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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楚曦错愕, 整个人像蹲在岩浆中要被烤化。
紧接着就听他继续说，“你有个黑色的小保险箱，里面应该有东西, 打开看看。”
心里乱糟糟的，楚曦回想起他说的那个保险箱暗自咬牙, 她特意把保险箱都滨城带过来，可是她不知道密码啊
男人对她的小心思仿佛洞若观火, 慢声道，“0610, 试试。”
“好。”
“你不问问0610是什么含义吗”谢祈侧头专注的看着她的侧颜，非常好说话的解释道, “是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日子。”
楚曦喉咙轻滑，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石火光之间, 却突然想到她离开前那晚激烈浓郁的场景，怪不得他手上好似有魔力, 手指对她身上每一处弱点了如指掌，直磨的她身体叫嚣着想拥有她。
她垂眼没应声，细细思索之前的蛛丝马迹。
还有融为一体时，她并没有撕裂的痛苦。
可在她的记忆里, 之前她根本没有与人亲密接触过。
他为什么主动上门要娶她, 为什么一开始阴晴不定，一帧帧画面从眼前滑过，似乎都有理由。
饶是震惊, 理智梳理的细节证据都指向一个方向, 他说的是真的。
可当初他为什么在帕登山崖上突然冷脸，她想不通。
今晚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消化。
呆愣的坐在沙发上像一尊石化的人像, 须臾突然开口对身边人说，“你先回去好吗，我想自己待会。”
“好，我就在楼下，有事随时打电话。”
男人从善如流，没有白天的执着霸道。
楚曦眼睛眨了眨，布料摩擦沙发，他起身然后往门口走，之后咔哒一声门被关上，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她自己低浅的呼吸声。
不知坐了多久，她才起来往窗边走。
窗外月明星稀，楚曦站在窗帘后面看着东门路旁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垂眼最终掩上深蓝色遮光窗帘转身。
心里乱糟糟的，如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两只手凑到一起不停的抠自己指甲，思索再三快步走到茶几前弯腰拿起手机，从黑名单里找出楚枭的手机号拨过去。
嘟嘟嘟，然后哒一声被接起来，楚枭冷肃带着疑问的嗓音响起，“曦曦”
楚曦心脏怦怦跳，千万句话涌到嘴边没有去处，轻声嗯了一声。
“曦曦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楚枭话音里藏着很淡的笑意，突然长叹一声，“看来你老公已经把卡给你送到了。”
老公二字钻进她的耳朵撞击耳膜，楚曦心情十分复杂。
“哥，你”
“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
“谢祈说你跟沈婉婉离婚了还有卡里的钱怎么回事”
她脑子懵懵的，有种只有她被眼前浓雾遮住眼的糟糕感觉。
连发问都不知道从哪问起，从拿到这张卡开始，她就觉得这其中内情是她一开始没想到的复杂，她下意识扯唇上干裂的死皮，然后嘶一声，指尖砰一下一看果然出血了。
心里不安的预感更重。
“还能怎么回事咱们家那烂摊子，不破不立，我当哥的总不能让你顶着。”
“那沈婉婉”
“婉婉啊我也不能让她跟我过这糟烂的日子，我的后半生啊，是用来赎罪的。”
楚雄庞氏骗局爆雷，骗了四十多亿，相当部分是亲朋好友，楚枭没办法视而不见。
“哥，我”
楚曦嗓子堵住，眼周一下红了，她以为她哥跟爸妈是一丘之貉，现在一想就明白了，她哥就是做戏要让她离开这泥潭沼泽。
“哥我回去帮你。”
她抹把眼，哽咽着小声说。
“你回来干嘛用得着你一个小姑娘吗”
“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谢祈值得你托付，之前还是他在酒店把你救下的，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对你是真心，真心多难啊曦曦。”
什么在酒店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是之前的事情，想开口问，可楚枭话语细密，根本插不进去。
“跟谢祈好好过日子吧”那边突然响起咚咚声，楚枭急忙嘱咐她，“以后别找我了，你也找不到我。”
砰巨大的响声，然后噪杂一片，楚曦着急的大喊，结果那面还是断了。
意识到那边大概发生什么事情，楚曦眼泪簌簌往下流，着急的原地转圈，扑簌扑簌的她来不及擦，一眨眼大滴水珠落下，她思前想后，最终给谢祈打了一个电话。
嘟，刚响一声，那边就接起来，还没等楚曦说话，就听到谢祈温和的嗓音，“别害怕，有人保护楚枭。”
听了这话，紧悬在高空的心不仅没落下，反而从高出加速坠落，啪一声。强崩的情绪，这两年多哥哥与她疏离的失落委屈涌成几米巨浪扑面而来将她砸倒，楚曦跪倒在地板上失声痛哭，面前渐渐积出一个小小水洼。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冲破她冷硬外壳，她的哥哥，从前对她特别特别好，这两年格外冷待她，平时一句话没有，她与楚家彻底没有牵绊，想要离开。
结果是故意的。
她毫不犹豫的走了，她哥怎么办
楚曦心揪痛的厉害，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如果不是有人在滨城守着，那些人怎么可能让她全须全尾的从滨城离开
楚枭傻不傻，傻不傻啊
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楚曦额头抵着木质地板，痛哭许久之后抽噎着缓神，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总不能让楚枭自己扛重担。
楚枭傻不傻明明是楚雄的锅
深吸两口气胸脯起伏，楚曦渐渐安静下来。
刚起身，有敲门声响起，楚曦动作一顿，默了片刻才起身，刚一站起来身形一晃，左腿有些麻，右腿还有些用不上劲，楚曦缓慢往门口走，打开门果然见男人去而复返，楚曦仰头看着他，然后沉默的往旁边让一步让他进来。
她有事情想问他。
两个人对他的去而复返都没有多的言语。
谢祈打量她一眼红肿的双眼没说话，脱鞋时不经意垂眸，然后一弯腰就把单臂她抱入怀中，像抱小宝宝一样。猛的失去平衡，楚曦连忙抬手揽住他的脖颈稳住自己没栽倒，然后惊恐不已的问，“你干嘛”
“不是腿麻了”一进来就看楚曦扶着柜，重心放在右腿上。
大步走到沙发前把楚曦放下，谢祈才坐在她身旁，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楚曦心情平复差不多才开口询问，“我哥现在还好吗”
“看你对好的定义。”男人沉吟，“如果跟原来比，肯定不如，但还安全。”
垂眼瞧见楚曦红彤彤的眼眶和鼻头，谢祈继续道，“有人暗中护他。”
虽然谢祈没多说的，但是楚曦知道现在还能护着楚枭的人肯定是他，于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你我夫妻之间道什么谢。”
楚曦心很乱，有许多疑问。
“我哥和沈婉婉离婚，那沈婉婉知道吗”
没想到楚曦问这个，谢祈难得愣住，拧眉沉吟片刻不确定的回答，“好像之前听齐森说在酒吧遇见过她”
八成离婚难过去买醉了。
“”，楚曦握着手机，戳开沈婉婉的朋友圈，一看连着好几天果然失恋画风，都是在酒吧的照片，她犹豫一下，给沈婉婉发了条信息。
在酒吧吗
一秒钟之后那边秒回，沈婉婉微醺的喊声混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啊，找我什么事”
“我想跟你说说我哥哥的事。”
对话框立刻安静下来，过了许久那边才崩出一行字。
什么事
楚曦拧眉，下意识又想揪唇上干裂的撕破，刚一碰嘶一声，忘记刚刚已经撕破了。
紧接着手机屏幕亮起来，沈婉婉直接回了个电话，楚曦接起来之后就听沈婉婉哑着嗓子问，“他怎么了”
“”有点难说，真联系之上之后楚曦心里发沉，抿唇思索片刻之后才开口轻声道，“你给我个账号，我哥有笔钱转给你。”
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沈婉婉。
突然微凉湿润的触感，楚曦一侧眸，看到谢祈正拿着棉棒蘸碘酒耐心的为她涂，楚曦往后退了退，抬手握住他的手，晃头用嘴型说没事。
“他怎么不自己给我”
“不对，他为什么会给我钱，他巴不得跟我离婚，这钱不高兴的娶小老婆去”
尖利沙哑的嗓音满是绝望，楚曦不悦的蹙眉刚要反驳就听对面突然安静下来喃喃自语，“不对，不对，这不符合楚枭的人设”
“出事了，是不是楚枭出事了”
楚曦心下一惊，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还是选择说实话，把来龙去脉简单陈述一边之后，电话那头瞬间又安静下来。
沈婉婉恶狠狠的咬牙声混着哽咽，“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拖累我特别伟大”
“老娘不要”
“让他自己做圣人去吧就当我的真心喂了狗，去他妈的”
都离婚之后，居然跟她说她最爱的老公，天天冷暴力她的老公也爱她开玩笑呢
砰，手机撞击地面的声音。
然后响起嘟嘟嘟的忙音。
楚曦挂断电话，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谢祈也没出声，只是安静的陪在她身边。
过了五分钟楚曦手机又响了，是个滨城的陌生号码，楚曦接起来之后就听到沈婉婉哭哭啼啼的问，“那傻子在哪啊，我去找他。”
楚曦眉心微动，眼底暗淡无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那我去找你”
“”
沈婉婉风风火火，说完挂断直接挂断电话，恨不得马上就位瞬移。
“她”
“小曦，为什么告诉她”谢祈打量楚曦舒展开的眉头问道。
“我觉得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不管她做出什么选择，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力，”楚曦直视谢祈，眼神澄澈不过眼周还有些泛红，“我哥哥以为这样是对她好，其实不是。”
“怎么不是”
楚曦起身看向谢祈，蹙眉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因为这是尊重，你们怎么都不懂”
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自大
扬声怒后，楚曦情绪急剧低落，“抱歉。”
明明是被哥哥气的又担心，她跟他发什么脾气。
“你对楚枭有点信心”，谢祈突然开口，平静沉稳，“他有项目，我有钱，你还怕他不能东山再起”
安抚完楚曦，谢祈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多待，趁她出神时用棉签把她唇上的伤口涂好之后就走了。
走之前还是那句话，他就在楼下，有事随时打电话。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一夜未眠，天擦亮时楚曦才昏昏沉沉的坠入黑暗，可一路睡的不安稳，天光乍亮，楚曦扯过被子掩住头，翻身准备继续睡。
昨天晚上失眠睡不着，脑袋跟被针扎了似的细密的疼，又疼又肿胀，眼睛哭的也有点睁不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起床气倏地燃起三丈高，“不是吧”
她小声嘟囔，谢祈这人怎么回事啊
怒气冲冲的一打开门，楚曦抬眼看见门口站的人一下就愣住了。
沈婉婉还穿着紧绷的黑色亮片裙，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混着酒味，脸上精致的眼妆已经被她哭成了熊猫。
楚曦
眨了眨眼睛，缓慢吐出一句话，“你怎么在这。”
她昨天好像没告诉沈婉婉她的新地址，她怎么摸过来的
没想到沈婉婉听到这句话，扁了扁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进来吧，别哭了，都成熊猫了。”
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才六点钟，楚曦转身去厨房准备给自己泡杯咖啡提神，她路过玄关穿衣镜时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眼睛果然又红又肿，眼下还有一片青灰。
呵，别笑话沈婉婉了，她俩半斤八两。
等泡杯咖啡，准备再给沈婉婉倒杯水的时候，视线往右一看就看到昨天谢祈用过的杯子，手指搓了一下往右，拿了一个新杯给她倒杯温水。
走过去把水杯放茶几上，然后在沈婉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捧着马克杯小口小口的嘬咖啡。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说，你哥当初娶我是不是为了膈应你”沈婉婉突然出声，恶狠狠的。
闻言，楚曦捧杯的动作一顿。
“我昨天晚上在车上想了一晚上，他为了赶你走，这两年都没对你说过话，说话的时候也说的不是好话，两年前他娶我的时候，就是故意的”
那时候沈婉婉刚跟楚曦闹崩，彻底绝交，不算你死我活有她没我也差不多了。
一想到这，沈婉婉气的又要哭，弯腰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抹了一把眼泪，白色纸巾上瞬间黑成一片。
从沈婉婉冒险救她开始，她觉得自己好像就不生沈婉婉气了。
本来之前也是沈婉婉总先撩她。
楚曦看着忍不住嘟囔吐槽，“怎么又用这么多眼线和睫毛膏”
一句话一下把沈婉婉梗住，二米八的怒火再也撑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流，“他娶了我对我还不好，结果现在离婚了说给我留钱，他是不是有病”
说着眼泪止不住，手上纸巾瞬间湿透，沈婉婉索性捂住脸放声哭个痛快。
她又不傻，楚家这样的境况他留给楚曦的钱还有她的一份，藏在后面的深意她知道。
她就是好气又委屈又生气
她嫁给他是为了那两毛钱吗
楚曦默默喝咖啡，垂眼下没说话，主要是她觉得楚枭干的这的确不是人事。
昨夜剧烈的情绪起伏之后，现在反倒麻木了，让她再哭都哭不出来，她把事情来龙去脉思索一遍之后认同的点头，“楚枭的确是有病。”
沈婉婉哭声哽住，哭的稀里哗啦一脸黑的侧头看楚曦，抽噎着不乐意，“不许你说楚枭有病。”
“”，楚曦右眼皮一跳，“我看你也病得不轻。”
“所以我跟你哥天生一对。”沈婉婉哭够了，心中的愤恨发泄大半，慢条斯理的开始拿着纸巾擦脸。
她是个有情饮水饱的人，用她妈的话说，就是恋爱脑，只要有爱情，可以跟男人过苦日子。她不能忍受男人对她没有感情。
离婚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她倒不在意那本离婚证，是不敢相信楚枭对她没有一丝感情。
接了楚曦电话又哭过两场之后，沈婉婉气倒是顺了。
“哭好了我看看银行卡多少钱，转给你。”楚曦放下杯子，转身回卧室娶拿银行卡和手机，被沈婉婉这么一闹彻底不困了，就是脑袋和眼睛都肿胀难受。
查询账户余额，沈婉婉倒没太感兴趣，自己靠在沙发另一边拿着手机不知道摆弄什么，都没往楚曦那边看。
“还有零有整，五十八万八千六，我哥说给你一半，你给我个卡号啊”
说着楚曦小声嘟囔，“就是不知道这卡每天转账限额多少。”
“要是一次转不过去，我再给银行打电话预约。”
抬头一看，沈婉婉又变成雕塑似的石化在那，眼周又红了一圈，一抹泪堆在她的卧蚕上面要掉不掉的，跟魂被抽走似的。
“你怎么了”
“你哥说给我一半”
沈婉婉突然很轻的笑了，有点欣喜又夹杂着苦涩，楚曦没看懂，只点头嗯一声。
沈婉婉应声眨眼，泪住掉落砸到她身上的黑色亮片上，“好，转给我吧，怎么转都行。”
“毕竟是你哥的心意。”沈婉婉说话声也很轻，和刚刚咬牙切齿的人好像不是一个似的。
楚曦应了一声好，正低头摆弄账号，然后就听沈婉婉突然开口说，“楚曦，你还把我当成你嫂子行吗。”
闻言，楚曦一愣。
“我们一起帮帮他。”
“我跟你道个歉，之前你回门的时候我说话难听，那时候我太嫉妒你了，谢祈对你小心维护，你哥又不回家，我心态有点扭曲了。”
“对不起啊。”
“我跟楚枭可能的确不是良配”，沈婉婉站起身，“但是我想帮帮他。”
“之前他多骄傲的一个人啊。”
说着沈婉婉往门口走，到玄关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我先去找房子，安顿下来之后再来找你。”
“你”
沈婉婉没让楚曦说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我上楼的时候好像看到谢总在楼下呢。”
“早上外面挺凉的。”
说完沈婉婉就走了，来去如风，连刚刚递给楚曦的银行卡都没拿走。
楚曦坐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银行卡，犹豫片刻走到窗边。
可是二十五楼太高了，根本看不到楼下单元。
她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
他们好像有很深的羁绊，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
抬步往卧室走去，想上床再躺一会儿时，余光瞟见白色衣柜，脚尖转向那边，略犹疑之后就走过去打开柜门。
蹲下之后拂开堆在前面的几件衣服，楚曦定定的看着这个小巧厚重的黑色保险箱，伸出食指，碰触到键盘时指尖颤了颤。
0610
然后紧张忐忑的搓了搓手掌，握住旋钮往右旋转，哒一声，保险箱门弹开。
紧张忐忑惶恐，各种情绪顺着血液流到她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心脏怦怦跳，震的她脸颊发麻，耳边似乎能听到血液逆流的声音。
喉咙发干，下一秒就要干呕似的，楚曦吞了吞口水，颤着手缓缓打开门，看到里面的东西瞳孔震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伸手拿出来，垂眸一看，她有些绝望的闭上眼。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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