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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1
玄都修葺一新后, 次年,孟夏之月的第一日。
铜锣声震天动地荡澈玄都,声响足足七日有余, 而无望之都红绸交错,灯笼遥挂, 轩窗大殿贴满囍字, 一条红毯铺入承欢殿,无处不透露出喜庆二字, 连大多化为人形的高阶魔修也着了艳色服饰。
玄都易主, 听说是位女子。
如今都主大婚,娶得还是位漂亮美人儿, 听说仍是女子。
这消息传到整个修真界之时,惹得满城风雨,还有无数调侃之声。只道魔道落寞,阳刚汉子没有, 非要内部消化。但他们独独忘了,修真界也会如此,不少修真之人的道侣都是同性别之人。
只是修真者所作所为全是为天下苍生,是为修仙证道,而魔道所做则是逆天而行, 乱自然法则,活该被鄙夷质疑。
对此,上清墟内也都是各抒己见,互不干扰。
前一年,祝钰自外回来,对内只说心境受损出门远游。
同年,君窈仙尊消失不见, 寻找未果,祝钰也是下令封闭消息,禁止别人评头论足。
低阶修士想不明白的事,不代表上清墟的两位仙尊想不明白,仙尊座下首席弟子想不明白。
上清墟君窈仙尊与其徒弟消失,次年玄都便易主,新都主还要同女子成亲,这事怎能不让人想入非非
想入非非又如何,只能干眼看着。
祝钰心绪复杂,戚然无语凝噎。
此时,无望之都的大喜事进行得热火朝天。
苏长依身着凤冠霞帔,朱唇艳抹,眉如青黛,一双朱红色瞳孔看着梳妆台前的司天鉴水银镜。
内殿安静如无人之地,正殿却是声如雷响如火如荼,今日是她大囍之日,她本该高兴,却连嘴角上轻微的笑也扯不出来。
“您不高兴吗”
苏长依面无表情借着司天鉴的反射,见一扇落地屏风后徐徐走出一位身姿曼妙,美艳绝世,举手投足俱是风情的漂亮美人儿来。
美人儿手中执着一柄镶金嵌玉的双凤屏扇,斜在眼下,同样身着凤冠霞帔,只是不如都主的精致,亦不如都主服饰颜色之纯正。
这正是她新选的道侣,名曰:游丝。
回绣袂,展香茵。叙情亲。此情拚作,千尺游丝,惹住朝云。
苏长依嘴角荡出一抹虚假笑意,偏过身,莞尔将手伸过去,道“过来。”
见此,游丝莞尔一笑,将手伸过去,下一秒,头上凤冠配饰叮咚作响,她被拉拽着旋身坐在人怀里。
苏长依一手拦住游丝的肩,一手蓦地落在颜色正浓的喜袍上,随后逐渐往下。
游丝脸色未变,不由自主并紧双腿,手扶着苏长依的肩膀,将已施粉黛的脸,虚晃着彻底埋在苏长依脖颈间,语调断断续续轻吟着“都,都主”
“嗯”苏长依专注拨弄琴弦,目光徐徐看向空荡一片的司天鉴,露出一抹嗤笑。
“都,啊都主,游丝怕待会,会腿软”
“那本座现在放过你,嗯”
“长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你我即将大婚,叫什么都行。”
身下痛感减小,也知是拿出来了,游丝小吁一口气儿,“长依我喜欢你。”说罢,仰起头凑到苏长依红唇边印下一吻。
苏长依看着怀中人娇笑嫣然,原本木木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抹真实的笑意。
一刹那,潋滟生花,暗淡一室华光。
只一瞬间,苏长依心想,管它相思已乱情难断,管它思念频频几时休,我等都该活于当下,顺其自然,不作强求。
大婚照常举行,苏长依没能体验现代社会的婚礼,那古代婚礼自然排场盛大,宛如盛世开篇。
外面凝巫高唱吉时已到,她便牵着游丝的手,从偏殿一步一步走进正殿,在无数高阶魔修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与游丝祭天地,夫妻对拜,最后送入洞房。
苏长依不喜醉酒,便全全由凝巫代替,自己只小酌三盏算作共饮,片刻,便由女魔引路,行至游丝房前。
届时,繁星吟游,烛光璀璨。
苏长依浅笑着推开房门,小步徐徐走进去。
这里仍是她的内殿,是整座承欢殿的内殿。
承欢承欢,这到底是游丝承她的欢,还是她承游丝的欢。
结果当然都不是
进去后,苏长依一眼就看到在红锦软床上端坐的游丝,头上盖着绣金凤凰的喜帕,手端端正正放在紧闭的腿间。
听闻动静后,苏长依清晰看到,对方在关门声中手指轻颤着收缩。
殿内灯火阑珊,贴着囍字的轩窗旁有铺着红锦布的圆桌,上面有挑起喜帕和喝合卺酒的用具。
苏长依拿着系着红球花的秤伸到盖头下,徐徐将喜帕挑起,一寸寸往上拉。
不可置信。
苏长依绝不否认在这一刻内心还存有期待,不过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傻,太天真,天真到以为某人会把游丝打晕然后换衣替代。
索性游丝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只仰起头欣然而笑。
掀完喜帕后,该是要喝合卺酒,苏长依便牵着人来到桌前。
桌上摆放了一只香炉,袅袅白烟自炉中升起。
苏长依斟酒一二,把其中一杯递给游丝,二人手交叉抵腕,俯身,微抬手,将酒一饮而尽。
一股辛辣入喉,苏长依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酒怎么带着一分清雪气息
苏长依蓦地搁下酒杯,用视线扫视四周。
这份气息就像埋在深渊下的火`药桶,微不可查的间隙就能爆炸。
游丝不明所以,放下酒杯后,愣愣问“长依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劲吗”
苏长依凝眸问“有没有人来过”
游丝思忖着,摇头答道“没有啊,只有我一个人在此。”
苏长依问“你出去过吗”
游丝再次摇头,道“从未。”
苏长依冷着脸,将酒杯拿起,质问道“既然如此,那这酒里为何掺有雪气无望之都现在几时下过雪”
游丝被这副模样的无望之都都主吓坏了,欲哭无泪地说“长依你别这样,我真的没有出去过,自始至终也没有人进来,我不知道你的酒杯中为何有雪气,但我的杯中的确没有。”
见到对方快要梨花带雨,苏长依便知自己有些失控,她揉了揉眉间,刻意放轻声音问“你的杯中没有”
游丝第三次摇头,委屈道“真的没有。长依你若不信,你可以闻一下。”
苏长依甩掉了递过来的酒杯,仰头嗤笑一声,“我不闻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如今我新人亦哭,旧人何时来寻这可真是个笑话。”
游丝双眼惊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串联成线,为何都主时不时会坐在司天鉴面前一坐便是一整日,又或为何在大婚之日呆在偏殿不甚高兴,原来是因为,对方心底自始至终都有一个人,而那人绝非自己。
游丝生于恶堕领域,是两个从修仙界叛逃而出的修士所生,是个名副其实的人。因为姿色绝美,被魔兵抓到无望之都做奴隶,恰巧又被新都主看中。
这一来二去,不知是一见钟情,还是为美色迷惑,二人便越来越相熟。
游丝以为都主为她交付真心,才大肆铺张替二人办婚,岂料这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笑话。
“你心里有别人。”游丝看着苏长依,肯定地说。
苏长依凄怆的目光落在游丝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上,终是无言。
游丝攥紧拳头,克制地说“我不喜欢三心二意的人。”
苏长依仍是无言,足足过了良久,才淡漠道“本座已经在试着忘记了。你可以给我些时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游丝气得肝胆俱裂,咬牙切齿地道“都主,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冷静。”
苏长依走了,给了游丝足够的时间,空间。
去到了她初到玄都穿过冰雕和十六魔骨窟后抵达的暗室,那个藏宝库。
在玄都仿佛真的只有颜魔才癖好庸俗,喜欢收集一些光有花架子而无实力用途的垃圾货。
贺清邪做都主时,藏宝库被荒置鲜少有人造访,如今她做了都主,这藏宝库依然被荒置。
苏长依也不知自己为何回来,或许一切随心,一切随欲。
如今心已空,欲又何求
她着手打开暗室的门进去,暗室内一片昏暗,苏长依翻掌亮出一道掌心焰,身侧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身后门骤然合拢。
苏长依察觉到什么,骤然挥出一道掌风,意料之中的,手蓦地被人截住。
她赫然道“谁”
那人没出声,只有一丝轻呼响起。而后,身侧人突然发力,猛地旋身攥着她手腕绕到背后,将她连人带手牢牢扣在怀中。
苏长依阴恻恻道“你”
耳边骤然响起一声,熟悉非常的嗓音,曾经如击环佩,也曾阴柔妩媚,“嘘”
“滚开”苏长依怒不可遏地骂道。
“听说你派人找了千伽贝夜将近一年多”
“只三个月多一天都没有”
“那我听说,你故意成婚,想引千伽贝夜前来”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本座大费周章”
苏长依脑中被怒火焚烧,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体温,熟悉的语音都让曾让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今相遇又兴奋非常,激动不已。
还有那方才在杯酒中嗅到的清雪气息。
“既然千伽贝夜不配,那姓贺名清邪的这个女人配吗”这人谑笑道,手下力度只增不减,甚至放肆地将下颚抵在那白皙如玉的脖颈间,“若是连这个女人都不配,那上届无望之都都主可还配你大张旗鼓,大费周章”
苏长依挣扎不断却发现手脚无力,四肢隐隐有些发麻,她想到那杯合卺酒,顿时怒道“你给我下药”
“唔,已经生效了吗我以为还需要些时间不过这药并不伤害身体,只会让四肢动弹不得,也不影响思考。”
苏长依“”
噌噌噌
原本昏暗一片,毫无光感的暗室突然亮起烛火,一瞬间,苏长依条件反射般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又重新睁开。
这次她彻底看清楚暗室的模样,只见曾经被无数珍品秘宝填充的藏宝库无故一空,这里面又有一张摆放在正中的铺着白绒皮的贵妃榻,和摆放有紫檀木锦盒的小案。
这时,耳边再次响起久违熟悉的音调,随之而落的还有温热兰息,她在回答方才的话。
“不下药,弟子制服不了师尊,怕被师尊打死呀。”
“贺,清,邪”
苏长依转动着赤红色眸子,拿眼角别过去,正看看到孽徒一双烟波流转的凤眸。
从那从容不迫,镇定自持的目光中,苏长依发现贺清邪就像一个掌握全局的掌权者,捏着局中棋子的脖颈,一点点瓦解那些防设,动摇思想,最后将人逼到崩溃,不得不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落进陷阱。
贺清邪真是这样一个心机如此之深的人么
“师尊别这样看我。”
面对如此怀疑的目光,贺清邪愣愣地偏过头去,最后将人打横抱起,走向那座贵妃榻。
如今大局已定,她也决定彻底放弃,忘记,为何又要来她面前显摆,乱她心绪
贺清邪将人放好后,那厢苏长依已经心烦意乱地闭上眼睛,不打算说话,也不想在理她。
贺清邪见这副样子,便知道自己师尊在想什么,她欣欣然解开正红色绣凤凰的喜袍,轻言轻语说“你我师徒许久未见,师尊难道都不想认真,仔细看看弟子吗”
她想起以前,便抱怨着嘟囔道“之前师尊不是还想要弟子摘下面具的吗说,弟子长的这么漂亮,带着面具岂不可惜,如今弟子倒是把面具摘下,师尊为何又不看了呢”
提到此事,苏长依心中更是一阵火气直往脑门蹿,她霍地睁开眼睛,怒视道“你能记得此话,那你就不记得再此之前你说过的话”
“需要本座提醒你吗”苏长依赤红色眸子一敛,语如连珠炮轰道,“本座从未有过师尊你是这样说的罢无情深情都让你演了,你让我扮什么角色被你欺骗被你折磨,被你现在压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废人吗”
贺清邪不可置信地摇头,“弟子没有”
“别说没有千伽贝夜的身份是真的吗在我内心动摇,又想接受你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在把我当傻子全天下都没人比你还有能耐,贺清邪你把我骗得团团转。”苏长依声厉词严道。
“我,我假冒身份一是为了方便行事,二是想以全新的身份才能接近你,我作为上清墟弟子已经被你逐出师门,你又视我如肉中刺,眼中钉,我不做千伽贝夜,只怕我一露面你就会杀了我”贺清邪说着,凤眼一耸拉下,眼中便渗出一层薄雾,“我也不想骗你后续的事,我也没料到你会为我吞掉魔种,我给你魔种只是让你防身罢了,捏碎魔种,顷刻间便有魔气生成,九重魔渊下的极正极纯的魔种魔气可一息间让方圆十里的活物绝息。我真的没有想到我”
她哽咽着,猛地俯在苏长依衣襟微敞的胸口,闷声哭泣。
苏长依脑中乱糟糟一团,片刻,她凝神问“你以为你就这点错”
贺清邪将脸埋在苏长依胸前,胡乱将眼泪蹭在衣襟上,她单手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师尊,委屈巴巴撇嘴说“弟子不该放任师尊留在玄都。千伽贝夜也不该在阿窈消化魔种之际离开她。”
“所以一步错,步步错,贺清邪,你以前得不到我,以后也得不到我。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在贺家村救”
还没说完,苏长依便愣住了。
在她在说完“也得不到”这四字后,贺清邪爬起身,双腿分开跪在苏长依腰侧,动手扒她喜袍,边扒边说“师尊,弟子把这喜袍弄脏了,这就帮你脱下来。”
喜袍脏不脏苏长依难以判断,但衣服脱掉后,她们绝不可能纯对峙,这她是知道的。
“孽徒你住手”
“不要嘛,弟子眼泪好脏,这衣服是一定要脱下来,且弟子觉得这喜袍十分刺眼,此物绝不能留”
“既然刺眼就闭上,你扒我衣服作甚”
“这袍子只有我和师尊才能穿明日我就打死那个勾引师尊的小贱人”
苏长依刚想说,你他妈敢动本座明媒正娶的妻子,本座就拿你祭天。
下一秒,蓦地噎住。
只见贺清邪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纯白色丝绸。
这正是玄都大兴时,群魔宴上,她在承欢殿檐牙上丢的那一块绡绫。
苏长依哑然一瞬,须臾正色道“你怎么会有此物”
贺清邪晃着手中绡绫道“我捡到的。在一日夜幕星河下,正好飘到我眼前,我一捞,就入手了。”
她将绡绫塞在苏长依怀中,继续道“且,从此爱不释手。不过,现在要物归原主了。”
片刻,她拍了拍放置了绡绫的下腹处,问“你我师徒本无缘现在我能得此物,这算是有缘还是无缘啊”
贺清邪想不明白的事,苏长依大概明白,亦不明白。
疼了踢我一下by我屁股翘这本小说中的结局是什么,她已经忘了,取而代之的都是她与贺清邪这个人、这三个字的爱恨纠葛,恩怨情仇。
君窈仙尊已亡,她苏长依还在。上清墟君窈仙尊消失,玄都之主苏长依还在。
她们总有一个人要代替另一个人活下去。所以,她是苏长依。
前半生活成了君窈,后半生得活成自己。
“没有缘,散了吧。”苏长依望着贺清邪那双原来越阴沉的眼睛,懒懒道。
“散什么散你敢散,我今天就”
“就什么你想弄死我”
“不是,我我不弄死你”
“那你想弄死别人”
两道势均力敌的目光一撞,一时火花四溅,贺清邪撅起嘴道“好嘛好嘛,我谁都不弄死行吗但前提是,师尊得给我想要的”
苏长依一时无语,看样子,这个孽徒想要的东西貌似很多。
贺清邪抵不住心痒难耐,将指点在自己鼻尖上,小心翼翼般问“小女子现在无家可归,不知这位姑娘可否需要道侣”
苏长依哭笑不得,直骂道“不需要,滚”
“呜呜呜呜,”贺清邪再次俯身将脸埋在苏长依脖颈间,忍不住蹭了蹭,讨好似的伸出软舌轻舔着苏长依的下颚线,嘴中还忍不住嘟囔道,“好狠的心,道侣不需要,那奴婢杂役总需要罢”
苏长依难受的仰起头,这样仿佛让贺清邪占便宜占的更加方便。
她轻“唔”,心道,贺清邪这药从哪儿搞来的,药效竟不输白练炼制的。
又想起独坐深闺的游丝,心下只觉一阵膈应,她本不是三心二意之人,且,从一而终,认真且怂。
苏长依讪讪道“都不需要,谢谢你将整座玄都送给我,我现在既不缺伺候的人,也不缺服侍的人,我现在缺得只有耐心。贺清邪你再不放我起来,整个玄都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贺清邪“”
“当真,如此绝情”
“你逼的。”
贺清邪“”
这就是她们之间特别微妙的相处模式,可以剑拔弩张,也可稀松平常,总之很奇妙,切换的来去自如。
空气一时凝固,无人再吐一个字。
贺清邪一副被伤得遍体鳞伤的模样,连看向她的视线,也带有几分落寞,苏长依心中有一时不忍,但也只是一时。
无声对峙中,贺清邪可怜巴巴小觑着她,从袖中抽出一个碧玉瓶,拔掉塞子放在她鼻尖处。
苏长依嗅了一下,便觉四肢开始发热,逐渐可以用力。
做完一切后,贺清邪小声说“还没有祝师尊新婚快乐呢”说罢,便跳下床,一本正经走到榻下,冲苏长依行礼,随后又从百宝袋中郑重其事拿出一个一寸的锦盒。
苏长依松动着手臂,看着托到身前的画有暗纹的梨花木锦盒,抬眼扫向低垂眉眼的贺清邪。
贺清邪声音微哑,一脸低沉地说“弟子恭祝师尊喜结连理,祝师尊与师母平平仄仄缔良缘,恋爱情丝自早牵,海石山盟皆缱绻,相亲相敬乐绵绵。”
“呵,好一个皆缱绻,乐绵绵,”苏长依攥紧拳头,阴恻恻盯着贺清邪垂下的脑袋,真恨不得一棒子敲死她。
她袍袖一掠,将礼物收了,便冷道“贺礼本座拿了,你人可以滚了”
贺清邪一脸悲凄,又恋恋不舍地退下。
待人真走后,苏长依又想抽自己两耳巴子。
明明如此想念不是吗就这么轻易的放她走你不在试图挣扎,找机会反攻她一波
可世上哪有后悔药
苏长依抿紧唇线,将身体靠在贵妃榻中的软枕上,将贺清邪送的贺礼拆开。
这礼盒颇有分量,由上等梨花木镌刻而成,四周一圈篆有小符文,盖子打来后,里面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苏长依只一眼便知价值不菲,现代对于翡翠流传着一句话,越像玻璃的越贵,除了玻璃。
这块玉佩的剔透正巧不亚于一块玻璃。
苏长依拿出把玩一会儿,倒也不觉稀奇,不多时她视线被一块塞在角落,卷起的黄色锦缎吸引去注意力。
那锦缎卷起之处,藏有断断续续的金线。
当下第一反应,便是有字
苏长依一手稳拿盒子,一手利落把锦缎抖开,只见这块纯黄色底缎上绣着两排金光耀耀的俊秀大字
桃源叠影,清风挽月,不料枝梢晃。
寒水三千,夜深千帐,一醉欢愉乡。
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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