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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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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淮从他手中夺回那根铁制凳子, 目光深沉,不可见底。

    扬起手中的凳子,朝着刘正义的腿上砸去。

    赵明香面露惊恐,扑在周淮的脚边, 想阻拦他。

    可是周淮下手极快, 刘正义认命地闭上眼睛, 等待周淮的审判。

    就在赵明香眼看着周淮手中的凳子要砸到刘正义左腿上时,却见他的手方向急转, 凳子被摔到了墙上, 发出大声的“哐啷”声。

    周淮额头上青筋绽出, 手臂上的肌肉虬扎,一条条的,被强行压制住愤怒。

    他的话几乎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来。

    “再借钱去赌,下回我把你另一只腿也给废了”

    赵明香抬头看了眼周淮, 又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脸上流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着刘正义。

    而刘正义也是同样, 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当死神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 他才迟钝地发现, 他从前的那些怨愤,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看到一心为自己打算的妻子,两行热泪从这个男人干瘦枯黄的脸颊流下,伸开双手,重新接纳了妻子。

    赵明香的过去折磨着他,所以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赵明香, 两人痛苦地纠缠了大半生。

    直到面临生死一刻,才慢慢醒悟。

    也许放下,才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

    此时此刻,相互折磨了多年的夫妻,却因为周淮的出现,开始冰释前嫌,紧紧相拥在一起。

    两人热泪盈眶,却感觉他们此刻的心又开始向着彼此靠近。

    周淮看着两人紧紧相拥,一言不发离开了这里,舒了一口气。

    这是他唯一能为阿香姐做的事了。

    周淮毫无预料地出门,一下子就撞上了还没来得及躲开的白蓁。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周淮疲惫地笑了笑,对着白蓁说。

    “陪我走走”

    然后带着白蓁,离开了这片不属于他的地方。

    一路无言。

    周淮带着白蓁去了一个游乐场,因为地点有些偏僻,很快这里就荒废了。

    “以前我和奶奶住过的房子就在这里,后来就被政府规划,做了游乐场。”

    白蓁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提到他的亲人,她觉得这一趟,周淮会跟她说点什么。

    游乐场的很多设施都被搬走,搬不走的就由它风吹日晒,慢慢上面布满了锈迹。

    游乐场外面被一个锈蚀的栅栏围住,周淮轻而易举就把圈住栅栏的铁丝给拧开,让白蓁可以进来。

    他走到一块空地,上面是一片草地,草地上有一块大大的石头,上面还刻着红色的字。

    周淮坐上去,说。

    “这是我们家的位置。”

    政府推掉旧房子盖新房子,原来是什么样貌,恐怕很多人都不清楚了,可他的房子,还有里面的布局规划,他脑子里一清二楚。

    “从我有记忆起,我奶奶就带着我一块儿生活。她脾气很倔,我爸拿给她的家用,她一分没要,靠着帮别人纳鞋底养活了我,我很感激她。”

    周淮神色平静,将他的生平娓娓道来。

    “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后来我爸出事,我又在学校被指认偷窃,逼得不得不退学,结果第二天她就被发现死在床上,我看了她的眼神,觉得她好不甘心。”

    “那时候我没有一个亲人,总是饿得上顿没下顿,直到遇到了阿香姐,我才开始吃饱饭。”

    周淮看了一眼白蓁,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因为他知道,许多没被世事磋磨过的好人家的孩子,对于他经历过的那些事,是一种拒绝排斥的状态。

    他想看看白蓁会不会跟他们一样,在得知他的身世过后,会一如既往地相信他。

    “你应该也听到了,阿香姐她以前是做皮肉生意的,那时候世道比现在还要乱,总有些小混混过来找麻烦。于是阿香姐叫我保护她们。”

    “她们”自然而然就是那些妓女,而周淮当时的身份,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龟公。

    为她们做一些打杂的工作,然后保护她们不受当地恶霸欺负。

    那时他才十几岁,骨头都没长硬,但是为了一口饭,他能跟人拼命。

    都很喜欢他,不只是因为他男生女相,皮肤白皙,有几分俊俏,还因为他不会像那些臭男人一样对她们动手动脚。

    可是她们对他,更像是姐姐对弟弟。

    在没在她们身边当保镖前,周淮不愿去福利院,任由自己四处流浪,最艰难的时候,甚至跟狗抢过吃的。

    赵明香是给周淮第一口饭吃的人,周淮一直以来都铭记于心。

    所以当有人找赵明香麻烦的时候,周淮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即便对方是个成年的彪形大汉,把自己打得满地找牙,他也会打落牙齿和血吞,跟人纠缠到底。

    眼尾那道疤就是那些年跟人打架斗狠留下的。

    说完这些,周淮看了一眼白蓁,发现她除了对他所说的表现得惊奇和心疼之外,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嫌弃,这让他内心微微放松,然后继续说下去。

    “我十七岁的时候,因为跟客人打架斗殴,我把人打傻了了,他家人把我告进了局子,因为当时还未成年,在少管所关了两年。”

    那时候他刚出来,想去找阿香姐,结果看到她已经结婚,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所以便不再打扰。

    “出来之后,世界都变了。我没学历没能力,只有一身打架的力气,然后机遇巧合跟了文哥,在他手下做事,结果就成现在我这样了。”

    周淮试图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去叙述他所遭遇的一切,尽管有些地方被他略去,可依然能感受到他在某个重大事件节点,那种无法压抑,喷涌而出的消极情感。

    白蓁听他说完这一切,脑海中关于他的那张信息表,渐渐自我完善,尽管仍有一部分显示乱码,可白蓁依然从他的这一切,窥探到一个在十三岁那年,被整个割据的少年,那波澜又不幸的人生。

    尤其是当她知道,在被退学之前,周淮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当时学校会因为一个偷窃事件,就放弃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再次提起这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就像是在把自己的疮疤,重新揭开给她看。

    他平静语气下的不平静,竟让白蓁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到他的话。

    她只好伸出小手,牢牢地握紧他粗糙的大掌。

    他的大掌几乎将她的手完全覆盖,但他竟意外地从这只手中得到些许安慰。

    她在他手上写道。

    你是喜欢阿香姐的吧

    周淮露出一丝苦笑。

    “也许吧你大概不明白,当时我一无所有,跟阿香姐相依为命。我对她的感情不仅仅是一种喜欢,她更是我黯淡无光的未来里,对于活下去的唯一期盼。只是等我出来,发现我们已经身处两个世界,我跟她都已经回不去了。”

    那时候,周淮会蹲在楼道,看着男人们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有时候她会对他笑着,说这回客人给的小费够多,可以去吃顿好的;

    有时候会满身是伤地窝在一片狼藉的床上,什么都不说话,就只是单纯地抱着他哭泣。

    他那时候太小了,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感情。

    他只知道他会用尽一切去保护她。

    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她已经嫁做人妇,而他只能继续浑浑噩噩地活下去,生活中渐渐只剩下血腥和麻木。

    白蓁突然心梗梗的,觉得有些难受,她紧握他的手,眼神炽热地看着他,在他手上继续写道。

    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什么”

    帮你重新开始,重新回到过去,回到你的辍学以前,你人生开始发生转变的时候。

    周淮愕然,他看着白蓁一脸认真的表情,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说法。

    可是

    “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我的未来也能一眼看到尽头,我也不再是小孩子,继续做着重头再来的美梦。梦是留给有希望的人。”

    而他什么都没有。

    白蓁被他沮丧的话给气到,脸颊逼得通红,眼神里盛满了璀璨的烟火,再一次直视着他。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如果你觉得你的未来充满绝望,那就由我代替阿香姐成为你的希望好吗

    周淮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似乎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因为这番话确实内心大受震动。

    周淮急于掩饰这种震撼,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绝口不提。

    而此时,白蓁脑海里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你终于明白了完成这个任务的奥义,你这次的任务任务不仅是做赵明香的替身,还要改变周淮的人生,让他彻底从过去走出来,重新拥有崭新的人生。

    白蓁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参透了这个任务的奥义。

    不过这确实是她内心所想。

    周淮的人生太过艰苦,再加上他确实不是个渣男,相反还非常有情有义。

    她觉得他不至于得到这样的结局。

    周淮的仓皇阻隔了她想改造他人生的愿望,不过没关系,她会更加用心,让周淮重新拥有幸福人生。

    与此同时,远在京市。

    一批人为白蓁的不告而别急得惊慌失措。

    白蓁把她的资金交到了庭姐手上,作为她即将违背一系列通告合同所做出的赔偿。

    杭井的新电影恶念上映之后,受到了一致好评,观众看完她饰演的角色之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魔状态。

    关于她的讨论席卷各个网络,同时也为她的演技戳上了一个实力派的荣誉勋章。

    就在大家都认为她会抓紧时间,尽可能地在公众面前刷存在感,来巩固自己的名声的时候,白蓁工作室就像是彻底停摆了一样,什么代言活动都不接。

    工作室给出的解释是她杀青之后,为了走出角色,选择外出旅游一段时间。

    一时之间,观众们都在夸她是个好演员,敬业云云。

    在得知她不告而别之后,裴衍把自己关在房间两天。

    他不明白,一切尘埃落定,为什么白蓁会一句话都不留下便离开。

    他只能将一切归咎于林见深。

    是因为跟他分手之后,白蓁才无故消失的。

    有可能是为了躲起来舔舐伤口,也有可能是为了躲避他的纠缠。

    无论哪种,都让他无法忍受。

    于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冲动,闯进林氏,那个已经被林见深吞并,把林思远推下台的公司。

    把林见深狠狠地按在桌上。

    林见深眼神充满颓然,丝毫想跟他斗争的欲望都没有。

    裴衍觉得没意思极了。

    “林见深,你真是个窝囊废”

    甩下这句,便离开林氏,开始翻天覆地地派人去找白蓁。

    找的同时,他发现了其他两股势力。

    一个是来自林见深,另一个则是来自付出巨大代价同周家退婚后的傅钦寒。

    之前他不关心,可现在回忆起来,一想到白蓁曾经跟他有过什么,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

    但是他已经不再顾及这些了。

    只要能找到白蓁,一切都好办。

    在持续一个月的搜查中,底下的人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因为确实白蓁的消失无迹可寻,他们也想不到向来养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白蓁,会出现在一个贫穷且落后的小镇。

    但是当裴衍听到“安城”这两个字的时候,脑中突然有种神奇的直觉,觉得白蓁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阿辉,你去准备一下,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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