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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战斗开始的时间接近半夜零点, 月亮高悬，静谧在刹那间被喧闹声和血腥味淹没。
对于联邦七杀军团而言，这场战斗堪称艰难。
他们只把第一军团当成自己的对手, 几乎没有考虑过荒北军团对这场战斗的干扰，然而, 后来的战斗中，他们慢慢发现, 荒北军团并非他们想象中那般毫无作用。
荒北军团以4人或者6人一组集体行动，对战中, 往往七杀军团发动进攻的瞬间，荒北军团这边就很有默契地分别进攻t型机甲的机甲手臂、驾驶室、尾翼他们将七杀军团围在中间, 一旦七杀军团有增援过来, 荒北军团便会立刻逃开。
这支队伍给七杀军团的感觉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把他们当做操纵着机甲的对手, 仿佛他们是无意识、不会挣扎的野兽一般。
论单人实力，这支队伍自然是远不如第一军团的, 可当他们在战斗中配合起来的时候, 产生的危害即便七杀军团也不能忽视。
更令他们焦虑的，依然是战斗中七杀军团呈现出的异状。
“难道第一军团有操控精神力的高手”
“是那位太子殿下出战了吗”
七杀军团并未把疑似异化精神力和荒北军团联系在一起无论在帝国还是联邦，异化精神力都属于相当少见的天赋, 通常只有顶级的军团才有资格邀请加入。
七杀军团只能暂时怀疑到顾微白身上, 因为在第一军团中，顾微白所拥有的天赋是顶尖的，他们虽然从未见识过顾微白展现异化精神力的力量，但遇上这种异常的情况, 他们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顾微白。
毕竟，顾微白虽然年轻，但可以想象, 在未来数年中，他会成为联邦最大的对手。
第一军团的的选择给林澜创造了机会。
他待在后方，却可以最大化地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对他而言，这无疑也是一种锻炼。
这种想法或许有些变态，但他享受这种操控的感觉。
强大的对手在绝望时那种挣扎的姿态他不能说自己有多兴奋，只是，他一直渴望着强大，而强大的证明则是对手的屈服。
“累吗林澜，要不要缓一缓”
“不用。”林澜轻声应道，“我可以。”
“真可怕啊。”
第一军团有人小声嘀咕着，他们庆幸，林澜此刻正处在他们这一边，而非对手的队伍中。
对方对于机甲的操控、似乎永不停息的吞噬性精神力只让他们联想到了一个人
他们的太子殿下。
在战斗中，顾微白也是如此。
即使实力已至巅峰，在战斗中，那个人却从不吝啬自己对胜利的渴望。
也因此，在第一军团这里，顾微白用实际行动收获了战士们的信赖，提起太子殿下时，他们语气中终于没有了淡淡的讥嘲，而是真正把对方当成了值得敬重的人物。
“学弟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总觉得我们都快退出了。”
说话之间，又是一批t型机甲被彻底摧毁。
林澜他们被第一军团护得足够严实，能做的只有把冲入包围圈的敌人干掉。
他们自然是很不满意的，可惜现在的确没有他们发挥的机会。
季凛心里默默给林澜记了一笔。
“轰轰轰”
炮火声轰鸣了一整夜，及至天空泛起鱼肚白，战场中的景象才慢慢呈现在林澜眼前
地面已经化作焦土，地面上到处都是机甲的残骸和人的残骸，唯一可以分清的是，他们所守住的这一片区域，并没有让七杀军团多前进一步。
这场战斗虽然还未结束，可局势已然明朗此刻，显然是第一军团更占据优势。
战场中的伤亡状况也是如此，从机甲折损的状况判断，联邦那一方的折损状况更严重。
对于七杀军团而言，再继续这场战斗已经毫无意义，天斗城毕竟还是帝国的领土，第一军团在这里有充足的后备力量，七杀军团的驻地却在隔壁，再继续下去，除了折损更大之外，对七杀军团并无好处。
因而，等天色再微微亮时，七杀军团方面便退出了天斗城的地界。
但在场的第一军团的战士们，包括荒北军团的战士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战斗而已。
在天斗城的地界上，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发生过无数次，除非帝国和联邦两方将彼此彻底攻陷，或是谋求和平，否则这样的情形便永远不会终止。
天空彻底亮了。
第一军团和荒北军团两支队伍已经自觉地收拾起战场的残骸来，固然机器人可以处理，但战友的遗体他们打算亲自去处理。
“我们也去帮忙吧。”季凛轻声道。
他们的第一场战斗，因为被保护得足够好，所以他们并未真正体会到战争的残酷画面，然而，当视野之中出现机甲的残骸，包括驾驶室中看不清原貌的脸时，他们甚至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血腥味涌入鼻腔，浓郁得人想作呕。
林澜几人还能稳住脚步，和他们同批的荒北军团的新兵们，瞥见这一幕全都面色惨白，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帝国和联邦早已步入了星际时代，机甲的使用能够大幅降低人员的伤亡，可降低并不代表不存在，不管是aha还是oga，即使精神力再强，他们的身体依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澜沉默着看向战场中央。
在这之前，他还曾沾沾自喜过，觉得七杀军团很好对付，仅凭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应付对方。
太幼稚了。
这种地方，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亲眼目睹队友的死亡、看到绿色的土地在刹那间化为焦土这才是现实。
但现在，他明白了，如果他一直有那种想法，他是很难在战场上继续生存下去的。
这并不是一场游戏，即使获胜也并非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也并不是一场比赛，没有排名，前一秒还在欢笑的朋友或许下一刻就会倒在眼前。
林澜只觉得内心里沉甸甸的。
这一天，他们几个人的饭量都比平时减了很多。
林澜看着碗，沉默了一会“吃吧。”
“我吃不下。”傅宁一道，“荒北军团也有人员折损了。”
“是吗”林澜低低叹了口气。
季凛和路棘的情绪也不太好，他们对自己不能直接上阵这件事还有怨气，但是现在，心里的怨气已经被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全部覆盖了。
“都吃下去。”几人正在烦恼，冷不防地，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
赛博诺推开椅子，端着餐盘坐在几人旁边“现在都不习惯的话，以后是走不下去的。”
“老师”
看见几个小朋友情绪都很低沉，赛博诺伸出手，在几个人的头发上轻轻揉了几下“这是你们必须经过的路。”
“也有人毕业之后不需要来战场，在军部对我们颐指气使，可我宁愿在这里，也不想面对那些更恶心的东西。”赛博诺轻笑一声，“你们几个，平时倒是挺嚣张的，现在看，都还是孩子嘛”
可林澜注意到，赛博诺的饭量也比平时少了很多。对方却只沉默着盛汤吃饭，表情和平时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其实比起他们，赛博诺才是那个对荒北军团感情更深的人。
对方是荒北军团的军团长，和每一个部下相处的时间更长。
或许以外人的眼光看，赛博诺是个冷漠的人，但实际上，林澜他们和对方相处的这几年，总能够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关怀，只是对方并不爱表达而已。
他对学生尚且如此，那些和他朝夕相处的部下们呢
他一定也很难过吧
林澜偶尔听戴秋雨说过，赛博诺对荒北军团的感情很深，对方自帝都被流放到西曼城，虽说职位是荒北军团的军团长，但对于在帝都声名赫赫、年轻时就被认为是未来的军部巨头的赛博诺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打击呢
但荒北军团接纳了对方，每一个人，都接纳了他这个年轻的、来自外地的军团长。
其实赛博诺后来并不是没有回去的机会的，以他的实力，照样可以在军部谋求一个不错的职务，但赛博诺没有回去，而是选择留在西曼城，为帝国驻守着边陲，在荒岭战院担任着名不副实的指挥系教授。
林澜这么想的时候，季凛忽然冲他使了个眼色。
林澜正疑惑的时候，就见季凛忽然站起身，身体前倾，给了赛博诺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师，别伤心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心了”赛博诺正要吐槽，下一刻，傅宁一也凑过来，还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赛博诺“”
这群傻子是怎么回事
路棘和林澜也依次照做了，路棘那家伙最别扭，明明都要抱上去了，还没等赛博诺反应，他就飞快松开了手。
赛博诺“放心，我还用不着你们安慰。”
他都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
几个刚毕业的小朋友，居然来安慰他这个在军部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
可这份安慰，赛博诺接受。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但这就是战争，他不可能永远藏在西曼城。
只不过，他内心里并不是很乐意接受有部下死去的画面即使他早该习惯。
大概这就是他无法在帝都立足的原因吧。
即使实力再强大，心软的人，是很难往上再爬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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