相当趁手,有些许格外的情怀。如今不光武器被毁,还被指着鼻子骂蠢,他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即就骂骂咧咧道“白脸小娘皮,格老子的骂谁呢”
他指头点着计云心,唾沫横飞“这不就他娘的一个蠢货吗你把老子算进去了”
计云心并没被这一斧头吓到,嘴巴一翻就要张口反击,却有人比她更快。
“蠢而不自知才是最没救的。”
计云心张了张口,正想接着他继续骂,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货阴阳怪气一句骂了俩啊
阴阳大师还在持续输出“阎宇用你,没骂过你蠢吗哦也对,你再聪明一点就不蠢了。”
不待刺猬头回过味来,他直接点明利害“再打一架干脆大家都趴下吧,站着说话腰疼吗”
众人这才有点恍然大悟,风沙威压当然不会放过战斗时的灵力波动,琼华与刺猬头这边若真打起来,能安稳趴着也算一种奢望了。
计云心倒是领会到了他那句“再聪明一点就不蠢了”,当即扑哧一笑,喊道“大块头还瞪我呢被骂了都不知道,真是蠢”
刺猬头牙根咬紧,一时之间不知该发难计云心还是那位阴阳怪气的妖修。
但计云心并没有笑得太久,因为那道声音又响起了。
“小姑娘挺厉害的。”
计云心听到这里还在得意扬眉。
“一定是一个人长大的吧”
她得意的眉尾要掉不掉,听完这句后先是疑惑地朝中皱起,有些愣怔,反应过来后满脸怒气,柳眉倒竖。
计雅山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是在羞辱计云心无父无母才会没有教养,那道声音又嫌不够似的单刀直入挑明道“计青峰这辈子哪儿哪儿都装得像个正道的光,除了这个女儿,是教也教不好装也装不了。”
“放肆”
“大胆”
计雅山带来的弟子都是计青峰门下,当然听不得自己敬仰的师尊被人如此轻慢侮辱,当即不管不顾向这位妖修出剑而去。
刺猬头这时候开始喂了“干他娘的不是说不能打吗”
“格老子的到底是谁蠢啊”
“干他娘的住手别打了”
“打老子”
“他娘的给老子等到,谁停手就是耙脚虾龟儿子”
一片混乱与狼藉。
众人打到最后一个修为最深的都抬不起手为止。
有些躲得远远的散修虽没被混乱波及,却被这战斗催生的疯狂的灵力威压生生碾成了血肉磨盘。
修为低下如旋照期和开光初期的,皆直接或间接死于了这场混战。在场的就算重伤者,也已经是开光二重天修为及以上了。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明南伸手将趴着的聂清远翻了小半个面,拂去了掩住他鼻息使他窒息昏迷的黄沙。
一众人在可见度约莫一厘的漫天黄沙下安安静静地趴了十六天,直到第六场试炼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略微短小,明天我再放两千字进这章,算赠送给小天使们的啦,要记得回头来补一点情节哦oo
补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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