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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娆挑目看他, 悠然抿唇“你怎么知道林忠是要进京”
他是打京城回来的,莫不是之前听到些风吹草动
华歆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了个六的手势, 给她看“我回平江府那会儿, 崔家小侯爷弄了个梧桐街的头牌出来, 那名叫鸿鹄的花娘可是个妙人, 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在太和殿上以死陈情, 才揭开了岭南的这堆见不得光的事。”
还是宣平侯会使唤人,换做寻常百姓,还真未必能够站在太和殿里,有理有据的把事情给说清楚。
也就是梧桐街的那些女子,夜里见惯了王宫贵胄,便是进了宫,也半点儿都不认生。
“以死陈情”常娆笑出了声, “真有他的,这招是打辛姐姐那里偷学来的家传吧。”
崔浩的夫人正是辛荣。
当初,大陈与后梁在眉津驿对峙,攻城略地,不光收复了东雍州以北的三十二镇, 还使了巧计, 叫后梁的老皇帝连斩两名主帅。
一时间,镇北军士气大振。北边的战局也是从那时起,渐渐迎来了转机。
而这一切, 多是凭辛荣在后梁设下的无数个商探,才得来的机关要密。
圣上在太和殿内犒赏功臣,辛荣拒了高官厚福, 当众喊冤,只求圣上一道旨意重查滇南银矿案。
后来,辛兴贤当年所遭的冤案得以昭雪,辛荣衣锦还乡,回了青州,成了大陈人人皆知的皇商。
也是圣上在北边最大的钱袋子。
起始于平嘉十三年夏,至平嘉二十三年夏结束。
十年的光景,辛荣就由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一跃成为大陈商贾之士人人挂在口边的榜样。
这招险中求富,常娆佩服之至,也羡慕之至。
念及辛荣的事,她脸上浮出与有荣焉的喜色。
她弯了弯眉眼,在桌案前的椅子落座,阳光从窗外打进来,落在她的脸上,蒙上一抹金色的光,金光之下是细微可现的绒毛。
她虽已经成了亲,却因为怕疼,并没有如寻常女子那般绞面。
华歆离她很近,咫尺的距离,将她面上的细微看的一清二楚。
方才消下去的薄汗突然又涌了出来,他不着痕迹的咬着唇,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一下子红了脸。
他往阴影里挪了挪脚步,不敢对上她的眼“那花娘倒也不是崔小侯爷领进宫的。”
常娆颇有兴致,道“哦说说,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华歆道“岭南告御状的药农里头,有人在卫国公府的正门前上吊,闹得沸沸扬扬,好巧不巧,苦主的亲妹子,正是梧桐街的那位花娘。”他低了低眼眉,不由太息。“也是机缘所致,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常言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寻常人家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意卖了亲生骨肉,送到梧桐街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去。
事情一出,为民请命的官员纷纷递了折子。
卫国公府纵是炙手可热势绝伦,有东宫这杆打伞撑腰,也难能堵住悠悠众口。
加之,崔家小侯爷光明正大的给他使绊子,倒他炉灶。
卫国公府成了众矢之的,东宫太子妃是周家嫡出的女儿,岳家出了祸事,东宫这门贵婿,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未必有这么巧的事情。”常娆道。
那位小宣平侯仗着身份尊贵,圣上偏疼,太后宠爱,全天下最金贵的两位都是他的仰仗,可没少做那些掩耳盗铃的事。
华歆附和道“崔家小侯爷说出来的话,假的也只能认成真的,他如今代掌着吏部,吏部上下还下了文书,九品以上,在京文职,皆要为民请命,谏言上书。”
他咂咂嘴,自己都觉得好笑“这么光明正大的沆瀣一气,这事圣上岂会不知”
常娆淡笑“先皇后一脉只剩那位小侯爷一根独苗,圣上就是知道此事乃他操纵,又该怎样”
说完这话,她倏地想起,萧君浩提及的那位七爷。
她喏了喏唇,垂下眼睑,终是没有开口谈及。
华歆也跟着感慨“崔家小侯爷的身份,的确是特殊了些。”
那小侯爷不光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血脉,还是青州崔家仅存的独子,圣上与太后这对半路母子的干系,如今全指望这一根牵系了。
“只是,崔家小侯爷闹了这一屉,圣上倒是有随他心意的意思。”华歆如是道。
“嗯”常娆抬头。
华歆垂首,说着自己在京城听到的消息“六皇子接进了京城,听户部的人说,是要给他开府的。”
常娆笑着点头“那今年给三娘送去的节礼,再添两份体面的头面。”
谢家三娘未出嫁时,与常娆有些闺中情分,后来谢三娘嫁去了京城,虽是天家贵胄的门第,却因夫婿不得圣宠,婚后的日子过得颇为艰难。
后来,常娆进京小住,知晓了她的难处。
特意交代了京城的掌事,时常送些钱财,予她周济一二,节礼茶果这些,也都于她家送上一份。
谢三娘那位不得圣宠的夫婿,正是华歆口中的那位六皇子。
常娆倒是没想到,小宣平侯这一手抓瞎,倒叫谢三娘跟着得了体面。
华歆探问“比照那些王公大臣还是”
六皇子倘若能顺势而起,同为皇上的儿子,六皇子与太子二人,皆不是嫡出血脉,东宫如果失了周家的扶持,日后江山坐定,也未可知。
眼下他们能有谢三娘这根关系,何不更进一步,先与六皇子交好
常娆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应还按照往年的份例,多添的两幅头面,叫他们传话给三娘,只说是我瞧着合适,教她日常戴着玩的。”
青州还有位七爷活的好好的,那才是先皇后一脉的嫡出传人,比崔家小侯爷还要来的尊贵。
人家又名正言顺,是正经在册的皇太孙。
任他们鸡争狗斗的胡闹去。
等日后青州那位进了京,不论是六皇子,还是如今圣宠正浓的太子爷,都得老老实实的腾出路来。
她那两副头面,不过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谢三娘抬抬脸面,在那些夫人小姐跟前,不至于显得寒酸罢了。
“咱们为何不”华歆还想追问。
常娆委婉的驳了他的话“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瞧的见六皇子将要发迹,京城的那些权虫们恨不能多长七八个心眼儿,他们会瞧不见这些么”
华歆挣扎的话滚到了舌尖,教她这么一斥,又咽了回去。
他拱手讨了个饶,应声称是。
常娆继续吩咐道“你去家里传话,让父亲称病,接我回去侍奉。林忠来家里说话,不要牵连武安侯府才是。”
华歆道“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沈家是东宫门下,林家公子过来,也未必愿意跟他们家的人打交道。”
邵武林家的老爷子是两代帝师,又是先太子的开蒙太傅,如今东宫坐着的这位,林家老爷子却并不看好。
林忠要代林家老爷子进京,自然不想同东宫的人牵连关系。
“那将人安排在福如客栈”华歆道。
常娆正要提笔写字,顿了顿道“他家是咱们生意上的至交,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又不是外人,怎好叫人家住在外面呢。”
华歆倒觉得有些难办“新宅又不方便,那就只能把人迎进老宅了。”
可家里老爷子又好清静,素来不喜欢留外人进府。
常娆写完一个字,笔住抬手,道“就把人安排在新宅,跟君浩做个伴。”
华歆“”
常娆唇畔勾起,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我那貌美如花的外室,前些日子不是还拍胸脯说自己是林忠的大舅哥么姻兄弟好不容易得机会碰上面,岂有不相见的道理”
萧君浩是那位七爷跟前的人,林家又是先太子一派。
子承父业,说起来,林忠还要称呼那位七爷一声小主子呢。
她是好心,给萧君浩卖个人情,教他方便与林忠搭上话语。
然而,话听在华歆耳朵里,却以为是她因林家姻亲的事情,想给新宅那位落落脸面,小惩警告,好教他日后收敛着些。
华歆不喜欢那位萧姨娘,也乐得上树拔梯。
正高兴着呢,就听常娆揭起方才写完的那张小字,折了个风情折,随手找了个花裱纸的双鲤鱼信封,装了进去。
她把装好的双鲤鱼放在桌沿,同华歆道“你去新宅,给君浩带封书信过去。”
常娆指尖染着墨,她写字随性,字迹龙飞凤舞,却笔力苍劲,写到高兴的时候,常会沾上墨渍。
旁人不知道她的这些日常习性,华歆打知事起,就跟在常娆身旁,自然是知道的。
他领了书信,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武安侯府,先是去了趟铺子里说事,又回老宅,将常娆的意思跟家里老爷子说了一遍。
依着老爷子的心思,安排了称病的事情。
他才又坐着软轿,往新宅去。
常家新旧两处宅子离得不远,若走后门,不过一条街的脚程。
便是抬了软轿,从前门绕行,也不足盏茶功夫。
华歆摸着胸前衣服里的那封信笺,他抿着唇,思量了许久,终是没能抵得过心底的好奇。
小心拿出信封,鱼口没有蜡封,他朝双鲤折口处吹了气,将信取了出来,在膝头展开,捏的平展。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思尔如狂”。
外面的轿夫喊了三四次,才听轿子里面传出应声。
听见一阵纸张呼啦的声响,许久过后,轿帘才被掀开,轿夫缩着脖子挠头,只见蔡掌事脸上挂着叫人捉摸不透的凛色,迈步进了新宅。
作者有话要说 炙手可热势绝伦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都是杜甫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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