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 科幻灵异 > 长恨歌 > 63、柙中之虎

63、柙中之虎

聪明人一秒记住 笔搜屋 www.bisowu.com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m.bisowu.com

    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韶衍踏近了书房来, 她眼下两抹青黑,眼圈发红,侧目间目光森然, 势态逼人, 面色沉郁, 终日不大喜乐的模样, 但凡有旁人在侧,无不战战兢兢, 怕稍有不慎,触怒了她。

    可楼镜不怕她,迎着她冷淡的脸色,“詹三笑贴身的物件你已尽拿了去, 还要找什么”

    韶衍问道“她手上把玩的红玉手串在哪”

    楼镜一怔, 嗤笑出声, 不无嘲讽, “我忘了,那东西原是教主的, 也该当拿回去。”

    韶衍脸色一白,牙根一咬,脸侧线条抽紧。

    楼镜只做没看见,走到书案后的黄花梨木柜前,将抽屉打开, 取出锦盒,丢给了韶衍。

    韶衍将盒子打开,盒中躺着那红玉手串,玉色比当年更光亮,想是人仔细爱护, 时常把玩,只可惜其中两颗有了裂纹。这是当夜詹三笑在书案前咳血跌倒时,手上撞到了砚台,以至开裂。

    美玉留痕,便是修复,也不复如初。

    韶衍握着玉串摩挲,红玉生温,仿若故人遗留在上的体温,她将手串戴在自己腕上,将要离开,耳侧一动,忽听得书房里侧人错乱的气息,脚步一顿,斜眼往里一乜,“什么人”

    楼镜步子微挪,挡住韶衍进书房里侧的必经之路,面色不改,“扫伺书房的婢女。”

    韶衍不挂心,只问了一声,便即离去。

    楼镜目送着韶衍远走,这才转回,正往里间走,忽听到一声响动。

    那边厢,余惊秋被楼镜硬塞到书房里侧,立身两排书架之间,一两缕太阳光从外透射进来,空中有淡淡的书卷味道,她目光略一打量,只见藏书众多,心中奇怪,楼镜何时也变作一个爱书之人了,奇怪的是这里典籍大多与她喜好相合,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只见书架上手抄本上书页的字迹眼熟,略一思索,又不似楼镜的字,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可她见到那字迹,想不起来,心里头就没来由发慌,总不安生。

    书架上典籍手抄的少,余惊秋直走到书架尾部,里面书格里放置诸多信笺,画纸,最上的是封了的信件,信封上写着家书二字。

    她一向没有私拆别人信笺的习惯,可手上却始终放不下。信的外封一角染红,似朱砂非朱砂,颜色更暗红,余惊秋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她心头起了一阵感应,诱使她拆信。

    书房里似乎来了人,在与楼镜交谈,说了什么话,她没听在耳中,手比心中恪守的礼节要快,将信封打开,抽出了里面的信。

    暗红的血色在牙白的信纸上极为扎眼,取出那一瞬,余惊秋心头肉抽了一下,呼吸一紧,眼神不敢乱扫,片刻后,才从开头,一字字的往下看。

    不瞧倒好,一瞧万事皆休。

    这封名为家书的信写着什么,墨色的字隐在鲜血中,“江湖恩怨不休,阖家遭逢大难,以致吾一家骨肉离散,父母亲早去,可怜世间茫茫,唯余女儿与幼妹,天涯海角两隔,时乖运蹇,天不眷顾,三年前,女儿失去幼妹踪迹,属下每每报信,凶多吉少,噩耗频频,女儿近感时日无多,唯恨大仇未报,幼妹杳无音讯,惟愿父母在天之灵护佑”

    书信在此中断,唯遗一片血迹诉尽未完的话。

    字迹,越看越是眼熟,殷红的颜色更是扎得她心慌,胸口烦厌欲呕。这家书虽语焉不详,但她总感到自己经历与其相符,种种催逼她记忆起在何处见过这文字。

    曾与她以信鸽来往的书信上,文字不正与这一般么。

    她心里失措地乱跳起来,撞得胸腔发疼。

    这是她写的,这必然是她写的

    为何说是时日无多,为何信上有这大片的血迹,为何信在此处,她人也在这里么

    她心头一亮,浮现出一丝喜悦来,或许因这骨肉血亲是风雨中停歇的港湾,她有了依附,一路挫折,心中疲惫,委屈骤然间便涌了上来,却又近乡情怯,心生无措,想见她而不敢立即见她。

    万般情绪交杂,她四肢酸软无力,呼吸也渐渐不能顺畅。

    楼镜走来时,余惊秋正也要去找她,腿上无力,踉跄着将书架撞了一下,手握着信纸,见到人影,便急急问她,端着信纸到她跟前问她“这信,你书房里怎会有这信,这信是谁写的”

    楼镜脸色微变,这封沾了血的家书她见过。詹三笑毒发的突然,许多事都未来得及交代。书房一向由詹三笑贴身的仆婢收拾,那晚忙乱,婢女将满是血迹,倒乱的书房整理,把这书信拿来时,已一切事定。

    楼镜因詹三笑话语中透露的信息,早已对詹三笑的身份有所怀疑,当时便将这书信一瞧,信中所写不过是江湖常见的恩怨家仇,但她却因詹三笑先前的话就此联想到了孟家,若真是孟家,许多事由都解释得通,只可惜信中能得到的信息实在不多。楼镜问及詹三笑如何处理家书时,婢女道她从未见过詹三笑写家书,也不知晓詹三笑如何处理,楼镜犹豫许久,将这血淋淋一封家书落了封,让婢女收在詹三笑往常放书信的地方。

    只道若是有这一线机缘,其幼妹福大未死,她能替詹三笑寻得她时,便将这家书交给她处置罢。

    回忆起这些来,楼镜凝视着余惊秋时,嘴角抿得紧硬,轻露出哀悯的神色,只余惊秋心在别处,未能注意到。

    “这封信是这书房的原主人所写。”

    余惊秋只顾着眼前,不管旁的,问道“她是不是也在这里她人呢”

    “今年开春,她亡故了。”

    余惊秋思绪未转过来,茫然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死了,就在三个月前。”

    余惊秋逐渐地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心口似给打了一拳,透不过气来,偏偏脑海里忘了如何呼吸,一阵急喘,顺不过来了,跪倒在地,张着口,艰难的喘息,冷汗滴落在地。

    楼镜垂着眸子,天下罕有两人无缘故,相貌神情这般相似的,有些事不难推断

    只是她不曾想过,余惊秋便是詹三笑那血亲姊妹

    楼镜只因感同身受,所以分外不忍,半蹲下身去,内息探入余惊秋脉络,给她顺气。

    余惊秋揪着她的衣襟,苦苦望着她,大抵是期望楼镜在隐瞒在欺骗,可师姐妹俩相处十几年,深知对方一些习惯,瞧着楼镜墨色幽沉的瞳仁,水雾冉冉漫上余惊秋双眼。她心里有了数。

    “不,不对。”余惊秋声音从喉间硬挤出来,踉跄着起身,“不对。”

    她到多宝格旁,到书架边,到桌椅前,四处找寻,“不一定是她,许是我记错了,这信不一定是她写的,已有三,有四年了,总会有差错”她要找出证据来证明是她想错了。

    楼镜瞧着魔怔的人,不由得轻喃“可怜”

    余惊秋的身影忽而定住,她在那处不知站了多久,缓慢地往前伸出手去,从楼镜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她身前伸出的长匣一角,盒盖已然掀开。

    余惊秋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剑,余惊秋用拇指将剑抵开一点,楼镜瞧见剑铭乃是冰魂,这把剑是楼玄之为余惊秋所铸的佩剑,从不离身,余惊秋背对着楼镜,楼镜不能得知她此时的神情。

    匣中似乎还有东西,余惊秋低头望着,半晌,似自心底深处发出来的,一声哀惶的低吟。

    她将那物取了出来,抱着剑,手里握着那物件,转过身来时,楼镜瞧见那是半块玉佩,余惊秋自脖子上一拽,也拿出半块玉佩来,她自己摊开手掌,让玉佩相对,犹自不信,走到屋外,走到天光下来看。

    玉色相同,纹路相似,分明就是断裂了的一块玉佩。

    “啊”余惊秋回过头来无助地看着楼镜,眼泪落了下来,“你怎能告诉我她死了,我还未见过她一面,你怎能告诉我她死了”

    楼镜往前走了一步,余惊秋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一转了身,便往外飞掠而去。

    “余惊秋”楼镜追了上去。

    余惊秋一路直走,径往大门去,宅中仆婢下属便有功夫,也及不上余惊秋,拦她不住,给她闯到大门上。前面正走着一人,看门的人给她开了门,却叫余惊秋直直地闯了出去。

    韶衍感到背后风生,有人飞掠而来,速度奇快,她一侧目时,那人已从旁飘然离去,觑见那抹身影时,她双眼睁大,瞳仁紧紧缩起,目光钉住了那人离去的背影,脚步已不自觉往前走,唇瓣颤抖着呼唤道“阿雪”

    她入了魔般,眼中发出华异的光彩,叫道“阿雪”便要追上去,一道身影倏来,挡在她跟前。

    楼镜眉头紧蹙,余惊秋脚步奇快,追她不上,偏偏这个疯女人还没远走,叫她撞见了余惊秋,更令她头疼不已。

    一旁裘青已领着几人追了出去。楼镜拦住了韶衍,慢慢悠悠道“韶衍,你认错了人。”

    “滚开”

    “韶衍,你已成婚,好歹是有家室的人,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把心思放在丈夫身上。”

    楼镜已是第二次踩住她痛点,韶衍怒极,反倒沉了下来,双目睁开,杀气凛然,“楼镜,你找死。”

    楼镜冷笑,乐得她开打,好拖住了她,让裘青等人找到余惊秋带走,免得两人相见,韶衍发疯,“谁死,难说。”

    韶衍一掌倏来,凌冽森然,楼镜瞬间掣剑,剑芒刺目,两人一交上手,斗得凶狠,竟是不死不休的架势,一时也难分解。

    那边厢余惊秋直闯出门,往外走去,寻着人声到了大街上,城中繁华,行人往来热闹,余惊秋似空中打着旋儿的孤叶,被西风推搡往前走,行人影影绰绰,笑语纷杂,乱入耳来,好似这人世间,谁都过得极快活。

    她往前走了不知多远,终于见到一家玉器铺子,走进铺去。掌柜的笑脸相迎,“客官挑玉我这今日正好新进了几块好玉。”

    余惊秋将手上的两块断玉放在柜上。掌柜的疑惑道“客官,你这是”

    余惊秋眼神发直,眼里绷着最后一丝光,望着掌柜的,“掌柜的,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一块玉。”

    掌柜的将两块玉拿在手中,就着光下看,笑道“就质地,花纹来看,显然是断裂的一块玉佩,任谁瞧不出来,客官别是来消遣我的。”

    余惊秋声音发颤,近乎乞求,“可这两块玉佩合不上。”

    “断裂日久,缺口有磨损,啮合不上实属寻常,这确是一块玉佩无误啊。”

    “怎能是一块玉佩呢”余惊秋放在柜台上的手垂了下去,脑海里最后一根弦遽然间崩断了。

    掌柜望着玉佩惋惜,“这玉不论玉色,质地,还是做工都是上好的,碎了着实可惜,但也不是不能修复,若是客官有意,可以”

    掌柜陡然见余惊秋神色有异,唤道“客官”

    余惊秋将玉佩拿了回来,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口中喃喃,“怎能是一块玉佩呢。”

    天光明亮,照得她眼前发花,明明白昼耀眼,却觉得前途迷障,无路可走,迎面与一人相撞,那人喝骂道“他娘的,不长眼的东西”

    余惊秋浑似未听见,一路往前。那人瞅了她两眼,神色一变,转身悄然跟在她身后。余惊秋察觉了,也浑似未察觉。

    直走到幽僻处,浓郁之上,原是一株槐树,正是花季,满树槐花,纯白洁净的花儿被风揉碎了,零落在尘泥中。

    诵经之声隐隐传来,余惊秋抬头一瞧,原是一座宝刹,朱漆门楼。余惊秋进了寺庙,走到大殿中去,径直跪到蒲团上。蒲团前一方神台,供着佛祖金身,佛祖目光微垂,悲悯怜爱地望着众生。

    余惊秋跪在佛前,不觉日头西斜,从白日到黑夜,寺中点了灯,住持前来,双手合十,“施主何故长跪不起。”

    “弟子心中迷障难解。”

    “施主有何不解”

    “我佛慈悲,怜爱世人,何以弟子家破人亡,亲故离散,何以弟子受人欺侮,流落无依。”

    “若人遭苦,厌老病死,为说涅槃,尽诸苦际。施主忘却烦恼,方能脱离苦海。”

    “众生平等,为恶的恣意逍遥,良善的青年夭折,佛门教我从善,何故受苦的,却总是良善之辈。”

    “命由己作,相由心生,大凡世间苦楚,皆有因果。”

    “弟子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与人为善,从来无愧己心,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昭彰,如影随形,弟子受这因果业报,难道弟子才是这恶。”余惊秋仰头笑起来,笑声凄怆无奈,泪珠从眼角流落。

    她站起身来,瞧着佛像,法相庄严,那下垂的眼,分明冷漠疏离,这供的,不过是一尊冰冷的金像,怎能回她所问。

    她出得佛门,夜风凄厉,冷冷地吹来。

    突然间,两旁黑影中跳出来数人,其中一人笑道“公子,你看我未看错罢,果然是她。”

    “算你本事。”那被簇拥在中间的人,拿着马鞭,在手里轻轻一抽,向余惊秋道“害本公子等这么久,回去定要你见见厉害,瞧你细皮嫩肉,识相的,自己跟本公子走,否则,动起手来,可是你自己受罪。”

    这行人,正是那日街上打马,撞见了余惊秋的恶霸,尚未逞威,便受了楼镜收拾,怀恨在心,今日这公子一个属下撞见了余惊秋,立即认出了她来,偷偷跟她到这,见她进了佛寺,立即回去报信。

    这公子带着人寻来,因人还在佛寺中,不好动手,便在外等候,伺机将人绑回去。

    夜中清辉冷冷,洒落余惊秋满身,她衣摆轻动,微抬起脸来,双眼似这夜漆黑森冷,她声音微哑,说道“这时候,便不要来烦我了罢。”

    这公子以为她要反抗,懒得多费口舌,使了个眼色,一旁手下便拿着麻绳,走向前来要捆她。

    赫然间,只听一声剑鸣,那走到余惊秋身旁高壮的男人直挺挺倒了下去,暗色的液体从他身下流出,余惊秋握着剑,剑身在月下反射出冷艳艳的光。

    众人惊愕,余惊秋也感到诧异,众人惊愕,是未想到当日看着逆来顺受的人竟是会武的,趁他们同伙不备,取了他们同伙性命,余惊秋诧异,却是讶异原来取人性命如此容易,剑刃一下,性命便似飞灰散了。

    她无有负担,只感到人命脆弱,因而心中悲悯。

    众人反应过来,叫骂一声,手上拿着长鞭铁棍围过来,他们未意识到厉害,只以为是先前那人没有防备,才给这女人偷袭到手。

    余惊秋剑锋一挽,鲜血从剑身尽数脱去,她往前踏出一步,夜色随着她往前压一步。

    众人呼吸一顿,双膝发软,骤然间只觉得死气萦绕,隐隐约约意识到不对头,为时已晚。

    这一行人,尽是粗杂功夫,也不过在寻常人前摆弄,此时此地,却是连余惊秋一招也吃不住。

    佛门清静之地,向善慈悲之所,门外却是哀鸣阵阵,鲜血流洒。

    一行人中,只余了两个活人,瘫软在地,瞧着余惊秋,却似瞧着鬼神般,惊惶恐惧,连滚带爬,哀嚎着远逃。

    满地尸身,血迹斑驳,余惊秋站在中央,沐浴月光,喃喃道“彼苍者天,曷其有极。”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想让师姐来一句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诸葛村夫你怎么抢我台词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