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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薇终究忍不住,先开了口，音调嘶哑，“为什么”
她的手攥着锦被,极为大力，筋骨尽显,一双眼睛更是瞪得极大，那股子快要凝成实质的怨意令人心悸。
宋瑜冥冥之中恍惚生出了点荒唐感。
宋清薇问她为什么
宋清薇问她为什么
昔日的情境像是完全颠倒了过来。
宋瑜慢慢抬起眼,在宋清薇瞧不着的地方，涂着蔻丹的指甲抠进了掌心,“我也想问你,为什么”
一个口子破开，滔滔洪水便倾泻而出。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对宋国公府”
“我可曾哪里对不起你宋国公府可曾哪里对不起你”
“从小到大，你喜欢的东西我都送你，得到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没少了分你一半，你被人欺负了我替你打回去,就连参加宴会,我都会邀你同去,和别人说话时都怕冷落了你。”
宋瑜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宋清薇,我可是哪里对不住你了是哪里做的不好”
她拼尽力气稳住自己略有颤抖的身形，略掉那些夜晚的辗转反侧和对宋清薇作为的辩解只字不提，就连喉头的哽咽，也都一并藏了起来。
“还有我阿娘，整个宋国公府，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忍不住往前逼近一步，“宋清薇,为什么”
她掏心掏肺地对这个表妹好，她阿娘就更不要提，可就是这样，为什么宋清薇要伙同谢长廷设计她
她想不通，到了最后心灰意冷的时候依旧想不通
宋清薇却乍然红了眼眶，再三摇头，活像遭了误解，“瑜姐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长廷哥哥是要设计你。”
宋瑜掩在衣袖里的手指攥得更紧，紧的发白，内心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要发嘲。
宋清薇真的丝毫都不知道吗她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她是丝毫不知吗
宋瑜不是没有试图这样替她辩解过，一时走了岔路她可以掀过，可是当事情愈演愈烈，她入了凤凰台，火烧到整个宋国公府殃及她爹娘的时候宋清薇还不知道吗
还有最后那杯毒酒。
彻底敲碎了宋瑜所有残存的那点子希冀。
且不说宋清薇素来聪慧和擅长察言观色，就算三岁小儿也知道以恩报恩，她呢怎么可能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底，是不愿意去想，自欺欺人罢了。
宋瑜自上而下俯视着宋清薇，骤然发觉宋清薇眼神的躲闪，有些事情或许很早就不一样了，只是原来她傻，什么都看不出来，什么都不知道，一心扑在姐妹亲密无间的假象上。
那颗方才还急促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冰寒彻骨，被冻得生硬如铁。
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宋瑜转过身，攥紧的手松开。
“错在别人身上，却苛责自己是做什么”宋让的话再一次浮现在她脑海里。
怔愣片刻，宋瑜再一次挺直脊背，她沉声道，“宋清薇，从此以后，好自为之。”
迎着日光，她独自走出这间狭小的屋子，一眼都没有回头看。
宋清薇仓皇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连一片衣角都未够着。
她听见宋瑜口中吐出好自为之四个字后陡然心慌了，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痕未干，她咬着唇，看着宋瑜往外走的身影鬼使神差地唤了句，“瑜姐姐”
然而宋瑜的身影只停了一刹，便毫不留恋地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宋清薇感觉到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离她远去了，她想挽留却留不到。
她眼里露出些许惊惶，乍然想起来她亲生阿娘临终对她的交待，“你姨母同你表姐自会对你多加照拂，你且别怕。”
日头西颓，光线愈发少了。
略显昏暗的屋里，宋清薇坐在床上，抱紧了双膝，难言的恐慌像是要彻底将她淹没。
“别怕。”她发了怔一样对自己说，就像她阿娘对她交代的一样。
像是触发了记忆的某个关键字眼，数不清的场面浮出水面。
“别怕。”
是小时候的宋瑜。
年幼的宋清薇上学堂遭人欺负，是宋瑜碰到替她打了回去，后来她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学堂，而是跟宋瑜一起在宋国公府读书。
“别怕。”
是模样有些青涩的宋瑜。
宋清薇头次参加宴会，因为身份不显赫有些紧张，依旧是宋瑜引着她和别人打交道，交朋友。
“别怕。”
宋清薇低下头，眼睛里素来是扮作柔弱的泪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真真假假，早已模糊。
宋瑜想得通，但是仍然接受不了。
她站在弓箭场上，抽出长箭，搭弓瞄准发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支又一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只是在问宋清薇，更是在问她自己。
明明心里对为什么已有答案，明明知道宋清薇回答不上来，为什么还要执着问句为什么。
天色越来越黑。
一支箭猛地飞出了靶子。
不能再射了。
宋瑜收起弓箭，心里的郁闷感消散许多，却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句，“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为什么有这么重要吗”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作为有点幼稚，转身准备回去，却在看到身后白色身影吓了一跳。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片刻后认出了来人，“三堂叔你怎么在这儿你来了多久”
宋让面色不变，一点也没有自己吓到了别人的自觉，“是我，你阿娘让我过来看看，刚来不久。”
宋瑜已经习惯她三堂叔的有问必答并且能熟练从他简略的回答里推敲出应当是她没用晚膳惹得她阿娘担心才遣她三堂叔过来了。
“三堂叔介意我去你那蹭顿素膳吗”宋瑜和宋让一并离了弓箭场往回走。
“不介意。”
宋瑜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多谢三堂叔。”
“你去寻宋清薇了。”宋让道。
宋瑜点了点头，估摸着应该是她阿娘同他道的，“说了两句话，便回来了。”
“不高兴”
“倒也没有，就是有些想不通的事情。”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问宋清薇为什么。
明明，没有答案的啊。
“嗯”淡淡的发问。
宋瑜抬头看向她三堂叔轮廓分明的侧脸，分明年纪不大于她却像引路人一样的存在。
求疑解惑，她没多想，放心把自己的问题抛了出去。
“因为委屈。”宋让不假思索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不仅仅是单纯的疑问，更是宋瑜心里堆积已久无法诉说的委屈。
豁然开朗，宋瑜发觉自己心里最后一点沉郁也散去了。
黄昏的凉风徐徐，她想得出神，脚步不由得放慢，声音很轻，像是呓语，“原来我这么委屈的啊。”
“人之常情。”宋让顿了一下，“别落后面了。”
宋瑜连忙疾走两步，轻快地追上宋让，两人并肩而行，继续往回走。
而身后，夜色如水。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敢问一个敢说系列
考试没考好，睡得太久就拖了，抱歉。
s今天有可能不更了，因为昨天睡太久没写完作业，堆到今天不知道写完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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