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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特在感觉到头上一重之后,很长时间里都有些寡言少语。
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是对方的权杖,是对方的武器,他们荣誉共享,也风雨同舟。
只是对方可能还不清楚,这种暗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大雨淅淅淅沥沥的从空中降下,打在树叶上滚成圆珠,映出鲜嫩的绿色,又很快被新的一滴击碎,绽开在叶片上。
此时离克里斯安的太子殿下在民众的夹道欢迎中返回首都星已经整整过去了半个月。
莱斯特说的没错,他的罪责无法得到豁免,皇室无法容忍有污点的雌虫被记录在族谱。
可是相比于他履历的瑕疵,他也有让虫无法忽视的优势,那就是他精神力的等级。
不提虫族的历史,只谈在虫族的当下,还没有任何一只虫能在第一次进化前就达到双s的级别。
这也是他始终未被皇室彻底判决,并被新贵争取的最大原因。
而这种对强者的崇拜,在祁让公开检测精神力,将他从a级晋为s级的大半原因归为与对方在进化期时的结合后,不仅在民众间达到了顶峰,也让法庭不得不又一次对他宣告了缓刑。
战争在即,请求他官复原职的请愿书也从民众飞向军部,又通过议会,提交到了如今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政务的太子手中。
黑灰色相间的大理石板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雨水,水珠噼里啪啦的迸溅在周围虫的裤腿边缘。
第三军团的军长站在墓碑前,左手撑着黑伞,右手将白色的百合花献在刻着格里芬三个字的石碑前,深深鞠躬,然后从成列的哀悼队伍中离开,在莱斯特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容貌清俊,与一般长相凶悍的军雌相反的带着一种令虫信服的气质,只是眼中偶尔的精光闪烁,让虫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纯善。
他扬起嘴角,敬了个军礼之后,口中叫的仍是曾经在军中的称呼,“长官,太子殿下今天没有陪您一同出席吗”
莱斯特站在黑色铁门的左侧,身后是让他半步的沃克,旁边是雪莱和阿芙留下的小虫崽。
听到对方的搭讪,握着伞把的五指仍在强劲的风中纹丝不动,只向远处眺望的目光收回了些许,随意又懒怠地打了个招呼:“多谢你的关心,军长大人。”
并未回答对方的问题,连名字也没有特意点出。
军长笑容不变,如同自说自话般地强行接了下去:“不必感谢,我只是在想卡莱尔殿下一向心善,连对没接触过的雌虫都愿意出手相助,更别提救过他”
他顿了一秒,才转了个弯,“的格里芬。”
“所以见他没来,才多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在军事法庭判决下达的当天,就高调的带着莱斯特去了婚管局,更改了两只虫的婚约关系。
即便星网上的祝福之声一片,但言论大都认为是他们的太子殿下被对方英雄救美所感动,才不顾皇室的反对,如此一意孤行。
雪莱本来是在里面的房间等待,听说祁让已经从王宫出发才想着出来看看情况,此时听出对方的阴阳怪气,眉头蹙起,对着空气烦躁地埋怨:“真是晦气。”
他看向莱斯特,“喂,你不是挺厉害的吗,难道在军队的时候没有好好管束过下属,告诉对方什么叫尊敬上司”
莱斯特尚无官职,谁都知道称其长官不过是出于礼貌,并非真的有多少忌惮,此时骤然被点出来态度轻慢,军长看起来也不尴尬。
他似才看到雪莱一般的行了个礼,“您说的对,是我失礼。”
“不过”
他话音一转,直视着莱斯特,“听说复职协议已经送到太子殿下的手上一周了,不过大概是太子事务繁杂,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
然后微微弯腰,露出似是期待的笑,“若是殿下哪天看到了申请,想必很快您就会重新与我共事。”
“等到那时”
他话音未落,就见到姿态散漫看起来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虫站直了身体,随后从自己身旁经过,大步迈下了台阶。
真的是
他在心底轻呵了一声。
一如既往的目中无虫。
他转身去看,见到带着皇家标志的飞行器正从空中平稳降下,从里面走出的正是刚刚他口中谈论的卡莱尔殿下。
对方一身深色的礼服,没用亲卫挽扶的从副驾驶迈下,然后握住了莱斯特的左手。
伞面很大,足以笼罩两只虫的身体,但是因为风力更大,便不停地有雨水从侧面扑到身上,莱斯特用身体将对方护住了大半,又在对方伸手似想接过雨伞动作之后,笑着说了句什么。
于是那位殿下便收回了手,神态淡漠的任对方替自己遮挡。
看起来与所有雄虫、雌虫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样对雌虫的付出理所当然,一样对雌虫的付出心安理得,不过是因为善良所以更蠢一点,愿意施舍点可怜的尊重罢了。
祁让在石碑前献上花束,又陪格里芬的雌父聊了几句之后,神情肃穆地对着石碑微微鞠了一躬,转身朝他们刚刚所在的方向去走。
这里不止葬着格里芬的衣冠,阿芙也被归为烈士,同样埋葬在此处。
经过铁门,他在看到军长的行礼后稍微点了下头,假意寒暄道:“刚刚在飞行器上就看到你们在说话,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说什么话,不过是他一只虫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罢了。”雪莱又要抱着虫崽又要撑伞,胳膊已经酸的不行,满腹牢骚,“不就是复职”
他没说完,莱斯特已经打断了他,“确实,不过是一只虫在自言自语罢了。”
然后用手轻搭着祁让的肩膀,“您最近很忙,我先陪您一起进去吧。”
祁让听到复职两个字,心下了然。
他看了眼对方,似笑非笑地道:“阁下管的倒是宽。”
“您如果是担心莱斯特不会被允许参战,那就大可以安心,因为我支持他的任何意愿。”
他这话说完,一直跟在莱斯特身后的沃克也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祁让瞥见虫崽的衬衫背面不可避免的被浇湿,便将自己的礼服外套脱下,披了上去,然后继续道:“如果是因为莱斯特没选择你的阵营才来嘲讽,那就还是算了。”
“毕竟这么做太没气度,您也不会以此为荣。”
莱斯特见他的动作,手指微动,还没等做什么,就被冷声制止:“好好穿着你的衣服。”
莱斯特无辜的看着他:“我只是想叫亲卫替你取来一件。”
祁让没管不知为何看起来陷入思索的军长,走在众虫前面,进了相对清冷的隔壁陵园。
祭奠结束,又在仪式上当着媒体的面说了几句悼词,两只虫便在护卫队的保护下一同坐上了返回的飞行器。
祁让靠在后座上闭目假寐,莱斯特也安静的不做打扰。
他最近确实太忙,每天到虫皇那里报到,再从一群滑手的老狐狸手谋取利益,一个不留神就可能前功尽弃,被一堆合理的理由怼回他想要推动的事。
等回到家,也陷入成堆的法令和过往文件之中,连一向雷打不动的作息都偶有颠倒。
莱斯特坐在他的对面打量他的侧脸,见到他眼底青色有些不忍。
祁让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过了一会儿,觉得疲惫稍缓之后,才嗓音平淡的问他:“那位军长的话,你不想拿来问问我为什么吗”
莱斯特低沉的笑了一声:“您早就签了,不是吗”
对方在书房工作时从来不拦着他的进入,那张薄薄的纸就被压在桌头,上面的文件或增或减,没有被处理,只不过是从来没被移到当天下发的那摞里罢了。
而且因为这件事
他想了想,“您这几天对我纵容好多。”
祁让起了点兴致,睁眼看他:“比如”
“比如我把虫崽送给雪莱照顾,您虽然不放心,但是并没有制止。”
祁让很快的反驳:“不是不放心,是怕他以为自己又要被丢下。”
“我知道,但是刚回来的那几天就是雪莱在照顾他,检查自闭症的时候也是雪莱在陪着,雪莱对他来说并不是陌生虫。”
祁让没再反对,稍微换了个不太放松的姿势,问:“这个不算纵容你,还有呢”
“还有前天晚上我陪您在书房熬夜检查法官用来反驳您的文件,您没有赶我出去。”
“有虫陪我是好事,这个也不算。”
莱斯特笑了笑:“我还以为只要是做了您不愿意的事,就都算纵容。”
飞行器降落带来短暂的失重,祁让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我不愿意的事可多了。”
莱斯特道:“比如说我不想我去参战”
他见对方的目光里陡然带了几分评判般的审视,低下头,坦诚自己的想法道:“其实您不想我去的话我就不去,您不必为此觉得愧疚。”
祁让只觉得刚刚扬起一点的心情又要变糟。
他不想出言嘲讽,破坏两只虫的气氛,但是话到嘴边压下去反而更不可能消气。
所以压了又压,刚开始还平缓,最后没压住的冷笑着嘲讽:“我想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难道我要你做狗,你也去做只狗吗”
话一出口,在看到对方微微惊讶的眼神时,他便发觉自己的过分。
但凡原主再渣一点,但凡对面的虫自卑一点敏感一点,他都绝不敢把这种侮辱性的话说出口。
于是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道歉:“对不起。”
张口想要解释,却难得的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不想补救。
他甚至在逃避的想,可能真的是太累,所以才不动脑子。
前排的驾驶员发现两只虫没有出来的意思,便用传呼机询问需不需要他去外面等待。
祁让叫他带着其他虫先回去,又在看向草坪,避开对方视线的时间里,听到对面的虫将指责说出了口。
莱斯特握住了他的手,“殿下。”
祁让转头强迫自己去看他。
“您不该将我对您的付出归为我的错处。”
温度自掌心传来,他心头一颤,随后冷静的道:“我没有指责你的付出,我只是不希望你过度付出。”
说完之后更坚定心中的观点:“我希望我们之间彼此平等。”
莱斯特像是觉得好笑,他摆弄着被自己握住的手,脊背有些微微弓起,“您是不是忘了,我是在黑区里长大的虫。”
“那里的雄虫都是圈养起来的工具,是你拥有足够大的拳头、足够多的钱就能得到的奖赏,您为什么会认为我觉得雌雄之间并不平等。”
“还是说地位您是殿下,我尊敬您,可是在此之前,我连虫皇陛下都敢顶撞,我不过是”
祁让接了下去,“你只是在感情里做不到平等。”
莱斯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可以问您为什么不想我去参战么”
祁让松开放在眉间的手,叹了口气,“我没有不想你去。”
“那是因为担心”
祁让没有说话,他又笑了笑,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手指,“您一直说自己对阿芙和格里芬的死不在意,可是每天晚上睡觉前您总要去看一眼那只幼虫才能安心回卧室。”
“您说希望感情平等,可你明明是希望互不亏欠或者,您是不希望亏欠我,所以拒绝我的照顾,想做更强势的一方。”
“没有虫能面面俱到,没有虫会是完美的虫。”
“就算是在感情里,就像您不想签下协议,想把送我上战场这个决定拖到责任允许你的最后一秒,可这种亏欠,您不是也换了别的方式在补偿我吗”
“我倒希望您亏欠我的多一点,因为我也会有亏欠您的地方”
“比如我的性格不讨喜”
他迟疑了一下,想拿自己的缺点做亏欠的例子,可是发现自己也并不擅长检讨后,便放弃的继续道:“总之我更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纠缠下去,而不是事事标准,永远没有冲突。”
祁让沉默了许久,他清醒的知道对方并不懂那种感觉,但又觉得某处积压下的顽石移开开了些许,于是啧了一声后,顺着对方的话道:“是挺不讨喜的。”
莱斯特咬了咬牙,“您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祁让笑了起来,他轻轻挑眉,一样一样的数落:“抛去在荒星那些不提,你回来之后都做了什么事不想我公开精神力的数据,不想我去军部找第四军团的军长打架,不想我碰机甲,还有不想”
莱斯特懊恼之下不知怎么想的,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随后又似被呼吸烫到,耳朵也开始发红。
祁让将他的手移开,就在以为对方可能是想吻上来时,就见他被惊醒一般的缩回了手,开始慌乱的往一旁去瞟。
然后似是不想自己每次都这么没出息,又强迫自己回头,他尴尬之中看见对方腰间闪过的一点银光,然后目光一闪,假装沉着的询问:“您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外面的大雨已经转小,虽然仍旧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上,但乌云之上已经能看见和太阳刚刚换班的明月。
祁让嗯了一声,应道:“说吧,满足你。”
莱斯特轻咳,脸上像是不敢把自己的东西分享出去的羞涩,“我想带您去一个地方。”
“你来驾驶”
他咧嘴笑了起来,随后开门下了飞行器,往王宫的方向去走。
祁让思考了一秒,确定没有听错他说的是带自己去。
然后就见他似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顶着雨往回跑了两步,拉开了门,”您等等我,我想去取个东西。”
他的发丝上沾了一层亮晶晶的雨珠,探进飞行器的衣服上也落下了明暗不一的斑点。
祁让轻轻叹气,“不急。”
他见对方又要转身,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莱斯特于是又停下动作,不解的看他。
因为怕雨被风吹进里面,所以他开的是另一边的车门,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祁让虚靠在椅背上并不想动,便指挥对方:“进来拿把伞。”
空间并不狭小,莱斯特仍挂着笑,拒绝他道:“我皮糙肉厚的,不怕”
他见祁让只半笑不笑的看着他,渐渐理亏般消了声,于是又钻回飞行器,去拿他身边的那把黑伞。
动作随意,却并非没有用力。
一抽之下没有抽动,他便向下去看。
然后才发现伞的另一端正被对方压在手里。
“您”
此时就算再迟钝,他也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
距离尽在咫尺,他喉结滚动,在对方陡然深邃的目光里,又想到刚刚手下柔软的触感和湿热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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