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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绝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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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朝歌多少有些得寸进尺了。

    她从话本子里学了些细节, 原想着点到为止。可不知为何,或许是清醇美酒的后劲所致,或许是越萧绷紧下颚生受的俊脸冲击力太强, 她竟然有些上瘾, 行为开始超出越萧所能忍受的安全范围, 尝试触碰他的底线。

    越萧忍耐力量是惊人的。

    这么多年从越蒿手上过来, 面不改色受下残忍刑罚,他自问血气已定, 不会再轻易起波澜, 可偏偏遇上了越朝歌。

    她手心有晚菊酿的冰凉, 传递到偾张分明的肌理上,贯彻越萧四肢百骸。

    越朝歌按住块垒分明的肌肉, 在越萧的灼灼目光下,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她的心跳愈发快了。

    在酒劲助力之下,越朝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欲滴红唇张扬笑开, 眉目染了酒香, 妖绝倾城。她坐在他大腿上,一手按着他的腹肌,另外一只手

    越萧浓墨瞳孔遽然放大,全身血管濒临爆裂,他抓着莲花笼, 紧绷到微微躬起劲腰。

    越朝歌鲜眉亮眼,满带笑意。她看着那张皮肤冷白的无俦俊脸上, 表情一寸寸皲裂,看他双目赤红,到难忍地闭上眼眸, 看他咬紧牙关,缩起喉结

    五指收拢。

    酷刑才真正开始。

    越朝歌本就是乘兴而起,做尽天下荒唐事,今夜这桩,却是头一遭。她满府的面首,经验却是零,动作生疏,时不时便刮疼了越萧。

    越萧下颌轻轻抬起。思想不受控制,开始想起那次焦龙池里与红唇相擦而过。

    不想还好。

    一想,便疼得快要裂开。

    越萧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疼痛。

    “听说”

    越朝歌垂眼,目光带着些许讨教的意味,“是会坏的是吗”

    越萧已经完全抬起了下颌,紧绷的脖颈线条修利,青筋迸起。若非怕吓着越朝歌,他甚至想在身上划到伤口转移疼痛和注意力。

    喉结滑动了一下。

    越萧绷着头皮,艰涩道“大姐姐,可以、求饶么”

    越朝歌笑。

    “小弟弟,怕坏啊”

    越萧阖上眼。

    越朝歌以为他会说怕,或者就此沉默,未想他短暂降息一阵,忽然笑道“大姐姐,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抬手,修长如节的手指从越朝歌的后颈压落,把她摁到胸口。莲笼因着他这一动作,猛然晃动,带起了轻擦。

    “大姐姐,你知道这样很危险么”

    越萧颔首咬住她的耳骨,犬齿厮磨,嗜血意味正浓,像一头被激怒还饶有耐心的狼。

    越朝歌有一瞬的清明。

    或许,越萧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觊觎。

    她等了许久,等着越萧下一步铺天盖地的风雨满楼,没想到等来了他一声叹息,“大姐姐,这次我求饶。”

    也只有这次了。

    长臂环过娇纤的身子骨,越朝歌被他狠狠圈在怀里,听他的心跳,感受他修利的线条肌理。

    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越朝歌缓缓放松了颈项,试图把整个脑袋的重量都交到他胸膛上。他的胸膛宽敞挺拔,心跳很有力,臂膀也很温暖,冷冽的松木香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秋风从莲笼的缝隙里轻巧地钻进来,试着窥探秘密,吹散了热切和鲜绮。

    晚菊酿后劲十足,越朝歌高度紧张过,本就有些疲惫,而今凉风一吹,酒劲上来,所触所感温暖得宜,便渐渐睡着了。

    手还在更热的地方,随着呼吸均匀,也缓缓放松开来。

    越萧探头看了一眼,望向她露在外头的半截手臂,顺着看向隐没处,鬓角突突直跳。他收回视线,从那张已经收起嚣张的笑脸上扫过,听她均匀的呼吸声,油然胜出一丝死里逃生的庆幸。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越朝歌到底还是不知道,若是平日,这莲花笼就要染上嫣红,一同庆贺她们的新生。我该把你拽进深海共承涛浪,该把你揉进骨血换你求饶。

    越萧摸着光洁娇小的脸,透过缝隙,看向天上皎皎明月。

    秋夕就快到了。

    抵达长安的第二日,越朝歌从上园寝居的榻上醒来,身上是干净柔软的洁白衣裳,髻上的钗环项圈都已经尽数卸去。榻边案几上,还有一碗见底的醒酒汤。

    晚菊酿的威力实在大。

    头有些发胀。

    碧禾端着热水走进来,见她半拥着衾被已经起了,忙道“主子醒了,可要传膳吗”

    越朝歌揉了揉太阳穴,道“本宫昨夜,怎么回来的”

    话毕,她又觉得多此一问,自然是越萧带她回来的。

    果然,碧禾把热水放到金貔貅衔宝珠的楠木盆架上,道“主子是公子带回来的。公子还要了一碗醒酒汤喂给主子喝下,说是省得主子醒来头疼。”

    越朝歌朦朦胧胧,回想起昨夜半睡半醒之间,唇上的确有温软相触,给她渡了汤药,后来下唇还被狠狠咬了一口。

    抬手摸上丰润的下唇,果然传来一丝疼痛。

    越朝歌眯起眼,道“碧禾,把铜镜拿来给本宫。”

    碧禾闻言,忙道妆奁台上取了铜镜送过来。

    她惊道“主子你唇上怎么了,怎么凝了颗血珠”

    越朝歌揽镜自照,瞥见唇上那突兀的一点血红时,气笑了。

    怎么凝了颗血珠

    越萧是属狗的么

    这还怎么抹唇朱

    “越萧呢”越朝歌甩了铜镜,起身下榻。

    碧禾收了镜子摆回妆奁台上,道“公子说得果然不错,就知道长公主要问。公子叮嘱了,若是长公主问起来,就说今日除却津门,其余十三州兵马统帅将会齐聚长安,后日就要有十四州兵马会,今日他带念恩小哥出去办点事情。至于什么事情,他没有说。”

    “长公主洗把脸,”碧禾递了快热帕巾,道,“说来,昨日咱们才到长安,奴婢今早就听了个奇闻八卦,长公主听吗”

    越萧不在,越朝歌“不能抹唇朱”之愤无处发泄,兴致不高,懒懒道“说来听听。”

    碧禾兴致冲冲道“长安燕家,长公主知道吧”

    越朝歌蛮点点头,敷衍着“知道。”

    碧禾道“燕家乃是长安望族,簪缨世家,原是最该重礼教的,您猜怎么着”

    小丫头哒哒哒跑到越朝歌跟前蹲下,攀着她的膝道“燕淮,就是燕家嫡子,前些年求娶津门守将潘云虎的小女儿,叫什么,西什么来着”

    “穆西岚”越朝歌道。

    那夜在香山寺禅房,念恩向越萧汇报,隐约似有听到这么一段。

    碧禾连连点头“对对对,穆西岚。结果穆西岚不愿意,她长姐潘西岑就代她嫁入燕家,没想到燕淮宠妾灭期,生生逼死了怀胎六月的潘西岑。穆西岚发誓要为姐报仇,眼下正日日带人堵在燕府门前喝茶呢”

    “喝茶”越朝歌凝眉。

    “嗯,”碧禾道,“奴婢也觉得疑惑呢,一个姑娘家,要报仇竟是带人堵在燕府门前喝茶。后来才听说那穆姑娘本就不同凡响,年纪轻轻掌兵两万,飒爽英姿,脾气火爆,说是喝茶,实则是搭了个茶寮坐着,指挥手下的兵去撞破燕府大门,砸燕府石狮,燕府修一次她便砸一次,生生要把人弄得跪地求饶给出个说法不可。”

    “她想要什么说法”越朝歌问。

    碧禾道“让燕淮挂上吾非正人的牌子,环长安游荡一圈,到州府自首。可惜世家子弟是豁不出这种脸面的,这事情恐怕不好收场。”

    越朝歌闻言,冷笑一声,“世家子弟豁不出这种脸面,当初宠溺小妾逼死发妻的时候,倒能豁得出脸面。”

    碧禾讷讷,一想也是,又道“真不知道当初燕府为何要求娶津门潘家女,那么远不说,一个世代簪缨,一个世代戎马,眼瞧着就不登对。”

    “本宫的好碧禾,最近学问精进不少啊,簪缨戎马都能脱口而出。”越朝歌道,“燕府求娶将门的理由很简单,在世家眼里,婚姻不过是桩交易,尤其嫡子嫡女的婚姻更是如此,文定国武,世代簪缨又如何,若遭逢乱世,还要像普通百姓一样逃窜寻找安定,若是通过联姻抱上了武将大腿,那就另当别论了。乱世之中,兵权才掷地有声,虚虚名望难以防身。”

    “而武将呢,最忌讳的便是山野草莽四个字,潘云虎贼寇出身,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全靠当年越竟石知人善用,但潘云虎身上寇气难改,行事莽撞,文人清高,注重声明,跟着这样一位主子未免招人耻笑,故而潘云虎这些年都招不到什么幕僚,若是有燕家撑场,便又不一样了。”

    “不登对又如何,利益关系既成,嫡子嫡女就应该为家族大义献出自己。呵,这就是所谓的望族大婚。”

    “不过,”越朝歌道,“燕家昌隆三世,也不是没有道理。竟然这么早就嗅到了天下将乱的味道,去岁就找了潘家联姻。”

    她把话题引得太过深入,碧禾有些跟不上,笑嘻嘻道“奴婢不懂这些,奴婢只知道,找谁联姻都不顶用,不如跟个好主子”

    “油嘴滑舌。”越朝歌被她逗笑,也收了话头道,“收拾一下,本宫今日带你出去逛逛长安城。”

    此时,越萧与念恩屈腿坐在燕家高塔上,俯瞰着燕家场景。

    念恩望着秋日下的那抹驼色茶寮,面有忧色“依属下看,这块硬骨头恐怕不好啃。”

    越萧没说话。

    茶寮下一抹大红身影,正翘着二郎腿,慵懒靠在椅背上,太师椅边上靠着的长刀在秋日下折射出寒光,应当是穆西岚手里的名刀“绝焰”。

    念恩道“以穆西岚的身手和兵力,足以用武力迫使燕家就范,不知道她日日这样折腾,是在图什么已经七日了。”

    越萧远远眺着那抹身影,道“迫使燕家就范,和燕家负隅顽抗后自请就范,世人对潘云虎的评说是不一样的。强迫,潘家的津门卫就是强横的兵痞,百姓对其只有畏惧。”

    “属下知道了,”念恩道,“若是眼下这样行事,潘家还能卖一波惨,赚赚人心。”

    越萧道,“最要紧的是,此时再放出风去,说潘云虎是看在燕家书香世家的份上,不迫使燕家就范,只让燕家承认错处,自请官裁,如此一来,文人受到所谓尊重,便能归心。”

    念恩听言,终于听懂了越萧的弦外之音。他放下腿,蹙起眉头道“手握强兵,又招幕僚,这潘家怕不是”

    越萧道“只怕野心不小。”

    念恩问“那主子打算怎么办”

    越萧没有回答。

    他盯着茶寮下的那柄“绝焰”,良久,道,“穆西岚,倒有意思。”

    念恩没听懂他的话。

    越萧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就是秋夕了,你不是要回骊京么”

    念恩红了脸,道“属下,属下是得去寻些长安好物回去。”

    骊京有他喜欢的姑娘。

    他又问“主子的金钗做得如何了”

    自打在香山寺禅房门前,为了喝退胡眠,主子把锉金刀刺到她膝前以后,就命他又买了一套齐全的。念恩忖着主子是有什么大事要用着锉金刀,没想到是为了亲手给长公主雕制金钗。

    念恩想到这里,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家主子一眼。

    实在难以想象他家主子这么一个凛冽的人,每每和长公主分开后回到房中,对着灯影细细挑锉金钗的模样。若是鼻梁上再挂个西番进供的金边垂链凹凸镜,那可当真有点翰林院老学究的样子了。

    越萧摩挲着手指,听他探问,转过脸来,“我看你明日是不想回骊京了”

    念恩摆摆手,“不不不,想回,想回。”

    他偷偷看了一眼主子手上细细小小、密密麻麻的伤口,硬着头皮道“主子被锉刀刮成这样,还是抹点药为宜,但凡金属,都有些毒的。”

    越萧摊开手看了一眼,道“不是金属。”

    是昨晚抓莲笼,太过用力,抓伤了的。

    念恩目露疑惑,却不敢再问,确认越萧暂时没有任务吩咐后,便起身告退。

    他走之后,越萧又深深看了一眼茶寮下大红的身影。

    大抵是他探究的目光太过强烈,如有实质,穆西岚回望过来,恰看见一抹黑色利落的身影翩然消失在燕家高塔之上。

    她侧过头,身后的副将立刻上前。

    穆西岚道“去查查近日长安可来了什么人物没有。”

    她来之前查过长安比较出名的人物,没有这么一号能登高望远的,加上这几日长安暗流涌动,各方势力交杂,想是要发生什么大事,高塔上那位,应是新入长安的人物。

    正巧,一个斥候快马奔袭而至,道“小将军,大将军急信。”

    穆西岚放下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接过那斥候手中的信,指腹摸过上面的火漆印,确认是她父亲派人送来,于是长指一翻,探入信封里取了信纸出来。

    副将被斥候一打岔,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穆西岚没有其他命令,便请示道“那属下去了”

    穆西岚抬手,“等等,不用去了。”

    她看完信,把信重新叠好,提起茶壶,扔进烹茶的火炉里。

    火舌卷动,信笺片刻便化为灰烬。

    好看的桃花眸轻轻眯起,喃喃念出一个名字“越萧。”

    一个人能从杀手成为郢陶长公主的面首,再到如今妄想翻天覆地,越萧此人,当真有趣。

    她父亲在信里要她去参加后日的十四州兵马会,探探越萧的底细。穆西岚想,她会去的。

    越萧从燕府离开之后,没有直接回西府上园,反而上了西街。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回到府里。

    越朝歌今日也出去逛了一圈,不过晌午便回了府,眼下沐浴完,正打算带着碧禾出去游船玩乐。

    长安城里头有条著名的夜河,名唤招摇河。若无宵禁,每至夜晚,招摇河沿岸便亮起灯火,河道里游船夜航,楚舞吴歌,琴辞酒赋,真真是风流人物最该一去的地方之一。碧禾没来过长安,越朝歌便打算带着她好好领略长安风土人情。

    眼见越萧回来得巧,碧禾便多嘴问道“公子回来得正是时候,也一道去吗”

    越萧视线一直落在越朝歌脸上,闻言问道“去哪里”

    因着昨夜越朝歌未曾喝醉,只是上头了些,故而昨夜的事她仍清清楚楚记得,包括手心的滚烫

    越朝歌笼着袖,五指在越萧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蜷了蜷,压下疯狂跳动的心,道“去招摇河。既然撞上了,一道去么”

    越萧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本,是不打算带我去的么”

    越朝歌闻言一愣,点点头。

    碧禾慌忙疯狂摇头,偷偷扯了扯越朝歌的袖子,笑嘻嘻对越萧道“不是的公子,长公主正让奴婢去找您呢非您去不可”

    越萧盯着越朝歌,“昨夜怎么说的眼下这是,坦荡地带着丫鬟出门不带我么”

    越朝歌凝眉,“你和一个小丫头争什么”

    越萧见她仍不开悟,咬牙切齿,大步上前,大掌绕过她的后腰狠狠一搂,俯身附耳道“我能争什么争你。”

    就差把“吃醋”两个字写在脸上。

    越朝歌心里有条细绳,狂悍地抽动了一下。

    她刚想说些什么,越萧却忽然软了态度,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大姐姐,带上我。”

    越朝歌吃软不吃硬,实在有些受不住他这样,连连点头,“好,你快些去沐浴了回来,本宫等你。”

    越萧搂着她的腰不肯松开,“在哪里等”

    越朝歌道“有区别吗”

    越萧道“没区别的话,就在滫濯堂里等好不好。”

    越朝歌难以置信,脸上飘起红云“什么意思”

    越萧揽着她,道“眼皮子底下,就不会跑了。”

    说罢,胸膛感受到她脸颊滚烫的热度,狭长的眸子轻轻眯起,道“昨夜的手,可没这么害羞。”

    越朝歌心里猛然一紧,而后疯狂跳动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摊上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姐姐现在提ku跑路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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