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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书房的陈茂此时正面色阴沉地站在落地窗边, 正午的阳光猛烈炙热，透过窗户斑驳地映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得焦灼难安。
伫立良久，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终是低头划开手机, 摁下了那个在通讯录里尘封多年的号码。
拨通后的连线声登时响起，陈茂不由地紧了紧手机。
电话很快被接起, 陈茂按捺下心中翻腾的情绪, 压低声音道“是我, 陈茂。”
对面似是愣住了一般顿了几秒, 好一会, 中年男人故作惊喜的回话才慢悠悠地从听筒传来“陈老板您怎么有空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熟悉又充满戏谑的声音让陈茂额角的青筋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少废话，还接不接活”
“接啊，当然得接了”对面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 似是有意激怒他一般继续调侃道“这么多年了，陈老板难得再赏我个发财的机会, 我怎么能拒绝呢”
这话成功让陈茂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他狠狠咬了咬后槽牙，继续说道“帮我查个人”
通话很快结束，陈茂狠狠按下挂断, 并顺手删掉了记录。
经过这次通话, 他似乎终于重新找回了理智，放下手机后就迅速收敛了情绪。
再抬头时, 那多年来精心构筑的伪善面孔看起来似乎依然完美，但其下黑暗狰狞的底色却终究已经难以掩藏，正渐渐显露出原本的真面目来。
＊＊
振华武馆地下室, 照旧昏暗的环境，照旧发疯的程敏敏，照旧狠毒的陈冲，以及照旧鸡飞狗跳的上午。唯一不同的，是待在角落里看起来愈发沉静的老王。
此时，他正端正地靠墙而坐，平静地望着对面乐此不疲疯狂扭打的两人，脸上挂着置身于事外的平和微笑，什么男男女女，恩恩怨怨，仿佛都已与他无关。
过了会儿，外头例行送午餐的敲门声响起，老王缓缓起身过去拿饭。
今天来送饭的是谢铮小老弟，门刚一打开，迎接他的就是老王无欲无求的微笑和礼貌却莫名诡异的问候“谢先生，中午好，辛苦您又来给我们送饭了。”
谢铮被他弄得心里直发毛，颤巍巍地将饭递了过去，“不不辛苦。”
老王双手接过盒饭，轻轻颔首，整个过程礼数周到，不卑不亢，既不似头几天那般眼巴巴地往门外瞅了，也不再求着喊着说要出去了，捧着盒饭就要往回走。
看得一愣一愣的谢铮赶紧叫住他，“诶，兄弟你等会儿”
老王转回身，平静无波的眼神落在谢老弟身上，看得他心里头愈发打怵，“那什么盛姐说，等会吃完饭就可以放你走了。出出去以后该怎么做，你你自己应该清楚吧”
老王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平静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涟漪，但他似乎很快就迅速又良好地消化了这个消息，随后真诚又充满感激地点头应好。这一连串奇奇怪怪的反应吓得谢老弟差点没拔腿就跑。
午饭后，小老弟们将人从地下室里头放了出来。
时隔半月重见天日，老王看起来却格外平静，丝毫不见激动之意，只是诚恳地询问自己能不能洗个澡再离开。
这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不答应的，楼上的振华武馆原本就配有洗浴间，江铭还顺便给人找了身干净的换洗衣服。
此举成功换回了老王一个极其虔诚的鞠躬致谢，直谢得江老弟浑身都不自在。待人进了洗浴间后，他赶忙招呼另外两个小老弟凑成一堆，站在洗浴间门口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这兄弟怎么看起来怪怪的，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跟底下那两个疯子待了这么久，别是也被传染了吧”江铭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臂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鸡皮疙瘩。
谢老弟连连点头附和“确实这两天送饭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特别奇怪，每次一对上他那种眼神，我都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把我给超度了”
“你们这就看得太表面了些，”秦耀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要我说，人家这可能就是改变了，成长了。”
“我听说啊，他本来不是在这种道上混的，不知道怎么忽然误入歧途了，结果刚跟在陈冲那厮手下混了没两天，就直接被连窝端了，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呢，又倒霉催地咱盛姐选中，被迫和那俩疯子关在一起互相折磨不见天日，像这种极端情况下，人的性格很容易发生巨变的，要不变态，要不成长。”
秦老弟故作沉吟地顿了顿“很显然，我们老王兄勇敢地选择了后者，你们没发现吗这哥们身上原本那些胆小猥琐的气质都不见了，整个人都好像升华了似的，现在看起来简直跟自带佛光一样，你们说是不是”
“嗯”正当江铭和谢铮被秦老弟这一波极限分析唬得一愣一愣的时候，迅速将自己洗漱干净的老王清清爽爽地从洗浴间里头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江铭从哪儿找的衣服，白色上衣配白色裤子，让老王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得无欲无求了。
只见他脊背挺直，面容平和，逆着光，背着手，缓步而来，佛光普照的样子让三位小老弟叹为观止。
老王啊，生活是真的改变了你很多
因为内心多多少少是受到了些冲击与震撼，小老弟们颇为庄重地将人送到了门口，客气得完全看不出他们到今天早上为止还是“绑架”与“被绑架”的关系。
老王也颇为感激，他站在门口迎着阳光，再次郑重地向小老弟们保证自己一定会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虔诚得让人生不出一点怀疑，谢三儿更是忍不住出声附和“我懂的我懂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嘛”
吓得一旁的江铭连忙去捂他的嘴，却不想老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谢小先生说的极是。”
临走前，老王还对没能在离开前再见盛轻岚一面表示了深切的遗憾，并委托小老弟们转告一句话
“盛小姐，感谢，我悟了。”
随后，他便在小老弟们的目送之下转身离开，孑然一身，渐行渐远。
如果不是身上的白裤子太过紧身，把屁股蛋子勒得太过明显的话，看起来一定会更加潇洒吧。
江铭望着他走远，在心中颇为遗憾地想到。
＊＊
而当盛轻岚从小老弟们那里收到这句转告的时候，她正和顾奕庭在家里吃晚饭。
谢老弟站在餐桌前双手合十，声情并茂地给她还原当时的场面的时候，盛轻岚一口饭差点没咽下去。
真没想到啊，咱老王也是个体面人。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在此后的几年里，“体面人老王”还真去了山上修行，并且不知道从哪得了他们的地址，年年都会从山上寄来各种茶叶茶点，每回还要附上几张似是而非的信笺，据说都是他最新的体悟。
每当这时，盛轻岚和小老弟们都会在顾奕庭无奈的注视下两手一合，两眼一闭，对着那一大包袱的东西虔诚祷告“阿弥陀佛，多谢多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盛轻岚放下碗筷，看向身边的顾奕庭和小老弟们，正了正脸色，“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准备收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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