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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跨步走到时衡前面,他面对着他，嘴角上的冷笑越发明显起来。
他说“最先前你同我说你也是因为渡劫失败而重生，而刚刚你有极其敷衍说你已经扛了道天雷,那么时衡仙君，你的九九天劫又为何降到我身上呢”
沈霁向时衡走了几步，他倾身靠近对方，用清冷无比的声线继续质问“若是没有你那忽然降下的天劫，我现在早已飞升至仙界，而不是来到另一个位面的修真界从筑基开始修炼。”
时衡后退一步,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仅是与沈霁对视。
沈霁说“丹言说过,这片深渊连他都不能靠近，我们方才为何平安从断崖上下来是那灵兽诱我们下来，还是你让它诱我下来的”
时衡终于找到可以澄清的,他轻声道“我可从未想过诱你下来,这的的确确是灵兽察觉你身上有旧人气息,我这才想起来原来深渊下还有这片天地。”
沈霁轻轻颔首,“好,既然我下来后遇到机缘，我暂且不论还要感激你。”
他凑近时衡，眯着双眸仔细打量着时衡，并用灵识将之打量一番。
“你真的叫时衡”
“沈霁啊，”时衡又后退两步,“这点我没骗你。”
“我曾在你的识海里”沈霁刚要说话,就发觉自己的灵识已经进入对方的识海中。
这会沈霁倒没有说话，就干脆光明正大地在里面随意打量。
先前他还未与时衡讲明重生之事，也碍于不熟便没有多看,这会二人身份有些纠葛，沈霁也不再客气。
只是这一逛，沈霁便觉得不对劲。
起先他认为前世时衡如原沈霁记忆中一样，是苍玄宗主脉的弟子，那他渡劫前必然也是修炼元灵道。但这一次探入，他不仅发现了对方完整的元灵道记忆，还有魔修气息，甚至还有妖修的功法。
沈霁忍不住给对方传音“你真是人”
时衡深吸口气，他也将灵识跟随沈霁，而后道“姑且算是吧。”
沈霁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霁一边质疑时衡，一边继续看，但越是往深处看越发现对方识海中的气息复杂，其中甚至还有他所不认识的功法气息。
片刻后，沈霁便将灵识收回来。收回后，他的灵识仍有对方识海中那复杂且诡异的各种气息。
毫不夸张地说，他仅是在一旁围观，便已经受到那些诡异气息的影响，以至于心神都紊乱数息。
直到他体内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柔和气息，才慢慢地缓和过来。
“沈霁。”
沈霁抬眸和对方对视，只是他所见到的不是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永远随和的清雅青年，对方的双眸中带着笑意，但在沈霁看来那笑意中却含着淡淡疏离。
“你为何修炼”
沈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问住，他对上那疏离的双眸，“自然求得心中的道，飞升。”
时衡弯起嘴角，“飞升飞升之后呢”
沈霁跟着对方的话，“往上一个位面，心法与道便越加玄妙，自然还是继续求道。”
时衡往前走一步，“又往后呢”
“往后”沈霁抿着嘴唇看着对方。
“步入修后，一个修真者将道修炼到上限，便能飞升至仙界，又在仙界修炼到上限，又飞升至更高的位面，一步一步往上一层一层永无止境。”时衡又靠近沈霁，“你所修炼的意义，所要追求的终点在哪里”
“求道，心中。”
“哦”时衡眼底的淡漠稍微缓和一些，但语气仍是疏离，“修炼之道漫长且阻，指不定便被修为比自己高的人灭杀，这修炼起来又有何意义无论你修为多高，在你之上仍是多得数不胜数。”
“我在很多下位面逗留许久，此位面我待了两回，前世我没有寻得意义，便舍弃前世的一切，”时衡扫着沈霁，“你之所以重生的确是有我的过错，我同你道歉。”
“时衡，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霁深深凝视着对方，他仿佛是第一次看清对方的模样。眼前的这人已经不像初见时所见到的气质清尘的时衡，而是他从未见过、很难将他的模样印在脑海中的人。
时衡莞尔，他稍微挪开些，好让沈霁冷静些，“许是我们有缘，我前世的九九天劫将你带到此位面，而我又阴差阳错留下来。”
沈霁皱起眉，时衡说的这话就太置身事外了，“时衡，这并非轮回。”
时衡双手背在身后，他歪着头笑着看沈霁，“我前世离开的时候，有关于我的存在本该会随之被抹杀，但他帮我善后雷劫这一事我也觉得意外。”
沈霁心生不耐，“你与那老者是什么关系”
说着他细细打量时衡，“你同他气息也不像啊。”
“你见过他”
“你那天劫闯进来坏我渡劫的时候，他曾在我意识中说过话。”
“难怪。”时衡轻嗤一声，“前世我本就要离开下位面，只是临前起了留下之心，他许是怕出意外才将雷劫带走，不巧经由你位面时你正渡劫。”
时衡叹口气，“我不介意你心中如何恼我，你重生因我而起。若你觉得愤懑，我可以送你回到前世渡劫时，你会顺利飞升进入仙界，而后继续求你的道，就当重生这数年仅是在渡着心魔劫的世界。”
话音落下，沈霁听着就不对。或者说从一开始，时衡说的话就奇奇怪怪的。什么下位面、飞升又飞升、修炼永无止境等等，听得他感觉自己犹如蝼蚁。
“我现在真的只有元婴初期修为，你要回去只能叫那人来。”时衡神色渐渐温和，“只是沈霁”
时衡的声音缓缓道“待你飞升至仙界，你会成为那里修为最底层的仙人，再重新修炼起来，那仙界与修真界又有何不同不过是更高一层的轮回罢了。”
说到他向往的仙界，沈霁便正色起来，“自然不一样，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当踏入修炼之路起，每个修士都准备好承受一切惩罚，正因为永无止境我们才会贪心地想要更多。”
“不愧是沈霁师兄，”时衡愉悦拍手，“那么师兄，你决定好要回到前世了吗”
他凑近沈霁，“这点小要求，我自认是可以做到的。”
沈霁心里一跳，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而后质疑道“你到底是谁”
时衡挑起双眉，“师兄所修炼的是无情道，但据我所知，师兄此时的道心不坚定了。”
沈霁面无表情看着对方。
时衡静静看着对方，他轻声道“我曾与你们一样，不过是一个在问道路上的修士，但时间太漫长我已经不记得我是谁。”
他朝着深渊走去，“或许这一世我是时衡，或许下一世我就是另一个人。”
他回头看着那清隽青年，“沈霁，我正好看到你眼中有光。”
沈霁站在原地不动，他看着时衡的背影，心中确实开始纠结起来。能生出这种想法的已经不像他了，若是在前世，他会很快便能做出取舍。
回到前世他便即将飞升，这是他修炼近千年的执念。继续留在这里，再快还要继续修炼数百年，最终结果也是飞升，那留在此处似乎也是多此一举。
方才时衡说的每一个字，沈霁都记得，鬼使神差的，他都相信。
数十息后，沈霁提起银剑走上去。
“走吧。”
“哦，”时衡转头看着身旁之人，“容我找找老头在哪。”
沈霁也看过去，“找谁”
“老头，”时衡答说，“惭愧，这世间只有他能将你送回原来的世界，而不是虚假的轮回。”
沈霁伸手拉起时衡的手，他低眸看着手上的长剑，“这剑是你赠我的”
时衡扫了眼，“嗯，品相绝佳，只是这修真界无法容纳它原本的灵力便封印部分灵力，待你修为提升会慢慢释放其灵力。”
沈霁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时衡说这种听不懂的话，但事关佩剑，他还是多关心点，然后斟酌着语气道“它是仙器吗”
“这倒不是，”时衡清了清嗓子，“毕竟是能入我眼的家伙自然不会差，但你如今修为太低还是不宜知晓过多，你只知道这剑无敌。”
沈霁心情复杂，他觉得自己不是道心不稳，而是道心崩塌了。
时衡还是好奇道“你为何不想回去适才还说一心飞升。”
沈霁走在最前方，手里握着无敌之物，“并未反悔，既然你随时能将我送回，届时我再叫你便成。”
时衡加快脚步跟上去，“沈霁，其实我忘了跟你说，你或许不能凝结金丹了。”
沈霁心里又是一跳，他回头看着时衡，神色极为冰冷。
“闭嘴。”
“但沈霁你也发现了吧，前世你所用的雷劫是你自己的，但这世你用的四九天劫甚至是九九天劫却都是我的，所以我很怀疑等我渡了六九天劫，你即便未到化神期修为，是不是也能用我的雷劫”
沈霁慢慢停下脚步，在离开荒冢之后没问时衡之前，他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不能凝出金丹这件事他不想承认。
“此深渊我未曾遇过，如今有机会，正好去看看。”沈霁和时衡对视，“你许是哪位历劫的前辈，但你和老头有错在先。”
“是我的错。”时衡满脸愉悦，“只是沈霁，你最好还是不要那么称呼老头，我打不过他的。”
沈霁皱眉，这不是学你的
时衡委婉地说“你且称一声前辈吧，等我日后修为见长，你再叫老头。”
沈霁还是皱眉，“修为见长”
你不是已经修炼得心生茫然、望不见边际、放弃修炼觉得修炼无意义了吗
时衡看出沈霁心中想法，“我虽是那么说，但我穿梭那么多位面，每一世我都是一心修炼至巅峰从未懈怠，虽然这对我修为没什么用处。”
沈霁收回视线，继续往深渊走，边走还问“这里面是什么地方与仙界有关”
时衡老老实实，“我没注意过，可能吧。”
沈霁意料到对方会那么回答，他便耐心道“丹言说有几件仙器是从深渊里拿的，所以我想里面或许藏着什么玄机。”
时衡皱眉看进去，什么都没发现，甚至没看到沈霁所说的淬火。
但他还是小声说一句，“你已经有我赠与你的剑，还管他什么仙器。”
沈霁听不得时衡这种无敌语气，他忍不住道“你为何对我有如此耐心”
时衡张口就说“我与师兄有缘。”
沈霁面无表情。
时衡忍不住弯起嘴角，他说“我也不知道，许是你与我的天劫有缘。”
在沈霁露出质疑的时，时衡补了一句，“有缘是真的，冥冥之中你我有了交集，而后师兄出现在我面前。”
时衡脸上的笑容淡去，他看着沈霁，“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如此鲜活有颜色的人了。”
“多谢。”沈霁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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