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 其他小说 > [清]娘娘负责躺赢 > 43、联手

43、联手

聪明人一秒记住 笔搜屋 www.bisowu.com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m.bisowu.com

    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宋嘉书提醒耿氏别在福晋跟前太张扬, 耿氏才拍了拍胸口,想起上回把福晋气的冒烟的李四儿, 她还很少见福晋这样咬牙切齿,于是笑道“多谢姐姐提醒我,我是高兴过了头。”

    看着宋嘉书仍旧宁柔的面容,耿氏发自内心羡慕道“姐姐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啊这种高兴事临头也能忍住。”

    宋嘉书笑眯眯“你多想想以后的日子,日子还长着呢。”

    弘时当不上世子她要是就高兴坏了,那弘历将来做皇帝,她还不得范进中举似高兴疯了呀。

    耿氏清脆的应一声“是了。跟姐姐说说话我心里就敞亮了,知道再也不能这样乐得不成个体统, 万一过了头连累了我的弘昼。”

    宋嘉书点头,从窗户处望出去, 院中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绿色。

    春日盛景,勃勃生机。

    “是啊, 爷刚开始把眼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咱们做额娘的,就不要多动了。若是现在就跟李侧福晋顶起来, 难免让四爷觉得咱们受不得抬举似的。”她看着耿氏兴奋渐渐消退的脸,如常微笑道“总要跟原来一样才好。”

    耿氏握了握她的手“姐姐放心。”

    松开手后, 耿氏看着眼前人的面容。清秀白皙的脸颊上, 总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让人看着就觉得安心, 像是冬天里滚进烧的暖烘烘的棉被里头,再大的事儿,也抵不过这暖和舒适,心里自然就平定下来。

    于是耿氏也不走了“姐姐今日留我让我蹭顿饭吧。”

    宋嘉书的情绪很稳定,连带着耿氏的兴奋也镇定下来。

    但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好事儿能收敛住别露出狂喜来, 自己背后偷着乐。可这难堪难过的事儿就很难收拾起心情,立时支棱起来。

    西大院一片肃杀的安静。

    所有下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出声,走路也努力变成一只不发出动静的猫。似乎西大院上空飘着一片乌云,谁要是出声谁就会被雷劈了似的。

    虽然是比喻,但也差不多了李氏就是那片乌云。

    李氏从得了这个消息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对于失宠这件事情,从她年少得宠那一天起,其实就有准备。皇子们是天潢贵胄。身边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成为昨日黄花是早晚难免的事儿。她跟皇宫深处,公侯王府家所有的女子一样,心里明白的很,以后都是要靠儿子活的。

    所以之前的失宠,她虽然饱受打击但到底能挺过来。

    可这回着实有点崩溃,这崩溃里还有无穷的恐惧。

    她只有儿子可以依靠了,如果四爷不喜欢这个儿子了呢

    那她还有什么

    所以李氏哭的死去又活来的。

    自从绿水因李氏的操作不当,而被调到前院后,李氏最倚重的丫鬟就是嘴嘴甜的绿湖。

    一直跟着她的高嬷嬷都要退一射之地。

    此时西大院也只有绿湖敢说话。

    “主子您别哭伤了眼睛。”绿湖围着李氏转了一圈,然后搜肠刮肚地劝“诚亲王府的世阿哥”绿湖连忙把世子两个锥心的字换掉“诚亲王府弘晟阿哥已过了二十岁整生日,有妻有妾,恒亲王府的阿哥年纪更大两岁,连儿子都有了。与咱们三阿哥不同呢,三阿哥还小。”

    此时听了绿湖的话,心里好过了一些,坐起来抹一把眼泪。

    绿湖一看主子的脸吓了一跳好嘛,这眼肿的简直像是脸上嵌了两个大核桃。她又忙出去要冷水给李氏敷眼睛。

    她跟着李氏也好几年了,从前有绿水的时候虽不是很贴身的丫鬟,但也是能进内室伺候的人,见多了李氏的脾性。

    从没见过这位主子这么颓丧。

    绿湖在心里发急主子你不能塌台子啊,你都没力气了,这满院子下人可怎么办我自己又怎么办

    于是又劝李氏“主子,您得打起精神来为三阿哥打算才是啊。”然后又提年氏“如今年侧福晋也有了身孕,若是个阿哥”

    李氏的眼睛从冷手帕后面露出来,又带了熊熊斗志。

    绿湖放心了她倒不是多忠心,而是李氏一旦彻底趴下一蹶不振,她们这些下人都得跟着遭殃。

    李氏边用手帕敷脸边咬牙切齿年氏跟她同为侧福晋,夺了四爷的心,又接连有孕自然是她的眼中钉。可钮祜禄氏和耿氏两个也在她的黑名单上,这两个不过是不得宠的格格,就凭她们的儿子也配跟弘时相提并论

    李氏对这三个咬完牙,又开始恨福晋。

    弘时是长子又是侧福晋所出,是府里最尊贵的阿哥,福晋自己的儿子没了,就拦着别人儿子的前程

    总之把所有人恨一圈之后,李氏的心里就好过多了。

    人要看清并且承认自己的错误,实在是太过痛苦。所以李氏很干脆的把过错和恨意都推到别人身上。

    怀着这样的心情,哪怕中间耽误了一日不用请安,李氏在后日见了宋嘉书和耿氏也还是没有好气儿。

    她倒是有更多挤兑的话想对年氏说,但年氏怀着身孕安胎去了,人家不来请安,搞得李氏满肚子火只能对着两个格格发作。

    亲母子一脉相承,李氏对两个格格的态度,跟弘时对两个弟弟一样从来没把大家当做平等的人。

    虽然大框上都是四爷的侍妾,但她可是侧福晋

    李氏都不屑于用眼睛盯着二人发作,那是年氏才有的待遇,于是她只是用眼角夹人,鼻子对着两人冷哼。

    “听说前几日爷不在家,你们两个去东大院奉承去了,还领了年侧福晋的赏赐回去”李氏这些日子跟两位格格打交道不多,能挑理的地方不多,找来找去就想起这一处能拎出来说。

    “知道巴结有孕的侧福晋,真是一副会烧热灶的奴才相”然后又嗤笑了一声“要真是眼皮子浅,巴巴等赏,我那里也还有些赏丫鬟奴才的玩意儿,你们也往西大院去领赏吧。”

    这话就重了。

    别说耿氏的脸涨红了,连宋嘉书这种,从前只把李氏当成耳旁风的人,都微微蹙眉。

    大家充其量是个上下级,谁又是你屋里的奴才吗

    宋嘉书作为混过职场的人,一向很能容忍李氏她把李氏当成办公室一类典型的讨人厌的前辈。

    这种人,仗着资历或许做了个小领导,或许只是资历深自诩前辈,对着哪怕不是他直属下属的年轻人,都是鼻子向上,眼看天花板说话。

    并且动辄要教训两句彰显下自己的资历和身份,又爱把琐碎为难的活儿推给年轻人干,有了功劳要抢有了苦累要退,属于职场上人人讨厌的那一种。

    宋嘉书对这类人也很有应对的心得。

    怎么态度良好的噎人回去,让人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也是职场的必修课。

    只是这回她还没开口呢,福晋先出手了。

    福晋带着金指甲套子的手拍在了桌子上。然后将几个不和睦友爱、只知生事、挑拨是非的帽子就扣在李氏头上了。

    可谓是一通疾风骤雨的削了李氏一顿。

    宋嘉书看到跟她对坐的耿氏,表情都没来得及从被人羞辱的愤怒转化为惊讶,脸都因为表情太丰富而扭曲起来。

    盖因福晋很少这样直接削人。

    她是正室嫡福晋,自然更自重身份些,也不愿在四爷跟前落下什么苛待妾室的把柄,尤其是有儿子的妾室们。从前再不喜欢李氏,她也是春风化雨的从府里琐事上卡李氏,这样明明白白的惩罚,倒真是头一遭。

    她们懵,李氏也懵。

    见福晋动了大气,所有人都起身深蹲福身,劝福晋息怒。

    福晋直接让李氏这些日子别来请安了,在屋里好好抄两部佛经静静心,还点明了让李氏抄哪两本。以福晋的佛学造诣,选择的佛经肯定不是一百来字的心经,而是很够李氏抄一阵子的厚度。

    福晋是真的烦透了。

    她昨日去给佟家老太太拜寿,满桌子山珍海味,在李四儿出场后,在福晋这里都跟吃毒药差不多效果了。

    这回主场作战,李四儿更是飘得没有边儿。

    隆科多的正福晋木木讷讷一言不发,整个人瞧着精神都恍惚了。在家里摆宴还不比入宫入宫朝贺的时候福晋自有一套正式的按品级发的吉服,能压住李四儿这个妾室。如今大家都穿常服的时候,李四儿的行头完全压住了隆科多正妻。

    四福晋很不想承认的是,自己这个雍亲王福晋钗上镶嵌的珠子,都不如李四儿绣花鞋上顶着的两枚大

    从前只听说隆科多把这个小妾捧在心坎上,如今闻名不如见面,京城里的权贵之家算是领略了这句话的真意。

    福晋在佟家枯坐半日,几乎没熬死。

    她是个正妻,还是个只有丈夫尊重没有儿子的正妻。从前她最大的底气就是礼法和皇上指婚可这两样隆科多福晋也有啊,人家甚至比自己强,还有个嫡长子呢照样混成了这幅凄凉到精神失常的模样。

    福晋唇亡齿寒,心都凉透了。

    这回家一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一早还烦着呢,李氏就耀武扬威的当着她骂起两个有阿哥的格格,直接把福晋给点燃了

    也是李侧福晋偏巧跟李四儿一个姓,从前又跋扈了些,新仇旧恨,福晋恼火起来,很是削了她一顿。

    耿氏出门的时候都是懵懵的,照常跟宋嘉书一道走,都走出穿堂和一个回廊了,才出声“福晋今儿是怎么了”又翻起了刚才被震惊截断的愤怒“不过真是痛快,叫她不说人话”

    说着实在是委屈,连着眼圈都红了“府里连爷和福晋都不会这样打人的脸作践人,偏她如今三阿哥这样不得爷的喜欢,她还不想着给儿子积德吗”

    廊上垂着紫藤花,如今已经一咕噜一咕噜的垂着,因尚未全开,花苞还是种浓郁的紫色,在碧绿的叶子里头隐着。

    这样的长廊,让宋嘉书想起了高中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全国的高中,都有一条垂着紫藤花的走廊。

    那时候她坐在窗边念书,春夏时候,经常能闻到这种花香。

    宋嘉书觉得今日被羞辱的愤怒慢慢消弭在花香中。她挽了挽耿氏的手“你瞧你手都气凉了。真的气病了就有人高兴了。”

    她的声音轻柔而缓慢“这世上有一种人,不光是自己破罐子破摔,而是发现自己的罐子破了,便见不得世上所有人的罐子好。”

    “如今爷刚把弘历弘昼带在身边教导,我们就在福晋院里跟李侧福晋吵吵起来,不管是她先说了什么,落在爷耳朵里只会厌烦,觉得都不省心。”宋嘉书算是了解四爷的脾气,他对李氏是真的失望了,越是寄予过厚望而被辜负,则失望越深不会回转。

    自己和耿氏不能落到这样的境地。

    耿氏又不想连累儿子,又觉得憋闷,恨声道“可以后日子还长呢,难道咱们就永远由着她对着咱们发疯吗”

    宋嘉书站住,微风拂过耳边,红晶石的耳坠子冰凉一滴的打在腮边。

    “自然不能由着人欺负。”两人绕着东大院后头的围廊走,此时正能看到东大院后门的一处角门哪怕是大院的后角门,主子肯定不会走的地方,门上的漆也锃光瓦亮,在阳光下折射出饱满的光泽,可见府里下人对年侧福晋这里的差事何等尽心。

    “我只是在想,这次年侧福晋动不动手呢”

    宋嘉书收回目光对耿氏笑了笑。

    耿氏犹豫道“年侧福晋一贯是不爱出门,也不主动找事儿”

    叫李氏对比的,专宠如年氏,在耿氏心里都算是个可爱的省心的人。

    两人慢慢继续往前走,宋嘉书道“这不是件年侧福晋能置身之外的事情。她不爱生事,但一定也不许事儿扰了她。”

    如今李侧福晋这种,我过得不好都怪你们,你们谁也别想过好的样子,非常晦气。年氏正在金贵的时候,估计想想就会害怕吧。

    东大院。

    绯英匆匆进来,把今日请安的新闻一一讲给年侧福晋听。

    福晋发怒不是小事,所以绯英一字一句绘声绘色地讲的分明。李侧福晋的神态她们府里的下人也都见多了,这丫鬟学的也很像。

    寿嬷嬷在旁听着都咋舌“李侧福晋怎么能这么说话如今眼见得三阿哥失了爷的欢心,她不说谨言慎行替儿子讨爷的喜欢,怎么还越发行事不当起来”

    年氏搁下安胎药,眉毛皱了起来,一声叹息,语气里带了厌烦嫌恶“她这是过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了。”

    寿嬷嬷忙安慰“主子别愁,李氏那是自作孽呢。”

    年氏护着还没有明显隆起的肚子“怎么能不愁今日她是没说在我脸上,但那是因为她不想吗不过是我恰巧不在罢了。等这孩子到了四个月,我自然也不能躲着,还是要每日去给福晋请安的,她再这样蝎蝎螫螫的发疯”

    寿嬷嬷的眉毛也拧了起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年侧福是个心思很细腻深重的人,她要是像今日两个格格这般被人羞辱了,哪怕事后能找补,但一顿怄气难受是难免的。

    就像被狗咬了,你事后再怎么打狗,自己也先疼了一阵子不是

    寿嬷嬷见屋里没旁人,就轻声抱怨道“正是,李侧福晋如今自己是没什么尊贵处了,郡主死了儿子不讨喜,所以闲着只盼着别人也倒霉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年氏就是这个穿鞋的,万一被李氏碰着,她们绝对赔本。

    年氏淡色的唇抿了起来“既如此就早做打算吧。”

    在年氏心里四爷最重要,弄倒李氏跟四爷的欢心比起来,自然是后者重要一万倍。

    所以年氏不会构陷李氏,不会仗着宠爱害她,害这雍亲王府的任何人。

    她承担不起被四爷发现后失望,然后再不理会她的下场。

    可如今李氏自己犯浑,把刀递到她手里,那不赶紧捅一刀也不合适了是不

    年氏把手里的药喝干净为了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清净,自己也不想再见到李氏对她的那张嘴脸了。

    她叫来绯英“半个时辰后,像上回一样,去请两位格格来跟我说说话。”

    寿嬷嬷和绯英都是一怔。

    她们是年氏的心腹,知道四爷说是一回事,但自家主子是不想怀着孕多跟两位格格来往的。

    这会子怎么又让请。

    凝心院。

    绯英堆起了笑容“两位格格在一处,省了奴婢的一趟腿。”她是年氏处的大丫鬟,也是内务府出来的,人又规矩嘴又甜,知道年侧福晋对她颇为倚重,府里格格们对她也就都挺和气。

    耿氏笑着问道“如今侧福晋处着紧,怎么还让你出来跑腿了”

    绯英笑容更满“请两位格格,自然不敢叫小丫头们来。”

    宋嘉书也一笑,看来年侧福晋到底还是要动手的。

    她将手里理着的丝线放下“你先回吧。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到了年氏处,仍旧是倚在榻上的和坐绣墩的,说的也是差不多的闲话。年氏还说起了宫中今年新制的花样,似乎一点儿都不知道李氏的事儿。

    宋嘉书安安稳稳的陪聊只看年氏这么快有请她们,就知道是为了什么。有的话也不必说的太明白,图穷才能匕见。

    这回聊得时间短,也就是两盏茶的功夫,年侧福晋就扶着肚子道“原想跟你们好好说话,偏生忽然有些乏了。”也不等两人起身告辞,她又道“今日我院里做的极好的椒盐酥饼,跟大膳房的味儿不同,你们带回去尝尝”

    宋嘉书露出了笑容“侧福晋的东西必是好的,只是上回已然得了酸梅汤,这回的椒盐酥饼再不敢白白领受了。”

    耿氏一怔,钮祜禄姐姐这是直接拒绝了年侧福晋她刚要开口,忽然福灵心至的明白过来,也跟着推辞了一句。

    年侧福晋唇边绽开一个舒心的微笑,扶着腰肢,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带回去尝尝”

    宋嘉书对上美人的笑容,也眉眼弯弯笑了笑,然后再次明白铿锵的拒绝“多谢侧福晋,实不敢领受。”

    年氏纤细的手指端起了杯子,垂眸道“既如此,就不留你们了。”

    “绯英,送客吧。”

    绯英回到正屋的时候,正好听见主子的话“跟通透的人说话,实在是舒服。”

    这说的是方才钮祜禄格格

    可刚刚钮祜禄格格坚决拒绝主子好意送的点心,主子直接端茶送客,看起来还有点恼了呢。

    绯英不敢进门,自顾自去料理主子的午膳四爷昨儿就说了,今日来陪主子用午膳,得早准备起来。

    四爷到东大院的时候还早,没到午膳的点。四爷刚问了两句年氏的胎相,就见年氏眼泪流了下来。

    四爷惊了。

    年氏虽然容貌柔柔弱弱,但她并不是个爱哭的女人。四爷见得最多的是她温柔的笑意,总是抚慰着他的疲惫和心里的焦虑。

    不爱哭的人忽然哭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尤其是年氏的先天条件其实是适合哭的,这会子梨花带雨,看得人格外心疼。

    年氏心里有四爷,也了解四爷。

    你不要跟他搞什么背地里偷偷哭,然后引着他看着你脸上的泪痕来主动问你为什么哭这种小白花的操作。四爷不吃这一套,反倒可能觉得这女人心思多,遮遮掩掩的不痛快,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才不问。

    四爷看重一个人的诚。

    所以年氏就在他跟前哭,这哭也不是装的,而是真的难受。

    四爷上前跟她坐在一处“怎么了怎么忽然哭起来”

    年氏也不嘤嘤嘤的装委屈,而是痛快的开始说明原委。

    “今儿我胸口发闷闲得慌,便将两位格格请了来说话。”

    “正好绯芦带着小丫鬟做了好味儿的椒盐酥饼,我原想着给两位格格一人装一盒。谁知两位格格怎么也不肯要明明上回还欢喜的收了酸梅汤,姐妹们亲亲密密的说话来着。”

    年氏擦了擦泪“我心里奇怪的很。爷也知道,福晋免了我的请安,今日我没去,原不知道正院的事儿。叫人去打听了原委,才知道原是李侧福晋说了些很不好听的话”

    她记性也好,把李氏的字字句句都重复的明白。

    说完后眼泪落得更多了“这还是有阿哥的两位格格,论年纪,论在府里的日子,我都该叫声姐姐的。谁知收了我一点子酸梅汤都叫人骂到脸上去,那以后这府里还有人敢跟我说话吗”

    四爷的脸色已经是阴云密布了,年氏也不拖拉,赶紧把最后的话哭完

    “爷也知道,自打我有了身子脾气也大,两位格格像我的东西咬手似的不肯收,我当时是生了气的,还使了脸色给两位格格看,接着端茶送客了。”年氏声音里全是悔意“可怜两位格格,今日竟受了两回气,爷要是见了两位格格,好歹替我弥补一二。”

    四爷见年氏哭的小脸儿雪白,泪光晶莹,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便劝了两句。

    年氏见好就收,渐渐止了眼泪,反过来跟四爷赔不是“爷别恼,我近来是有些沉不住气,哭了一场叫爷担心了。”

    四爷止住她的话“你别多想,好好养着身子。”

    然后起身去了福晋处,李氏这般,福晋很该管一管才是。

    福晋正在用午膳。

    因昨日从佟家吃够了气,今晨又生了气,她今日的午膳就只叫了简单的清粥小菜,让大膳房别按着例菜上了,不然也是浪费。

    四爷到的时候,看到福晋的膳桌上竟然如此简单,先是一愕。

    再看福晋本人因着要用午膳,福晋早就擦去了口脂。口脂的颜色对一个人的气色有根本的影响,福晋这两天心情又不好,脸色颇为蜡黄,如今唇上也没了色泽,看着真是憔悴。

    四爷就想起福晋去佟家之事了。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四爷对隆科多的私生活也是抱着不同观点的宠爱个女人没什么,但不能让女人影响外头的大事啊,官员都送贿送到小妾那去了,四爷也是没眼看。

    但隆科多算是他舅舅,四爷也不用跟李四儿打交道,所以捏着鼻子当看不见。

    四爷这会子想起来了,自家福晋是要跟那位打交道的。

    以福晋重视规矩的程度来说,只怕昨日身心都受到了折磨。

    四爷这样一想,对福晋也略微有些歉疚和心疼之意。虽然从年氏处来一包气,但还是先坐下关怀了两句福晋,然后才奔入主题。

    福晋就明白四爷来干嘛了怪不得呢,自己是听说爷去了东大院,这才摆膳的,这会子忽然冲过来果然有事。

    然后心里又有点讶然年氏这人一直在她密切观察中,生怕她得宠生子再是另一个不服管教的李氏,甚至更厉害,毕竟年氏娘家更胜于李氏。

    可观察来观察去,年氏始终是个把四爷的心摆在第一位的人。因此,年氏极为爱惜羽毛珍惜在四爷心里的形象,从来不顶撞自己这个嫡福晋,跟李氏之间的不对付也不肯闹到四爷跟前去,恐四爷厌烦。

    今日怎么忽然出手这么利落,忽然捅了李氏一刀

    福晋也不多想,不管年氏为什么捅李氏,自己都要赶紧补两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放过这个机会,福晋肯定会后悔到吃不下饭。

    整理了一下思路,福晋开口了。

    年氏是眼泪长流,福晋则是端庄凝重,把今日李氏的样子又说了一遍。在福晋的端重语气描述下,显得李氏的话越发难听了。

    四爷的手“笃笃”敲着桌子,火气很是不小。

    福晋的唇也成了一道直线,她忍了李氏太多年,一时能下刀,反而不知道该捅哪儿了。

    于是她慢慢梳理思路“爷,钮祜禄氏和耿氏的为人,咱们也看了十多年了,再差不了的。尤其是钮祜禄氏,这两年再有大事,也都不裹乱,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这说的是上回圣驾到圆明园之事。耿氏在金光闪闪的皇上面前都坐不住了,想给儿子争一争,可钮祜禄氏硬生生坐住了,重利在前不动身,当真是个安稳人了。

    福晋继续道“且她们两个也不是寻常侍妾,生了皇孙就是正儿八经玉牒上有名的人。”

    虽不是侧福晋没有国家法定证书,但在玉牒里,也有格格xx,出身xx,某年某月某时生xx阿哥这样的记录,也是留名的人了。

    福晋继续道“这样的格格,李氏却总是瞧不上,平日里冷眼嘲语的不说,今日更是奴才长奴才短的。话里话外还拉扯着并不在的年氏,实在不成个体统。”

    “且阿哥们都渐渐大了懂事了,要是让钮祜禄氏和耿氏就咽下这个委屈,来日弘历弘昼两个孩子,在弘时跟前如何抬头做人呢。”

    福晋见四爷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才公布了下自己对李氏的惩罚。

    果然四爷只表示罚的对,就是罚的太轻了些。

    福晋索性再接再厉,本来留在肚子里的话也敢往外倒一倒,实怕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她用帕子擦了擦本来就很干净的嘴唇作为过渡,略微顿了顿才感叹道“从前李氏虽有些爱拔尖儿要强,但说话也不至于如此没有斤两。这回骤然这么着,我想着她大约是为了弘时的事心里不痛快。”

    四爷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寒意。

    怒火中的这点子寒意让福晋都有些畏惧。

    “如今府里的三个阿哥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以后的前程自然也都是爷来定,所以这回李氏拿着钮祜禄氏和宋氏出气,我才罚的厉害,正是怕这个头起来,搞得人心浮动,闹得家宅不宁。”

    这个刀就捅的重了,直接剑指李氏怨怼四爷不立世子。

    如今这府里只有福晋能说这个话,她的嫡长子没了,别的阿哥对她来说是一样的庶子。

    除了福晋,哪怕是年氏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她自己现就怀着孩子,说的多了,倒像是给李氏和三阿哥泼脏水给自己孩子铺路。也唯有福晋,作为正妻又膝下空空才好说上一句。

    就算是从福晋的角度没有私心,四爷的眼神还是冰寒起来,对福晋表示“府里的孩子,我自有定夺。”并不与福晋多说,显然也不叫福晋以后伸手阿哥之事。

    福晋今日的营业指标已经超额完成,本也不想管世子的事儿反正她已经没了儿子,不是跟她杠了多年的李氏的儿子做世子就是意外之喜了。旁人的儿子她也犯不着管,于是便应了这话不再多言,起身送四爷拂袖而去。

    四爷的脚步在正院门口顿了顿,并没有回东大院,而是拐去了凝心院。

    他还记得年氏方才的话。

    今日钮祜禄氏和耿氏也算是倒了霉了,被一个侧福晋羞辱,又被另一个不知真相的侧福晋赌气下了逐客令。

    当然在四爷心里,年氏算是不知者不怪,而且年氏自己也已经很不好受了。

    四爷就准备去慰问一下,这一天倒两回霉的倒霉格格们。

    到了凝心院,四爷一摆手,不许人通传。

    如今钮祜禄氏在他心里的考评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今日受了委屈,背后会不会露出些狰狞来。

    毕竟这府里的子嗣,四爷冷眼看去,不说年氏腹中这个他期盼的孩子,只说现在已经站住的孩子,弘时弘时先不说了,但凡他能说响嘴,四爷都不会这样惆怅。

    弘昼聪明机灵是尽有的,但脾气不大好,单脾气不好也就罢了,龙子凤孙脾气大不要紧,为麻烦的是他性情也不稳,急性子还带了些天真。

    四爷不想承认的是,弘昼挺像小时候的他,一股子拧性子,喜怒爱恨分明,且不大沉得住气。

    唯有弘历,大概是跟亲娘性子仿佛,又是上哥下有弟,夹在中间的排行,倒是个出色稳当的孩子。

    如今孩子还小,四爷虽没想着未来让弘历怎么着,但自家儿子里有个好苗子,他当然要栽培起来。

    于是对钮祜禄氏也比从前看重,想看看她这回受了屈的表现,多方位考察下。

    院子里只站了两个太监,一个还在喂兔子,见了四爷来都忙下跪,然后被人止住了通传,只能老老实实跪在原地。

    四爷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青草,把剪子给我拿过来。”

    这是耿氏的声音。

    四爷站了一会儿,发现里面除了脚步声,裁剪声,就只有细碎的他听不清的说话声,于是索性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还未到五月,府里还没换上夏日竹帘和珠帘,仍旧是垂下来的半新不旧的缎帘。

    他进了东侧间的门,然后发现自己也就只能进个门了。

    屋里满满当当。

    靠着窗的榻上铺满了衣裳,当中的桌椅上也撤走了茶壶瓜果等物,全都摆满了累成册子绣花样子和散落的单张图纹。

    椅子上放着几个敞开的匣子,里面是各色各样的珠子纽扣和帽正。

    地上也铺了些干净的细麻布,上面摆着许多清江缎、里纱、杭细,有仍旧卷着的还有展开被裁了一半的。

    可以说整个屋子就像绣房搬家一般,四爷就算想往里走,都没有插脚的地方。

    里面还有两个格格和五六个丫鬟,见了四爷都是连忙请安,两个格格福身还好,后头的丫鬟要下跪都找不到地方,又恐跪了绸缎布匹,好几个都扭曲的跪着,看着跟表演杂技似的。

    四爷

    他点了钮祜禄氏的名“这是做什么呢”

    眼前的钮祜禄氏少有的带了点窘迫的神色,跟以往的宁和不同“眼见的要入夏,京中的天儿热的又快,这两日就明显热起来了。弘历弘昼两个这一年长高了不少,去岁的夏衣里衣都不合用了。”

    四爷了然,怪不得衣料多半都是适合男孩子的颜色。

    再看钮祜禄氏和耿氏,穿着家常的衣裳,虽然还梳着小两把头,但因为忙碌鬓边已经有一点碎发,头上手上更是光秃秃没有什么饰物,显见的忙了一会儿了。

    钮祜禄氏的声音有些小心的意味“实不知爷要过来,这里乱糟糟的,爷都没处坐”

    按理说,四爷要去哪个院,都会提前让人去说一声。

    一来让院中有个准备,起码要预备好茶点,二来也是为着这些妾室们难免相互串门,早通传一声才能让人分开,不好四爷在一个屋见两个人。

    尤其是今日,四爷用午膳前去了东大院,旁的院更想不到四爷会突然出现。

    所以四爷并没有怪罪凝心院失礼的意思,原就是他突然袭击来的。

    如今见两个人穿的朴素简单,加上这带着下人忙碌的样子,落在四爷眼里,这就是两个朴实无华为了儿子细心操持的无辜母亲啊

    四爷想这会子已经忙起来,是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来,也根本不觉得她们受的委屈能让自己出现吧。

    他在门口沉默了片刻,就见钮祜禄氏再次上前福身“实在没有让爷在门口站着的道理,爷要去西侧间坐坐吗”

    四爷的声音有些发闷,但语气和缓“罢了,你们先裁吧,从今夏起,弘历弘昼要开始多练骑射了,自然要多些衣裳替换。”然后又叫被堵在门口根本没进来的苏培盛“多送些上用的棉纱来,做了里衣穿在身上透气些。”

    然后摆手止了两人的谢恩,转身出门去了。

    门内,宋嘉书跟耿氏对着一笑。

    不必说了。

    年侧福晋轻易不动,动必然是说到狠处。

    她们在府里是格格,资历位份都不如李氏,再跟着告状反而是有以下犯上的嫌疑。还不如就做自己的事情,也算是无声胜有声。扮演好无辜的完美受害者就够了。

    完美受害者。宋嘉书忽然想起这个名词。

    正因为自己跟耿氏之前没犯错,这次也没有反抗,没有去讨要属于自己的尊严和利益,才有这一刻的完美受害者。

    虽然她并不认同这个道理,但这世上千百年来发生的事情,之所以被人总结为经验,正因为它不一定是正义的,但却一定是通用的。

    宋嘉书忽然想起圣经的一句话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三百年前三百年后都是差不多的,完美受害者最被人同情。

    至此,这件事情由年氏出首,福晋敲鼓,两位无声胜有声的完美受害者沉默,连成一张大网,把正在为儿子不是世子而伤心愤怒的李氏给套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送上肥肥的一章。

    另外跟大家说一点事情我收到一个举报,是我写的第一本书,红楼的同人,被举报是用了清佚名清代之竹头木屑,因为这本书我没听说过,就去搜索了一下,发现是清徐珂清碑类钞里关于军需度支的一句话具体哪一句话暂时不能说,因为还在等判。清碑类钞算是清代百科全书,应该当时是收录了各种作品,包括这本竹头木屑。

    不管那本书,引用了没有标注都是我的错误。

    之所以在这本文解释,是因为那本是完结一年的书了,现在被举报要是判罚的话,应该是这本正在连载的本文被罚完字数前不许上榜。我也跟大家保证

    1无论这本书以后有无榜单,都会认真按照大纲完成。

    2这本书包括以后开的书,我会尽量减少引用,因大纲关系必须引用的史料我都会标注清楚,若再有情况,就是知错犯错没资格再道歉再写文,欢迎监督。

    最后最重要的,写文被评论和犯错被批评都是我作为作者应尽的义务,评论区的批评建议我会自己反省,改正。读者,尤其是大家这些珍贵的正版读者,快乐看文才是你们的权利,如果大家喜欢这个故事就看看,这才是小说作为读者消遣的意义。别为了别的事影响自己的心情。

    感谢你们。

    感谢在20210512 08:52:2520210513 08:5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火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ter、梦子伏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姚醒醒吧 226瓶;淡色 40瓶;一个嘟啦下去血满了、默子艺 20瓶;爱吃雪糕的雪 12瓶;末茶的摸鱼时光、双年、贾贾 10瓶;需要运气的小宝贝 8瓶;沈沐卿、幼鲸 6瓶;柠檬不萌 5瓶;nibasan、水破天绮、复习我要复习、不负、西斯敏、风信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