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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等林清听睡下了,周子舒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果然见温客行站在假山旁独自饮酒。
明月高悬,夜色清寂。
此情此景倒让周子舒对温客行此时的心情理解了许多,尽管周子舒嘴上不承认,但他很多时候和温客行确实很有默契,用温客行的话来说就是对胃口,他们俩是有一份惺惺相惜的心在的。
酒逢知己啊,就连此时温客行的心绪,周子舒都能猜到八分。
温客行表情似悲似喜,他从地狱般的鬼谷杀出来,为了倾覆这丑恶的江湖而来,支撑着他活着的是仇恨,仇恨的火燃烧着他的灵魂,即使化为厉鬼,满身鲜血也也在所不惜。
可是,现在有人说要给他多一些幸运,地狱的厉鬼收到了最纯洁的菩提子。
何其荒谬呀,又是何其有幸。
“阿絮,他说希望我多一些幸运,你听到了吗是幸运”温客行看到走过来的周子舒,扬起嘴角道。
周子舒叹了口气,望着他的眼睛一时无言,“听到了。”
“阿絮,你说这天上的明月会留恋人间吗”温客行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谁知道呢,”周子舒拿过他的酒壶喝了一口,喝完又咕哝了一句“阿清不让我喝酒。”
温客行闻言笑了,他就知道阿絮懂他,是啊,谁知道呢,谁也不知道结果。
这个深夜的三百山庄格外热闹,白天离开的傲崃子和两个泰山派弟子的尸体被吊在了山庄墙外,周子舒和温客行追着黑衣人一直到了林子里,就见于天杰被缠魂丝阵吊在树上,鲜血不断滴落。
两人小心探查,找到了高崇送到三白山庄的徒弟宋怀仁的尸体。正好有猫头鹰的诡异笑声在这夜里响起,无端添了几分恐怖。
“阿絮,俗话说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它一笑啊,就要死人”温客行神秘兮兮的凑到周子舒耳边说道。
周子舒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不会怕,他们俩继续顺着线索查探,来到了一座义庄。义庄里的醉生梦死让温客行中了招,失口喊出了周子舒的名字,周子舒开始怀疑温客行是否是故人,因为江湖上知道他真名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解决了药人后,两人在湖边休息,周子舒手臂和肩膀都受了伤,需要处理。
“你身上带没带匕首”周子舒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树林传来簌簌的声音,两人警惕的转身,就见林清听拿着把断剑落到地上,笑着问他们“怎么样被我吓到了吧”
两人无奈,见他手上的断了的剑,还有脸颊上的血迹,周子舒面色一沉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林清听也很无奈道“没受伤,是别人的血。我遇到了一个有点邪气的人,看装扮长相像是异域人士,他的武器很特别,形同蝎尾刺,且善用毒,我跟他打了一架,剑被刺断了,不过他也受了不大不小的伤。”
这把剑是他当初下了蓬莱买的,虽然只能算上等,但他也用顺手了,现在突然断了还挺不习惯的。
“蝎尾刺这个词准确。”温客行见林清听身上没有伤口,也有心情关注其他了,之前宋怀仁身上奇怪的伤口,可不就是蝎尾刺造成的吗。
对于周子舒粗糙的清创技术,作为医者的林清听十分看不过眼,赶紧过去按住他的手,心疼道“阿絮,你对自己也太粗暴了,还是我来,这伤口有毒,还好我随身带着解毒的伤药。”
他拿出一个精巧的工具包,拿出金针和清创刀,拉过周子舒的手臂搁在自己腿上,先用金针止痛,再细细给他清理伤口的污血。
温客行见状,自告奋勇的要给周子舒清理肩膀的伤口,“阿絮,你肩膀上也有伤口,我来吧,毒血需要赶紧清理出来,拖久了怕是不好。”
周子舒拒绝,“不必,有阿清在就行了。”
温客行继续说道,“有我帮忙也快一点嘛,你说是吧,阿清”
林清听没有多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把伤药递给他,又给了一把清创的小刀给他,确认道“你会清创吗”
温客行点头保证“会,习武之人这点技能还是有的。”
林清听觉得有道理,周子舒虽然觉得别扭,但也不至于抗拒,也就由着他。
却没想到温客行的清创就是直接用嘴吸出伤口的毒血,林清听正给周子舒包扎好伤口,察觉到周子舒身体一僵,抬头一看,惊得瞪大了眼睛。
“温兄这样清创是不妥的”林清听下意识喊道,站起来就要阻止温客行。
比他更快的是周子舒,只见周子舒立刻就起身向前一步躲开温客行,拉上了刚刚散开的衣领。
温客行见这两人的反应,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清听一边数落温客行不靠谱,又去按住周子舒让他坐下来,“阿絮你也是,受伤了就不要乱动,坐好”
他小心拨开周子舒肩膀处的衣物清理伤口,撒上药粉,动作轻柔仔细,嘴上还不忘谴责温客行“温兄,过来看看,清创应该这样,你直接用嘴不一定能清理干净,而且万一碰上厉害的毒,用嘴吸毒血是很危险的,不到迫不得已,不建议这样做。”
温客行自然是态度很好的回应林清听,实则心里觉得阿清实在可爱,他用嘴吸毒血自然是真担忧阿絮的伤,可也未尝没有撩拨阿絮的意思,看阿絮沉着脸就知道了,显然是体会到了他的想法,但是阿清就完全没有看出一点其他的意思。
等清理好了伤口,温客行执意要看周子舒的真实相貌。两人在湖边你来我往言语几句就动上了手,林清听看他俩不是真打,更像是切磋,便也没有阻止,反而托着下巴欣赏两人厉害的身手。
两人都是当今江湖顶尖的高手,一招一式,攻防之间都自有精妙之处,突然,周子舒顺势掉进了湖里。
温客行呼唤了好几声阿絮都没看到人影,有些急了,旁观的林清听倒是看到了周子舒故意顺势掉进湖里的全部动作,猜到他多半是要把温客行也弄进水里,于是摇摇头,捡了些枯树枝生火,准备给这俩大半夜浑身湿透的人烘干衣服。
果然等到火生起来,两个浑身湿透的人也走了过来。
洗去了易容的周子舒怎么形容呢,林清听觉得,就像是一棵枝干遒劲的梅树,于白雪皑皑中开出了碎玉般的花,清寂孤寒,干净厚重,又惊心动魄。
他站在那里,眼角眉梢皆是清冷,一身名门风骨,清贵俊秀,然那双浓墨重彩的眼,天然流露几分从容洒脱,自有一番侠客风流。
林清听睁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果然啊,果然是阿絮,不愧是阿絮。蓬莱初见时那个落拓不羁的江湖浪客,他本该是如此惊艳的模样。
看林清听目不转睛的模样,周子舒心下好笑,这人自己就生了张颠倒众生的脸,怎么还能看别人看入迷的,于是伸出手晃了晃,道“回神了,阿清。”
林清听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阿絮,毫不掩饰赞叹“阿絮真好看”真正让林清听折服的并不是单纯的容貌,而是阿絮自身的气质,易容时的江湖浪客他欣赏,洗去易容后的阿絮他更喜欢。
等把湿透的外衣挂起来烘干,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周子舒忽然问道“老温,你真的姓温吗”
他还记得温客行叫他周子舒的事情,怀疑他是故人。
温客行一怔,又笑开,道“我真没骗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觉得这个姓氏很适合我吗”
周子舒无语,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再多问。
林清听和他们交流了一下今夜各自遇到的事情,实在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需要梳理一下。
听说温客行在义庄中了醉生梦死,林清听无奈,他拍了拍温客行的肩膀,笑着安慰道“相信我,白家的菩提子坚固的很,就是神兵利器也伤不了它分毫,尽可以放心戴在身上,就是当武器也没问题。”
温客行这不是纠结惆怅嘛,一时情怯,就没带在身上,现在看着阿清含笑的眼睛,突然明白阿清其实看到了他的小心翼翼,所以才这样来安慰他。他的挣扎,其实都被看在了眼里。
周子舒多看了难得窘迫的温客行一眼,这人平时口头花哨的不行,真挚起来又格外怂。
可是啊,被人理解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本来你自己独行也好,晒太阳也罢,怎么活都行,突然现在有个人,自然而然的走进了你的生命里,从此过往的岁月仿佛都远去了,只觉得来日可期。
蓬莱初见,周子舒遇到了林清听,越州街头,温客行看到了一对奇怪的朋友,此后三人的命运便纠缠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阿絮是身体走向衰亡,老温是灵魂趋向毁灭,唉,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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