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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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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兰山率已经注意到他, 先行出声“容兄。”

    容舟不急不慢地走上前,声色平缓“穆兄怎么来了”

    穆兰山目光闪了闪,有些不好意思“我路过。”

    无事不登三宝殿, 何况穆兰山,他心照不宣没有点明。

    其实容舟与穆兰山并无深交, 两人虽认识多年, 但因是一个文臣, 一个武将,各自职位不同便甚少有来往的机会。

    穆兰山立过功, 威风赫赫,不过他素来淡泊名利,上门拜访的人倒是多, 他却不屑于与名利相交,从来都没居功自傲。

    这也是容舟同意阿虞与他来往的原因。

    偌大京城几乎挑不出穆兰山这样的世家子弟,诸如李庸常之流, 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近来穆兰山倒常出现在眼中, 想来是因为某个人的关系, 与自己说话时语气也有些微不同。

    自己一手撮合的亲事, 看阿虞与他相谈甚欢,按理说他应该很满意这个未来的妹婿。

    但为何心里总高兴不起来呢。

    阿虞呢,早前还因脸上的伤黯然神伤,方才门房说穆家兄妹来了,她还不敢见人。

    好在穆兰山见了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还问她有没有好转。

    习武之人不在意皮囊表象, 这让阿虞心中稍感慰藉。

    穆兰山有意哄她开心,说了许多云川和战场上的旧事,她听得津津有味, 没看到容舟暗流涌动的目光。

    穆兰山虽说只是路过,该有的礼节却不能少,容舟吩咐厨房准备晚膳,这才坐在一处叙话。

    “穆兄回京几月,倒是忙碌,几次见你忙于巡防,辛苦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穆兰山波澜不惊,也没有你来我往的自谦“为皇上分忧,本就是你我职责,何谈辛苦。”

    容舟不置可否“去岁说年后要往云川去如今可有什么想法”

    这是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地方,云川多风沙,又近边关,可谓是穷山恶水,离了京城两千多里。阿虞出嫁,必然是要与穆兰山一同往云川去的,山高路远,来去一趟耗时太长。

    舟车劳顿,他又不愿阿虞颠簸。但一年半载见不着,心里又难免惦念。

    他们兄妹多年不见,朝夕相处了快半年,自生出许多血脉温情来,他倒盼着阿虞能留在京城,几条街的距离,倘或哪天想见面了,走路就能上门来。

    结果穆兰山说“实不相瞒,昨日我已呈禀皇上,初十便前往云川,等处理完战后诸多事宜,调任承州节度使,期间至多三个月。”

    容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之前倒没怎么听见风声,穆兰山竟就付诸行动了

    承州毗邻京城,也就两百多里,快马加鞭最多半天时间,稍微快点,还能赶上热腾腾的午饭。

    容舟一时无言,看来自己所担心的问题,这会儿都不成问题了。

    阿虞倒是又惊又喜,穆清欢拉着她说“我还怕真去了云川,许久见不着你,这下不用担心了。”

    等穆兰山从云川回来,她就差不多出孝期了,到时候张罗婚事,三书六礼齐全,秋高气爽的季时节,应当就出嫁了。

    阿虞满脸喜色,笑盈盈和穆清欢说悄悄话,哪里还像前几日哭嚎脸上留了疤,愁眉苦脸的样子。

    管家很快吩咐晚膳上桌,容舟眼帘低垂,压下心里万般愁绪。

    主客分别落了座,年轻人不讲究分席,阿虞还是坐在容舟身边,率先给他斟了酒,一双明媚的眸子盛满光芒“哥哥,我敬你。”

    天色渐暗,厅中灯火摇曳温暖如春,他勾了勾唇,与她碰了碰杯。

    阿虞不常喝酒,只小小抿了一口,就辣的张大了嘴,穆兰山侧目望过来,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阿虞被他这么一看,莫名就红了脸。

    他温声提醒“虽是果子酒,却要当心喝醉。”

    阿虞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喝一点。”

    穆清欢酒量倒是不错,饭桌上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阿虞被她连着灌了几杯酒,直摆手求饶。

    最后两个大男人没事,俩小姑娘却喝醉了,穆兰山拉着穆清欢走时,她还眯着眼睛一拍桌子“嫂子你是我亲嫂子”

    阿虞双眼朦胧,醉醺醺回应她“你是我亲妹妹”

    “多谢容兄,我们先告辞了。”大约她俩大言不惭的话让穆兰山觉得羞愧,拉着穆清欢匆匆走了。

    这里还有个醉鬼,容舟不好送他们出门,站在廊下目送他们离去。

    他稍停顿的间隙,忽然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脚下踉跄了一下,忙转身把那冲过来的始作俑者抱在怀里。

    “你发什么酒疯”他咬牙,险些就摔到石阶下去了。

    “我脚软”阿虞觉得天旋地转,难受的不得了,只有紧紧抱着他的腰,仰头无辜眨眨眼“哥哥怎么有两个哥哥了。”

    容舟叹气,他跟个醉鬼说什么。

    “走,回屋睡觉。”

    阿虞重重点头,细声撒娇“要不哥哥你背我吧长这么大,你还没背过我呢。”

    他无奈,只好听从她的命令蹲下,她便用力扑了上来。

    他轻而易举背上她,吩咐道“抱好,别摔了。”

    她依言搂紧他的脖子。

    “哥哥,辛苦你了”她小声嘟囔,歪着脑袋,嘴唇贴在他耳畔,滚烫的气息裹挟着酒味喷洒在耳根上。

    容舟蓦地一僵,心口胡乱跳起来,搂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阿虞砸吧着嘴,眼皮已经沉重的睁不开了,但在容舟身上,她却格外心安,曼声问“哥哥,你今日是不是不高兴啊”

    他说没有“穆兰山肯来看你,我替你高兴。”

    她哦了一声,嘴里囫囵不清“我以为你不待见他呢”

    “你既喜欢,我如何也不会为难他。”夜色深沉,他仔细盯着脚下,这条路仿佛遥远起来。

    阿虞喝多了,脑子里不能转动,但哥哥温声细语透着几许缱绻缠绵的况味,叫她听着便生出热泪盈眶的冲动。

    她迷迷糊糊想,也不知这样的温存能持续多久,哪天他得知两人不是亲兄妹,是不是就不会再对自己这么好了。

    她很难过,哀声说“哥哥你永远当我哥哥吧。”

    容舟闻言脚步微顿,饭厅到她院子不过百来步,眨眼间就到了,他背着她站在院门外,寒风刺骨,相贴的身躯却温热无比。

    碧莲已经迎了过来,他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你想得还挺美。”

    宿醉过后,便只剩残缺凌乱的记忆,阿虞一觉醒来,顶着凌乱的青丝在床上坐了半晌,问碧莲“我昨晚没失态吧”

    “倒没有,穆将军在时,您还好好的,后来便缠着大人要背您回来。”

    然后便是一场难以收拾的兵荒马乱。

    一个人的酒品能差到阿虞这地步也是神奇,大哭大闹喊爹喊娘,又拉着容舟不肯松手,他腰间的佩玉被扯下来摔了稀碎,要是躲慢点,她那双爪子得把他腰带给扒了。

    碧莲还没见自家大人那么狼狈过,好在人家面上足够风轻云淡,冷静把姑娘安置在床上,看她抱着被子睡着才转身离去。

    阿虞的记忆只停留在和穆清欢把酒言欢,相见恨晚的时候,穆兰山他们何时走的,都完全想不起来了。

    朦朦胧胧倒是记得有叫容舟背自己,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却都得靠碧莲转述。

    “大人说您近来的功课懈怠了,等会用了早膳去书房找他。”

    阿虞眼皮一跳,暗叫不妙“哥哥今儿不早朝”

    “皇上龙体欠安,停了今日朝会。”

    “完了”她爬起来,看到桌上已经四分五裂的玉佩,一巴掌呼自己额头上。

    这下要怎么赔罪呢

    喝酒误事啊

    磨磨蹭蹭半晌,还是梳妆打扮好,去书房找容舟告罪。

    他低头看书正入迷,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身上,墨发束冠,清朗隽秀,连银线滚边的袖口也处处透着精致。

    她在门口踌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过去“哥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容舟掀了掀眼皮,淡漠地瞥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你何错之有。”

    “我不该发酒疯,摔了哥哥你的玉佩,我为自己的莽撞道歉。”她一顿,又艰难添上一句“那玉佩多少钱,我赔你好了。”

    他仍无动于衷,平静道“不必,一枚玉佩罢了。”

    “那不行。”犯了错总还是要想办法补救的,虽然她觉得那玉佩价值不菲,大不了把自己老底掏光,也得让哥哥息怒啊。

    “你又赔不起,我何必为难你”容舟终于放下书,斜眼打量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书“还是来抄书吧,养养你心浮气躁的脾气。”

    看果然还是生气了。

    阿虞如临大敌,傻笑着拒绝“抄书就不必了吧”

    她不由分说贴上来,抱着他的手臂摇尾乞怜“多少银子,你说,我都赔”

    他垂眸,迎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心头微动,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你那点银子怕是不够,拿什么赔”

    “啊这都不够吗”她脸色一变,惊恐看着他“你那玉佩不是什么绝世珍宝吧”

    他颔首“仅此一枚。”足够彰显它的珍贵。

    “那怎么办呐”阿虞懊恼极了,早知道就不喝酒了,闹这么大的动静,摔了哥哥的玉佩还赔不起。

    她垮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无家可归的小野猫。

    他也不舍得再逗弄她了“这玉佩你怕是赔不起了,可不问你要补偿我又白损失了一个珍宝,你说怎么办”

    阿虞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玉佩我是不能复原了,要不我给哥哥做只荷包吧反正也是挂在腰上的,和玉佩一样的作用”

    容舟挑了挑眉,倒是个做生意的料。

    “行吧。”这不划算的买卖,也只有他能接受了。

    阿虞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哥哥真生气要叫自己赔呢。

    她眉眼舒展,笑起来弯弯如月牙一般,甜美又娇俏。

    他看了看她,起身从案上的匣子里拿了个东西,放到她跟前“这个给你。”

    冰凉的瓷瓶到了手上,阿虞有些疑惑“什么”

    “你不是说脸上留疤了难看给你解决烦恼的。”

    容舟声音还是淡淡的,她却觉得震惊,看着掌心里那个小小白玉瓷瓶“这能去疤”

    他看她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心里莫名不快“西域纳的岁贡,宫里只有皇后娘娘和几个受宠的嫔妃才有。”

    没良心的丫头,亏他腆着脸去向皇帝开口,转头还没拿出手,就看她和穆兰山眉来眼去,全然不把他这个哥哥放呀眼里了。

    她愕然“比你的玉佩还珍贵”

    “自然。”

    阿虞总算转过弯来,难以置信看着他“所以这是哥哥你特意去宫里给我求来的”

    他点头,小小的瓷瓶顿时如有千斤重,阿虞捧在掌心里,险些要哭出来了“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她总算还算有救,知道感恩,容舟稍微觉得欣慰了“傻子。”

    且不管这玉容膏有没有效,单凭哥哥特意为自己奔波,就足以让阿虞感激涕零。心里那处原本还沉闷低落的荒原里,忽然冒出一株嫩芽来,令人喜不自胜。

    “这里没镜子啊。”她跃跃欲试,左右看了看,把瓷瓶给容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哥哥你帮我抹吧”

    看她一脸兴奋,他只好打开玉瓶,用食指挖了绿豆大小的一粒出来,涂在她的疤痕上。

    冰凉的感觉很快从下颌处蔓延开来,阿虞闭上眼,任由容舟指腹轻轻摩挲着。

    容舟背靠在案桌上,微微弯腰,一垂眼便是一张皎皎如玉的俏脸,她闭着眼,脸上却还有遏止不住的笑意,长而卷的眼睫轻颤了颤,在那无瑕的面皮落下淡淡的影子。

    他的手指还在她下巴的伤疤上,目光却不自觉的往上移,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就那么明晃晃的映在了眼底。

    两人相隔如此之近,他几乎能感受到她轻浅的鼻息,飘飘然,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容舟喉结微动,呼吸猛然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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