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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th拉薇娜5
如果是母亲的话
无论说再多, 狱寺同学也不可能相信自己了吧。沢田纲吉悲观的想。
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要在母亲和狱寺同学之间进行抉择，他一定会毫无犹豫地选择自己的母亲。即使狱寺同学是朋友, 但是、但是另一边是生他养他呵护他的妈妈呀。
而且, 纲吉心里不禁现实又冷酷地将自己与狱寺隼人的友谊进行衡量。
尽管他们在今天，刚刚才同生共死了一次, 可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足够美好，此后相处也才不过一周的时间事实上, 他们的友谊短暂又脆弱。纲吉莫名有些没道理的难过。
他将这份心情的萌生归结为狱寺同学作为朋友的这一周以来对他的绝对顺从。
明明那双漂亮的碧玺色眼睛里，一直一直都只映着自己的脸的
沢田纲吉忍不住, 用尖细的牙齿反复研磨口腔内柔软的息肉。
他将一切理所当然的自私念想都抛开，定了定神。
如果是母亲的话, 就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先回并盛，等见到reborn之后再商议了吧。指尖用力, 攥紧了伞柄，纲吉惴惴地抿起一个怯怯的苍白笑容。
“狱寺同学”
舌尖抵着上颚，他含糊不清道“其实事情不是阿姨认为的那样我真的没想要成为什么彭格列的首领你知道的我已经申明过许多次, 是reborn他不听至于伤害其他人, 视作食物什么的真的真的是误会”
直到现在，沢田纲吉还是逃避的态度。
他仍然对吸血鬼这个话题的态度暧昧。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狱寺同学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仰起脸, 沢田纲吉盯住了狱寺的绿眼睛。“请狱寺同学相信我,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祈求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站在几步远外, 透过紧密的雨幕也能将沢田纲吉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的狱寺隼人因此蹙起了眉头。因为此时此刻的沢田纲吉，正向他传递着
请不要讨厌我，拜托了。
这样的讯息。
为什么呢狱寺隼人不懂。不懂为什么母亲和十代目都将事情的本质搞错了。他们默契的, 都不愿相信狱寺隼人想要追随沢田纲吉无论沢田纲吉是彭格列未来十代目，亦或者只是一名普通平凡的并盛中学的国中一年级生；也无论他是外星人，人类，亦或者吸血鬼。
狱寺隼人眼里和心里尊崇并爱戴的是一身缺点，总被人称为废柴和苔藓的沢田纲吉。这很难理解很难相信吗狱寺自己很清楚沢田纲吉有多好，有多么值得他追随，这就足够了。
我会永远追随您的。
对着打败了自己并救下了自己的沢田纲吉曲下双膝，郑重其事地宣誓。
第十代首领，十代目这些都只是他对沢田纲吉的敬称，而不是狱寺隼人眼里的被这些高贵身份光环裹着的沢田纲吉。尽管这也很重要，因为正是因为「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的头衔才使得他们得以相遇。狱寺隼人感恩彭格列九代首领的收容，尊敬彭格列家族，但是更重要的从始至终只有沢田纲吉。
因为狱寺隼人已经将整个生命投向了名为「沢田纲吉」的信仰。
我这条命今后就是您的了
这不是谎话。
狱寺隼人从不说谎话，他憎恶并厌倦一切谎言，只因他自觉一切使自己感到悲伤、痛苦和绝望的事物都源自谎言。或许狱寺无法彻底改变这个充满了欺骗的世界，也不能阻止他人对自己行骗，但至少他身先士卒，在说漫长，其实也很短暂的十四年间，不曾说过一句谎话。
所以，如果十代目真的是吸血鬼，要吸食自己的鲜血，掠取自己的性命
狱寺隼人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和畏怯，甚至心中生出一股诡异的愉悦感。原来像他这种家伙也是被需要的啊。假使他的血液流入十代目的腹中，与十代目的血液融为一体，那么是不是等同于他从此将时时刻刻地陪伴在了十代目的身边
病态的，狱寺隼人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幸福。他甚至想要即刻引颈自献了。
而沉默的狱寺隼人之所以长久的一言不发，是因为在想这些，以及反复自我考证十代目真的是吸血鬼。母亲拉薇娜的话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去也让他豁然开朗很多他此前总是一知半解，模糊不清的细枝末节都有了精准的解释。至少在十代目是吸血鬼这件事上，reborn先生是从不屑于刻意向他隐瞒的，只是reborn先生也从不点明，他便也从未想到这一点。
因为除了畏惧日光，体温常年冰冷之外，沢田纲吉生动鲜活的像极了人类。他苍白却柔软，强大却脆弱，像一团毛绒绒的蒲草，风一吹就会散开到处，总是怯生生的样子。吸血鬼沢田纲吉哪里跟人类刻板印象中完美冷酷的吸血鬼有半分相似除了他们都有绝伦的容颜。
十代目真的是吸血鬼吗就算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狱寺隼人还是不自觉地向沢田纲吉求证。他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只要十代目否认，自己便会毫不迟疑地相信他的虔诚来。狱寺隼人是个执拗的家伙，他脑袋非常聪明，在重要的人面前，做事风格却十足的像个头脑简单的傻瓜。
然而沢田纲吉的反应不安极了。
狱寺差一点就冲动地想直接对十代目说，说自己一点也不怕。但这样不行，狱寺还是有些介意母亲的情绪。母亲大概是对十代目有什么误解，
狱寺想，就算十代目是吸血鬼，也绝不是什么会随便伤害别人的吸血鬼。不然，十代目也不会任由那个已经被调离了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根津那样欺侮了。
狱寺隼人没有吸血鬼那样出色的嗅觉，但他从小就混迹里世界，独自生活的磕磕绊绊使他自成了一套看人的眼光标准。他看得出来沢田纲吉的「纯洁」。
彭格列九代门外顾问的儿子没有杀过人。
从没有杀过人的吸血鬼大概和素食主义者是一样性质的存在吧至少，厌恶杀人，但也险些屠戮数人的狱寺隼人认为，吸血鬼的沢田纲吉所背负的罪孽是远远少于自己的。
自己就是草菅人命的黑手党，哪里有资格鄙夷吸血鬼的邪恶呢何况，他的十代目一点也不邪恶。即使他在失控的时候会露出邪恶的神情，但他那颗金子般的心比任何人都纯洁耀眼。
所以
狱寺隼人正要向自己的母亲为十代目辩解几句时，他听到母亲飞快又惶然地说，彭格列家族已经背叛了人类，投诚了吸血鬼，将要迫害人类。一时之间，狱寺还没有捋清这其中的逻辑，搞不明白彭格列家族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就看到了对着自己一副泫然欲泣，再可怜不过表情的十代目。
狱寺隼人的心瞬间软地一塌糊涂。
他左手伸向母亲拽着自己右边胳膊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安心。在她犹疑，稍稍卸下些许力气的片刻，从善如流地从母亲的保护中脱离。他已经不是年幼孱弱的三岁孩童了，他现在是十四岁的，独立多年的黑手党了。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能自辨善恶。
狱寺向他的十代目走去。
“隼人”拉薇娜不禁忧惧地喊他，试图阻止他。
狱寺回首，向自己的母亲安抚的笑了笑，又示意自己没有问题的摆了摆手。直到他确定，拉薇娜并没有因此而失控后，才继续回过身，继续向沢田纲吉前进。
“十代目。” 直到距离沢田纲吉只有一臂之遥的时候，他才停下来。湿透的，银发的丝丝缕缕间源源不断滴落着水珠的狱寺隼人微微低下头，迫近地与他的十代目交谈。
“我知道的。”他沙哑却温和地说。
“我知道的。”
那一瞬间，沢田纲吉的眼底因此涌出了泪意，很快与他脸上的雨水混到了一起，难以分辨了。是了。狱寺隼人的在阴雨天的昏晕中轻轻微笑，这样的十代目怎么可能会伤害别人除非他亲眼看到沢田纲吉背叛自己的灵魂，否则他将永远，全身心地信任着十代目。
料想不到狱寺隼人会相信自己的沢田纲吉傻乎乎的，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有雨水被冷风吹着，飘进了他的嘴巴里，迫使他又傻乎乎地赶忙闭紧。感动到要流泪的沢田纲吉什么都不懂。而方才那几分钟里，他又是那样的悲观且绝望，无比坚信自己将会失去狱寺隼人的友谊
“拉薇娜我母亲她可能对彭格列和您有些误会。”狱寺隼人的绿眼睛里溢满了坦率，“实际上，我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有很多叙旧的话要说。”
因为雨水的湿冷，狱寺隼人脸上有着与沢田纲吉如出一辙的苍白。
“所以您先回并盛町吧，十代目。”狱寺说。
之前还决定改日再来拜访拉薇娜的狱寺又更迭了主意，因为他无法置之不理母亲的担忧，擅自跟随十代目离开。同时，他也有些介意母亲口中教廷的存在。当然，十代目是吸血鬼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但他们以后要相处的日子还长，狱寺并不急于一时。
“我想要跟母亲好好谈谈。等周一，上学时候再见吧。十代目。”
沢田纲吉静默着，顺从了狱寺隼人的话。因为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了。狱寺同学的母亲这样的抵触他，警惕他的存在纲吉并不想初次见面时就给朋友的母亲留下糟糕的印象虽然，他是吸血鬼这件事已经使他在狱寺同学的妈妈心里是负分的危险人士了。
“嗯”纲吉可怜巴巴地同意了狱寺的提议。
“那周一见，狱寺同学。”他小声地说。
不过，直到最后，纲吉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他母亲的异常告知狱寺同学。
有着和尸生人一样气味的活着的生物，狱寺同学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一边因为狱寺隼人未变的温柔而定下心，一边满腹犹疑。纲吉最终沉默地撑着伞，满脸苍白和尴尬地主动向狱寺同学的母亲颔首，礼貌地打了招呼离开
尽管对方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厌憎，但纲吉并没有因此失仪。
之后，他又看了狱寺一眼。两人平静的相视，彼此轻轻颔首。
纲吉原路返回。狱寺隼人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离开。
踏着深浅不一的积水，走远了十多米之后，沢田纲吉却突然再一次不安地回身了。
“狱寺同学”他们已经离得有些远了，十代目犹犹豫豫的声音被大雨冲刷得有些模糊。
“十代目，什么”狱寺困惑又恭敬地追问。
除了自己的名字，沢田纲吉剩下说的话，狱寺都没有听清。茫然的狱寺隼人只是看到了，突然莫名下定了决心的沢田纲吉抬手，将指尖伸到嘴边，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十代目”狱寺不懂沢田纲吉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尤其在对方瞬间冲了过来，逼迫到了自己身前，左手用力地抓紧了自己的肩膀。踮起了脚尖，撞进自己怀里的十代目用手指在他眼皮的左右两边各自涂抹了什么黏稠又冰凉的东西，然后是鼻下的人中处。
十代目的动作又急又粗鲁，冰冷柔软的手指有些弄疼了狱寺。
“十代目”闻到一股橙花迫人的浓香，狱寺下意识抬手要蹭掉眼皮和鼻下，沢田纲吉刚刚抹上去的东西，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听到了枪声。
在这恼人的大雨中也响亮并使人战栗的枪声。
狱寺隼人的反应极快，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距离枪响只有半秒之差。这半秒里，他感到身前的十代目身体瞬间绷紧了，从骨骼到肌肉都很用力的那种绷紧。
“是我的血气味”
他先是听到十代目那轻极了的，回答他此前疑惑的声音，在雨里朦朦胧胧。
再然后，狱寺感到有更多黏稠又冰冷，不似雨水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和脸上，他来不及想到那是什么，身体已经率先将十代目护进了自己怀里，然后骤然向射击者转过了脸。
“离隼人远点滚开你这肮脏的吸血鬼”
举着枪，向他们射击的是狱寺的母亲，是拉薇娜。
子弹钻进身体的滋味，无论体验多少次也实在是太难受了。
然而更难受的，是从未有过经历的撕裂般的巨大疼痛。子弹飞到他鼻尖前，即将贯穿他头颅的那一瞬，沢田纲吉眼睛眨也不眨地，用抬起的右手去捉那颗子弹。他知道自己能挡下来，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颗子弹的威力是远超他想象的。
纲吉用他手掌的前三根手指牢牢地卡住子弹的同时，他的眼前也斥满了血色。
好疼。
起初，他竭力忍耐疼痛。最终，疼痛超过了吸血鬼的忍耐，使他在眨眼间不由自主地落下了眼泪。剜骨钻心的疼痛。从掌心蔓延到全身，最后全部汇集在心脏和头颅。
好疼。
“”
狱寺隼人的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扼住了，无法顺利地发出声音。
他怀里，衣服湿冷透彻的沢田纲吉蜷成了虾子，身体僵硬着却又不自控的止不住的颤抖。那些曾涂抹在他眼皮和鼻端，滴落在他脖颈和脸上的，此时又不断流在他手心里的黏稠又冰冷的东西原来是沢田纲吉的鲜血。
仿佛冰洋深处的冷流，冰冻而沉重，并且，怎么堵也堵不住。
狱寺隼人转瞬被浸在了无尽的血海之中，空气中流淌的凛冽的血液的味道刺激着他的感官。而且同时，他嗅到一股腥苦的恶臭气味，从拉薇娜的方向顺着风飘来。
但狱寺已经顾不上追究一些什么不太好闻的气味了，他在极度震惊中，空白一片的脑袋里最先思索的是原来吸血鬼的血也是红色。
再然后，才是声音扭曲古怪的，向拉薇娜发出的质问。
“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用尽全身气力地向还举着枪，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他们的母亲咆哮。狱寺隼人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失控了。他眼里全是血丝，目光中还残留着些许难以置信的错愕，但更多是震惊和愤怒。他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一刻还保持任何冷静和理智了。
半揽着受了伤的沢田纲吉，狱寺低头，看得到他举在胸前的鲜血淋漓的右手。
那枚弹头，坚硬而且穿透力极强。他们本就与拉薇娜离得不远，不足半百米的距离，空气的阻力近乎于无，子弹完全穿透了吸血鬼结实又强壮的身体防御。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被射中的是手掌。这里也是吸血鬼全身上下最薄的介质。曾经能将世界第一杀手发射的死气弹吸收入体内，再回射击出的吸血鬼，此时此刻却被一枚小小的弹头削去半个手掌。
沢田纲吉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这两根手指被完全击碎了骨骼。也并不是因为年少的纯血君主突然变得贫弱，普通的子弹并不能伤到他，但是拉薇娜所用的子弹太特殊了。
拉薇娜所用的那支银白色的，女士适用的长枪管改制220上镂刻着铭文“hesg ars eaon dtrias td”，这表明了这支枪是由hesg武器工业有限公司不受反基督的怪物所侵害而成立的组织hesg麾下的武器公司制造出品的。
而她枪管里所装的银制454 casu子弹，是受过祝福的子弹。这种受过祝福的子弹都是用曾供奉在圣伯多禄大教堂的银十字架锡溶后铸造的。完完全全的对魔武器，专门用来猎杀吸血鬼与狼人的。注概念出自hesg。
这同时也令沢田纲吉无法通过自己的意念力来消除子弹的存在。
而454 casu规格的子弹长约0454英寸1153。子弹类型为中空弹，能利用中空的结构，使弹头急速变形扩张，从而导致受攻击物体，内部大面积撕裂与大量内出血。注同时这种大面积创伤难以治疗，弹头碎片会进入肌肉，导致发炎感染等症状。因为其惨无人道的杀伤力，在1899年海牙公约发表了禁用入身变形枪弹的声明的规定。
先不论曾供奉在圣伯多禄大教堂的银十字架的力量，单论子弹而言，如果不是吸血鬼的身体异于常人，恐怕沢田纲吉失去的就不仅仅是右手的两根手指，而是整只右手了。
高热的弹头穿透的伤口处正持续不断地产生焦灼感，仿佛灼烧了的水银，又仿佛流动的岩浆。从右手，一股沸热止不住地直入脑髓。即使狱寺隼人已经帮他压迫了腕部的动脉血管，尽力降低血液流失的速度也没用。
这真的是太痛了，是沢田纲吉尚且短暂的一生之中遭受的最痛的痛。
跟这份疼痛比起来，以前都是皮毛之痒。就连那只会放电的金色河童辛红辣椒给他带来的身心伤害也只能像是脚趾连续不断地磕到了石头上。只有现在是真正的痛。
潋滟冰冷的鲜血大量流落在地上，很快又被雨水稀释，顺着路面的势，缓缓流进了旁边的沟渠。沢田纲吉的整个视野都变得一片模糊，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
这实在是太疼了，不善于忍耐疼痛因为他从未遭受过真正意义上的疼痛，没人能伤害到他的纯血君主没出息的掉起了温热的眼泪。
为什么狱寺妈妈的子弹能伤害到他纲吉什么都不知道，他无声无息的，哭得全身都发热。实际上，从他残留的血肉模糊，白骨都从肉糜中看得到的半面手掌开始，他的伤口在逐渐扩大，向他的整条右手臂，乃至全身蔓延。
灼烧感，碳化，肉体逐渐地粉碎成末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从未面临过的一切都令沢田纲吉恐慌，惊惧无措。他是吸血鬼，但他又自幼生活在平凡宁静人类世界，从未遭受过如此对待。恐惧感此时此刻像天上的积雨云，黑云崔嵬，挟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蛮横，压迫的纲吉整个人窒息在这阴霾的暴雨里。
“我的手”沢田纲吉惊慌地惨叫起来，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
“十代目”狱寺飞快解开领带，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用蛮力将价格不菲的衣服撕成一条条布料，试图帮他将伤口包扎严实，避开雨水。徒劳又焦虑地祈祷能够缓止伤口的扩张。
但是，沢田纲吉推开了他。
脸上分辨不出哪些是眼泪，哪些是雨水的吸血鬼的瞳孔里飘溢着嗜血的光。狱寺亲眼看到，沢田纲吉的眼睛里，好不容易才恢复亮白的虹膜再一次迅速地蔓延了血丝和浓郁的黑雾。
吸血鬼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令情绪混乱，伤势严重的沢田纲吉下意识地防备人类，再加上他潜意识里十分清楚，正是人类将他伤到如此致命地步的。
同时，也被施加在狱寺身上的力反作用到了身上的沢田纲吉跌进了泥泞里。狱寺连忙伸手去扶他。趴在地上的，狼狈的吸血鬼背脊抽搐地耸动着，宁可艰难地自己爬起来，也执拗地不肯接受狱寺的帮助。
现在，或许直到冷静下来为止，沢田纲吉都无法再不设防的信任狱寺隼人了。
开枪的狱寺隼人的母亲，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一心的母子呢纲吉迁怒的，用完好的左手狠狠打开狱寺的手。吸血鬼的力道之大，以至于狱寺隼人的双手立即麻痹酸疼，无法像前一秒那样自如的掌控了。
拉薇娜那一枪，在无形之中也击碎了吸血鬼对人类的信任。
身为吸血鬼的沢田纲吉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类，甚至他总是心里隐隐有些傲慢，认为人类都是孱弱，轻而易举就能被杀死的尽管曾经和reborn，和狱寺隼人，甚至和辛红辣椒的交手也受过伤但那都是些小擦伤，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伤到他的要害，令他生出会因为伤势而下一秒死去的恐惧。
“走开。”吸血鬼示威般地向狱寺低吼着，目光冰冷又嗜血。
狱寺隼人因此而感到很受伤，但现在没有余裕的时间给他伤感了。
“十代目”他近乎祈求的，锲而不舍地靠近过去，对沢田纲吉说“您需要包扎”
实际上，他也只能这么说了。狱寺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但是，他面对这种情况，同样感到恐慌和无措。
如果受伤的是自己狱寺隼人右手的手腕现在还残留着一个贯穿前后的漏风漏光的洞。但是十代目现在的伤不一样。十代目很害怕，是因为顺着手掌，十代目的身体正在慢慢湮灭会就这样死掉，全身都变成齑粉吗狱寺不知道，他同样也怕得整个人颤抖。
这样的伤势是没有办法包扎的，而无论是表情扭曲紧皱在一起的他，还是流着泪的十代目都只能无力的看着伤势的恶劣。
狱寺隼人求助地向拉薇娜看去，但他蕴着恐慌泪光的眼神又很是凶恶而愤恨。
不能原谅。狱寺隼人不能原谅在没有任何实证十代目如她所说的那样邪恶前，就擅自、主观、毫不讲道理的伤害十代目的母亲。反之亦然。
“怎怎么样才能停止伤口的恶化”
胸膛里憋着一股难消，令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的怒气。怒意是从更深的地方涌起的，狱寺隼人的眼前一片血红，他攥紧了拳头。
“没办法停止的，那是专门用来杀死吸血鬼的，被教皇祝福过的子弹。”拉薇娜表情紧绷地说“子弹会一直破坏吸血鬼的身体，直至一切化作齑粉，吸血鬼的死亡。”
“现在。”稳稳双手端着枪的拉薇娜迈步，向他们逐渐逼近。
狱寺先于她一步，挡在了沢田纲吉身前。
“隼人，快点从他身边离开”拉薇娜因狱寺与自己的意志逆反的行为而皱起了眉头，“源源不断地疼痛最终会使吸血鬼狂化，无差别攻击人类的。”
“十代目不会攻击任何人”狱寺大吼道，他快要被失而复得的母亲逼疯了。
“他刚刚就试图在攻击你。”拉薇娜冷酷地说“他将自己的血抹在你的身上，正是在对你下咒，对你进行精神污染啊隼人。这样一来，你就完全被他所操纵，只能听命与他了”
“我这是在保护你呀隼人”
狱寺完全不相信拉薇娜的说辞。他觉得此时此刻的拉薇娜陌生又恐怖，和他幼年时记忆里的拉薇娜的形象有着极大的出入。原本与记忆力重合的那些亲近感和熟悉感，此时荡然无存了。
“我才没有要操纵狱寺同学，对他下咒。”得益于纯血种的强大体魄和精神力，现在已经多少适应了疼痛的沢田纲吉别开眼，不再去看自己身体的逐渐消逝。
他将全部注意力都移到了狱寺隼人和他的母亲那边。
在他受伤后，狱寺隼人对他毫不迟疑地信任和不离不弃的照顾及保护，在一定程度上慰藉了他的脆弱，修补了他对人类碎掉的信心。沢田纲吉冷静了许多，终于可以重新开始思考了。
对于拉薇娜的污蔑，他当即反驳。
“我只是想把自己的血抹在狱寺同学身上，让他能暂时看到我所看到的，闻到我所闻到的”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心中怀着对狱寺的潜意，和对狱寺母亲的恼意，纲吉闭了闭眼，最终咬牙道“狱寺同学，你母亲身上有尸生人zobie的味道她不是人类”
“僵尸zobie”狱寺对这世上的怪力乱神皆不知情。
“就是电影和游戏里的活死人丧尸”忍耐着疼痛的沢田纲吉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闻得到的吧那股难闻的气味还有呜啊”
沢田纲吉的话没有讲完，拉薇娜又连续射出了几发子弹。
“闭嘴。”银发碧眸的美人蛮横道。
这几发子弹都巧妙地避开了狱寺隼人，瞄准了沢田纲吉。然而，已经吃了一次大亏，早已心生警惕，再不会用自己身体去阻拦枪子的吸血鬼这一次行动艰难却灵敏的全部躲开了。这也多亏了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要挡在他前面的狱寺隼人的保护。
子弹全部射空，击落在路面，炸出连泥带石的坑来。
“隼人你就不能听妈妈的话吗一定要这么不懂事吗”攻击失败的拉薇娜责备他。
狱寺没有为此感到羞愧和歉意，他反而愤怒滔天地紧盯住了拉薇娜。反问她“你是谁你不是拉薇娜我母亲她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呀隼人。”拉薇娜愣神，哀伤了起来。“为了这只吸血鬼，你连母亲也不愿认了吗隼人，你就这么信任这个吸血鬼的吗你清醒一点，你已经被他控制了”
对狱寺家情况什么都不清楚的沢田纲吉闭嘴不语。他趁着狱寺母子的对峙，笨拙地用左手将藏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翻开了外壳，凭借着对手机使用记录的记忆，与reborn联系。
“拉薇娜才不会说这种话”狱寺隼人朝她大吼道，慢慢红了眼圈。
“隼人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对不对，所以现在才要这样”拉薇娜伤心至极。
“我没有控制狱寺同学这种事情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纲吉插嘴，委屈地为自己辩白。他能改变，或者说抹消别人的记忆，但是他并没有拥有能够精神控制别人的能力。
“跟十代目无关，也跟以前的事情无关。”狱寺捏紧了拳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知道我和拉薇娜之间的所有事情我也差点被你骗过了，但是”
狱寺狠下了心，他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信眼前的拉薇娜是虚假的。
“我知道，拉薇娜她绝对不会在知道了我很重视十代目之后，还去主动伤害他”狱寺隼人说这话时，露出了哭泣般哀恸又癫狂的神情。“她从来都是温柔的，以我的心情和意志为先的她只在留下来陪我这件事上，没有满足我的愿望。因为她真的没有办法做到”
“所以就只是因为这样吗”拉薇娜打断了狱寺的话。
“因为没有跟你想象中的形象契合，因为没有以你的意志为先所以就要彻底否定掉妈妈的存在吗你还记得我们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吗隼人”拉薇娜放下了枪，难过地流起了眼泪。“隼人，我爱你，但是在尊重你的意志之前，我必须先做到保护你。”
她又举起了枪。
“对不起，隼人。就算你会因此憎恨我，我也不得不这么做。”拉薇娜止住了眼泪。“吸血鬼是罪恶的，不应当存活于世的。”
“可是十代目从未伤害过我，他甚至还救过我的性命”
狱寺隼人又有些相信眼前的母亲是真实的了。他陷入进退维谷的混乱之中，他既没有证据来证明他眼前的拉薇娜就是拉薇娜，也没有办法证明他眼前的拉薇娜不是拉薇娜。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必须保护十代目，不能再让十代目继续被自己的母亲伤害了。
“我们那时候还不认识，是我先攻击了十代目十代目却不计前嫌地救了我。他不是邪恶的，也不是罪恶的我曾犯下的罪过比十代目要多更多，我才是不应当存活于世的那个”
狱寺隼人咆哮道。“如果不是我的存在，你也不会如此不幸”
狱寺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在拉薇娜再一次扣下扳机时，义无反顾地冲着子弹的轨道迎了上去。躲在他身后的沢田纲吉看到了，迅速伸出手，想要将他拽到一边但吸血鬼忘记自己已经失去了右手，他扑了个空，空荡荡的右手臂什么都没有捉到。
子弹即将嵌进狱寺隼人胸膛的那一刻
无能为力在旁侧，眼睁睁目睹悲剧的即将发生，却无法阻止的沢田纲吉没有以前的见证死亡时的冷酷和事不关己的麻木不仁。他眼底逼出泪水，继续踉跄地向狱寺隼人靠近。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他拼命地，拼命地祈祷。
生来第一次，沢田纲吉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渺小。
逃避了真实自我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庸庸碌碌的废柴纲，无害软弱的苔藓纲什么都做不到。他明明是拥有着力量的，他明明是比人类要强大许多的吸血鬼却不能停止下自己伤口的扩张，身体的湮灭；也不能将他唯二的朋友从死亡前救下。
他什么都做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被解锁了呕血。
感谢在20200506 18:50:1020200506 23:4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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