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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一二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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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到落霞院, 院中便传来余菡与李氏的吵闹声,青唯隔着院门望去,余菡正拦在两名幼童前, 似乎要阻止玄鹰卫上前搜身, 她厉声道,“搜我跟主子夫人就罢了,连小娃娃也搜, 这么丁点大的娃娃,身上能藏什么”

    青唯不由蹙眉。

    谢容与治下, 玄鹰司一贯遵规守礼,哪怕要搜幼童, 何至于搬出这等阵仗,将孙谊年这一双儿女吓得啼哭不止

    祁铭见青唯神情有异, 不由道“少夫人且慢。”

    “其实审讯当日,虞侯曾怀疑蒋万谦与李氏勾连,一起隐下了一些线索, 虞侯可对少夫人提过”

    青唯点了一下头“他跟我说过。”

    当日公堂问话,谢容与是刻意把蒋万谦和李氏分开审的。

    可每每问到关键处, 譬如他们为何出逃上溪, 由何人筹划, 孙谊年与秦景山的关系如何,两人给出的供词如出一辙。

    更古怪的是, 既然李氏与孙谊年的夫妻关系并不如传言中那般不睦, 而今孙谊年丧命, 李氏作为他的结发妻,为何一点不显悲痛

    “虞侯怀疑,孙谊年与蒋万谦是交易。”祁铭道。

    “交易”

    “就是孙县令用自己的性命, 跟蒋万谦交换了一枚保下自己家人的护身符。”

    祁铭紧蹙着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半晌,只能先给出结论,“虞侯说,整个上溪,只有蒋万谦有法子保住孙县令的家人,所以孙县令拿自己的性命,跟蒋万谦买下了一枚护身符,李氏早就知道孙县令会死,因此并不悲痛。而今京中来信,证实了虞侯的猜测,玄鹰司眼下搜的,正是这枚护身符。”

    他顿了顿,“其实属下来找少夫人是虞侯的意思,虞侯说了,只要跟少夫人一提护身符,少夫人自会明白该搜什么。”

    青唯却不太明白。

    落霞院中再次传来骂咧声,青唯移目看去,原来是一名玄鹰卫想进李氏的房,被余菡拦在屋外,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青唯见是还有时间,对祁铭道“你先告诉我京中的来信写了什么。”

    “虞侯,听说京里的信函到了”

    话分两头。卫玦在衙署一接到消息,快马回庄,很快到了谢容与的书斋。

    书斋宽敞,蒋万谦就瑟瑟缩缩地跪在他边上,身后除了章禄之,还有两名玄鹰卫看押。

    谢容与“嗯”一声,径自将桌上的信函递给他,“看信吧。”

    信纸是上品白笺,卫玦接过信,先没在意,然而待他展开信,辨出字迹,目光随即一滞,双手端信施了一礼,尔后才敢细看这信竟是赵疏写给谢容与的私函。

    陵川州府的库录里,当年竹固山血戮相关的枝节尤其孙谊年、秦景山的过往早被抹去了,所以谢容与托赵疏在京里查,这个卫玦知道,但查案繁琐,并不是审几个证人,寻几份证据就能有进展的,更多的时候要翻阅大量卷宗,卫玦没想到官家竟会亲力亲为到这个份上。

    “清执表兄安,日前你托朕查的孙谊年、秦景山二人,朕近来比对吏部、刑部存案,已有所获。

    “孙、秦二人乃咸和初年生人,祖籍上溪,昭化年间考中秀才。秦景山先后考过两回举人,乃昭化四年与七年。昭化四年,秦景山于乡试前落水,不第。昭化七年,秦景山在乡试前,因误杀其表哥张岐,惹上官司,被褫功名,并判以终身不得入仕。

    “不过,朕与大理寺翻查存案,比对线索,发现这桩人命官司或有误判,真正的杀人者并非秦景山,而是孙谊年。

    “孙、秦乃至交。昭化七年,他二人共同参加乡试,因张岐数度问秦景山讨要禄米,并以性命相胁,孙谊年早对其心生不满。案发当日夜,张岐酗酒而归,在水畔邂逅孙、秦二人,再度问秦景山索要钱财。孙谊年为护好友,失手将张岐推入水中,张岐随后溺毙。隔日,张岐尸身被发现,孙、秦二人到衙门投案,均称杀人乃自己所为。因案发时无目击者,二人各执一词相争不休。而彼时断案的,乃东安府衙一名岑姓推官”

    卫玦看到这里,顿了顿,不由抬目看向谢容与,“岑姓推官东安府失踪的岑通判”

    谢容与颔首。

    “岑推官后来结案,断定是秦景山过失杀人,并上奏朝廷褫其功名。孙谊年为秦景山鸣冤过多回,均无果。事后,孙谊年奋发苦读,于昭化九年中举,试守一年,回上溪做了县令。

    “自秦景山落狱,及至孙谊年中举,这段时日刑部、大理寺卷宗上有关张岐落水案的记录均被销毁,可见始作俑者手腕滔天。而朕之所以笃定凶犯乃孙谊年,乃是因为衙门录事在整理案宗时,誊录过一份供词,原供词虽被销毁,备份幸而留存。供词附于信后,表兄稍后可细看,从中不难辨出,张岐落水案发后,孙、秦二人到衙门受审,其中秦景山的供词先后颠倒,矛盾重重,反是孙谊年条理清晰,笃定是自己杀了张岐。

    “另外,昭化十三年五月,即洗襟台坍塌的两个月前,孙谊年曾将一封述职书递交陵川州府,书中附上一封认罪信,信中写明当年是自己杀了张岐。

    “据孙谊年说,昭化十年,他做上溪县令之后,良心难安,于是找到当年断案的岑雪明,想为秦景山洗冤。彼时岑雪明已升作东安府通判。他对孙谊年说,要救秦景山,只需以春秋笔法伪造一份供词,将秦景山的过失杀人,改作是防卫过当即可。因上溪商人蒋万谦与秦景山是旧识,岑雪明于是联合孙谊年、蒋万谦,伪造供词,为秦翻案。

    “秦景山回到上溪,成为孙谊年身边幕僚,及至昭化十二年,岑雪明忽然找到二人,要求二人为其办一桩大事。至于是何大事,孙谊年并未在认罪书上说明,只称他此时意识到,当年岑雪明判错案乃故意为之,一切都是为了将上溪县衙的把柄握在手中,而自己为虎作伥,自食其果,甘愿以死认罪。孙谊年这封认罪书,朕也附在信后,表兄亦可细看”

    卫玦看到这里,翻去末页一看,孙谊年的认罪书上果然写着“孙某自食其果,终生后悔,朝廷若问罪,自甘以死谢罪”一行血字。

    “表兄说竹固山血戮或源于洗襟台名额买卖,朕如今想来,洗襟台登台名额自京中流出,而孙、秦二人居于庙堂之远,与京师难有接触。朕是以猜测,竹固山卖出的名额,或许最初是在岑雪明手中。岑雪明乃通判,而通判之责,即是与京中与地方的桥梁,此其一;其二,孙谊年认罪书中所述,昭化十二年,岑雪明寻他所办大事,极可能正是买卖洗襟台登台名额。

    “至于名额为何不由孙谊年直接卖出,而是假借竹固山之手,朕不在陵川,难以查证,此事还当托付表兄。

    “昭化十三年,孙谊年的述职书最初是交到陵川州尹手上,因彼时陵川州尹乃魏升,魏升其人,表兄当知,渎职怠惰,攀附成性,是以并未验过孙谊年的述职书,直接将此书转递京中。而此书抵京之时,恰逢洗襟台坍塌,京中各部忙乱,亦错过查验,未遭贼人之手。幸于此,这封认罪书得以留存至今,可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写信之前,朕派人查过岑雪明。他少时效力于军中,因受伤,后至地方衙门为官,为人八面玲珑。洗襟台坍塌后不久,即昭化十三年秋,岑莫名失踪,至今杳无音讯,表兄既在东安,可细查此人。

    “提笔匆匆,万望君安,切勿操劳。”

    赵疏或许知道这封信谢容与会交给玄鹰卫看,措辞并不讲究,写的都是白话。

    卫玦看完信,看向谢容与,“日前虞侯查到李捕头曾与东安府衙的一名官员有接触,不正是这个岑通判”

    捕头连吏都算不上,是下等职差,而通判常与京中往来,品级虽不高,时而却驾凌州府之上,李捕头与岑通判,可以说是一个在泥地里打滚,一个华衣紫带向天看,这两个人却有过接触,因此才引得谢容与在意。

    据查李捕头到任上溪,就是由岑通判派去的。

    谢容与看着下头的跪着的蒋万谦,“这个岑雪明,你知道吗”

    蒋万谦没有看过信,不知道谢容与早已知悉了当年真相,怯声道“听、听说过,不太熟。”

    谢容与不疾不徐道“既然知道,此前本王审你,你为何丝毫不提此人”

    “回、回王爷,草民以为此人不太重要,是以没提。”蒋万谦垂着眼,不敢看谢容与,“王爷当日问的是草民跟竹固山买名额的案子,草民想着,岑大人跟这案子关系不大,所以”

    “关系不大”谢容与微停了停,他起身,绕过书案,在蒋万谦面前顿住步子,“那么本王换个问法。洗襟台士子登台名额的买卖,为何会选在上溪这样一个地方,为何会由耿常这样一个山匪卖出”

    蒋万谦摇了摇头“草、草民不知。”

    “你不知道,那本王替你回答。”谢容与淡淡道,“上溪地处偏僻,四面环山,发生任何事,不易被外间知道,此其一;其二,耿常占了竹固山下商道,与商户结交甚广,买卖名额时,与商户往来,不会惹人生疑;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当初朝廷决定要修筑洗襟台,就对陵川下过剿匪令,有了这张剿匪令,就相当于有了陵川山匪的生杀大权,狡兔死,走狗烹,一旦出事,单凭剿匪二字,灭口就能灭得理所当然。

    “所以,在上溪买卖名额,不是意外,上溪这个地方,天时地利人和,它是被选中的。而选中上溪的人,正是这个岑雪明,这一点你不知道吗”

    蒋万谦咽了口唾沫,没敢答这话。

    谢容与继续道“岑雪明利用孙秦二人的错案,拿住他们的把柄,逼他们利诱耿常,在竹固山出售洗襟台登台名额。而你一早就参与在这桩错案之中,岑雪明所为,你不可能一点不知。恐怕当年你一直苦苦相逼于秦景山,并非单纯地想为托这个师爷方留谋个前程。真相其实是反过来的,你知道岑雪明挑中了竹固山,希望为方留买下登台名额,可惜登台名额有限,而秦景山感念你的相救之恩,也苦劝你不要淌这趟浑水,但你不听劝,拿着早就凑齐的十万两的白银,硬是托秦景山带你上山,买下了名额。”

    十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哪怕蒋万谦是富商,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凑出。

    当日谢容与听蒋万谦说自己是在七日内凑出的银两,便觉得他有所隐瞒,但他按下不表,直到今日才将其拆穿。

    蒋万谦拭着额汗,他本以为自己当日的说辞已经天衣无缝了,没想到小昭王竟连这么小一个枝节都不曾放过。

    “本王再问你,洗襟台坍塌,那些人连竹固山几百号山匪都敢灭口,而你作为一个买下名额的人,他们为何不杀你”

    “本王也替你回答。”谢容与道,“因为你不能杀,你是登台士子的父亲,洗襟台坍塌后,丧生的登台士子被推向风尖浪口,你若此时死了,太容易惹人起疑,同理,彼时陵川风波太盛,孙谊年身为上溪县令,那些人亦不好灭他的口。”

    “第三个问题,你好不容易花十万两为方留买下登台名额,最后却人财两空,你除了自危,当真一点也不怨愤洗襟台坍塌后,你第一时间与孙谊年、秦景山赶去东安,只是为了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一点想要问岑雪明讨个说法的意思”

    蒋万谦瑟瑟地跪着,听到这里,鼓足勇气抬目看了谢容与一眼。

    谢容与也正看着他,目光非常冷淡,带着威临的逼视,蒋万谦心中陡然一颤,话语从齿间溢出,“王、王爷说得不错,草民当时的确是找岑大人讨要说法去的。”

    细究起来,当日蒋万谦的招供,许多细节都不合理。

    譬如洗襟台坍塌后,蒋万谦为何赶到东安就立刻折返

    譬如蒋万谦身为人父,方留死后,他为何能够将丧子之痛隐于心头连续数年不表

    更譬如,在上溪这一场事端中,该死的不该死的或失踪或被灭口,而今都不在了,为何偏偏蒋万谦能好好活着

    谢容与道“真正卖名额的人也不是岑雪明,而是他的上峰,想来必是朝中的大人物。只是你是登台士子的父亲,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位大人暂不能杀你,他必须让你好好活着,怎么办他只能补偿你。你赶去东安,问岑雪明讨要说法,此后不久,岑雪明亲自来过上溪,想来正是给你带来了那位大人的补偿。”

    谢容与俯下身,紧盯着蒋万谦,“眼下事实已很明白了,在这场事端中,洗襟台的登台名额由朝中一名大人手中流出,岑雪明是他的下线,是岑雪明为那位大人选定的上溪,筹划了这场买卖。孙秦二人是岑雪明在买卖中控制上溪的傀儡,竹固山的耿常是鸟尽弓藏的工具,你是买名额的人。尔后洗襟台坍塌,你去东安问岑雪明讨要说法,岑雪明依照那位大人的意思,予你以补偿,可是不久之后,他却失踪了,为什么

    “因为如果本王是那位大人,下一个要杀的,就是岑雪明。买卖名额,包括竹固山的一切都是他筹划的,他知道的太多了,他知道本王是谁,更知道本王做了什么,如果杀了他,切断本王与你等的所有联系,余下人如你,如秦景山,只知他不知本王,本王便可以置身事外。这就是岑雪明失踪的原因。”

    只是岑雪明未必是被灭口,上溪活着的知情人太多了,没有一个人看着是不行的,岑雪明做的最后一桩事是为上溪带来了李捕头,那位大人的另一只爪牙。自此以后,上溪这个地方,就换了李捕头做主,而岑雪明猜到自己的作用到此为止,不久后会被灭口,所以他被迫自行失踪,生死不明,再也不曾出现。

    “五年前岑雪明失踪,而今孙谊年、秦景山也死了,连李捕头也不知踪迹,可是你为什么活得好好的”谢容注视着蒋万谦,最后问。

    蒋万谦颤声道“王爷想知道什么”

    “护身符。”谢容与言简意赅。

    “什么护身符”

    “五年前洗襟台塌,你去东安问岑雪明讨要说法。那位大人让岑雪明带给了你一份补偿,这是唯一一次能够直接与那位大人有接触的机会。且他给你的这份补偿,必然分量足够,足够到你能够以此保命,甚至以此威慑到他,否则你身负丧子之痛人财两空,何至于哑口数年没有半点怨恨而今上溪风波再起,漩涡中人相继死于非命,你却活着,为什么不正是因为你手里有一枚当年那位大人补偿给你的护身符么”

    “我知道了。”青唯听祁铭说完,“蒋万谦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无辜,方留死后,他也不是一点怨恨没有,他去上溪找过岑雪明,岑雪明代替上峰,给了他一份补偿。这份补偿,因为与那位上峰有直接关系,成了蒋万谦手里的护身符,这也是为什么几年过去,那位上峰宁肯派李捕头盯着蒋万谦,也没有杀他灭口的原因。及至今年开春,我官你们虞侯查到了上溪,这位上峰担心竹固山名额买卖的秘密泄露,想要将上溪活着的知情人都灭口,孙谊年早就不想活了,所以他拿自己的性命,跟蒋万谦做了交易,希望蒋万谦能用手里的护身符,保住自己的妻儿。

    “至于孙谊年为何用自己的性命做交易诚意”青唯斩钉截铁,“上峰想杀人灭口,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知道秘密,上峰就更放心,孙谊年所以甘愿死了,把秘密带进坟墓,这份诚意加上原有的护身符,以此换得蒋万谦与妻儿更大生还的可能性。”

    “少夫人聪慧。”祁铭道,“李氏与于是都是证人,并非嫌犯,尤其还带着两名小儿,玄鹰司照理是不该搜她们的贴身物件的,当然事急从权,想搜总有办法,只是虞侯说了,这个保命的护身符可能是任何事物,一个物件,一封信,一个地方,甚至一句话,单凭搜也许搜不出,虞侯眼下已传审了蒋万谦,但虞侯并不怎么信他,希望能与少夫人双管齐下。”

    青唯懂了。

    正如谢容与所说,保命的护身符未必是物,可能是一个地方,一句话,所以单凭“搜”是不行的,得靠诱骗,靠诈术,她和余菡相熟,也识得李氏,最易取得她们的信任,诱诈的人选非她莫属。

    青唯再往落霞院中看了一眼,见余菡仍旧与玄鹰卫僵持不下,思量半刻,道,“我有办法。”径自步入院中。

    余菡一见青唯,当即道“你来得正好”她捏着帕子指向眼前的玄鹰卫,“你不是与那王爷相熟么快去跟王爷告他们,真是没了王法了,连无辜小儿也欺负”

    青唯见状并不理会,只问眼前玄鹰卫,“搜好了吗”

    院中玄鹰卫均向青唯一拜,回道“尚没有,还有李氏的厢房与两名稚子身上尚未搜查。”

    青唯于是道“不必搜了,孙谊年死前曾给了余氏一箱金子,拿走便是。”

    “凭什么那我的金子”余菡愣道,随即一跺脚,指着青唯,“我还当你是好人,是过来帮我的,当初我好心收留你,你你拐走了我的绣儿还不算,简直恩将仇报”

    青唯道“小夫人,我这已是在帮你了,孙县令罪名已定,眼下上奏朝廷,只等连坐。你只是他外头养的妾,受不了多少牵连,拿走一箱金子,算是你认罪心诚,今后便是自由身了。”

    余菡不信她。

    李氏说了,老爷死了,就死无对证,什么罪名都牵连不到她们身上。

    “你要拿金子,怎么不拿她的”余菡指着李氏厉声问,“老爷可是给了我们一人一箱金子,你只拿我的,往后我还怎么活”

    青唯看了李氏一眼,李氏却不敢看她,护着一双儿女往墙角缩了缩。

    “不拿她的金子,自然是因为她的罪名不是一箱钱财可抵的,诓骗朝廷命官罪大恶极,何况你们以为孙谊年死了就死无对证了么”青唯一顿,“蒋万谦已经把什么都招了。”

    蒋万谦到了最要紧处竟嘴硬起来“草民、草民不知道王爷说的什么护身符。”

    谢容与道,“你如果没有护身符,方留死后,你赶去东安问岑雪明讨来的是什么说法”

    “岑、岑大人只是予了草民一笔钱财,说那位大人不会伤害草民。草民彼时已经心灰意冷,想着只要能保住命,保住根基,别无他求了。”

    谢容与却冷声道“是谁告诉你,你能保住性命”

    “她能不能活着,会不会被株连还两说。”青唯又看李氏一眼,淡淡道,“竹固山的山匪死了多少人当年杀山匪的将军不在了,这笔账自然要算到孙谊年头上。你们都知道那些山匪有多冤,一两条命填进去,远不够偿的。她人都要没了,我拿她金子做什么,等人不在了,金子自然上交给朝廷。”

    “你、你胡说。”李氏道,“老爷说了,他上竹固山是被迫的,他悔得很,这事本来非他所愿,更与我没有关系,我一个妇人,何故要因此丧命”

    青唯道,“你家老爷是不是还说,只要你拿好蒋万谦交给你的东西,你余生必能平安无尤,可你眼下在哪里呢出逃数日不一样被追回,待到蒋万谦伏诛,你确定你过得了眼下这关吗”

    谢容与道“蒋万谦,你所谓的保命,究竟是在谁手中保命是当初卖你名额的那位大人物,还是在本王手上”

    “王、王爷是名声昭昭的小昭王殿下,难道还会冤了草民的性命不成。”蒋万谦听了这话,颤然道,“草民是买了名额不假,但草民草民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肝,哪怕要治罪,王爷如何就能取走草民的性命”

    青唯不理李氏,径自与余菡道“小夫人,我在上溪蒙你收留,知道你实则是个知恩重情的人,否则你已被孙谊年所负,眼下为何要一再维护李氏不正是因你念在孙谊年予了你一处安身的庄子,好歹为你挡了五年风雨,心中多少是把李氏当作自己的主母的。孙谊年被人杀害在衣冠冢,你是亲眼瞧见的,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你还信他能保住活着的人吗可别白白错过了生机。”

    余菡听了这话,犹豫着道,“可你再三骗我,我为何就要信你”

    青唯见余菡没有否认,淡淡道“你不必信我,但你得信事实。你为何不想想,我怎么知道蒋万谦曾交给过她东西呢”

    “买下登台名额,贿赂朝廷命官,其罪一;伪造证词,错改张岐落水案案情,其罪二;不知悔改,当堂欺瞒本王,其罪三。”谢容与悉数蒋万谦的罪状,“数罪并发,朝廷轻判不了,何况你的罪名都与洗襟台有关,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他知道蒋万谦苟活了这么多年,未必真的怕死,他这么抵死不肯交出“护身符”,坐实自己的罪状,恐怕还是为了保住蒋家的名声。

    毕竟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蒋家的名声,当初不惜花十万两让方留登台谋取前程,不正是为了给蒋家门楣争光么

    打蛇七寸,谢容与道,“你知道本王说的活罪,是怎样的活罪吗”

    不知怎么,谢容与的语气让蒋万谦心中蔓生出一丝骇然,“怎样的活罪”

    “朝廷已找到了孙谊年的认罪书,没有护身符,单凭葛翁这个证人,以及你的供状,照样可以坐实你买名额的罪名,有了这样一条罪名,”谢容与一顿,一字一句道,“余后百年,凡上溪蒋氏子孙,终生不得入仕。”

    “小夫人。”青唯道,“你如果真想帮你这位主母,还是想想没了银钱以后,怎么照顾好一大家子吧。”

    李氏与孙谊年夫妻之情消磨,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李氏却愿意信他,甚至不惜背离故土远走他乡,不正是为了他们的一双儿女么

    打蛇七寸,青唯道“毕竟李氏没了,这一双儿女还要赖你照顾,你要是没点本事,只怕他们要跟着你吃苦。”

    李氏闻言,脸色顷刻白了,余菡愣道“竹固山那些山匪又不是她杀的,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就没有能保住她的法子么”

    蒋万谦瘫坐在地,“我辛苦了一辈子,都是为了为了蒋家的门楣”

    “有。”青唯道,“只要小夫人把实情告诉我,余后我都可以为小夫人想办法。”

    她盯着余菡,“小夫人知道的,我有这个本事。”

    余菡也看着青唯。

    她有吗有的,当初在上溪,只有她一个人不怕鬼;绣儿也喜欢她,是甘心跟着她走;还有那个长得跟谪仙似的王爷,他总把她带在身边,很看重她。

    “罢了。”余菡一咬牙,径自走向李氏身后的三岁女童,“还藏着做什么,给她”

    李氏却扑上来拦她,“不能给老爷说过了,只有这个能保住我们的命”

    “老爷都死了,你还信老爷再说京里的大官放过你们,庄子上这位王爷不会要你的命么”余菡从女童衣裳的内兜里掏出一物,“啪”一声扔在地上,“拿去就是”

    “我说,我说”蒋万谦喃喃道,“岑雪明他给了我两块木牌。”

    青唯一看地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块刻着繁复纹路的木牌,她拾起来一看,“这是什么”

    “木牌”

    “木牌。”蒋万谦讷讷地点了一下头,“两块可以刻上登台士子名录的木牌,与当初方留拿着登台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岑雪明说,那位大人承诺我,经年之后,必定会让洗襟台重建,而我因为洗襟台坍塌,折掉的一个登台名额,他日后双倍偿给我,就以两块登台士子的木牌做凭。”

    作者有话要说  ok二更合一。

    当年的陵川州尹魏升,就是上卷木料案里,帮何鸿云和徐途牵线搭桥的那个,一早被昭化帝斩首了,各种玩忽职守不干正事,所以没发现述职书里认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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