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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清潇很清楚, 这么多年在司徒云昭的治理下,国泰民安,皇城脚下无贼无盗,司徒家的诸王这些年来即便内斗, 也无人能有这样的狠毒, 或是, 魄力。景王府发生这样的事情, 司徒云昭只手遮天, 除了她,还会是谁。
她眼里结了一层冰霜, 生冷地盯着司徒云昭, 复又问了一遍,“司徒云昭, 你做了什么”
司徒云昭将垂落下来的手负到身后,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已经知晓了么为何还要再问是想要听本王亲口承认,还是在兴师问罪”
司徒清潇看着她如同平日在朝堂上淡然的模样, 毫不在乎的模样,这么多条人命在她眼里就如同浮云么
司徒清潇冷眼相待, 眼中的冰寒几乎能冻伤人,“你为什么要这样”
司徒云昭躲也不躲地坦然迎着那目光, 任那目光打量她,刺伤她, 就像是自虐一般, 用那目光折磨着自己, 却平静道“他射了本王一箭,一报还一报而已。”然而她袍袖下的手却握紧了,指尖陷入掌心, 以此转移着心间的疼痛。
司徒清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平静如斯的模样,“呵,一报还一报需要用这么多人命来还么”
这句话像是在她的心上狠狠剜了一下,司徒云昭望着她,“司徒清潇,本王因为那一箭,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觉得本王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么”
明明那日,司徒云昭舍命相救,将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明明那日,她就在自己眼前,眼睁睁地看见那支箭射入她的后心,眼睁睁地看她血流成河,可是今日,她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倘若那日司徒清灏的人射偏半寸,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司徒清潇的心痛了痛,她怎么会不在乎她为了她,已经决定要解决掉景王了,已经为了她不在意弑兄的罪名了。可是她的侄儿侄女,是无辜的啊。
她想到了那几个未曾见过几面,却会抱着她叫三皇姑的侄儿侄女。她维持着眉眼冷漠到司徒云昭几乎陌生的程度,质问着她,“景王害你他合该偿还,为何要牵连王妃和无辜的孩子”
就像是回到了原点,上一次,也是因为赵王之事,起了同样的争执。
司徒云昭眉目阴沉,“这话你该去问司徒清灏,牵连他妻儿的人是他,不是本王”
对于无辜的诸王公主,她没有怎么样,不是么可司徒文泰杀她父王,司徒清灏又谋害她,日后司徒清灏的儿女只会更甚,一切不过因果报应。
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司徒云昭在朝政之上是无比理智清醒的人,她不会被情感左右,她杀伐果决,行事缜密,不留后患和余地,司徒清潇已经,是她的例外了。
她沉静理智地又解释了一句,“景王舅父联合盈太妃与景王,外戚干政,霍乱朝纲,景王妃合同景王,秘密联系清风山庄,私藏兵器,哪个都不无辜,本王必须要这么做。”
司徒清潇指尖都在颤抖,冷声质问着,“那景王的儿女呢祸不及家人的道理你不懂么”
司徒云昭眼中沉静的没有波澜,“司徒清灏的血脉,一个都不能留,留下一个就是一分隐患,来日本王若登大宝,谁能保证他的孩子,不是下一个本王呢”
司徒清灏是第一个对她动手的人,他的儿女为父报仇只会更甚。他留下一条血脉日后便会承袭景王的王位,无论她日后是摄政王,还是能登皇位,那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古来为帝为王者,杀伐果决,斩草除根,不做则已,做事必绝。妇人之仁,难当大任。她的王位是无数人的追随和牺牲换来的,她不能拿这个去赌。
她理智到几乎让人恐惧。
她险些忘记了,她不是普通人。
司徒清潇问“上次盈太妃薨逝时,我说到此为止,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事情有变,计划有变。”
人人皆知,司徒云昭的行事就是如此,如若不去触犯她,她必定与你相安无事,一旦伤害她,她就会斩草除根,根本不留余地。
可当真司徒家无辜的孩子受害时,一时一刻间,又岂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司徒清潇冷笑着,就像是刻意去刺她,“你关心的,恐怕不是朝政和皇上的江山,而是你手中的权力。”
司徒云昭心中是狠狠的窒痛,司徒清潇的每一句话都几乎要把她撕裂了。她胸口起伏了一下,声音都有些颤抖,像是刻意的自暴自弃一般,将话说绝,“是,我就是为了我的权力,盈太妃从前在后宫作威作福,后来又竟然把手伸到了前朝来,勾结中书令,妄想让景王也分一杯羹,这前朝是本王一个人的,谁妄想碰谁都会死。”
司徒清潇心中发凉。
赵王府女眷孩童痛哭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如今又加上了景王府。
从赵王,到景王,司徒家的人,下一个,不知该轮到谁了。
洛儿没有说错,如若让出皇位,她只会杀光司徒家的人,司徒云昭实在太过心狠手辣。
司徒清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司徒云昭,你告诉我,你的血是不是冷的那是我的侄儿侄女,有一个孩子才不过三岁,你如何下得去手”
司徒云昭望过去,眼里浮现阴鸷,“正因为那是你们司徒家的血脉,我才更不能留情面。”
司徒清潇平静了一些,“司徒云昭,在你心中,权力就这么重要么”
她喉间耸动,闭着眼睛,吞咽了一下,咽下过于浓烈的情绪,又睁开眼睛,“权力,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因为没有权力的日子我过够了。我父王一生只有忠心,没有权力,你父皇可以随心所欲决定人的生死,我父王为大齐立下了汗马功劳,忠心辅佐,可是他被下狱,一夕间,他就变成了一个阶下囚。”
“要救我父王,只有乞求你父皇开恩这一条路,我的世叔世伯们,救不出我父王,怕牵连自己,只能放弃。而我连求救都无门,别人只知道我现如今是大权在握的权臣,又有何人知晓我和母妃当年跪在宫门外求见你父皇,而你父皇不肯见我的日子”
她被迫回忆着那年,父王被下狱的心慌和绝望,母妃柳思烟刚产下云晚没多久,便要挣扎着从月子里起身,四处奔波着求救,到最后无路可走,只能带着她到冰天雪地的宫门外跪着,求见司徒文泰。
司徒文泰无论如何都不开恩,他甚至不知道这宫门外还有两个绝望的母女,柳思烟未出月子的身子,哪能受得住这样的冰寒,最后身子坏了,又骤然听闻夫君身亡的消息,也跟着绝望自尽了。
司徒益一生两袖清风,不求荣华,不要权力,一心为国为民,无人不交口称赞,因为司徒文泰的疑心,昏君之举,沦为了阶下囚,一朝一夕,失父失母,只留下平南王府四个孩子,最小的晚儿,还仍在襁褓中,她连父王母妃的模样都不曾记得,就失去了。那样深刻入骨的痛苦和绝望,谁能够体会有谁能还给她一个公道
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倘若她什么都没有,没有权力,那平南王府的遗孤岂不是任人宰割,如何保护他们倘若她心软留下一丝隐患,她的弟弟妹妹就陷入了危险。
说到最后,司徒云昭还是眼眶泛起了红,紧握在宽大袍袖里面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司徒云昭眼尾泛红的模样,是她曾经最眷恋的。如今那眼里却是隐忍着恨意,“我对你们司徒家的恨,一日都不会消失。”
司徒清潇也像是被勾起了那段记忆,心尖上泛起细密的痛意,她也在心疼司徒云昭。可是那只是司徒文泰一手造成的,如今失去无辜的侄儿侄女,眼看着沐儿失去所有的亲人,她一样痛着,左右前后都是难受。
司徒云昭泛红的眼眶让她想去安抚她一下,可是血脉相连之痛和理智,止住了她的脚步。
司徒清潇声音颤抖着,眼底结着凝霜,“世世代代如此,要纠缠到何时。”
司徒云昭抬起眼来,眼里是隐忍的痛意与怒气,“你的意思不就是要本王退让吗何需如此冠冕堂皇”
“司徒清潇,你司徒家以怨报德,你却要求本王以德报怨,你不觉得太残忍些了么你司徒家亡我父母,你却想要本王忘记杀父之仇,放弃皇权,跌进你的温柔乡里不知今夕何夕,对吗”
“我是想要你放弃皇权,可我从未这么想。”
她红了眼眶,“是不是本王对你事事依从,你就要本王对整个司徒家也一样如此顺从,俯首称臣逆来顺受,低眉顺眼,那不是本王,那个当年忍辱负重,如今大权在握的才是本王。”为什么,她已经尽力在把她与司徒家分割开来了,她恨极了司徒家,却爱极了司徒清潇,她从未把这种仇恨加注半分在司徒清潇身上,她对司徒清潇从来是百般爱意与柔情,可是她还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这是司徒云昭第一次对她如此冷言,司徒清潇心中酸涩,“我从未这么想,也从未要你对司徒家俯首称臣,我当日许你同坐尊位的摄政王之位,就是不要你俯首称臣。我只想你与司徒家相安无事。”
司徒云昭看着她,眼中的悲哀却更甚了,她冷呵了一声,声音低低哑哑的“险些忘记了,这个摄政王之位,还是你施舍于我的,在你心里,我不过就是个辅佐司徒清洛的工具罢了,对么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摄政王位。”她野心勃勃,却一次次退让,不是为了这个王位,而是为了她啊。
司徒清潇任理智占了上风,偏开了头,沉静地问“你既不想放弃皇权,赵王,景王,你都没有放过。所以,你也不会放过皇上,是么”
可是她到头来,口口声声,还是司徒家。
呵。司徒清潇越在意司徒家,她心中就越恨司徒家。司徒云昭面色沉冷,永远对着司徒清潇温柔似水的她,第一次说出近乎狠毒的话语来,“你们司徒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司徒清洛不止是你的弟弟,也是我的杀父仇人之子,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那狠毒,却也只是针对司徒家,没有半分是对她。
司徒清潇眼神顿时像一把寒剑,她步步逼近,声音就像是冰沉的湖水,“那父债女还,是不是也一样”
不是她要司徒云昭跌进温柔乡,而是她自己跌进了温柔乡,竟然与杀她侄儿侄女,日后还要杀她弟弟,杀光司徒家的人同床共枕。
司徒云昭红着眼眶,迎着她的眼眸,任由她眼中的寒剑一点一点刺进自己的身体里,心脏处像是破开了一个洞,汩汩地流着血。
停不住,也堵不上。
司徒云昭喉间像是哽着淋漓的鲜血,怎么也吞不下去。
“你真的太冷血了。”
司徒清潇走了,只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言语,一个冰冷如寒霜的眼神,与清冷疏离的背影。
直到那扇门关上,发出的声音,才惊醒了她,强逼着她面对这空荡的房间。
司徒云昭双眼直直地,脚步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半跪下了身子,颤抖着手,小心地,捡起了地上那只红豆米粽,又小心地把上面的箬叶重新包裹上,就像是捡起,再拼凑起她那一片片破碎的心。
茯苓没有敲门,也没有叫她,悄声间走了进来。她其实都听到了。她开始后悔那日司徒云昭中箭,她对司徒清潇的话为何不再重一些。
“主上,景王府的几十万兵器全部收缴了,景王所说的那封信在管家身上搜出来了,上面的笔迹很陌生,不曾见过,已经继续去调查了。主上,景王和景王的侍妾、管家,奴仆全部都还关在暗室里,那封信的事情,景王没有告诉他们,要不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司徒云昭低着头,深邃如水的眼眸里泛着红血丝,开口的声音无比沙哑“算了,除了景王,其他的人,送到戍北,都放了吧。”
“主上,您不要如此自苦。”
一向冰冷的茯苓胸口起伏着,翻滚着浓烈的情绪,不知如何疏解,不知如何劝解。司徒清灏谋害司徒云昭,司徒云昭仍旧给了他一次机会,可他不知悔改,以秘密相要挟,暗室里的侍卫都听到了,斩草除根,祸及家人,是他咎由自取。
司徒云昭的声音低沉沙哑又凄冷,含着浓重悲伤的深情,像是从另一个孤独的世界传来,“我退让的还不够多么我已经为她留下六公主了,司徒文泰的命,我没有要,这皇位当日我也退让了,她要什么,我倾尽全力,都给了。为何,她还是不满意茯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当日许都督等人劝诫她将景王府斩草除根,杀掉司徒清灏所有至亲,但她依旧留下了六公主。茯苓喉间动了动,嚅嗫着,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她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劝解。“不,您根本没有错。”
司徒清洛勾结太傅,私下谋划,她若想要司徒清洛的命,早就可以要,可司徒清洛仍旧好好的。她说不会放过司徒家的人,可是司徒家的每个皇子公主明明都活的好好的。
明明,司徒文泰杀她父王,司徒清灏又来杀害她,司徒清灏的血脉,日后势必要承袭景王爵位,他们都姓司徒,他们是司徒家的血脉,这世代为敌的仇恨,难道他们日后不会为父为祖报仇么难道他们日后会不向着司徒家么
连司徒清潇,即便爱她,也依旧记得,自己姓司徒。
茯苓想,只有司徒云昭,傻到用生命在爱着另一个人。
即便她不是权臣,司徒文泰与司徒清灏父子,一脉相承杀害先平南王与她,平南王府已经轰然倒塌了一次,她要有多善良才能放过这一家人到头来,她为自保不得不斩草除根,却都是她的错。她已经在退步了,她已经柔软的快要不像外界的传言了。
天下人辱骂她狠毒冷血还不够,连她深爱之人,都要来指责她。茯苓真的为她不值。
古来为圣人者可以贤德,可是为权臣者,若像圣人一般要求自己,莫说地位权力,恐怕早已成为他人的刀下亡魂。官场如战场,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如若不扫清这些障碍,日后的皇位即便坐上了也是摇摇欲坠。
她声音轻飘着“可是为何,本王觉得自己做错了,不然为何,她要怪本王呢。”她纵横官场几年,大权在握,从来杀伐果决,不会给自己留半分隐患,可今日她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怀疑和后悔。
她发现自己有些受不住司徒清潇如冰如寒的目光,那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尖刀,扎进了她的心,又握着刀柄在其中旋转一圈,扯的鲜血淋漓,连呼吸都在痛。
她抱着那只米粽,像抱着她这个已经破碎的梦。她在唇上尝到了一丝苦涩,扬起一个自嘲的苦笑。
“让本王自己呆一会吧。”
她的王袍上金蟒闪闪发光,手上的碧玉扳指清透,是最权势的象征,与她下颚划过的水痕与手中狼狈的米粽格格不入。
可她仍旧紧紧地抱着,不肯放手。
情深不寿啊。
茯苓在关上门的一瞬间,泪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滑落进衣襟里,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一句歌词,形容她们两个
“万千心碎还深藏一吻,生死茫茫还心怀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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